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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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兄弟连-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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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喊:“3排长!”    
    3排长中断吹口琴,跑到连长跟前问:“连长,啥事?”    
    “啥事,你们排啥任务?”    
    “全连的突击排。”    
    王西尧反问:“是吗?我看你不像突击排排长,倒像个文工团团员。”    
    刘春懵懵懂懂地看着连长。王西尧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把这玩意儿用到突击排的任务上,别老学那玩意儿。我听说,7班长带着全班去赶集啦?”刘春刚要解释,听到院外7班长的声音:“拐弯,拐弯,慢点——”    
    王西尧怒气冲冲地看到几个战士,在7班长指挥下抬进院一口大缸。刘春问刚进院的大娘:“买回来啦?”    
    “买回来啦。”大娘走到王西尧跟前,“王连长,我就缺口缸,粮食没处放。这不是,让同志们受累了。”    
    王西尧笑嘻嘻的,带着歉意地看了3排长一眼说:“这累啥。”    
    43    
    北风呼啸,月色朦胧。    
    照明弹挂在交通壕的上空,曳光弹交织在交通壕上。    
    1连战士挥镐扬锨,一条弯曲的交通壕向护城河伸延。王西尧双手拄着铁锨柄,出神地凝视护城河,心想这护城河该怎么过,水有多深?    
    “王西尧!”王西尧回头看是梁光涛和马海山走过来,“团长,你咋来啦?”    
    “敌人在护城河破冰放水,桥架不上怎么办?你们想了没有?”    
    王西尧问团长:“我想摸摸护城河的水深,你批准我去吧?”    
    “咱们一起去。”    
    “你别去,人多目标大。”    
    马海山:“我和连长去。”    
    “你们俩不能都去,王西尧去,你组织火力掩护我们。”    
    马海山为了表现对团长的关心:“团长,还是我和连长去,你可不能去,全团的同志全靠你呢。都在等着你……”他感觉说得太露骨了,没说下去。    
    “你年龄大了,下不了冰水,冻得你都爬不上岸来。我下水,指导员给我拉着绳子。”    
    马海山和王西尧两个人,对同样的一件事情,他们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马海山纯属为梁光涛个人的安全讨好团长,而王西尧完全是为了完成战斗任务不让团长下河,梁光涛很有感触。    
    “好吧,你们俩要注意地雷,千万不能暴露目标。”梁光涛带着他们两个人来到交通壕的尽头,王西尧背上一捆绳子说:“走。”    
    “等等。”梁光涛拉住王西尧说,“除了弄清水深外,要仔细观察对岸的火力点。”    
    “是。”王西尧和马海山越出战壕,向护城河爬去。他们爬到护城河岸边,王西尧把绳子系在腰间,他爬到河边还没有下水,一块冻土从王西尧身旁滚下,溅起河水。顿时,照明弹升空,无数水柱从护城河炸起,弹道组成的火网,盖住护城河。王西尧一直游水到河心,在照明弹闪动下,他隐约地看到隐蔽的射击孔。    
    梁光涛站在交通壕里,看照明弹升起,他一拳砸在冻土上,焦急地说:“消灭照明弹!”机枪两个点射,把照明弹打掉了。冻僵了的王西尧以最大的毅力一步步移到岸边,马海山用力拉绳子。把他拖到岸上,背起王西尧跑回交通壕,梁光涛用最快的速度给王西尧披上大衣,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王西尧。马海山把王西尧的脚裹在自己的棉衣里。王西尧说不出话来,用手比划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手势,最后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是说:照明弹怎么打灭了?没有照明弹看不见敌人的火力点。    
    突然,护城河的另一端,发生猛烈的爆炸,震得大地颤抖,密集的曳光弹交织在河床上空。梁光涛命令警卫员小杜:“打电话问问指挥所,怎么回事?”    
    小杜顺着交通壕跑去。梁光涛给王西尧穿好衣服,说:“王西尧命大,马海山跟你沾光了,要不就砸在护城河里了。”    
    马海山一边给王西尧穿鞋一边说:“要轮到我们连长负伤,我们连也就完了。”王西尧咧着麻木的嘴:“那——还用说。”    
    警卫员小杜跑来报告:“3连探护城河时,暴露目标了。”    
    梁光涛愠怒地:“有伤亡没有?”    
    “副连长牺牲了。”    
    梁光涛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谁——”他看3连长来了:“谁让你们去的?无组织无纪律!”    
