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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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兄弟连-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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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你不用求我,我不会给你补枪的。你等着我找担架来抬你。”我没走多远遇上了担架队,告诉他们:“有个国民党伤兵,把他抬到绑扎所去。”他们把他抬走了。    
    1连在坚守突破口的反击中,只剩下17个人。战士的勇敢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是被有形的和无形的力量鼓舞着,前仆后继,勇猛顽强,冲上敌人阵地。战后,我问17个人中的一位幸存者:“倒下那么多的战友,你害怕吗?”他摇摇头,好像他还在那拼杀中,他呆痴的目光看着我,张了几次干裂的嘴唇,说:“操他妈的,看着我们的人被敌人打死啦,那时候不知道害怕,谁害怕、谁畏缩,他不是娘养的,不是狗养的,是他妈狼养的!”几句粗话,却道出了为战友复仇,为消灭敌人,杀红了眼,和敌人拼命了的心态。    
    听说1师的2连连长曹玉臣牺牲了,我到掩埋烈士的山坡找他,想最后看看他。我来到山坡,看山坡上挖了一条又宽、又深、又长的壕沟,沟底铺上白布,烈士的遗体静静地躺在沟里。我无法找到曹玉臣,问也没有人知道谁是曹玉臣。我站在壕沟边上,看着码在壕沟里的烈士尸体,尸体上蒙上白布,填满土。就这样,有多少母亲失去儿子,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有多少孩子失去爸爸,就这样,他们带着亲人的眷恋走了,却把无穷的思念留给活着的人。    
    这些烈士绝大部分是农民,他们戴着大红花、骑着马,从农村走上战场。在战斗中,他们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打倒蒋介石,保住分得的那几亩土地,过上有吃有穿的日子他们就满足了。有吃有穿是生存的起码条件,为追求这起码“条件”的生存,他们却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锦州被攻克后,南路增援的敌人被阻于锦西、葫芦岛地区,北路增援的廖耀湘兵团则徘徊于彰武、新立屯一带。蒋介石认为东北野战军主力已向北票、阜新转移,不会守锦州。因而强令廖耀湘率部与锦西、葫芦岛的部队,南北对攻收复锦州。据此,东北野战军主力,速调辽西地区,围歼廖耀湘兵团。廖耀湘察觉东北野战军主力正向他两侧集中,感到形势严重,重占锦州已不可能,做出向营口撤退的部署。    
    东北总部电令我们2师速插营口,堵截廖耀湘从海上逃跑。我参加了魏大川师长在撤离锦州的急行军路上紧急召开的营以上的干部会,传达总部电令:奔袭营口,截住廖耀湘兵团从海上逃跑。魏大川师长说:“在战役部署上我们师属于外圈包围,敌我势态不明,情况复杂,要准备随时与敌人打遭遇战。战机可能稍纵即逝,形势在瞬息万变中,我们能否站得稳,顶得住,关系战役全局。所以要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到达指定地点。如果遇上小股敌人不要恋战;干部指挥要果断,决不能让廖耀湘逃跑。哪个部队要是顶不住,放跑了敌人,指挥员就撤职,到军事法庭受审。”    
    


第四章   东北大平原上奔突的铁流东北大平原上奔突的铁流(11)

    28    
    部队踏着朝阳撤离了刚刚解放的锦州城,以急行军的速度奔向营口。在路过战斗过的街道时,坍塌的房屋还在燃烧,炸毁的工事还向外飘散着硝烟,国民党士兵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弹坑中。    
    每过一处,战士都在议论:“就在这儿,机枪咋也打不响了。”    
    “要不是我那两颗手榴弹,敌人就冲上来了。”    
    “别吹了,你那两颗手榴弹根本没有起作用,投的还没我尿得远哪,差点把我炸着。是2班的机枪把敌人压下去的。”    
    另一个战士说:“得了吧,那个机枪射手不是2班的。”他压低声音说,“是被撤职的老团长。”他提高声音说:“我看他几个点射把敌人打下去的。”    
    “是他!”战士们惊讶地啧着嘴。    
    在行军的队伍中,刘枫背着行军锅走在营部炊事班中间,他低垂着头,默默地走着。    
    置身事外的干部、战士,带着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目光看着刘枫。讥嘲、赞扬、怜悯、漫骂的声音从前后传送到刘枫的耳边。    
    “咱们1团这回可出名了。”    
    “可不是,我见到友邻部队不敢说是1团的。”    
    文书压低声音问李延明:“听说咱们失守154。3高地后,子弹都打在总部首长脚下了。”    
    “你听谁说的?”    
    “我听李副政委的警卫员说的,这还能有错?”    
    “胡说。”    
    “咳,我怎么胡说?你不信问李副政委警卫员去。”    
    李瑞的警卫员拉着一匹马站在路边,李延明问:“等谁?”    
