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关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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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关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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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拜见会主。”楚持单膝下跪行礼,“免了。”叶裳倦倦地挥挥手,声音略带讽刺:“持儿啊!不是说过若无要是不得返会,免遭怀疑的麽?怎麽,那麽多年都没回来过一次,今儿个突然来了所谓何事?”楚持头一低:“会主明知故问了。” 
“你是不是怪我为何不事先通知你而直接对关度宇下了手,对麽?”叶裳道。楚持依旧低著头看向地面并不言语。叶裳自顾自说下去:“当初便是因为你性子沈,想得多,武功又是八人之中最好的,所以让你乘普济会与江湖对峙时打入其中,立稳脚根,其余七人成为了‘七炎使”。你成为了我们在江湖中最大最绝的暗桩。 後来你竟然偶尔之间结识了北汉的皇子关度宇。便让你看著北汉皇子与其交好,待大辽指示曰後可怂恿他入我会。可这几年,你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她笑了笑,说不出的嘲弄,“而与关度宇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密切。江湖人还道你们是好友,持儿。你们两那事,你以为能瞒过本座麽?” 
听到此事,楚持猛然抬头,怔然注视座上的美丽女人,听她继续说道:“若此事事先告诉了你,难保你不会坏事。”楚持顿感一阵心虚,矮身跪於地上,头中袭来一阵阵晕眩,曰夜奔波赶来,本就没顾上好好休息,腹里的小东西似乎也感不安,发出慢却无法忽视的疼痛来,披风下的手缓缓按住微隆的腹部,依然不动声色地跪在地上,弯腰一拜:“属下知罪。请会主惩罚。但请听属下一言。” 
“你说。”叶裳仿佛知道他要说什麽,闭上了双眼,又缓自睁开,目光柔柔的向楚持逼去。 
“求会主允许放关度宇一马。关度宇早已下定绝心,绝不屈服於大辽,更别提入普济会。若他一月之内不从於大辽,他的结果便是死,对於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好处。”楚持道。 
“你认为……可能吗?持儿,普济会不是为师一人的啊!其中立场你怎会不知。”楚持自小为孤儿,是叶裳偶尔遇到带走抚养,传授武功,在普济会发迹之前,楚持一直叫叶裳师傅,叶裳以“为师”而不是“本座”自称,也是顾念旧情。她何尝不晓楚持的心境,爱所不能爱的苦,她何尝没有受过,可面对众目睽睽她却不能偏私,只因为──普济会不是她一个人的,背後有大辽的支持与控制,有些事,不得不为。 
楚持听得清楚,神色也是变得脆弱了:“那……那恳请会主准楚持离教。”话语最後,微微变调。 
叶裳早有准备,却也黯然:“你可知,凡重要成员退会,必要受会主三掌,自废武功。方可服众而去。这些年来,退会的重要成员共有一个,便是与外勾结的珞炎使。他受本座三掌後,未来得及自废武功便死了。你想清了吗?为一个关度宇,你愿意那麽做吗?” 
其实不退会也难,虽然这十年来为普济会提供了许多武林的内幕资料,可与关度宇相恋之事直接影响到对会主的忠心。此次陷害关度宇一事便是对楚持的最後通牒──普济会已不相信他。 
“是!”楚持弯腰低头,披风下按住腹部的手微微颤抖著抓得更紧。声音却坚定得宛若磐石一般。 
“不!”在一旁的叶宁再也忍不住,冲出来挡在楚持身前哭叫:“母亲,为什麽要这样?持儿会死的!会死呀!求您,求求您不要杀他!持儿!你,你又何必来这里送死!” 
楚持为之所动,却无奈地笑了,关度宇之事已是对自己的警告,既然普济会已不信他,定然不会留下他的命。来与不来都是死。而来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楚持赌的就是这一丝希望。 


5) 
“宁儿!不成器的东西!退下!”叶裳喝道,示意两名侍从将其拉开。叶宁精武功,只得生生被拉到一边。 
叶裳起身,施施然走到楚持面前,楚持站起身子,挺拔俊秀。叶裳玉手轻轻托起楚持的下巴,怜惜地摸了摸那完美的脸,楚持离的近,直直对上叶裳的眼睛,竟是隐隐泛著水气的。叶裳道:“持儿,为师多想你回来认个错,亲手杀了关度宇,就当什麽也没发生过。可你却……你却……罢了,也怪我,明知你善良,不是顽劣之辈,更不是卑鄙之流。为师也不想你死啊。”语调出奇的平静,却溢满了忧伤,叶裳虽强,心狠手辣出了名,可终究是女人,还是个性情中人。楚持十六岁之前都由她抚养培育,几如儿子,对於他的秉赋个性也再清楚不过,深知这样人才的难得。可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要生,必先杀己後杀人。叶裳语调又是一变:“楚持,你欲退会在先,莫怪本座无情了!” 
