《黑色大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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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丽花-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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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不情愿地亮出警徽:“洛杉矶警察局,是关于贝丝·肖特的事。”   
    泰德·卡莫迪在空中画了个十字,说:“可怜的丽兹,你们有什么重大线索了吗?你来这儿就是查这事的吗?”   
    我掏出一个五分硬币放在柜台上,拿起一块巧克力,拨开包装:“这么说吧,我欠贝蒂的人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第一,我看了波士顿警察对她背景的调查记录,他们的调查人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他们没来问过你吗?”   
    卡莫迪把那五分钱又递还给我,说:“算我请客,是我没跟波士顿警察说,因为他们谈到丽兹的时候,把她说得跟个妓女似的,我不跟没口德的人说话。”   
    “卡莫迪先生,你这点真令人敬佩。但如果他们说好听的话,你会怎么跟他们说呢?”   
    “能肯定的一点是,不会有不好的话。对我来说丽兹是个好孩子,如果那帮警察那时对死者给予了应有的尊重的话,我就告诉他们了。”   
    我的耐心马上就要用完了:“我这人还行,假装现在是两年前,告诉我吧。”   
    卡莫迪还没摸透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就嚼起了巧克力,给他点宽松的氛围。“我会跟他们说丽兹干沃干得不好,”他终于说了出来,“我还会跟他们说我不介意这一点,她像块磁铁似的吸引来那么多的男孩子,所以就算她老偷偷跑进去看电影,那又怎么着?一个小时五毛钱的工钱,我也不能指望她像奴隶似的呀。”   
    我说:“她的男朋友们呢?”   
    卡莫迪拍了一下柜台,那些糖果啊、零食啊什么的都跳了起来:“丽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我知道的她唯一的一个男朋友就是一个瞎眼的小子,而且我知道他们是纯洁的友爱。听着,你不是想知道丽兹这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告诉你。那时我总免费让那个瞎眼的小子进去看电影,他可以坐那儿听,这种时候丽兹总是溜进去跟他讲屏幕上演什么呢,你知道吧,就是给他描述。你觉得这像是妓女干的事吗?”   
    我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不,不像,你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   
    “什么汤米,他家在这个街区头上那个老兵之家的旁边,另外,他要是凶手的话,我就拍着胳膊飞到楠塔基特【注】去。”   
    我伸出手,说:“卡莫迪先生,谢谢你的巧克力。”   
    我握了握手。卡莫迪说:“等你抓住那个杀害丽兹的家伙,我把生产那块缺德巧克力的工厂买下来送给你。”   
    “我会的。”说这句话时,我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   
    【注】楠塔基特:美国马萨诸塞东南一岛屿,位于科德角以南。从科德角被大西洋的臂湾——楠塔基特湾分开,该岛于1659年开始有人居住。该岛从1660年至1692年属于纽约的一部分,当时它被割让给马萨诸塞。直到19世纪50年代中期都皂一个捕鲸业中心,现今是受人欢迎的游览胜地。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2章 

    沿着尊贵电影院往南走,街对面就是老兵之家,也是一个红砖的房子,外墙上挂着一条条的烟灰。我走到那儿的时候,心里想着瞎眼的汤米是个重大突破口,想要改善贝蒂在我心里的形象,想让她在我的心里过得更舒服些,我就一定要和这个人谈谈。   
    我沿着室外楼梯上了二楼,路过一个邮箱,上面写着汤米·吉尔弗尔。按门铃的时候我听到了音乐声,从一个窗口往屋里看,里面漆黑一片。这时,一个男人柔和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来了,谁啊?”   
    “吉尔弗尔先生,我是洛杉矶警察。想跟你谈谈关于伊丽莎白·肖特的事。”   
    屋子里亮起灯来,音乐的声音消失了。门打开,一个高个子、胖胖的、戴着墨镜的男人把我让到了屋里。他穿着整洁的条纹运动衫和休闲裤,可屋子里却乱得跟猪窝差不多,到处都是灰尘和烟土,成群的虫子因为不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正在向四方撤退。   
    汤米·吉尔弗尔说:“我的盲文老师给我念了洛杉矶的报纸,他们为什么要把贝丝说得这么不堪呢?”   
    我用外交言辞来回答他:“因为他们不像你这样了解她。”   
    汤米笑笑,坐在一把破破烂烂的椅子里:“屋里实在是太乱了吧?”   
    沙发上扔满了唱片,我扒出一小块地方,坐了下来:“稍稍收拾一下就行了。”   
    “我有时候很懒,又开始调查贝丝的案子了吗?是有优先权的案子吗?”   
