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忆旧(红色乐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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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忆旧(红色乐队的回忆)-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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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的收入,因为他们从中国农民种植大豆当中获得许多收益。近些年来有上百万
的中国农民迁居来满洲,他们依旧像刚来时那样贫穷,一把镐、一栋土坯房和几件
遮体的破烂衣服。中国政府以可笑的价格收购大豆,从中获取巨大利润。同样,满
洲具有巨大的铁矿和工业,总之,这是一块比人们所看到的那些令人沮丧的土坯房
和干涸的田野富庶得多的土地。日本人入侵的时间选择的恰到好处。中国军队正在
把金钱和将军们都投入到反对共产党人的斗争,另一部分投入到反对分离主义的广
东政府的斗争……
    ……所有中国人在感情上都是强烈要求抗日的……抵制日货在上海进行得非常
彻底。所有中国人都离开日本工厂、日本建筑工地和日本商店。
    中国政府对抗日运动的支持,要么是软弱无力的,要么根本不支持。相反,中
国大学生却非常活跃……
    ……典型资产阶级的抗日委员会召集群众大会,一个温和的演说家要发表讲话,
5万大学生和工人出席集会,他们激动地要求采取强烈措施,并轰走了那个温和的演
说家。一个人跳上讲台,发表了一通激昂慷慨的演说,这演说颇有“赤匪”的味道,
吓坏了委员会。上千名大学生占领了一列火车,向南京驶去,要求与蒋介石谈话,
他们还殴打了姓王的外交部长,因为他在与日本的矛盾中,未采取任何积极措施,
人们还提出了许多激进的要求……
    蒋介石的反应是采取了极为残酷的措施……在北戴河与北京大学教授结婚的包
太太对我说:“我丈夫在课堂上遇到许多困难,全班的一半人进了监狱,其中的一
半又出来了,他的学生当中有许多人被杀害了。他们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我听说
共产党人把富人家孩子的手钉在桌子上,给他们的耳朵穿上铁丝……”
    有人说满洲要走朝鲜的道路,这就是说,日本人要把一个满洲中国人立为“执
政者”,宣布满洲独立,用日本人的话来说:变成日本的殖民地。
    这个预言应验了。我的另一个预言是,日本立即要转向北满,却并未实现。深
谙采取每一个步骤都要针对苏联和共产主义的西方势力除了一纸温和抗议之外,未
采取任何针对日本挑衅的措施。苏联单独向日本提出严重警告,它知道日本的梦想
是占领北满并尽量在苏联边境制造骚乱。苏联加强了自己的军队和远东的设防。于
是日本改变了它的计划。一月底日本武装力量进攻上海。惟一勇敢地与日本人战斗
了数周之久的是中国十九路军的士兵。蒋介石背弃了他们,签署了一项停战协定,
这项协定赋予日本以巨大权利。
    上海战争的阴影对于那些经历了这场战事的人们来说,笼罩了一切其他的事件。
    表面看来,欧洲人在战争行动期间,相对来说是安全的,没有受到威胁,但这
次进攻给人们的世界观上了关于资本方法的清醒的一课,从而引起一些人的思想转
变。一切被卷入战争旋涡里的人,全都变成了另外的人。我相信这段时间对于罗尔
夫成为同志起了重要作用,它甚至对瓦尔特的发展也产生了决定性影响。
    我想再引用一封信,这是罗尔夫写给他父母的信,与过去的信相比,这封信具
有另外一种性质。
    1932年2月22日
    ……每个人内心里都受到巨大震动。侵略一个软弱的国家,通过放火和强盗行
径来剥夺最贫穷的人们的最后的财产,是令人愤怒的和心情不平静的。在这里可以
正确地看到这场入侵的根源,这是为了经济利益而进行的侵略,从前我在历史书里
读到这种侵略。
    ……这里不断地进行激烈的讨论,因为外国人的态度也是令人愤怒的。
    这个社会表明它是好战的,希望在战争中获得最大的利润,它背叛了那些使他