    “等宣传队。”    
    李延明转过头“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啥东西!”    
    “我不用问,没那回事。”    
    刘枫背着行军锅和炊事班长并肩走着,刘枫说:“班长,我向你汇报汇报思想。”    
    炊事班长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咳,你汇啥报?”    
    李延明走到刘枫身边:“老团长。”    
    “不要叫团长。”李延明越是尊重刘枫,刘枫越是心里不安,他酸楚地眨眨眼睛问:“你是营长啦?”    
    “代理营长。”李延明看了一眼刘枫背的行军锅:“来,我背会儿!”    
    刘枫瞪起眼睛:“这是干什么?”他把李延明推开。李延明凑上来说:“廖耀湘兵团要从营口逃跑,总部命令我们长途奔袭,截住廖耀湘。”    
    “要走多远?”    
    “60公里,只多不少。部队吃饭还要耽误时间,我怕不能按时赶到。”    
    刘枫思考后:“你给我一匹马,我去解决吃饭问题。”    
    “好,老团长,部队吃饭问题你解决了。”    
    部队在强行军中,师宣传队组织了鼓动棚。宣传员有的在说快板,有的在演唱。站在郭小梅身后的宣传员指着她在议论:“就要是副政委的夫人了。”    
    “不会吧?她还等着刘枫呢。”    
    “别扯啦,刘枫是伙亻夫 ,她还能等一个伙亻夫 ?你没看见吗?李副政委不是给她送美国罐头,就是给她送美国饼干。”正说着,宣传队把一件缴获的美国大衣递给郭小梅:“这是李副政委给你送来的。”    
    “你看怎么样?说着说着就送来了。”    
    郭小梅脸一红:“我不要,你给他送回去。”    
    “咳!”宣传队长在宣传员们面前,无奈地说了几句违心话:“李副政委对你的关心,是出于对演员的爱护,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刘团长犯的错误很严重,他现在是炊事员,你想还有可能吗?”    
    “队长,我现在不想这个。”    
    宣传队长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想到,伤害了别人就等于伤害了自己。”宣传队长所说的这种含糊不清的双关语,郭小梅理解了:“谢谢你,队长。”    
    李瑞的警卫员牵着马来到宣传队鼓动棚:“郭小梅!”    
    郭小梅看李瑞的警卫员拉着马站在跟前,她低下头。    
    “小梅,这是李副政委让我把马牵来的,等会儿你骑上。”    
    郭小梅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你骑上歇歇脚嘛。”    
    郭小梅积蓄已久的怒火爆发了:“你给他牵回去,我累死也不骑!”    
    警卫员看看愤怒的郭小梅,又看看她身后盯着他的宣传员,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鄙视,他牵着马走了。宣传员们看李瑞警卫员走了,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好!”又为郭小梅鼓了一阵掌。    
    部队日以继夜的急行军,战士们的疲劳、饥饿,使行军的速度慢了。体力强的战士都抢着背上两个背包,扛上两支枪。    
    


第四章   东北大平原上奔突的铁流东北大平原上奔突的铁流(12)

    29    
    夕阳斜照,村街的两侧摆满了大小不同的饭桌,桌上放着各种饭菜:高粱米饭、小米饭、玉米饼子、酸菜粉条、炒土豆丝和萝卜丝。群众手里拿着各种舀饭工具,等着行军的战士。    
    刘枫站在高处向进村的部队高喊:“同志们,把碗都准备好,老乡门前的饭菜都可以去吃,把饭菜带上边走边吃。”    
    饥饿、疲劳、干渴的战士看到满街的饭菜,蜂拥而上。纷纷用碗、毛巾、广播筒,甚至有的用帽子,举到舀饭的群众面前。每一个饭桌前,每一户门口都挤着几个战士。老大爷端着饭盆送到战士面前,老大娘把米汤端给行军的战士。一碗一碗米饭、一碗一碗米汤、一碗一碗的菜,战士们都从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群众手中接过来。战士们兴奋地高喊:“今儿个是全营大会餐,来呀,干了这碗高粱米饭!”    
    “啧啧,这小米饭真香!”    
    “嘿,你尝尝,这炒土豆丝咋这香!”    
    一个战士用嘴在毛巾兜着的土豆丝上来了一口:“嗯,是香!”    
    战士们吃着、走着、笑着、议论着。    
    副政委李瑞站在街心,满意地看着全营“大会餐”,他问身边的李延明:“这是你出的点子?”    
