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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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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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响起了一片脚步声,朱元璋在太监和宫女簇拥下进来了。他们替朱元璋脱去了挡雨的斗篷,都陆续退出了。    
    她最怕的一天,也是迟早要到来的一天,就伴随着讨厌的风雨走进了尚宫府。好在她有最充分的心理准备,在她看来,她只须履行人生的一个程序,也许是最后的程序。    
    朱元璋微笑地坐下,看着楚方玉。灯下的楚方玉冷若冰霜。    
    朱元璋说:“人都说女人妩媚最动人,我却爱看卿这冷若冰霜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    
    楚方玉不动声色的望着他,心里充满厌恶感。    
    朱元璋打了个哈欠,说:“李醒芳已经没事了,有了朕的丹书铁券,他就是犯法都没人追究了。方玉,朕是为了你才枉法的。”    
    楚方玉仍不出声。    
    朱元璋用极为动情的语调说,这一天,他等了多少年啊,当年她喂他珍珠翡翠白玉汤过后,有好几年,她的影子一直在朕眼前晃,朕一是想报答她,二是想拥有她。朕并不知道她就是名震华夏的两个才女之一,我朱元璋没念过多少书,却仰慕有学问的人,能让你陪伴朕,也是朕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朱元璋边说边向她靠拢,楚方玉向后躲闪着,说:“你别过来。”    
    朱元璋说:“啊,对了,朕答应过你,封你为贵妃,封什么好?朕想过了,封卓文妃如何?汉代的卓文君不是最有才气的吗?这个封号你满意吗?”    
    楚方玉直到这时,仍想有另外一条路,哪怕是独木桥让她走。她说,皇上,既是尊重学问,敬重读书人,就不要做让斯文扫地的事。她可在宫中给皇上做个勤勉的女官,为皇上尽力,希望皇上不要强迫她当妃子,天下温顺的美女多得很,他们甚至可以成为诗友、文友。    
    “你说什么?”朱元璋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她,这样的话早已不能打动他了,他要的是美色,而非学问、道德。他说,“你骗朕?你是什么人?你居然敢这样不识抬举。告诉你,你现在就是说出天花来,你也休想让朕改变主意,你愿意不愿意,朕今天都要临幸于你。”    
    朱元璋已经上去撕扯楚方玉的衣服了。楚方玉挣脱出来,向后闪。朱元璋仍不放弃,他说:“自从朕登极以后,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对朕呢!也好,让朕尝一回用强的滋味。”    
    当他又一次扑上去并把楚方玉拥在怀中时,楚方玉猛地抽出藏在怀中的八寸利刃,凉飕飕地横在他脖子上。


第四部分 体法乾坤,藻饰太平第81节 楚方玉被打入冷宫

    朱元璋吓呆了,说:“你,你干什么?”    
    楚方玉推开他,说:“你再逼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皇上未必舍得你的江山社稷,你的财富和美人。”    
    朱元璋渐渐后退着,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你真是个烈女,朕绝不相强,还不行吗?”楚方玉说对了,比起江山社稷和永远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来说,一个美女就大不成比例了。    
    他已经退到门口了,背后的手摸索着拔开了木板门的门闩,然后猛地拉开门狂奔出去。    
    楚方玉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随后云奇带人一拥而上,把楚方玉绑了起来。    
    此时的楚方玉不是求生,而是求速死了,她救出了心爱的人,自己也未受辱,她无憾了。    
    朱元璋够狼狈的了,他一口气跑到了御花园。    
    惊魂未定的朱元璋坐在御花园长椅上喘息着,两眼发呆。    
    郭宁莲过来,发现了他,问:“皇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凑到跟前看看他呆滞的眼睛,不禁问:“皇上怎么了?”    
    朱元璋喃喃地问:“你说,世上真有不爱权势、金钱的女人吗?有吗?”    