们做出点名堂来的人们,它理应得到最坏的报应,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的,我相
信,世界历史就是世界法庭。
    1932年1月29日
    上海的中国部分是惶恐不安的……人什片巨听到许多枪声,所有的街头都设有
带刺的铁丝和木头堆起来的路障。日本人的态度是恶劣的,“中立的”租界也是一
样。租界当局的国际视察团偏偏把日本军队安排在多事地段守卫租界。这些日本兵
当然是向中国人住的城里射击,而不是保护他们,可中国人却不敢向租界还击……
    昨天我登上一家房顶,看见了燃烧的闸北,这是中国人住的城区。整条大街燃
起熊熊大火,北站被烧毁了,商务印书馆也被烧毁了,这是中国最大的印刷厂,也
是世界最大的印刷厂之一。日本人进攻最疯狂的一次是,在他们向上海市长提出最
后通牒,并得到充分满足了日本人的要求的答复之后,他们反倒开始了射击。
    1932年2月2日
    信还在那里,把它投递出去是毫无用处的,因为什么都寄不出去。租界被封锁
了,夜里10点以后,任何人都不准上街。我们家里住满了人,厨师把他的妻子和妻
子的妹妹领来了,稍后阿妈和她的三个孩子也来了,大家都睡在我们这里……成千
的人从中国人居住的城区逃出来,有的步行,有的乘车,有的乘人力车和汽车,女
人们带着孩子,提着包袱和行李。有些人则无可奈何地坐在大街上。空房子塞满了
逃难的人们。
    在这段时间里,阿妈和厨师的七个亲属都住在我们这里。对于我们家住的这个
英国社会来说,有一封信是很典型的,信里装了一份协议书,要求我们不许把房子
租给中国人,违背者将收到一份抗议书,这封信被我们拒绝了。
    同志们在我们家的会面并未中断。白天所有的中国人都呆在后院,尽管这样,
里夏德还是批评了我。我相信,这是头一次。我对待仆人们所表现出来的乐于助人
的行动,与其他外国人相比太突出,因而也太引人注目。
    对于我们的小组来说,这几周是活动非常频繁的时期。里夏德除了对与日本有
关的所有军事问题感兴趣之外,还对中国人居住区的状况、日本人的虹桥区的状况、
中国老百姓的气氛、欧洲人的态度、十九路军的士气感兴趣,比如它的组成,它对
待日本人的态度,对待他们曾经反对过的中国红军的态度等。
    我的信件反映了我在这段时间所得到的各种印象。
    1932年2月2日
    ……我们得到消息说,我们一位住在日本人居住区的中国朋友被逮捕了,我们
出去寻找。日本人居住区看上去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整条街空无一人,死气沉沉,
偶尔看见驶过几辆日本军用汽车和几具死尸。大多数住宅都没有玻璃,门被打破。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 '注' 手里有一个日本人的名片,可以到处通行无阻。我们的朋友
与他一个当牙科医生的姐夫住在一起。凡是住在交战地区的中国人都将被杀死。那
位姐夫听见房子里有士兵的声音,便在楼上与他那9岁的儿子钻进一个大筐里隐藏起
来,我们的朋友说,越藏起来,他们越怀疑你。这位朋友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他
在美国学习过,读过许多书,家里有一些关于俄罗斯的书籍。当那位牙科医生冒险
下楼来时,看见桌子被翻腾得乱七八糟,我们的朋友已经不见了。
    我是应里夏德的请求到日本人居住区去的,关于那位日本人的名片,我在给母
亲的信里提到过,是尾崎秀实的,伊萨也认识他,我们那位失踪的姓劳的朋友,是
她的书店的一位热心顾客,里夏德同意我们二人一道去执行这个并非不危险的使命,
这种事情最好是由女人去做。
    1932年2月8日
    我已经习惯了枪声,几乎不再去听它。我们失踪了两位中国朋友。昨天在寻找
他们时,我看见117名日本人的俘虏被移交给英国人,他们是惟一一批从日本人监狱
里活着出来的人,这就是说,英国人发现并拯救了他们。他们的状况简直是无法描
述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大街上或者在房子里被抓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有工人、苦力和大学生。白天在监狱里从来不松开他们那反绑在背后的双手,他们
都有被殴打或者刺刀扎的伤痕。其中一人有四天四夜被强制不许睡觉。结束战争!
