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龙算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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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龙算命的日子-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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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我想喝粥。”
  后厨人赶紧炮制了二十八样不同种类的粥来,有荤有素,鱼片粥、虾滑粥到什锦甜粥应有尽有。花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感到十分新鲜,兴致勃勃地每样都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吃了一半后,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掌事看他难得有精神,又晓得前些时候王爷回来了又匆匆离去,这对儿怕是才闹了别扭,想问又不敢问,磨磨蹭蹭半天后才问道:“花公子,还……跟王爷传信吗?”
  花珏想了想,倒是没为这件事纠缠:“你们传?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当自己特别凄惨,专等玄龙回来卖乖罢?花珏想了想那个场景应当还算有趣,但还是想着该玄龙什么时候回来便等着,好把话讲清楚。下人们琢磨着他的心思,却以为他当真在吃味,瞧着他的眼神也越发心疼起来。
  老掌事自认有办法,旁敲侧击地让府上账房放开了挥金买药,甚而派人去寻了江陵少城主,想问问王爷大约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谢然道:“王爷在六诏边境,近来战事频频,小五王爷挂帅出兵,手里的兵和王爷是一脉的,大约要等到仗打完了才能回来。我估计……大约一个月罢。”
  旁边军师端了杯茶,插嘴道:“不,半月。半月之后就到了六诏洪涝季节,他们打不进城中,等到山洪过来时,无论输赢都要撤兵。”
  桑意往茶杯里丢了颗干枣子,低头望着它飘在碧绿的茶水中飘飘荡荡:“那个小倌儿生病了么?改天我去看看他罢。”
  话音刚落便挨了身边的少城主一记闷敲。谢然转过头看他:“现在是王妃了,你少打别人的主意。”
  桑意嘟哝:“我就看看。”
  掌事在一旁诚惶诚恐地听着,丝毫不敢质疑这二人的权威性,回去后便告诉花珏,玄龙将要回来的时间是“半月到一个月之间”。
  花珏以为他们在哄他,也没当回事,每天照旧懒在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吃吃饭,看看小人书,看完倒头再睡。
  只是十多天过去了,他一本小人书都还没看完,下人们却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花公子这次睡过去的时间创造了一个记录,已经是两天两夜没醒来了。
  最后一个郎中给花珏诊了脉,摇摇头道:“公子的病,在下实在探查不出来因由。如此症状反而像先天不足,城西有一家小孩出生没几年,症状与公子的类似,是娘胎里落下的病。可花公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可能害小孩儿病呢?”
  府中人送郎中出去,只听得一句:“大约……可以准备后事了。”
  掌事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郎中长叹一声:“这么年轻又俊秀的一位公子,可惜,可惜。”没走出几步,他却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拦下了。
  那孩子很奇怪,明明是一副稚嫩清秀的面孔,眼神却阴戾老成,宛如藤蔓细细、缓缓爬出高墙的锯齿花。更奇怪的是,他穿着一身道衣。孩子声音压得非常低,几乎让人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是什么病?”
  郎中问:“谁?”
  “你看病的那个人。”那孩子似是不耐烦,随手丢了一个东西进郎中怀里。郎中摸来一看,是一块足金。
  “在下医术浅薄,只能道公子的病类似不足之症。”郎中将刚刚与府中掌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却没想到这孩子又问他:“那你说的城西那户孩子出症便有不足之症,同他的症状相合,可以确定吗?”
  这郎中好脾气,不与他计较:“是大致相合,然而两个病人年岁相差太大,这没什么好比较的。那家小童方四岁呢,估摸着也撑不过今冬。”
  “好的,谢谢您。”无眉转身欲走,郎中却伸手拍了拍他,将那块足金放回他手中,自顾自地走了。无眉楞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抬脚往城西奔去。
  王府他进不去,寻常小户还是能探访一番。无眉想得简单,至少知道症状是什么样子了,才好回去跟三青说。三青看重的人竟然在朝夕间便罹患重病,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花珏身上究竟有何异常之处。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没见过花珏的正脸,面相如何,性情如何,一概都不清楚。
  无眉刚刚问了那郎中那户人家的住址,只得到一个模糊的“江桥边”的提示。他看天色尚早,挨家挨户地找过去也还来得及,便过去略微打听了一下。正巧让他碰上几个唠嗑的大妈,无眉便做出乖巧模样,诚心问道:“打扰,近年来街坊邻居们有没有哪家生出害弱症的孩子的?我家中有个小弟弟有一样的病,听郎中提起,想来求个药方。”
  大妈大婶们一看这孩子穿得破旧,又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同情心一上来,当即把什么都说了:“哎哟,怎么撞上这样的事呢?你说的是李家罢,便在旧城墙拐子底下,你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还有一个接话道:“有用的,当时李家小孩也是害弱症,成天叫着有鬼有鬼,闹得我们这一片全睡不安生,只是最近他们家得了什么药方,那孩子的病竟然鬼使神差地治好了,现在都能下地走了呢!”