    “不是,我来这儿是个人行为,你在哪儿听到的这个警察的术语?”   
    “我有个当警察的朋友。”   
    我掸去爬到袖子上来的一个虫子:“汤米,跟我说说你和贝丝的事,告诉我些报纸上没写过的内容,一些好事。”   
    “这件事跟你个人有关系吗?个人的爱恨情仇什么的?”   
    “比那种关系还要密切。”   
    “我的朋友说,从私人感情的角度来处理工作的话,会惹很多麻烦的。”   
    我踩死一只在我的鞋上探险的蟑螂:“我就是想抓住那个狗娘养的。”   
    “你不用喊,我眼睛瞎,但不聋,而且我也看得到贝丝的一些小缺点。”   
    “为什么呢?”   
    汤米摸索着椅子边上的手杖:“我不想隐瞒什么,但贝丝确实有些随便,就像报纸上没明说的那样。我知道原因,但我没告诉过别人,因为我不想破坏对她的记忆,而且我也知道这些对警察抓凶手没什么帮助。”   
    他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我说:“让我来判断是否有帮助吧,我是个有经验的侦探。”   
    “在你这个岁数?我从你的声音能听出你很年轻。我的朋友跟我说,想当侦探至少得到警队工作十年以上。”   
    “真他妈的,别跟我东扯西拉的,我来这儿又不是代表警队,而且我来这儿是为了——”   
    这个人被我吓到了,伸手向电话摸去的时候,我没再说下去:“唉,对不起,今天我太累了,又离家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汤米笑了,让我有点惊讶:“我也很抱歉,我太扭捏了,其实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这不太礼貌。好,现在我就跟你说贝丝的事,她的小缺点等等所有的事。”   
    “你可能知道她一直想当明星,这是真的。你可能猜测她没多少天赋,那也没错。贝蒂以前给我读剧本——演那里面的各种角色,她演得一点也不好——糟透了。我不会看,但我听得懂,所以相信我,我知道好与不好。”   
    “贝丝擅长写作,我过去常常在尊贵电影院里听电影,贝丝就在旁边给我描述,好让我知道那些对话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她描述的好极了,所以我鼓励她写剧本,但跟其他那些想走出梅德福的蠢女孩一样,她只想当演员。”   
    看来我要想走出这间屋子,必须得对那些虫子进行一番大屠杀才行:“汤米,你刚才说你知道贝丝很随便的原因。”   
    汤米叹了口气:“当贝丝十六岁或十七岁的时候,两个流氓侵犯了她,在波士顿。一个强奸了她,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就来了一个水手和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把他们给撵跑了。”   
    “贝丝怕那个人把她弄怀孕了,就去大夫那儿检查。大夫跟她说她有良性的卵巢囊肿,她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贝丝一下就懵了,因为她一直想要生好多小孩。她很尊敬救她的那个水手和海军,就求他们做她孩子的父亲。那个海军拒绝了她,而那个水手……他利用了贝丝,直到他出海去了。”   
    我一下就想起了法国人杜龙戈——他说过大丽花因为怀孕而兴奋的事,还有他是怎么用一个“医生好朋友”和假检查来稳住了她。杜龙戈说的这段显然不像罗斯·梅拉德和我以前想的那样,是喝醉以后的胡话——现在这是贝蒂失踪那几天的一条重要线索,那个“医生好朋友”至少是个主要证人,也可能是个重大嫌犯。我说:“汤米,你知道那个水手和海军的名字吗?那个大夫的名字?”   
    汤米摇摇头:“不知道,但就是在那以后贝丝开始跟当兵的随便起来,她觉得他们是她的救世主,他们会让她生出一个小孩来,生个小女孩,万一她自己不能成功的话,这个小女孩将来也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我知道这令人难过,但我听说贝丝表演得最好的地方就是在床上。”   
    我站起来:“那以后你和贝丝怎么样了?”   