    郭宁莲似乎明白了什么,反问:“莫不是陛下碰上了这样的女人?你早该碰上一个了。”    
    朱元璋狠狠地瞪着她,却没有发作。    
    楚方玉当然没有资格再住尚宫府了,她被打入冷宫。冷宫不过美其名而已,其实根本不是一间正经房子,是从一个库房边接出来的厦子,石头砌的,里面堆放了一些不用的马桶、痰盂之类。没有床、没有家具,地上铺着烂草,这就是她的铺盖了。    
    她披散着头发,双目早已变得麻木、痴呆,望着夜幕星空,仰着头像在倾听天籁之声。    
    朱元璋的好心情被楚方玉打入了低谷,在接待从濠州归来的李善长时,也打不起精神来。    
    李善长问:“陛下龙体欠安吗?看上去有些疲惫,也许是为国事操劳的。”    
    朱元璋只能遮掩,近来心情是不好,苏、松、嘉、湖一带水灾很重,有十三万户受淹,颗粒无收,好歹调剂十三万石粮过去赈灾,又恐州县官中饱私囊,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    
    在场的朱标说他代父皇去放赈,看着灾民的惨状,心里很不好受。    
    李善长说,如果不是皇上给天下百姓以休养生息机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大灾之年,没饿死人,没出乱子,哪朝哪代都办不到。    
    朱元璋问中都修得怎么样了,他表示颇有歉意,百室先生虽已致仕,却未能让他过轻闲日子。    
    李善长说为社稷出力,是应该的。修中都的事,老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懈怠,好在已初具规模,他正想请皇上得闲时回去看看呢。    
    朱元璋说他一定回去,太子有时间可先去看看。这次太子代他去江浙一带赈灾,很得民心。他已决定,今后凡大臣有何奏章、政务,都先启皇太子,然后再奏报给他。    
    朱标怕自己不行,会耽误大事。    
    李善长说:“怎么会呢。这也是皇上历练太子的意思啊。”    
    朱元璋想起旧事,感慨万千,光阴迅速,转眼即是百年。想起起事之初,他不过二十岁,现在已是知天命之年了。    
    李善长说:“皇上春秋正富,这是天下的福啊。”    
    朱元璋说:“朕常常思念丞相在的日子,朕少操多少心。朕想让你再复位帮朕一把,朕看你气色这么好,心里真高兴。”    
    李善长大感意外:“什么?我没听错吧?臣归隐已经六年零四个月了,皇上让我再回来?”    
    “这不好吗?”朱元璋笑吟吟地问。    
    朱标说,这虽无先例,却定为后世佳话。    
    李善长试探地问:“胡惟庸、汪广洋一左一右两个丞相,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与他们无涉。”朱元璋想让李善长和朱文忠总中书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议军国重事。    
    朱标感到突兀,这是非丞相而丞相啊,甚至可以说高于丞相。    
    李善长感动莫名,既然皇上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推卸,只是责任太重大了。    
    他们的谈话不知怎么扯到了刘基、宋濂身上。李善长说这是两个贤才,他不因刘基与他过不去而记恨,因为他是出以公心。朱元璋说有宽容之心的人才是君子。    
    说起这次宋濂又从浙江县令任上调回翰林院,朱标最高兴了,他还不知道老师已回到京师,是朱元璋说了他才知道。    
    从朱元璋那里出来,他就马不停蹄地去见宋濂。    
    宋濂到京后,不好再住礼贤馆,租住了城隍庙附近小巷里一个小院,只有三间房子,这地方远离城市中心,很偏僻,朱标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朱标的大轿落在门前。随从占了半条街,引得百姓都出来观看。    
    宋濂正埋头写书,瞥见一大群人走进院子,便站了起来,这时朱标已进来,行礼说:“老师!”    
    宋濂急忙还礼:“这可不敢当,太子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我正打算去太子殿下那里请安呢。”    
    朱标说:“天地君亲师,我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先生的教诲。先生这样的大才,却去当县令,这是叫人无奈的事,我一想起来就难过。”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蓄起了泪水。    
    宋濂说他这次奉诏回京,本来是想辞官,回乡和刘基结伴钓鱼、吟诗的,皇上却执意不放,又让他到翰林院去做侍讲学士。真是勉为其难。    
    朱标坐下,深感委屈先生了,侍讲学士才是从五品,太子都很难为情。    
    宋濂笑道:“这不比七品县令又升了好几级吗?太子知道我的为人,我并不看重这些,我平生最大的安慰是教过太子,可皇上并不满意,认为我教了你一些没用的东西,使太子变成了儒家的代言人,对日后治国不力。”    
    “我并不后悔。”朱标笑着说自己也许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父亲也说老四朱棣行,燕王在秋猎时杀一个犯了过失的武士,玩儿似的,杀完了人,谈笑风生。他不明白,人君一定要这样吗?    
    宋濂也不知道。历代君主都说要致君尧舜上,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标侧头向桌子上看看,问老师在写什么?    
    “啊,老朽之作。”宋濂说原来是一部《孝经新说》,是他从前写的,这次重刻,又删补了一下。    
    朱标借机告诉宋濂,他这儿还存着先生的一百两黄金呢,今天给先生带来了。    
    宋濂说:“我哪有一百两黄金存在你那儿呀?真有这么多黄金,老夫岂不是发财了!”说着哈哈大笑。    
    朱标说的是真的。原来上个月,日本使臣来进贡,他们好像是从韩国人那里知道先生这本《孝经新说》的,称赞得不得了,花重金要买回日本去。朱标把手头的重刻了,送他们十套,他们就留下了一百两黄金。说着一挥手,两个太监抬着一口很重的小箱子进来了,打开箱子,金条整齐码放,金灿灿夺目。    
    宋濂说这他不能收,一本小书,怎么值这么多钱。    
    朱标说:“洛阳纸贵,也许不止这些呢!”