    3连长笑笑:“团长,你不是也来了嘛。”梁光涛看也没看他一眼,走了。    
    梁光涛和连长一起来探敌人护城河的水深,搞清敌人的火力点,做到心中有数。我想起1师在攻打锦州突破口时,由于团长畏缩没有去看地形,不需要架设芦苇排而架设芦苇排,造成两个连几乎全部被敌人打光,突破口还没有按时打开。战争是要死人,正像一位连长说的:战士的生命在指挥员手心里攥着,如何用小的代价争取大的胜利,这就能区别指挥员是否称职。不惜战士的生命,用人的生命与血去铺垫前进的路,攻打锦州突破口的那位团长就是这样,他应该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10)

    44    
    炊事班给全连准备干粮。韩桂芝围着围裙在帮助炊事班炸鱼,从灶坑前传出7班长李胜的声音:“老班长,我烧了3个红薯咋剩俩啦?”    
    “吆,这还有人呢!”韩桂芝看7班长趴在灶坑找什么,她抿着嘴笑。    
    “那谁知道?就是3排长来过。”炊事班长不在意地回答。    
    “准是他拿去啦。”7班长弄得满脸灰,将两个烧熟的红薯放在棉衣袖子上端着,刚要出门,连长王西尧迎头进来,王西尧看李胜满脸灰:“啊。”他刚要发火,突然看到炸鱼的韩桂芝,他抻平了身上的棉衣,小声说:“看你脏兮兮的,啥样子。”7班长只当连长要抢他的红薯,手一捂:“别抢,别抢。”转身跑出门。王西尧觉着在韩桂芝面前不像样子,气得一跺脚,喘着粗气看着7班长的背影。    
    韩桂芝看着王西尧对7班长的暗示和7班长的误解,她低头笑了。    
    王西尧走进去看见韩桂芝在炸鱼,想对她说几句客气话,话到嘴边一紧张变了样:“呵,这烟熏火燎的——”他觉得硬撅撅的不像客气话,赶快打住。他拿出那支带皮套的小手枪递给韩桂芝:“给你个防身的。”    
    韩桂芝看见闪着蓝光的小手枪,高兴得急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来:“谢谢连长!”    
    “谢啥。”王西尧把小手枪从皮套里抻出来,卸下梭子,拉枪机,说:“子弹从这里上膛,一扣板机,子弹射出后第二颗子弹又自动上膛——”他手把着手教韩桂芝。    
    韩桂芝按着王西尧教的程序演习了一遍,她问:“这枪叫什么名字?”    
    “叫张嘴等。”    
    韩桂芝瞪着大眼睛,奇怪地笑开了:“怎么叫张嘴等?真的叫张嘴等吗?这个名字太懒了。”    
    “不懒,它等着子弹还懒?”王西尧把小手枪从韩桂芝手中拿过来,拉开枪机说:“子弹打完了,枪机回不去,换上有子弹的枪梭子,枪机才能回去,子弹也上了膛。它是张着嘴等子弹,就叫张嘴等,你看。”王西尧对着树上的老鸹窝打了一枪,老鸹窝掉下几支干树枝。    
    “来,你试试。”    
    韩桂芝笑着接过枪,王西尧掰着她的手纠正射击姿势:“好,就这样。”韩桂芝哆哆嗦嗦地一闭眼扣了扳机。王西尧大笑:“你别闭眼哪,闭眼还能打准目标?来,再打一枪。”韩桂芝对王西尧耐心地教她打枪,心里热乎乎的:“不行,我不敢打啦。”    
    “来。”王西尧托着她的胳膊,“扣扳机。”    
    子弹出膛了,枪机没有回去。王西尧指着枪机说:“你看,枪机没有回去,在等子弹。”    
    韩桂芝把小手枪挎在腰间,高兴地说:“谢谢连长!”    
    “这谢啥。可别走火,打不着敌人伤了自己。”    
    韩桂芝看他要走,把他叫住说:“连长,你尝尝炸的鱼。”    
    王西尧从盆里用手拿了一小块半截鱼。韩桂芝赶快说:“热,给你筷子。”      
    “不用。”烫的他从右手倒到左手,从左手倒到嘴里,咕咕噜噜没有说出话来。    
    韩桂芝问:“咸淡?”    
    “咸……淡……”    
    韩桂芝看他被鱼烫得在嘴里直倒嚼:“快吐出来。”    
    “不用,咽下去了。咸——淡正——正合适。”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11)

    45    
    1949年1月13日上午,王西尧和指导员马海山,带全连到团部请战。184名战斗员,排列在团长梁光涛和政委房子达面前,梁光涛将写着“开路先锋”的红旗交给1连长王西尧,说:“团党委要求你们迅速突破新开门,为解放天津开辟道路!”    
    马海山带头高喊口号:“坚决完成任务,决不辜负首长的信任!”    
    师宣传队在军乐声中,男女队员给全连184名战斗员佩带上大红花,团长、政委和每一名战士握手。13日晚9时,团长、政委送1连进入阵地。梁光涛握着王西尧的手说:“在进攻前要细致地检查战士的武器、着装,不能有丝毫疏忽。”    
    “是!”    
