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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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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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的专业抱负我不太理解。”莉亚插嘴说。“既然你已经是终身教授了,为什么不可以要一个孩子?”    
    “这点你说得没错。在拿终身教授以前是不可能要孩子的。可以说在化学上,或者说在大多数实验科学里,在你当助教的6年时间里,你不可能既是一位母亲又获得终身聘任。至少,在大学实验室里是这样的。我的男性同事每星期至少工作8个小时。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之中许多人的婚姻都很失败,假如他们结婚的话。”    
    “除非他们与另外一位助理教授结婚,从事同样单调而永远没有完结的工作。”塞莱斯蒂娜插嘴说。    
    “而且还得很走运,能够在同一所大学里找到工作,或者距离很近,可以互相联络。”阿德利重又加入进来。“当然,你可能会很幸运,与像我丈夫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他的职业比较机动。当然,我过分强调了这种情况:要一个孩子并且获得终身聘任,并非不可能,但是很困难。也许在你们这个专业比较容易做到这一点,”她转向莉亚。“因为你可以在家里搞研究。可假如你必须在实验室里的话,怎么办呢?”她耸耸肩。“现在,职称评审委员会据说会把怀孕的情况考虑在内,可评审委员会的大多数人仍然都是男人,而且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头子。他们虽然接受过关于性别歧视的法制教育,却根本不了解实际情况。你们知道,在美国主要的大学里面没有一所大学的化学系是由女性担任主任的吗?除了哥伦比亚大学著名的吴健雄,物理系也基本如此。他们平常称呼她为‘吴夫人’而不是‘教授’,这难道不可笑吗?就好像她在管理一家妓院似的。”阿德利拿起她的杯子。    
    “琼,你的咖啡肯定凉了。我去给你再倒一杯热的。”塞莱斯蒂娜提出。    
    “不过,你已经获得终身聘任了。而且还很年轻就得到了。”莉亚发表了她的看法。“现在要个孩子不是比较容易了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只在霍普金斯大学只呆了3年就离开了的原因。现在这所大学提出给我终身职位时,我想,现在我终于可以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地养了。他们奈何我不得了。但是,塞莱斯蒂娜——”她头朝厨房那里动了动,“她会告诉你现实是多么不同。我们整个研究小组的人都集中在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领域里,研究无脊椎动物的神经肽的化学性质。我比以前工作得更加努力,尽管现在我有5个研究生,还有几个博士后在协助我。我不知道你们那个领域是否也是这样。我猜想不会这样,在英国文学——”    
    “批评。”塞莱斯蒂娜打断她的话,她正好端着热咖啡进来,“实际上,是对话主义。”    
    “对话主义?”    
    “琼,我以后告诉你。”莉亚主动说,“你先把话说完。”    
    正在此时,门开了,斯塔福走了进来。“我很抱歉,”他气喘吁吁,好像一步跨越三个台阶冲上来似的。“阿德利教授,我是杰里迈亚·斯塔福。”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桌子走去。“我一直想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也不会遇见塞莉。天哪,我饿坏了。还有什么吃的?”    
    塞莱斯蒂娜跟在他后面走进厨房。“杰里,你真该死。”她低声地说。“我知道在实验室里面拼命工作是怎么回事。可你怎么就不能安排一下,回来吃晚饭呢?知道吗,今天的情况很特殊。琼第一次来。她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况且,”她抓住他的肩膀,“我们是在庆祝我在咽侧体抑制素结构上的突破。”    
    斯塔福极力安抚她。“塞莉,我说过了我很抱歉。你不知道艾西催得有多紧,对我施加了多大的压力。现在他每天都盯在我后面:问我实验怎么样,现在到了什么阶段,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他不是问行不行,而是问什么时候完成。我实在脱不开身——”    
    莉亚把脑袋伸进厨房间里,问:“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阿德利和莉亚坐到沙发上去了;塞莱斯蒂娜坐在休闲椅上,仍然在生气,而斯塔福则坐在桌边,对着一盘剩菜狼吞虎咽。阿德利朝他说道:“我刚才对我们这儿的文学批评家说,塞莉干得漂亮极了。不仅仅是测定先后顺序。真正艰巨的是首先要分离出足够的咽侧体抑制素。我们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在分离过程中的每一步,都必然会有一个很复杂的生物测定。”    
    “咽侧体抑制素究竟有什么好处?”莉亚问。    
    “对蟑螂,还是对我们?”阿德利问。    
    “两者。”    
