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一不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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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一不留神-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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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牌是气象局那位老乡〃文革〃中壮着胆子藏匿下的一副竹背儿骨牌。周末,几个人围一圈儿,整晚赢一碗玉米豆儿,或者把预先数好的一二百粒玉米豆儿输个精光。左不过就是玩儿,却聊以打发漫长的时光。    
    江山感觉真的熬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小站让他伤痛得心灰意懒,因为,就是在这个长城脚下几乎无人知道的小航站的四五年里,他先是失去了初恋的符蓉,后是丢掉了钟情的肖霞,尽管那时他还抱着日渐渺茫却残存着的希望,盼望着能尽快回西安,以便和他的肖霞再续前缘。    
    最后一次见符蓉是在首都机场。    
    那一天,江山从一零一航修厂的附件车间找到她,随后,她带他去了不远处的集体宿舍。    
    宿舍是那种简易的筒子楼,房间并排放着两张床,不大,但显得很零乱。    
    他是在她〃做鬼也风流〃的震撼下赶来看她的,可眼前就坐在对面的蓉儿他愈看不懂了。长    
    期的离别造成两人间不可避免的疏远,她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那种重逢时的喜悦。江山在那匆匆的一面后无奈地感到,他们的分手将随时都会发生。    
    回榆林不久,他们的通信终于断绝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什么理由或者说辞,只是她没再回信,他也没再去信。    
    通过战友间的联系,他知道自己该从她追求者的长长行列中止步了,于是,翌年,她出嫁的消息使他平静而心酸地给这段朦胧的恋情画上了句号。就在第二年,肖霞带着一种他未曾体味的激情闯进他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真的开始恋爱了,并且在每次都不长,但是越来越亲密、越来越难舍难分的相会中,爆发出一种可怕的欲望。这欲望开始愈来愈频繁地折磨着他的肉体和心灵,令他对他的小霞不由生出一丝畏惧感。性的冲动是从他那次触及到她柔滑细腻的身体后突然发生的。当晚梦中,他遗精了,内裤、床单、褥子、被子上到处都是,这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后来,每当他和她亲吻时都会发生一些令人尴尬的、身体上的小小变化,尤其是松松垮垮的军用大衩,实在管束不住那物事的勃起。    
    那以后,每当他们动情地拥吻在一起时,每当他小心地伏在她身上,沐浴着她充满爱恋的目光,俯看着她低垂的眼帘,热吻着她性感的唇,感受着身下轻压着的娇躯随着呼吸逐渐急促的起伏,一种原始本能的冲动就会随之汹涌而来。可是,他们之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他们根本不敢,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因为他们的心底颤栗着、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恐惧,不仅害怕由此而产生的后果伤及对方,而且害怕破坏对方留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可这压抑总是使江山感到痛苦万分,从生理上一直扩展到心理上。    
    考虑到遥遥无期的法定婚龄,江山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在他们有限的相会时躲避这种亲昵。但他哪里知道,正是这有意无意的逃避,却像毒虫般钻进了他和他的肖霞间千辛万苦才搭起的感情连线,蛀蚀着那千难万难又丝丝缕缕编织起来的红绳。    
    唉,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敏感得让男人们无论怎样都弄不懂,她们能体查出恋人哪怕最微小的变化,却不管这变化的原因何在;恋爱中的女人又总是多疑得让男人们难以理解,缘只为她们也同样不懂得男人。    
    江山不幸陷入了这种尴尬中。他天天能梦见他的小霞,醒来盼望着早日相见,可当真的见了面时,他却表现的越来越像漫不经心。只为了战友们相约小酌,他也会放弃与肖霞的约会,这倒不是怕背上〃重色轻友〃的名声,而是他开始从心里感到了一种恐惧,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他怕那不可抗拒的小小生理变化被肖霞无意中察觉,他甚至暗暗地开始恼怒自己的下作和龌龊,并惟恐因之遭到肖霞的鄙夷。于是,肖霞暗中以为他不再那样依恋自己,把她看得无所谓了。因为,她知道他的初恋,却不知道那初恋究竟是怎样画上句号的。于是,转过年,一个不经意间出现的小小冲突,一条本来似已弥平的小小伤口突然使这裂隙崩塌成了一道沟壑。    
    肖霞家本来就不算宽裕的两居室中,几乎又搬进了一家人。小姨和她那个与咪咪差不多年岁的小表妹临时挤进了她们的闺房。身患绝症的姨父住进省人民医院为肿瘤病人专设的病房,开胸手术在最短的几周内便告顺利完成,可接下来的化疗恢复再化疗再恢复,以三个月为周期,断断续续地拖了整整一年。    
    长年夜里上班白天休息的规律,因为这一突然的变故被彻底打乱,肖霞的整个人渐渐变得憔悴而神情疲惫。这一切,她没有写信告诉江山。作为长女和家中惟一能为父母分忧的她,肖霞默默挑起了半个家的重任,可她却不愿把这难处在信中透露给心爱的人。她好强得甚至有些倔犟的性格中,浸润着中国女性从远古文明中积淀的责任感和献身精神,同时,她也委实不愿在爱情的圣坛中,搀杂进哪怕一丝俗务的烦扰。    