第四部分 体法乾坤,藻饰太平第82节 起用李善长

    马二脚步匆匆地走着,也许心有余悸,听见背后有马蹄声,警觉地钻入了庄稼地里。    
    原来是过路的押货镖车,待这些人过去,马二才又上路。    
    自从逃出京城,他昼伏夜出,根本不敢走大路,身上没有盘缠,过乡村农舍讨要一点残汤剩饭,有时夜里到人家地里拔几根萝卜吃,人饿得又黑又瘦。    
    他只有一个目标,向北走,一直向北。他只能去投奔蓝玉将军,蓝玉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惠妃是为他而死吧?马二是在沧州才听说惠妃死讯的,他才不相信是病死,好好的哪来的病,一定是朱元璋悄悄地把她处死了。    
    马二不找蓝玉找谁?他马二也是为了成全他和惠妃的好事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蓝玉是他惟一的亲人了。    
    打听蓝玉将军可不容易,先是有人说在蒙古,后又说在河西走廊,过了陕西他才得到准信,蓝将军在酒泉。    
    费尽千辛万苦,他总算摸到酒泉军营了,望着矗立在白皑皑的雪山底下的馒头一样的帐篷,好不亲切,连辕门前旗杆上高高飘着的“蓝”字帅旗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惜把守辕门的士兵不肯放他进去,根本不相信这个要饭花子样的瘦鬼会是蓝玉的客人。他此时衣服单薄,多处露肉,脚上的鞋张了嘴,天寒地冻,脚指头都冻黑了。不让进,又不给通报,马二就蹲在辕门前不远的地方傻等,他不相信蓝大将军不从这个门进出,早晚有碰上的时候。    
    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叫他等上了。这天蓝玉骑马巡哨回来,天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他披了一身雪花。大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看不清路。到了军营辕门时,马蹄子踩到了一团绵软的东西,从雪堆里拱出一个人来,那人几乎冻僵了。    
    蓝玉问辕门口的哨兵:“什么人?”    
    哨兵答是从南边来的,他说他认识大将军,每天都到这里来等。    
    蓝玉看了那人一眼,问:“你认得我吗?你是谁呀?”    
    那人正是衣衫褴褛、蓬首垢面的马二。马二冻得已经张不开嘴无法说话,干张嘴发不出声。    
    蓝玉下马也认不出他来,叫人先把他弄到帐幕里去,叫他烤烤火再说。    
    马二庆幸自己总算见到了蓝玉,没有白吃大半年的辛苦。马二进了帐篷,很快暖过来。士兵拿了饭菜给他吃,他连筷子都不接,伸手抓着吃,噎得他直打嗝,看那样子,恨不能把瓷碗也嚼碎一齐吞下去。    
    蓝玉掀帘子进来了,马二已能说话了,叫了声“蓝大将军”,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里包含着说不尽的委屈、痛心和伤感。    
    蓝玉这才细看了看马二,到底认出了他:“你,你不是马二吗?”    
    马二放下碗,答应了一声,哭得更凶了,双肩一耸一耸的,哭得好伤心。    
    蓝玉立刻想起了郭惠,又看到这个小忠仆不远几千里来寻他,历尽艰险,心里一酸,眼里也涨满了泪水。    
    “别哭,别哭,”蓝玉把帐篷里的士兵打发走了,问,“你怎么从宫里出来的?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马二说:“可不是!一找就是大半年,一路打听一路找,一路讨饭,我以为总也找不到了呢。”    
    蓝玉心里不胜悲悼,他是事情过了好久了,才听人说惠妃死了。他一直疑心有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马二一定知道。    
    马二说:“她不可能是好死的,蓝将军想吧,连我,都差点叫皇上活埋了,何况娘娘。”    
    “活埋你?为什么?”蓝玉问。    
    马二说,还不是鸡鸣寺的事犯了!他一五一十地告诉蓝玉,皇上派人弄了个圈套,说蓝将军给惠妃娘娘从塞外捎来一颗东珠,又骗了惠妃娘娘一封回信,就全漏馅了。他们拷打他马二,后来就派云奇到钟山下活埋他;云奇可怜他,放了他一条生路。他天下无亲无故,就决定来找将军。    
    悲伤、愤怒一齐浮上了蓝玉的脸,他问:“既是这样,皇上一定恨惠妃不忠了,那为什么又给她举行那么隆重的葬礼呢?”    
    马二说这他就不明白了,况且那时候我早已在流浪的路上了。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蓝玉来到门外,看着漫天大雪,禁不住思绪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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