    “嗯,我们还是从蟑螂开始说吧。咽侧体抑制素就像是激素信号,它在适宜的时候会变成咽侧体——一对内分泌腺体,分泌另外一种激素:所谓的‘保幼激素’。20世纪60年代,赫伯特·罗勒描述了它的特征。我的博士后有一段时间就是跟着他做的。这种激素专管所有昆虫的幼虫特征的发展和维持。当昆虫到了成熟期时,保幼激素分泌必然会停止,出现咽侧体抑制素信号。喂,我对无脊椎动物内分泌的这段简要描述还行吧?”她微笑地看着她的听众。    
    “这对昆虫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否则它就永远不会长大、不能繁殖后代。对蟑螂来说,坏消息是我们会把咽侧体抑制素当作蟑螂的阿喀琉斯之踵。我们打算通过一些新的基因工程技术,克隆一种咽侧体抑制素基因,让它进入一种病毒里,然后这种病毒就将成为一间独立的工厂,专门生产这种64个氨基酸的咽侧体抑制素。我们选择的这种病毒是专门针对某些昆虫的,对其他有机物全然无害,当然对人也无害。病毒不断生产的这种咽侧体抑制素,将扰乱受影响的昆虫体内的激素平衡,最终导致它们夭折,不能够繁殖。”她双手不停地动作,就像一个拳击裁判在示意一次技术击倒一样。“如果这个想法可行的话,我们将在害虫控制上掀起一场革命,常规的杀虫剂将被淘汰。”    
    “现在我来谈谈这种咽侧体抑制素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它将是塞莱斯蒂娜博士论文的主要内容。对她来说是好事。至于说我嘛,将变得更加有名。”她朝塞莱斯蒂娜莞尔一笑。    
    斯塔福一直在旁边听着,他越来越感兴趣。“塞莉,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想在研究咽侧体抑制素时培育病毒。这主意真的很棒。”    
    “行了,我们还没有完成呢,”塞莱斯蒂娜反击说,“况且,你也没有告诉我过去几个月里任何你在做的事。真正的秘而不宣。”她对阿德利说:“他甚至没有告诉实验室里的其他人。”    
    “噢,真的,”她的教授说,“斯塔福博士,这是真的吗?”    
    斯塔福看上去很狼狈。他嗫嚅着说,“康托教授要我保守秘密。”    
    她执着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你们那里的人平时对于研究工作都这样保密吗?”    
    “不!教授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总是说,‘如果你担心走漏消息,那么做研究的乐趣有一半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不正是你们现在所作的吗?”    
    “是的,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它不一样——”他抬起眼睛,环顾房间四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表塞莉的研究成果,在哪里呢?难道没有让你们喘不过气来的激烈竞争吗?”    
    “当然有。我听说在帕洛阿尔托的斯库利(Schooley)那里的研究人员也已经接近目标了。我们的论文下周末就将完成,然后就送到PNAS去。”    
    “谁替你们递送论文呢?”    
    “我想我会请拉霍亚的罗杰·吉耶曼去送的。”


第二部分第14节 特殊的晚宴(3)

    “干吗找吉耶曼呢?”斯塔福问;“你必须找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替你递送论文吗?”    
    “当然不需要。只是我正好认识他。我的第一个博士后就是跟着他的;他的专业是研究缩氨酸激素。”    
    “可是,你为什么不挑选一个近一点的人呢?那样可以节约时间。为什么不找康托教授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请他。他不是我们这个领域里的。此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我猜想他会的,是吗,特别是当他知道是你女朋友的论文以后?”    
    斯塔福的脸涨得通红。“他不知道塞莉的事。”    
    “你是说你没有告诉他我们俩的事?”塞莱斯蒂娜似乎很吃惊。“他不知道我们俩同居的事?”    
    斯塔福摇摇头。“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他从来不曾与我们讨论他的私生活,所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呢?”    
    “等一等!就一分钟。”莉亚再也按捺不住了。“在你们跳到另外一个话题之前,先解释一下PNAS代表什么?”    
    “代表《国家科学院学报》(ProceedingsoftheNationalAcademyofSciences),”斯塔福说,“我还以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我们这个领域最具声望的期刊。“    
    “既然我们已经弄明白这件小事了,”她不理睬斯塔福,转向阿德利。“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请别人替你把论文递送到PNAS去?如果我想送交一篇论文到我这个领域的一份杂志上去,比方说,到《批评探索》,或者《符号学》,或者《文学诊断》,我只需自己这么做就行了。是我,莉亚·伍德森,而不是我的教授,也肯定不会是什么代理人,他与我的作品没有任何关系。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有第二个问题:你怎么会与塞莉一起发表她的研究成果呢?”    