    这是她的初恋,也使她真正体会到那种震颤灵肉的激越的相恋。    
    人们说,初恋是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永恒的天堂。其中的他和她,为着同样不断涌来的激情,会全然被自己的情感世界蛊惑得意乱情迷、心智俱丧。他们在澎湃的情感漩涡中挣扎,努力装得洒脱、优雅,并且试图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全都展现在对方面前。初恋的脆弱,恰恰就像世外桃源中人,所以,自有童话故事以来,总是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最美,因为他们至少没有俗务缠身,他们只需要追逐着纯粹意义上的爱,全身心地爱个死去活来。百姓不能,俗人不能,庸人不能,太过理性的人也不能。因为,爱是没有理性的忘我,爱总是超越了物质与精神,不顾一切地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间不知疲倦地恣意闯荡着,搞得两个人总想在一起,又总有点儿怕待在一起,怕那种像是要膨胀起来的感觉。    
    的确,那感觉称得上是一种膨胀感,涨大到能充满在两个人全部的世界里。    
    


告别朦胧告别朦胧(3)

    转眼又是一个夏天过去了,中国的北方渐渐进入了它最美好的季节。湛蓝的天空,清缓的流水,一切都美得令人陶醉。农田之间和城镇路边浓绿的阔叶树木,尽力伸展着它们肥厚且变得浓绿的叶子;临近大秋的原野,也将最饱和的色彩呈现在了眼前。太阳不再灼人和令人烦躁,就连四季不停轮转的风儿,也不再令人颤栗、干涩,或烦闷撩人,而是一天天变得清爽起来。     
    江山又打算回家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就和肖霞商量好日子,而是独自悄悄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如果国庆节她能有几天假期,这次我一定动员她跟着回趟北京。”    
    他暗自打定主意:    
    “她该见见未来的公婆啦!”    
    就在不久前,肖霞的母亲与江山进行了首次认真的谈话,中心话题是关于他俩的将来,是他究竟打算在哪里跟她的女儿肖霞开始新的生活。    
    当江山从话音儿里听出老人已经准备正式接纳他这个女婿时,心中不由自主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责任感,一种成年男人般的感觉。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要尽全力设法让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得称心、舒适。他无法想象把他心爱的肖霞带到榆林那样一个艰苦而闭塞的边荒小城去,也不知道他们将怎样在那里生活。所以,江山坦率告诉未来的岳母:    
    “如果一两年内没有希望调回西安,您要是舍得,我就转业回北京,把小霞也带走;如果您舍不得小霞离开家,我直接退伍到西安来可能也不难做到的。”    
    他认为,这次谈话的内容自然会很快在肖霞家中传开,并且在不长时间内在她家中达成一致意见,因此,请未来的儿媳见见远方的公婆,应该尽快地纳入日程了。    
    江山并不为父母能否接受他的肖霞而担心,因为,父母从小就不干预他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并且对他总是表现得格外放任和宽容,抑或是做父母的实在无暇顾及子女时一种通行的漫不经心,抑或他这个小三儿自有他三儿的好处。    
    总之,一切都异乎寻常顺利地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着,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里潜藏着什么坎坷和危机。    
    他那时根本不知道肖霞家正在发生的变化,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和突然降临的生活压力。这不是江山的错,几乎所有像他这个年龄的小男生,大多只有自我,大多只会按照自我的意志编排着他们关于未来的梦。    
    9月底的一天,一架运5小型双翼飞机轻盈地降落在西安西关机场宽阔的水泥跑道上,并在跑道三分之一处转进联络道直接向站坪滑去。    
    转弯刹车的刺耳尖叫过后,飞速旋转的螺旋桨在发动机关闭前“推大车”的轰鸣声之后戛然而止。    
    江山侧身放倒驾驶舱门后的简易座杆,然后,推开舱门放出十二个被一路上因颠簸而吐青了脸的客人,便径直奔向机场三楼的调度室。    
    从偏远的小城回北京,实在也没有什么可带的,一只军用挎包中塞上内衣裤和洗漱用品足以,远不似待从京城回来时的狼狈。当年,全国城乡物质供应的极度贫乏和北京“五保户”式的相对繁荣,使那些有机会进京的人们,兜里常会揣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需要帮同事们采购的各式物品。于是,“上路回家像君子,进了商店像疯子,归队路上像驴子,最后算账像傻子”四句各种变体的顺口溜儿,确实把那些回大城市探亲与出差的人们形容得惟妙惟肖。此刻,江山正处于“君子”阶段,所以能背着个军挎潇潇洒洒地向机场候机楼踱去。    
    上得三楼,将领航纸交给正在场站调度室值班的小魏,并与大家略示寒暄,遂下楼直出机场,乘车向市中心而去。来到肖霞家门口,就听到屋子里有种异样的响动和吵闹声,他犹豫着敲开房门,见肖霞正阴沉着脸,背后还跟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解,江山一屁股坐在里屋的床沿上,原以为会带给肖霞的惊诧与欣喜,不知为何,换来的却是她一脸的怒容和一句冷冰冰的问话。    
    “啥时来的?”    
