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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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假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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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那么作为惩罚手段他可能会被剥夺寄包裹或探监的权利。” 
    “那他现在表现如何?破坏了吗?”她胆怯地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次。”大尉严肃而不容反驳地说。 
    他拿起了无拨号盘的电话机话筒。 
    “第七队,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103,8年,短期探望。” 
    听到回答后,他又转过身来用疲劳的声音向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讲 
述,应该做什么和出示什么证件。 
    “到那里会有人告诉您的,但以防万一我事先通知您:钱,有硬刺的和切削的工具, 
含酒精的饮料,带过滤嘴的香烟……” 
    她顷刻间半合上眼睛迷糊了一会儿。在四处透风甚至连晚上都不熄灯、常常有人在 
你身边走来走去的卧铺车厢里呆了一昼夜,她完全不能入睡,她感到很冷而且很可怕。 
所以现在在尽管不舒适的、气味难闻的,但比较暖和的办公室里她感到困乏无力了。而 
有关探监时不准随身携带的东西她还在来隔离侦讯室结婚登记时就知道了。 
    “女公民!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 
    “哎,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整了整帽子、围巾便站了起来,“在火 
车上呆了一整夜。谢谢您。再见。” 
    “再见,您丈夫现在在上班,十八点下班,到那个时候你们才能见面。” 
    到晚上六点还有很长时间,需要找个什么地方度过这段时光。她从教养院行政机关 
大楼出来便向市郊的电气列车站站台慢慢走去。大概她要回市里,而六点前再到这里来。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扫视了一下挂在站台上的火车时刻表——火车每半 
个小时一趟,因此她总是能及时赶回来的。而到市里要坐四十分钟左右的车。 
    电气火车里又脏又冷,车厢里不供暖,但她勇敢地忍受诸多不便,明白反正是没有 
办法的事。如果不坐电气列车,现在就会在教养院周围的新居民区里闲逛或者坐在行政 
机关楼里陷入痛苦、忧伤、流泪和绝望之中了。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走进工业大城市的市中心车站第一件事就是决 
定吃点东西。她把装有为叶尼亚准备的食品和防寒衣服的大旅行包皮带往肩上用力一搭 
便兴致勃勃地在宽阔的大街上闲逛起来,欣赏着商店的橱窗和大大小小的招牌,极目寻 
找她所需要的东西。一家半地下室小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知道,往往就是那些半地下 
室的小店是最难寻找不过的了,这些小店拥有美味佳肴、一流的服务。 
    纳塔利娅刚一推开门便明白了,她没有搞错。一个身穿熨得非常平整的裤子、雪白 
衬衣外面套着黑色坎肩和打着蝴蝶领结的中年男士马上跑到了她跟前。 
    “您好!”他彬彬有礼地说,“欢迎光临,您想用餐还是只是稍微吃点什么?” 
    “想吃饭。”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一副威严的 
姿势,就像扔北极狐的毛皮大衣一样把沉重的旅行包扔到他的手里,“饭菜可口,有汤 
有水,服务周到,这能做到吗?” 
    “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如果漂亮的女人希望这样的话。”看门的人伶牙俐齿,他就 
是存衣室工作人员,根据肌肉组织判断他就是门房①,“我保证您肯定会满意的。请脱 
下您的上衣和帽子。请进餐厅,劳驾。”     
  ①酒店专门对付喝醉酒和闹事的人。     
    她对着镜子从头到脚自我打量了一番。不,还不十分满意,不十分。为了到这个 
“地区”来旅行,她穿得当然是比较朴素的,因为知道要在寒冷的车厢里过夜,然后去 
找教养院的头谈一谈,最后与叶尼亚见见面。穿贵重衣服显得不懂事,不合时宜。穿干 
净衣服和黑色斜纹布牛仔裤、黑色防寒安卡拉高领绒线衫——这样的装束对进行这样的 
旅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事实上她不是准备来过节的,而是与杀人犯见面的。毛皮大衣 
也不想穿,尽管火车上真用得着它——可以搭搭脚。但是毛皮大衣很昂贵,很漂亮,蹭 
到地板上不好。穿着这样的毛皮大衣去探监会产生什么效果呢?难道是为了多余地提醒 
他一次,大门外面仍然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吗?她做得很对,她穿了一件常款的夹克, 
墨绿色的,镶有紫罗兰色和深红色的饰物。这些颜色在前年冬天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 