    “要沉着、果断,不误战机。”    
    “团长放心。”    
    团长嘱咐说:“进入突破口后,要组织好火力,要选好进攻路线,不能盲目地让战士硬冲。”    
    “是!”    
    团长关心王西尧,嘱咐说:“你是连长,要在你的指挥位置上。”    
    王西尧激动地只说了一个字:“是。”    
    马海山看团长一直握着王西尧的手说这番话,他心里很不平衡。因为团长只是和他握了握手没有和他说话,他心里不是滋味。    
    当晚霞的余辉慢慢地从天边隐去,夜幕徐徐降临的时候,团长站在村头,目送184名战士进入交通壕。战士们带着枪响之前的紧张,进入了阵地。    
    王西尧站在梁光涛身边问:“团长还有指示吗?”    
    “不能盲目地让战士硬冲,一定看清敌人的火力,利用地形、地物,有目的地进攻。”    
    “是!”王西尧闻着团长喷出的烟有股香味,他把左手缩进棉衣袖子里:“团长,对个火。”    
    梁光涛没看王西尧棉衣袖子里的手有烟没烟,就把烟递给他,王西尧接过烟转身走了。    
    “咳!”梁光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盒烟,递给身边的警卫员:“给王西尧送去。”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12)

    46    
    1月13日。这一夜,我是在前沿1连隐蔽部里过的。隐蔽部里没有几个人,连的干部接受7班练兵时的教训,都到排里检查武器、弹药,检查战士着装,对战士的腰带、鞋带、绑腿都进行细致的检查。那天夜里很冷,交通壕里坐满了战士,他们穿着大衣抱着枪,默默地闭着眼睛。8班长曹国友是全排年龄最大的,他坐在隐蔽部的出口,拿着小烟袋向外喷着烟。炮弹爆炸的火光不间断地闪进隐蔽部,将他照得一明一暗。他眯着眼睛,茫然地望着交通壕的远处。隐蔽部顶上吊着一盏昏暗马灯,随着炮弹的爆炸声在晃动。隐蔽部顶上的土被炮弹爆炸震落下来,弥漫着隐蔽部。我移到8班长身边,他问我:“你冷不冷?”    
    “还能坚持。”我问他,“你闭着眼琢磨啥?”    
    “能琢磨啥。”他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我:“你参加过几次战斗?”    
    “参加过打锦州。”    
    “有啥感觉?”    
    我不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说:“有啥感觉,战争嘛!”    
    “你害怕不害怕?”    
    我没有隐瞒:“害怕。”    
    8班长曹国友抬起脚让我看看新鞋:“这是我老婆给我做的,一直没舍得穿。”    
    “怎么穿上啦?”    
    “咳,这时候不穿啥时候穿?说不定穿不上了。我们班里的3个人打锦州牺牲了。他们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他对我说:“你睡会吧。”我看他闭上眼睛,其实他没有睡觉,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外面炮弹在呼啸,曳光弹在黑暗的天空穿梭。我恐惧,听到每一发炮弹爆炸的声音,我全身都在颤抖,我总觉得炮弹要落在隐蔽部上,要落在我的身边。我爬出隐蔽部到战壕,战壕上空曳光弹交织,照明弹把战壕照得通亮,炮弹不间断地在战壕左右爆炸,有几发炮弹落在战壕的边上,炸起的土块几乎把我埋了。总觉得敌人看见了我,炮弹追着我爆炸,吓得我又爬回了隐蔽部。隐蔽部被炮弹爆炸震得往下落土,马灯在摇晃,我心里的恐惧就像摇晃的马灯,随时都有熄灭可能。可我还得装模作样地硬挺着,不能在战士面前表现出恐惧、怕死。可是我挺不住,炮弹一爆炸控制不住地随着心里一收缩全身就颤。我的恐惧,使我无法回避,我还能见到我妈妈吗?我想念我的妈妈,想念家里的人,想念乔小雨。    
    乔小雨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我在捕捉她那闪光的、含着深深情愫的大眼睛,可我怎么也捕捉不到,总是不清晰的、模糊的。我从内衣兜里掏出那个花手绢,手绢脏得已经变了颜色,把手绢包的那张叠的四方的纸拿出来,我默读着:“小苏,我在想你!找机会来看看我,我有说不完的话要向你说,可见到你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只有激动。”这两行字我看了不知多少次,每看一次都使我激动,使我兴奋,像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房,在发热,在激励着我,使我憧憬着什么……    
    我拿出小本,给她—乔小雨写了封寄不出去的短信:    
    小雨,此时你可能在梦中,你知道我在哪里?我在寒冷的战壕里,伴随着我的是没有间歇的炮弹爆炸声,我们在等待着大战的出击。我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你了,在这大战中,我的胸膛很可能被敌人的子弹射穿,倒在护城河里,倒在突破口的弹坑中。在那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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