    “不是我,是营部一个炊事员。”    
    “好,要给他立功。把你们营的这条经验推广到全师,既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又不耽误时间。”    
    “啥经验,我们就是为了抢时间,截住南逃的廖耀湘。”    
    “你可不要小看它,这点时间就决定战争的胜负,你懂吗?”李瑞说完看李延明没表态,他骑上马走了。    
    深邃的夜空,星星和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部队还没有换冬装,穿着单衣被初冬的寒风吹透,汗水使急行军中衣服和帽子上挂满了白霜。    
    “往后传,脱裤子。”部队准备过河,我困得眼睛睁不开,河水不深,刺骨凉的河水也没解了我的困劲。我和团宣传股长李华过河后,想利用部队过河的时间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们两个人在村头场院里的草堆上坐下来。李华对我说:“你别睡着了。”他的意思是让我“站岗”他睡,我坐下就睡着了。部队过了河已经走了,我们俩还在睡。国民党的汽车陷在河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把李华惊醒,车灯照在场院里,他推醒了我埋怨地说:“你怎么睡着了?敌人上来啦。”我顿时清醒过来,听到河边敌人的嘈杂声,和远处的枪声,我们俩怕被敌人发现,我跟着李华顺着田野的垄沟爬行,不敢直起身来,也顾不上冻手了,在垄沟里手扒脚蹬,爬了好长一段,爬出汽车灯照射的范围,才直起腰来猛跑。跑了一段后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心里都在说你怎么睡着了,这要是敌人的汽车不陷在河里,不就成了敌人的俘虏了。可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喘了口气接着猛跑,一直追上部队。    
    李延明营长看我们喘着粗气,问:“累了吧?”我摇摇头,把我和宣传股长李华,在草堆睡着的事对他说了。    
    李延明说:“这太悬了,你们千万别离开部队。”    
    “是啊,我们俩都后怕。”    
    李华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让我说。    
    炊事班长走到刘枫跟前,说:“来,把行军锅给我背会儿。”    
    “不用。”刘枫把炊事班长的手拦住。    
    “营长吩咐,锅不让你背,可你老是抢着背,营长看见我咋说?”    
    “背锅的事,你不要听营长的。”    
    “是老刘吧?”李瑞骑着马走过来。    
    “李副政委,是我。”    
    李瑞在马上向下探着头:“怎么样?身体好吧?”    
    刘枫向上仰着头:“好,谢谢副政委关心。”    
    “你搞得不错,部队既能吃上饭,又不耽误时间。我和李延明说了,要给你立功,要在全营表扬。不要因为犯了错误不敢表扬嘛!错误是过去的事嘛!是已经作了结论的嘛!不要怕,该表扬就表扬,该立功就立功。”    
    刘枫苦涩地笑笑。    
    李瑞骑着马赶上李延明,他跳下马说:“就你们一个营上来了,其他部队可没有上来。”    
    “我派了个尖兵班在前面。”李延明转身问向导,“老乡,离六间房还有多远?”    
    “过了前面村就是。”    
    李瑞问向导:“有几里路?”    
    “2里来路。”    
    李瑞一听有2里来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安危,对李延明说:“后面部队没有上来,你可不能冒进。”    
    李延明没有回答。    
    没有一点光亮的村庄,偶而有几声犬吠。尖兵班在村里与一队黑影擦肩而过,从晃动的黑影后面传来几句战士听不懂的南方话。这队黑影很快散在村头,嘈杂声和烟头的闪亮,都显现在尖兵班长的眼里。    
    尖兵班长命令副班长:“你快回去报告营长,千万不能惊动敌人。”    
    副班长刚跑出村遇上了前卫连:“别走了,前面有敌人。”    
    前卫连很快隐蔽在村头的路边。    
    “营长,村里有敌人。”    
    “有多少?”    
    “可多了,满街筒子都是。”    
    李瑞一听满街筒子敌人,他命令似地说:“李延明,赶快命令部队后撤,等后续部队。”    
    “李副政委,不能后撤,一撤我们就被动了。”    
    “你了解敌情吗?”李瑞瞪起眼睛,气愤地:“我命令你后撤!”    
    李延明既不敢违抗副政委的命令,部队又不能撤:“李副政委——”    
    “快撤; 你要服从命令!”    
    “不能撤!” 刘枫背着锅上来,“李副政委,趁敌人没有发现,赶快展开火力,部队顺着街道冲过去。”    
    李瑞根本不看刘枫,他质问李延明:“你执行不执行命令?”    
    刘枫恳切地说:“李副政委,我们要抢在敌人无准备之前,赶快展开火力。”    
    李瑞暴怒地指着刘枫:“你想干什么?”    
    刘枫看着愤怒的李瑞,他反而平静了:“我是怕贻误战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掉。”    
    李瑞认为他可以镇住刘枫,没有想到刘枫在全营面前使他这么难堪。他是师副政委,指挥不了一个营长,营长不服从他的命令反而听从刘枫的,他绝对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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