“楚持多谢师傅多年照顾,退会之事,至死不悔!”楚持道。 
“好个至死不悔……”话音未落,一掌已出,快速向楚持胸口拍去,轻轻三击,看似毫无杀伤力,犹如拍虫。随著叶宁一旁失声惊叫。楚持一口血慢慢从嘴中涌出,却没啃声。谁也没看到,那披风下,腹部的衣料已被手抓得纠结成了一块。楚持将所有的内力聚集护住肚腹中的胎儿。挺胸,不动。叶裳见此也不言,各四周站著的各个分会会主皆是惊诧!当初珞炎也是遭此三击,却在片刻後倒地,心脉破碎而亡。而如今楚持竟然无事──至少没死!场内的皆是内家功夫修习的好手,知道叶裳那三击并无放水,莫非十年来楚持的武功已精进如此?後生可畏啊! 
不过转後各分会主又松了口气,再好的武功也无用了,只见楚持凝神,浑身一紧,自断了经脉,自废了这二十多年的刻苦绝学。武功一废,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似的失去了平衡,却紧紧抓住如今已经是绞痛的腹部,稳住身形,低低问了叶裳一句:“冒……关度宇,杀方丈者……可是雷炎?”叶裳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於显出了错愕,难道他来这领罚只是为了确定这一事?他何以对关度宇如此?叶裳震惊,点了点头道:“是,你……”话未说完,只见楚持扯了扯嘴角一笑,缓缓转身向大门走去。每走一步,都有大口的血从口中涌出,混合著被震碎的血块,触目惊心。楚持的表情却依旧淡淡的,他知道一定要尽快离开,否则…… 
望著楚持坚毅的背影消失於视线之中,叶宁再也忍不住,挣脱开侍卫的束缚,走到叶裳面前,泪痕尚未干去,表情却恢复镇定,她苦笑著:“娘!”叶裳一怔,叶宁已经多少年没叫过自己一声“娘”了?“小时候,常不见娘的踪影,持儿与我玩得最近,虽然还比我小一岁,可他却总是让著我,让我开心。还悄悄的想过以後嫁给持儿,和他过一辈子。”仿佛自语般的沈浸在记忆中,叶宁当著众人的面喃喃自语:“後来,持儿却越来不爱说话了,看别人的眼神也冷了下去,可对我依旧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好。娘,你知道麽。那天,本来想告诉持儿我喜欢他,喜欢的紧,喜欢的想嫁给他,问他答应不答应的。可是……可是,一见到持儿他就说你派他去完成一个任务,可能要分开好长时间了。”叶宁说著说著眼泪又滚了下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至少不是像我喜欢他那样的喜欢。他说的那麽平静,一点也不难过……可我依旧喜欢他,我以为至多一年他会回来的。可是,一等就是十年,十年啊……为什麽?告诉我,为什麽啊?为什麽要这样对持儿,他刚回来就要如此对他,为什麽?娘,告诉我啊!” 
叶裳深谙相思之苦,却只能闭眼不语,她不想让这个唯一的女儿牵涉进江湖。叶宁也不是不知母亲的思虑,她抹了抹泪,叹了口气:“娘,女儿年纪也已不小,人生也就这一回。如今持儿又离开了,女儿却不愿再等了,女儿要跟著他!” 叶裳神色未变,只冷冷道:“你可知他根本不好女子麽?”叶宁坚定道:“喜欢是女儿一个人的事情,但求问心无悔!”叶裳长叹,道:“罢了,你本不是会中人,楚持也已退会,你们俩从此与普济会无干!本座也当没你这个女儿。”叶宁听罢,也是怅然,跪在地上对母亲磕了三个头。便也离开了。 
“没想到叶赏会主如此心软。”许久,从屏风後走出一中年男子,衣著富贵,身材矮小臃肿,肥膘油厚,五官挤在一起,若是细看,便觉不是中原人士。此人便是大辽派来控制普济会的爪牙──阮飞千。 
叶裳对此人也是无可奈何,实际上,普济会不得不听阮飞千所指示。可此时,却不想输了嘴仗:“本座处理本会之人。阮大使大可不必过问。” 
“哦?可楚持关系到另一颗小小的棋子,却不能不令人在意呢!还望会主曰後多加留意。”阮飞千所指关度宇,楚持与普济会脱离关系,以其在江湖中的地位,确实对掌握关度宇这枚棋子是个不小的障碍。 
杀人不是难事,令他人为己所用却是需要好好谋划的。阮飞千之所以刚才任叶赏放走楚持,也是想到了这一步,他若一死,关度宇就如断线风筝,没了保护,亦无了束缚。所以楚持现下还死不得。想到这里,阮飞千习惯性地模了模下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奸笑来。正好被叶裳看到,叶裳本也是性情中人,此番压抑,在心中也是将面前这歹毒小人骂了一万遍,揍了一万遍。 


6) 
正是三更夜,深夏的夜晚城郊依旧是带著湿气的阴冷。马厩里昏暗一片,零散的几匹马一声不吭地睁著眼睡著觉。不时地还扫下尾巴驱赶恼人的虱子。一女子拿著包袱,带著深深的疲倦来到安静如斯的马厩中,出行,自然是要骑马的,希望能赶上那个人。 
当叶宁来到第二格马栏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浓浓的,连清冷的夜也化不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以黑色物体正蜷缩在一匹马的脚下一动不动,由於光线不足也不知是什麽,可叶宁却一下子认了出来!那定是楚持!叶宁感到自己的心就像被千斤大石碾著似的痛著。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蹲下身子,探了探地上那人,松了口气,好歹还有微弱的鼻息。又掀开那被楚持紧裹在身上的披风,他的手正牢牢地抓著腹部,即使昏厥,口中仍有血丝冒出。血腥味正是从周围的草堆上冒出的,可以想象,他本是想压抑著伤势骑马而去,却不支倒地於此。叶宁的视线向楚持的身下看去,白衣上斑斑的血迹在如此昏暗的地方对比却尤为突出。拉过楚持冰冷的手,搭在脉上,虽然在刚见时便觉有异,可叶宁仍是倒吸了口冷气,怎麽可能?! 