    莉亚不相信伪装掩饰,无论是在与人交往,还是实际生活中。“你得学会接受我。”斯塔福搬进来的那天,她曾经告诉过他。她不拔眼眉毛、涂口红,她的嘴近乎完美,只是稍嫌薄了一点,她不剃腋毛,或者用化妆来掩饰雀斑。最后这一条很特别:那些雀斑全都堆在她脸颊的上部,只有当她激动的时候,它们才会在淡黄色头发的映衬下变得明显。现在她脸上的雀斑就凸显出来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要出现在论文上?”她继续咄咄逼人地问,“塞莉不是独自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实验吗?我的指导老师提出了我博士论文的题目,但是她不会把名字放在我的文章上面。你们科学界的人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署名阿德利和普赖斯,康托和斯塔福……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方式?”她身体向后靠,先看看阿德利,然后再看着其他人。    
    斯塔福沉默不语,但是很明显,他很高兴谈话的方向突然转变了。“莉亚,”塞莱斯蒂娜大叫起来,“你怎么回事?你这话听上去就好像琼沾了我的光似的。好像——”    
    “等一会,塞莉,”阿德利的声音十分严厉。“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从这个重要的问题开始说起:究竟谁的名字应该出现在这篇关于咽侧体抑制素的论文,或者描述斯塔福博士神秘的研究工作的文章上面?作者署名的顺序应该如何排列?这些都是很实际的问题。在学术界,它们所产生的嫌隙,远比科学界其他任何事情都要多,也许除了优先权之外。莉亚,”她走过去碰到她的手臂以示强调,“这个课题是我提出来的——”    
    “我的指导老师也一样。”莉亚打断她说。    
    “请让我把话说完。我用我的研究经费提供了设备和塞莉的奖学金。向国家卫生研究院提出经费申请的报告是我写的。在报告中,我非常详细地说明了我的研究小组要做什么,为什么它很重要,以前有什么贡献,以及其他许多事情。我的申请经过同业学术评审委员会的评审。这是一个所谓的研究部门,负责审核成百上千项申请。其中四分之一可能会得到经费。没有这样的支持,塞莉什么也干不成。我不仅仅是在谈她的奖学金,而是说我实验室里面所有的仪器设备、化学试剂和玻璃器皿。你基本上独自一人工作,既是设计师又是建筑师。你有许多工作甚至可以在家里做。你只需要到图书馆——这无需由你的论文导师提供,要些纸和笔——”    
    “听我说!现在即便是人文学者也使用计算机。”    
    “对不起。但即使是一台电脑,恐怕也不是你的教授提供的。你要么从系里借,或者更加可能的是得自己去买一台。你属于哪种情况?”    
    “我妈妈买的。”    
    “好了,就是这样。塞莉用的那台是用我的研究经费买的。再说,我每天都要与塞莉见面;我们一起讨论她的工作进度,我建议采用某种技术,提醒她注意重要的参考资料。我的实验室里面还有其他许多人在研究类似的问题,塞莉不断地与他们一起交流。这种情况是人文学科里所没有的。我打赌你连续几个星期也不见你的论文导师一面。”    
    “我为什么要见她?我实际上是独自一个人在研究。”    
    “当然你是一个人在研究,“阿德利反唇相讥。“你无需学习新的技术、新的实验方法……你只需要能够阅读,使用一台文字处理机就可以了。莉亚,很抱歉,我可能有点过分,可我这么说完全是出于自卫。在实验科学里,既有师生、师徒关系,又有同事关系。一般认为,教授作为作者之一是很正当的事情。事实上,在这个领域里的人——包括塞莱斯蒂娜在内——都认为我是资深作者。”    
    “资深作者未必是在作者署名中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虽然有些资深的研究人员非常强烈地觉得他们的名字必须永远出现在最前面。其他人总是按照字母顺序来排列署名——”    
    “特别是他们的名字在字母表中排在比较前面,比方说是‘A’或‘C’的时候!”斯塔福出语惊人,塞莱斯蒂娜吓了一大跳。    
    “杰里,你这么说不公平!琼与学生一起发表文章的时候,总是把名字放在最后面。”    
    “嗯,我们实验室的情况就不是这样,”他咕噜着,“我们始终是按照字母排列的。”这是在康托研究小组里唯一争论比较多的话题。实验室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说从来没有什么叫艾伦(Allen)或者布朗(Brown)的人与康托共事 。曾经有一个从布拉格来的人,名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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