当然,也并非只有日本人特别残忍,中国人也是同样对待他们的共产党人的。而战
争 '注' ,算了吧,不写了。
    参观警察局和难民营的许可证,是罗尔夫从上海市政局弄来的。
    1932年2月13日
    昨天是米沙的生日,阿妈和厨师合伙给他买了衣服和小鞋,衬衣和小裤子是鲜
橘黄色的绸子制作的,佩有玫瑰色领带,他穿在身上显得非常滑稽。我真希望客人
来之前他把衣服全都尿湿,好换上他那些蓝色的东西,但是也许是怕他弄湿,阿妈
每一刻钟便给这可怜的孩子把一次尿。
    米沙现在已经71公分高,头和脚顶着了婴儿床,我还没给他买床,因为难民们
现在还占一间屋子,我暗地里为这种推延感到高兴,我和米沙睡在一间屋里。
    夜里枪声密集,简直无法入睡……
    1932年2月20日
    日前战斗仍在进行,中国人的十九路军令人惊讶地具有抵抗力和勇敢,他们几
乎没有得到政府的支持,假如政府愿意,早就可以打败日本人。令人遗憾的是,政
府不愿意这样做,特别是蒋介石不愿意。结果是中国群众第一次团结起来,团结起
来反对蒋介石,最普通的中国人都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最近我和这里的德国
新闻记者谈过话,他们是给乌尔施坦写报道的波斯哈德,给慕尼黑、汉堡和科隆报
纸写报道的弗格尔博士,我的印象是他们报道得很详细,因为关于这里的战事我不
想写得太多。的确这一切都还称之为停战。日本人的方法可以由下述事实来衡量:
中国士兵死亡大约2000~4000人,中国老百姓死亡约10万人,从中国人居住的城区
逃出来的难民超过60万人。中国人城区问北的工厂自然全都停工了,再加上关闭的
日本工厂,在上海每天有30万中国工人失业,他们得不到任何救助。这种群众性的
贫困是可怕的。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呢?欧洲的志愿兵都从租界的边界上撤回来
了,由正规部队代替他们,因为志愿兵要来保护租界内部,防备中国难民和工人可
能发生骚乱和起义。我们的难民(住在我们家的中国难民)前几天都回家了,但是
这七个人现在返回来了。日本士兵在到处游荡。杀人的方式和我从可靠的人们那里
听来的事情,我不想给你描述。
    不久便有机会去接触中国的十九路军。人们可以以慈善行动的名义去医院探
视那些受伤的士兵。我是作为译员跟着去的。
    我们的行动并无多么大的风险,困难的是我以怎样的方式提出我的问题,才不
至于让那些实习护士和慈善团体的女士们怀疑我们与士兵的热心而迅速的接触。经
过两次探视之后,里夏德认为我们最好不要再去病院。
    我的问题涉及到士兵的情绪,他们的社会出身,当兵的原因,他们对红军的印
象和对日本军队在上海的印象,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战斗这样勇敢。我与七八个轻伤
员谈得颇为详细。我能成功地进行如此坦率的谈话,令里夏德颇为吃惊,通常人们
是很难接近军队的。在一个有着百分之九十六文盲和少数刊物的国家搜集情报,与
在欧洲国家相比,有着非常不同的可能性。
    在这段时间里,关于欧洲人的情绪,我给里夏德提供了一个十分准确的图像,
因为入侵是主要的谈话题材。在我给里夏德的报告中,瓦尔特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令我高兴的是,在我与瓦尔特进行的数小时之久的讨论中,他的话常常是对的。在
他身上由政治事件所导致的思想转变,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瓦尔特是上海欧洲商人中的重要人物,他与中国商人和南京政府都有联系,他
经常在中国内部旅行。我明白他可能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有一次我对里夏德说,我
想设法为我们争取瓦尔特。自然,我无法预见瓦尔特的回答,但是我要冒的风险,
无非是一个不字,从而让他知道我在从事政治活动。他会保持沉默,却不会轻视我,
这一点我是有把握的。里夏德表示同意。
    我在与瓦尔特谈话时,内心颇为紧张,并小心翼翼地言归正题。我只是跟他说,
中国共产党需要援助,其他一切应该由里夏德来谈。
    瓦尔特表示愿意合作,我约定了第一次会面的时间。后来里夏德告诉我,谈话
进行得是很顺利的,而且很有趣。我相信,瓦尔特对里夏德是很有用的。我的印象
是,里夏德的人格对瓦尔特颇有魅力,并吸引他参加工作。后来他离开了我们,却
并未反对我们或者伤害任何一个人。他是几年前去世的。
    中国的形势慢慢地平静下来,我于1932年4月11日给我哥哥的信中写道:
    ……这个月里,日本人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我们等待着重开战事,谁都不相信
会实现最终的和平。下一次战事也许会发生在上海以外。
    这个估计也没有错。日本向中国地区的战争入侵,在6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未受
到惩罚,直到1937年终于成功地创立了一个反日统一战线,它包括共产党人和蒋介
石,蒋介石无法再忽视全体人民的这个要求。共同的抵抗使日本人的进攻不得不停
止。
    在上海,外国人的状况于1932年4月恢复了正常。而给中国人民当中的穷人留下
的却是烧毁的房屋,上百万的失业工人和他们的死难者。
    给父母亲的信:
    ……我们两个人承受着这种可怕环境的折磨。肮脏、贫穷和痛苦对于你们来说
是完全无法想象的。面对这些我们无法令自己麻木不仁,最近我在大街上发现一个
死去的婴儿,尿布还是湿的呢……
    我在中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最好的休息,总是那些驱车去中国内地的旅行。
在那些不多的假日里,我们走的并不太远,但是“内地”距离上海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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