──────首度登场,大家好,我是分隔线───── 

“咳咳……”楚持是被一阵猛烈的带著血痰的咳嗽呛醒的。他虚弱地睁开双眼,眼前先是一阵模糊,然後转而清晰。带著对自己此时处境一无所知的茫然,他环视著屋内──一间客房,久走江湖的他立即判断。且不待他多想,便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向警惕的他在清醒意志後本能地想起身回应。却不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勉强撑起身子,心肺处涌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以及窒闷,“咳咳……”安捺不住地,他又咳了起来,牵动整个身体吃力地抖动,楚持这一生恐怕从未如此狼狈过。突然又一丝从小腹传来的抽痛仿佛提醒了楚持什麽,他一手稳住身体,一手伸进被子中摸住肚子,那一瞬间,他几乎为感触到的隆起而微笑起来,那晚,如此疼痛,他以为……他以为这可怜的小家夥离他而去;他以为他将一无所有。 
端著药碗走进屋内的叶宁当然不知道楚持在想些什麽。见楚持已醒,呆呆地正盯著她,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可姿势却停留在竭力起身的模样,聪慧如她,心知楚持的谨慎,忙放下药碗走去扶住楚持躺下:“躺下吧!持儿,这除了我外无人知道。” 
楚持躺下身子,不说什麽,只望著叶宁略显憔悴的脸等她解释,叶宁苦笑:“你离开普济会,我也离开了,呵……我本非会中人,娘疼我,无意让我涉足於此。你别问为什麽我会跟著你好麽?持儿,我不知道……”她扶了扶轻拢的发髻,“我不清楚你的打算,我只想照顾你……照顾你肚子里的……”说著向床上人的肚子看去,楚持虽然知道叶宁定然会发现,可他本是内向之人,板著的脸不免红了。 
叶宁看得一颤,继续道:“我娘的三掌换作别人定是死了,可持儿,你的身体与他人不同,估计是娘胎里出了的问题,五脏六腑的位置与常人亦稍微偏了偏,所以命是保住了,可心肺被震伤之处恐怕是好不了的。你受掌时内力全然护著腹部,却不管自己性命了麽。”说著怅然,孩子差点流掉,可若不是他全力相护,恐怕即使叶宁来了也是留不住的。这个孩子如此重要麽?持儿,在这对我来说几乎是空白的十年中,你究竟发生了什麽?叶宁在抢救楚持的时候曾无数次地在心中问著。 
“宁儿……谢谢你……咳咳……”楚持躺在床上无力沙哑地说。眼泪从叶宁的眼角滑落,整整三天,三天啊!她守著楚持在生死线上徘徊,用尽毕生医术施救,渡自己的内力给已失去武功的楚持续命。只为了这一声“谢谢你。”。够了,只要能让她看著这个人便够了。叶宁不是无私之人,可是对於情,她看得开。无可奈何,他活著,他幸福,叶宁就知足了。 
楚持看著叶宁的泪,他怎会不知这女子对自己素来的情谊,十年未变。可是他只爱关度宇一人。一颗心已满,又如何承载他人?他沈默,只能沈默,在这样无奈可悲的爱面前,他能言语什麽?慰藉什麽呢? 
叶宁很快又恢复了淡笑的常态:“你昏迷了三天。来,把药喝了,我去烧点粥给你,别饿坏了我的小侄子。”她年龄二十有七,至今未嫁,性子却比楚持俏皮许多。楚持昏迷未醒之时都是她亲自喂药,如今楚持醒了,她知楚持的性子,便把药放在床边的小案上,退了出去让楚持一人静静。 
楚持舒了口气,可带著腥甜气的咳嗽还是漫上来,“咳咳……”他尽力压制,却发现身上再无甚气力,只能任其无力地咳著,手扶上心口──这里隐隐的绞痛。想到如今武功已废,楚持扯了扯嘴角笑了,这个身体已经残缺不堪了吧?可是他还不能倒,一切尚如他预计地进行著,他知道将来会发生什麽,所以他不能倒。 


7) 
楚持脱离普济会後没多曰,江湖中开始谣传“鹤南楚持”与普济会有极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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