    “我们失去了联络,她离开了梅德福。”   
    “汤米,你给了我一条重要线索,谢谢。”   
    听到我说这话,那个瞎眼的男人拍拍手杖,说:“那就把凶手抓住,但不要再让贝丝受到伤害了。”   
    “我会的。”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3章 

    肖特的案子又火了起来——即使只是对我来说。   
    我在梅德福的酒吧里混了几个小时,得到的还是“随便的贝蒂”的说法。东海岸的说法——在汤米·吉尔弗尔讲述后,这是一个令人泄气的转变。我搭乘一架午夜的航班飞回洛杉矶。在机场,我就给罗斯·梅拉德打了电话。他同意我的观点:法国人杜龙戈提到的“蟑螂医生”很可能确有其人,不是他震颤性精神错乱的胡话。他说他打算给福特·迪克斯的刑事调查部打电话,看能不能得到那个已经退伍的疯子的更多情况,然后我们三个人对市里的医生诊所进行实地调查,重点要放在哈瓦纳旅馆附近的地区,因为杜龙戈就是在那里跟贝蒂发生关系的。我提出,那个“医生”很可能是个酒吧里的混混,非法给人堕胎的,或者是个江湖郎中,罗斯同意我的说法。他说他会联系接收与检查办和他的线人,他和哈里·西尔斯一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去实地调查了。我们把实地调查区分了一下。我挂上电话,开车往市中心去。   
    我偷了一本黄页电话查号簿【注1】,然后列了一个名单:合法的医生和调查脊椎指压治疗者,卖草药的和行巫术的——挂着医生的“羊头”卖迷信和独家药方“狗肉”的骗子。电话簿上还列有产科医生和妇科医生,但直觉告诉我,杜龙戈说去找医生的花招只是偶然想出来的——他并不是在很清醒的状态下,为了让贝蒂平静下来而想给她找个专科医生。我极其兴奋,忙个不停。   
    一大早我就找到了大多数的医生,得到诚恳的、各种各样的否定答复,我当警察以来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每位我调查到的守法医生公民都让我更加确信,那个法国佬的朋友一定有点不正常。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三明治当午餐后,我接触到的还是同样类型的人。   
    那些卖草药的都是外国人,那些行巫术的有一半是女人,另外一半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守法良民。我相信这些人满脸迷惑地说不知道这件事,我估计所有这些人看到法国人就会害怕,当然不可能拿他的钱帮他办事。我本来还想接着去酒吧看看,了解一下混酒吧的江湖郎中们的情况,但太累了。我开车回到爱妮岛旅馆的“家”里睡觉——只睡了二十分钟。   
    然后我的脑子里又都是这些事,再也睡不着了。我就努力按照逻辑进行推理,那时是6点,医生们的诊所马上下班了,酒吧至少还得三个小时以后才会热闹起来,适于调查。罗斯和哈里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会给我打电话的。所以我就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时间流逝,名字、日期和地点让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时我看到了两个留言,这两条留言我以前看过十几次,但只有这次使我感觉到有些异常。   
    1947年1月18日。哈里:给休斯公司的巴兹·米克斯打电话,让他了解所有可能跟伊丽莎白联系过的人。布雷切特说这个女孩整天做明星梦。不要让洛知道这件事——罗斯。   
    1947年1月22日。罗斯:米克斯说没有,太糟了,他很希望能帮上忙——哈里。   
    随着我重新认识贝蒂对电影的痴狂,这两条备忘录看起来不同了。我记得罗斯跟我说过他要找米克斯了解情况,他是休斯安全处的头儿,也是警察局跟好莱坞的“非官方联络人”。我记得这件事是在埃利斯·洛想隐瞒贝蒂为人随便的证据,以便他可以对这个案子提出诉讼时好好表现。另外,贝蒂的小黑本上列了好几个电影界低层人物的电话——这些名字在1947年对那个小黑本调查时都核对过。   
    问题是:   
    如果米克斯真的了解过情况,为什么那个小黑本上的名字他一个也没提及呢?   
    我走到旅馆大厅,从白页电话簿上找到休斯安全处的电话,打了过去。一个说话像唱歌似的女人接听的电话:“安全处,请问什么事?”   
    “请找巴兹·米克斯接电话。”   
    “米克斯先生现在不在办公室,请问是哪一位找他呢?”   
    “洛杉矶警察局,布雷切特侦探,他什么时候回来?”   
    “预算会议结束后,请问是什么事呢?”   
    “警务,告诉他半小时后我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我挂上电话,用了二十五分钟走到了圣莫尼卡。门口的警卫把我让进了那个大停车场,指了指安全处的办公室——一排飞机棚最末尾处的一个活动房屋。我停好车后去敲门,说话像唱歌似的那个女人打开门:“米克斯先生说请您在他的办公室等一下,他很快就来。”   
    我走了进去,那个女人离开了,看她的样子好像很高兴一天的工作就要结束。屋子里面的墙纸都是休斯飞机的图片,跟燕麦片盒子上画的图案水平差不多。米克斯的办公室里装饰得要好一点:都是一个粗壮的、梳着小平头的男人跟很多好莱坞明星的照片——除了乔治·拉夫特和米奇·鲁尼之外,其他的演员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我坐了下来。几分钟之后那个梳平头的男人出现了,他机械地伸出手来,好像他工作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搞公共关系似的:“你好,是布雷切特侦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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