曾风靡一时,当时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买了这件夹克衫,防寒又经脏, 
专门用来上市场和到别墅去穿的。 
    她站在镜子面前,全身都是黑色的,心满意足地打量着漂亮高耸的乳房、丰满的大 
腿和苗条的腰肢。她从来不是那种瘦弱的女孩,乳房和臀部一直引人注目并诱惑着男人 
的眼睛,但是腰部惊人地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为了使自己体态优美, 
下了不少的功夫。而且她的面色光润,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她沉思片刻,整了 
整头发。 
    她迈着优美而自信的帝王步走进了餐厅,她没有左顾右盼径直来到了一张空桌前坐 
下。餐厅的顾客不少。饭店已小有名气和吸引了一些长期主顾。她刚一落座打开面前的 
酒菜单,餐厅服务员便立刻跑了过来。 
    “您好,我们非常高兴地欢迎您光临我们饭店。对不起,您坐那桌子更舒适些。” 
    地说这些话的同时转了一下身子用手指着餐厅对面的桌子。那张桌子靠近窗户,而 
这张桌子靠墙,但离生着火的壁炉不远。 
    “为什么您认为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更好一些呢?”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 
科娃用做慢的口吻问了一句。 
    “靠近窗户的桌子习惯上被认为要好一些。”服务员面带惊人微笑地解释说。 
    “我快冻僵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气呼呼地回答说,“因此我 
想留在这个离火近一点的地方。而窗户无疑透风。年轻人,不必再说了,请您给我送杯 
咖啡和菜单来。”服务员的脸上显出那种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觉得很可笑。大概她占了 
某个常客的桌子,所以现在这个可怜的服务员在痛苦地琢磨,如果他的主顾来得比她从 
这里离开早一些的话,应该如何摆脱这种因境。但她还有很长时间,不会离开的,应该 
五点钟上火车,而现在才刚一点半。 
    “您想要哪一种咖啡?‘涅斯卡费’,‘佩列’,‘雅各布斯’,‘埃斯普列索’, 
‘卡普奇纳’,土耳其式的?” 
    “埃斯普列索和一杯不带汽的矿泉水。同时请把餐厅主任叫来。” 
    半分钟过后,一位身穿晚礼服手里拿着菜单的仪表堂堂的餐厅主任来到了她面前。 
站在他身后的是端着托盘缩手缩脚的服务员,托盘上咖啡冒着热气,一杯矿泉水,杯子 
闪闪发光。 
    “您好,我是餐厅主任。”餐厅主任用特别高的嗓门说道。 
    “想必我占了某个常客的桌子了吧。”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打开菜 
单并开始浏览,“请你们放心,这不会成为习惯的,我是外来人,今天晚上我就会离开 
你们这座城市的。但我哪里都不想换座位了,我感到很冷,我认为坐在离火近一点的地 
方更好一些。如果经常在这里坐的那位客人来了,请允许我本人向他道歉,我希望他不 
会有意见。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现在订菜。基围虾,”她不停地继续说,仍然既不看餐 
厅主任,也不看服务员,对他们是否在听她说,记没记她订的菜和对她的解释是否满意 
一点也不感兴趣,“烤鳄鱼串、油煎土豆,醋渍甜菜,不要放葱,不要放黄瓜。一份 
‘黄色洋李’甜食品,双份雅各布斯咖啡和一杯不带汽的矿泉水,一定要放冰的。甜食 
和咖啡端上来之后大约过半个小时请再送一杯埃斯普列索咖啡来,请不要搞错了。” 
    她早就把整个人类分成了统治者、加勒比人和未定型阶层的人,后者最后又演化为 
与统治者关系密切的人和变成加勒比人。叶尼亚从一生下来就一直是统治者。他统治自 
己的父母,统治自己的女人们,也是自己生意场上和自己金钱的统治者。纳塔利娅·米 
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在没有遇到叶尼亚和向他从容不迫地游去之前在气味难闻的未定 
型的阶层里扑通扑通地游了二十三年。在没结婚之前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年。而如今她 
也属于统治者家族了,而对加勒比人来说看一下他们的脸就让他们感到不胜荣幸了。 
    服务员看着自己的便条本用非常紧张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所订的菜单,她听完便像国 
王一样点了点头放他走了。这个三杯各式各样咖啡的高招儿她是从叶尼亚那儿学来的。 
    “如果你想搞清楚,进哪一家饭店好,大可不必去品尝所有的菜肴。只要定做一桌 
复杂的菜,便会马上搞明白,这里的管理水平如何,所雇用的人怎样——是笨头笨脑、 
马虎大意的人和没脑子的傻瓜,还是一些胜任本职工作的人。只要确定服务员是什么样 
的人,就会猜想到饭菜如何,因为这和挑选干部的方法是一样的。方法要么是正确的要 
么是错误的。所以如果服务员们文化素质很高、服装整洁、姿态端正,那么饭店的厨师 
就错不了,而不优秀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是不会被雇用的。” 
    当她在没有叶尼亚的情况下去一家饭店用餐的时候,她总是订那些“复杂”的饭菜, 