  无眉道了谢,往女人们对他提及的地方走去。旧城墙拐弯处只有一处人家,他轻易便找到了。
  但他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瞧了一眼。无眉眼尖,老远便见到了院门大敞,里面有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精神头很好,也不像是生过重病的人。
  好得这么彻底么?
  无眉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那孩子的面容,接着便离开了。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家人的姓:“李……”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下来,急匆匆租了马车便往屏山赶去。
  三青正在泡茶喝。无眉跨进帐门时,发觉周围陈设有了些变化,三青将东西全部收拾收拾装进了箱子中,没用的杂物也都丢了,里面一时间清爽不少,无眉不太习惯。
  “怎么回来了?我不是托你帮我跟着那个叫凤篁的小倌么?”
  无眉道:“我要说的便是这个人的事。”他接过三青为他递来的茶,暖了会儿手后放去一边,严肃地问:“我上次赚他们的一百金时没有细看,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原名是什么?”
  “他没写,我们看八字,看的是他现下用的姓名,也便是他在欢馆中的牌名。”三青道,“你想知道他原本姓名的话,我为你算一算便是。”
  无眉把卦图递给他,神色不变:“你算。”
  三青捏着铜钱抛了出去,低头随便看了一眼:“不是姓李就是姓柳,他家人应当住在西边,靠山涉水……我看看,嗯,背后有一堵墙。墙……那边应当是江陵城以往修筑的老城墙了,你想知道他的原名,找人查一查住哪儿的人家便好。”
  “不用查了,我去过一趟,那家人的确姓李。”无眉皱了皱眉头,“如此一来,凤篁原来应当姓李,家中还有个三四岁的弟弟,刚出生时害弱症,最近才治好。巧的是,凤篁本人也生了重病,据说症状与他弟弟相似。”
  三青一下子便来了兴趣:“症状相同?这兄弟俩都是娘胎里带出的病么?”
  无眉摇摇头:“这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看过他弟弟,身量单薄,面相十分奇怪,中庭窄缩,眼神闪躲无芒,印堂却泛红光,连带着眉骨眼尾呈出富贵之相。这是此前病弱伶仃,突然转运了的面相。”
  三青笑了:“他弟弟长得好看吗?”
  无眉摇摇头:“三四岁,哪看得出什么,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这样一个小孩。”
  三青没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拨弄起桌上的三枚六爻钱:“时来运转之相……这可不是人人能有的。”
  他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忽而道:“你再下山替我看着那人,我来好好想想这回事。”
  无眉站起身,点头答应了。临走之前,他指了指帐篷角落堆得整整齐齐的几个红木箱:“你在大扫除么?看不出,你竟然还有做这种事的力气。”
  “是要搬家跑路了。”三青站起来送他,“初九之前,你记得回来,我们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来江陵了,我们要前去迎接他。”
  无眉愣了愣:“谁?”
  三青淡哂:“皇帝陛下。”


第60章 幻…本心
  另一边; 洱海六诏。
  果如江陵城主身侧的军师所言; 六诏围城到了正好第十五天时,天公不作美,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暴雨。暴雨引发山洪; 城中人时刻有突出反击的机会; 这一众兵马接到了退兵班师的命令,退回上庭。
  花大宝一路都没找着玄龙的部下; 几番周折; 终于在他们退兵之际找对了地方。他生得一副番邦人模样; 若不是玄龙恰巧碰到了; 将他拎了回去,他说不定要被当成奸细捆进营中。
  花大宝道:“王爷; 您别生我哥的气,那封信是我写的,他也警告过我; 可是我没有听。”
  玄龙看他一副认错态度; 只叹了口气,留他在营中做些杂事,只等这场战役之后一同回去见花珏。当时花珏让花大宝补发的那封信; 其实玄龙回营之后便看到了; 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因为一时心急做了蠢事。
  他会生气么?