    肖霞脸上依然没有笑意,这问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倒像带着几分的谴责。    
    “刚到!”    
    “航线实习?”    
    “不,回北京。”    
    肖霞的心情一丝不见好转,两句话问过便没了词儿,只管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间,脸沉得亚赛雷雨前的天空。    
    江山尴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遂拉过挎在肩上的挎包抱在胸前,手足无措地坐在床头儿发着愣。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使肖霞一见面就生起气来。进门前挺好的心情,似当头被泼了盆冷水,连原打算婉转邀请她借着“十一”放假一起去北京玩两天的话也被堵在嘴边,不知该如何开头了。    
    正当江山只管两眼发磁地呆坐着时,一直跟在肖霞身后的小女孩儿却转到了肖霞的身前。女孩儿将一只小手拽着肖霞上衣的前襟一把一把拉着,一张仰着的小脸满是恳切与纠缠,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什么。    
    江山搞不清她两人的关系,更没心情关心这些,只缘头一次见肖霞不明不白的闹脾气,心里委实别扭,并多少搀杂些尴尬和不快。    
    “好没来由!”他心中暗想,“我这儿巴巴的大老远赶来,原指望高高兴兴地商量回北京过‘十一’的事儿,可这人咋这样儿啊!”    
    江山低着头想心事,再一转念,怀疑是否上次没和她商量就跟她母亲讨论了今后两人的婚嫁大事。    
    “别是听她母亲事后讲起来,心里不高兴,为这事儿怪上我了?”    
    他思前想后正没着没落的,却猛听耳边“啪”的一声,大惊之下急抬眼看去,那女娃子已“哇”的坐在地上哭开了。    
    江山起身拉起两条小腿乱蹬乱踹的孩子,责怪地直视着肖霞半侧的脸庞。    
    “心里不痛快你可以跟我说,犯不着拿孩子撒气!”    
    肖霞没吭气,脸色依旧阴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这益发激怒了他。    
    “我大老远的来,不是来看你脸子,要是嫌我讨厌,我可以走。”    
    依然是沉默,令人难堪的沉默。他受不了这种被漠视似的羞辱,于是,江山怒冲冲地冲出门外,同时让房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    
    愣愣地站在门外,他茫然中带着满腔的失落。    
    身后的房门没有打开,楼道上层却传来一阵步履声。    
    “唉,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江山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门,转身下了楼梯。    
    总共十天的假期,江山在家狠狠地玩儿了八天,既没有像以往那样写信给肖霞,当然也就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原本一个很好的设计因了那不快而告流产,这使他愈加无法排解那种沮丧、失落、惋惜和怨怪的情绪。终于,他还是备感无聊地登上了西行的列车,但左思右想,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弥平这道伤痕。    
    那时,火车开得很慢,路上要走二十多个小时,头天上午九十点钟发车,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能到。等到出了火车站,排队换乘电车到达西关机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西安的哥们儿没听到什么动静,见面后自有一番亲热。一切都像未曾发生,当然也就没人帮着说和。    
    江山心里没着没落的,既舍不下脸冒冒失失上门去看肖霞不知道阴晴的脸,又舍不下就这样回榆林之后再给她写信转圆,于是只好满机场信步乱走地去看望已经散布在各个部门领导岗位上的弟兄们。    
    下午四点多,江山从机务中队的高检机坪刚转到站坪,肖霞的一个密友金萍在站坪边上喝住了他。    
    “嘿,脾气够大的哈,还摔起人家门来啦!”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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