即使是熟悉的饭店和没有必要对它检查的情况下。她喜欢玩这种游戏,她喜欢属于那种 
统治者家族的感觉。 
    她已经吃完了基围虾并伸手去够杯子,以便喝完变凉的头等重要的咖啡。在浆好的 
白色桌布上好像发现了一个黑东西。刚开始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搞不清 
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弄明白了,这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只黑皮肤人的手。 
她从盘子那里抬起眼睛向上一看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占您的桌子啦?对不起,但街上大冷了,我快冻僵了,而这儿有火……如果您 
坚持要坐这儿的话,那我就挪个地方。” 
    她知道,他是不会固执己见的。而且任何人也不会站起来的。那个能把她从自己桌 
子上赶走的男人还没出世呢。 
    “这张桌子虽然不是我预定的,但这是我的习惯。”男人回答道,并很快从英语轻 
松地改用俄语说,“请允许我还是坐到我习惯坐的地方去好吗?莫非您比较喜欢孤身一 
人吃饭?” 
    “如果您把它分开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觉得他俄语说得很流利而且也很正确,但发软 
音字母时用力太大。她不太精通英语,但上面用英语说的那句话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桌子没有预定,只是我习惯用它了。” 
    “您每天都在这儿吃饭吗?”她问道。 
    “是的,几乎每天。”黑皮肤的男人说,“而您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是的,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我是今天离开家的,到这来办一天的事儿。那您 
呢?在这里工作?” 
    “是的,我是新闻记者,我们的报纸向俄罗斯派来了一个庞大的新闻记者报道组, 
来报道选举过程和结果的情况。我们国家对你们的选举很感兴趣。” 
    “您早就到这里来啦?”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腻烦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微微一笑,“大概想回家了吧?” 
    “当然,已经等不多久了,再过两周我就到家了。” 
    “妻子、孩子有吗?” 
    “有,我有五个孩子。” 
    “五个!”她叫了一声,“您真是好样的!”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呀?”新闻记者笑了起来,“生他们的是我的妻子,这是她的 
功劳。” 
    “为什么您啥都没有订呀?” 
    “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口味,我总是点一个菜,他们现在已经不问我了。如果我不 
特意地说什么,这就意味着需要上平时我吃的饭菜。我叫杰拉尔特,那您怎么称呼?”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你就叫我娜塔丽吧,这样更简单些。” 
    他向她伸过去了手,轻轻地一触他那柔滑的手掌她就激动了。自从叶尼亚被捕那一 
天起,她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没有碰男人了。这一年是那样的满怀忧虑、不安和麻烦,以 
至于她没有心情想起淫欲这档子事儿,而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是应该,可这不是个时候, 
也不是个地方。顿时她小腹下边胀得难受,老是钻心地痛。 
    “娜塔丽,您从事什么工作?您是做生意的吗?” 
    “哪儿的话呀,”她使劲大笑起来,从内心希望她的眼睛里不再流露出淫荡的神色, 
“我习惯于单独做生意。我靠丈夫的钱生活。” 
    “您有孩子吗?” 
    “没有,但我希望将来有孩子。” 
    这时,给她送来了“黄色洋李”甜食和咖啡,而给杰拉尔特送来了一个很大的煎牛 
排。 
    “你以前经常来这座城市吗?”他问道。 
    “不,我这是第一次来。” 
    “您到这里来找朋友,还是办事儿?” 
    “办事儿。”她微微一笑。 
    “这里有熟人照顾您吗?我说的是,我领您参观参观城市、历史古迹、博物馆。这 
里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博物馆也非常好,请您相信我,一个月内我对整个城市都了解清 
楚了。” 
    “不,没有人照顾我,不过我也不需要照顾。在这里我还有尚未处理完的事情,但 
处理完事情后今天深夜我必须赶回莫斯科去。这样一来我没有时间开心解闷了。老实说, 
而且也不想。没有那个情绪。” 
    “娜塔丽,您有什么问题吗?” 
    (“噢,上帝啊,”纳塔利妞·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害怕了,“我毕竟没有控 
制住自己,情绪的大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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