  这么说他确实病了……玄龙后悔了; 亦不知花珏究竟病况如何。恰逢战事不顺,班师之时,他几乎是心乱如麻地回了江陵。
  府中很安静; 玄龙踏进门,掌事站在一旁低头道:“花公子在思过斋。”
  玄龙愣了:“他怎么还在那里?我只说让他思过三天。”
  掌事为难地道:“花小公子说不愿搬来搬去的,说住那儿便好了。还有就是……”
  玄龙停下脚步,回头看掌事。
  掌事终于绷不住脸色,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脚下:“您过去看看罢,公子他好些天没醒了。”
  花珏最近也走到了病得难受的时刻,长睡不醒是其一,后来更是一丁点东西都吃不进去,每日靠着汤食度日,连小凤凰是否在身边都不清楚。
  小凤凰看着门外的黑影们蠢蠢欲动,日渐逼近,急得团团转转,甚至自己爬进花珏的衣袖,把判官笔叼了出来,学着花珏的模样写了几张符咒,指望着能击退这些鬼怪,然而判官笔却好似认主一样,它叼笔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作数。
  小凤凰便开启了不眠不休的状态,时时刻刻睁着眼睛,守在花珏身边。
  这天,小凤凰顽强地睁着眼睛蹲在花珏枕边,却因困倦而克制不住地开始打摆子。摆了几下后,一只手忽而将它托住了,往旁边的人手中送去。这只小肥鸟吓得跳了半尺高,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花珏!”等它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呆在了花大宝手里,旁边是换了常服的玄龙。
  花大宝带着它,悄悄退出去,给房中剩下的两个人掩好门,低头小声说:“嘘,别叫,我给你喂果子吃。”接着便脚底抹油,带着小肥鸟溜了出去。
  玄龙坐在花珏床边,低头看他,久久无言。
  床上的人明显消瘦了一圈,花珏睡着时脸色也不好,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睫滑出一小片弧形,投出小小一角惨淡的阴影。他好看,带着这样一幅病容也很美,很乖巧的模样。
  玄龙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低低唤了一声:“花珏。”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花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雾蒙蒙的,还带着些惺忪的水气,视线模糊,花珏只瞧见一片黑色的影子,下意识往被子深处躲了躲,哑着声音问:“谁?”
  他躲开了玄龙的手掌。玄龙讪讪收回手,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是我。”
  “你来啦。”花珏听出了他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的确是他家养的这条龙没错了。花珏此刻早就把两人上次见面时的不快抛去了九霄云外,只裹着被子望他,慢慢笑了。
  好像他病了之后便一直在等,等这个人回来。现在玄龙回来了,没有说话,而是摸进被窝里抓住了他的手。花珏的手是凉的,本来往后挪了挪,玄龙却不容置疑地将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
  好久之后,花珏才听见玄龙开口了:“怎么要住这里,连个暖炉都没有,你的手很凉。”
  花珏看着他一张板得冷冰冰的脸,忽而想起府中老掌事前几天跟他说过的话。他玩心上来,瞅着玄龙道:“你罚我在这里的。”
  玄龙望着他。
  花珏又道:“很冷,不舒服,生病了很难受。想让等你回来,让你心疼我。”
  “这是能胡闹的事吗?”玄龙神色间带上八分愠怒,似乎下一刻便要摔门而去。“你多大了,花珏,嗯?”
  花珏有点懵,想着这回又搞砸了,卖惨没成功,这条龙不会再按着前几天那样再来一遍,拂袖而去呢?
  好吧,这大概是心态原因。以前玄龙怎么闹腾,花珏就把他当条刚出洞的傻子龙,现在成了心上人,要求自然高一点,落差也大一点。这条龙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花珏在心中默默排演了一遍,玄龙摔门而去,玄龙摔碗而去,玄龙掀被子而去……好像还有点可爱。
  只能怪他红鸾星暗,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每次准备好了要做些什么,却总是尴尬收场。花珏还在发着烧,其实很困倦,既然没能得到回音,当下便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
  他叹了口气:“今年十九。你不要凶我了。你看我就从来没凶过你。”
  说着,他翻了个身,顺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留一个后脑勺给玄龙:“我想睡觉了。”
  这是逐客令的意思。他刚一闭眼,玄龙便晓得自己话说重了,急切地道了声:“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想凶你。”
  “你凶了。”花珏说。
  玄龙被他这话生生噎住了一下。
  他憋了一会儿,然后作出了退步:“对不起,我……话说重了。花珏,你——”
  “好了,我已经原谅你啦。”花珏声音中渐渐泛上一丝困倦,懒洋洋的,“现在让我睡觉罢……”
  玄龙见他不愿面向自己,以为他仍然在生气,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被冰刀慢慢切割着。他俯身想把他翻过来,花珏却不配合,他的意识已经在逐渐模糊,只记得只有这张床是安全的,小凤凰守着他,而外面全是虎视眈眈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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