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白焰- 第15部分

流川点点头，这和自己的初衷是一样的，他知道仙道没有说谎，因为仙道对他不设防。　

不过让流川奇怪的是，仙道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很微妙，在自己想要努力了解仙道的时候，他好像也在试图走近自己。　

比如在病房，仙道没有像以前一样说“转机，我们去非洲”，也没有说“巴西，度假”，而是问：“你要一起去吗？”　

这种奇怪的问题，让流川和仙道同时感到疑惑，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像BOSS与助手之间的关系，而是掺杂了更多的…感情？　

仙道的伤势还没有好之前，没有去太多的地方，有的时候见见流川，也只是问问他跟踪安西的情况，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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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甩头把影响自己的莫名思绪赶出脑海，流川迎着夜晚清冷的海风，伫立在嶙峋的礁石上，等待安西的到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流川在刚要回头的时候却呆住了。　

这不是安西的频率，而是……　

“流川！”　

身后的人已经挂着魔鬼的微笑叫出了他的名字。　

　

17。　

　

流川艰难的呼吸着，心脏剧烈跳动撞击着胸膛。并不是在害怕什么，只是带着五雷轰顶的惊讶，仙道究竟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什么来这里，他有没有看见安西，或者，已经把安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到内心的巨大震惊得以稍稍平复，流川才缓缓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像往常一样对视仙道含笑的双眼。　

沉默很久以后，流川只能说一些无关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和翻覆。　

“你的手，不能开车。”　

“福田送我来的。”　

仙道轻轻笑了笑，坐在流川身旁。流川没有说话，也弯腰坐到另一块礁石上，和仙道并肩而坐。仙道说什么，他根本不关心，现在他唯一想了解的是，安西来了没有，仙道有没有见到安西，以及，安西是不是安全的。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忽然的问题，打断流川的思考。　

仙道转过头，望着流川，眼睛里流露出太多东西，流川已经无心去理会，只是摇摇头。　

“我的每部车子，都有GPRS，前几天夜里看到你在这里，今天又看到你往这里来，我就跟来了。”　

不管将要迎接的是什么，流川从来就没有逃避过，此刻他所想的，只是如何面对仙道将要采用的手段。　

如果他要我的命，我给他，因为我的命他救过，但如果他要安西的命，我不会放过他，因为安西是教会我握枪的人。　

想清楚了以后，流川转过头，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仙道的眼睛。　

仙道却自顾的望着海，叹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的念道：“浪淘尽天下英雄。”　

声音里透出仙道少有的悲凉，流川的心仿佛也被拽进了那样悲凉的境地，沙哑着嗓子，流川轻声问：“是什么？”　

“赤壁怀古，中国的三国演义，知道吗？”　

“知道一点。”　

仙道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转过头又看着流川说：“刘关张那种超越主仆的情义，很像义经与弁庆呢。”　

（旁白：义经与弁庆，出自日本史，源义经与著名的“千人斩”弁庆在京都一条桥上相遇，相知，而后一起对抗平赖朝的故事。但是最后在一场战争中源义经被彻底消灭，之后平赖朝开启了幕府的大门。）　

“嗯。”　

仙道带着一点不自信的口吻开口问：“那么……你觉得我们，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流川想了一想，摇摇头说：“不知道。”　

既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　

仙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一个怎样的回答。突然好想问流川，如果义经对弁庆多一点，那弁庆会不会有所回应呢。　

轻轻摇摇头，仙道把那种荒唐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缓缓说道：“你到这里来，我并不觉得奇怪。”　

流川沉默着，他想知道仙道到底为什么而来，有没有发现安西，仙道却总是说着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　

“深夜里，神奈川的海很适合你。”　

仙道的脸上没有平常的微笑，而是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又是那恍惚间的错觉，流川以为面前的仙道，是另外一个人。没有容他再细想，仙道淡淡的声音又响在耳边。　

“上一次受伤以后，忽然觉得，我真的……很容易死。”　

淡淡的话语让流川浑身一震。　

是啊，我知道仙道在玩火，可他的生命却与常人无异，如此脆弱。禁不住的，流川思想到了更远——如果某一天，仙道死了，我能不能还是像目送其他人死去时那样漠然？　

流川依然沉默着，仙道垂下眼睛回望大海，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只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拍打在两个人的心上。　

沉默很久之后，仙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流川眼前，又呵呵笑了起来：“给你的。”　

流川疑惑的望他一眼，接过东西刚一打开，就被里面躺着的石头散发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睛——一颗巨大的黑钻，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通透的黑色，却又带着水晶般诱人气质，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美感令人震撼，精美的切让工四周都辉映出星辰般光泽。　

“很美吧？”仙道问。　

流川静静端详手中的钻石，点了点头。　

“Queen　of　darkness，全世界第二大的黑钻。”仙道满足的看着流川欣赏的表情，“我从前在南非费了很大功夫得来的。”　

“我不要。”流川合上盒子，“义经与弁庆，不需要装饰。”　

仙道呆了一呆，很久才收起笑容极认真的说：“那算是先放在你这里吧，以前总是放在银行保险箱里，那一天我差点死了，才让福田取回来看看，现在交给你保管。”　

流川默认的点点头，收起东西。　

“你啊，虽然不收下，我总算想过要送你东西，你也该有点表示吧。”　仙道又玩笑般的笑了起来，不过也并没有期待流川会有回答。　

流川沉默着抬眼看仙道，想从他眼中读出更多的东西，但是只看到一张洋溢着诚挚笑容的脸，应该……是没有发现安西吧。于是流川很认真的翻着眼睛想了想，伸手探入颈项中，慢慢取下脖子上挂的东西交到仙道手里。　

一枚闪着光亮的金属徽章，带着流川的温暖体温，握在仙道冰凉的手里微微发烫，仙道把徽章凑近眼前，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　

这是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徽，一面雕刻着海军陆战队的象征——鹰与蛇，一面用四种文字写着：　

“Kaede　Rukawa　Chief　Petty　Officer”　

以及部队的部别，编号，年限。（旁白：请原谅tat想象力实在有限，编不出来了。）　

“三级军士长？”仙道抬起眼睛看了看流川，流川点点头。　

仙道哈哈一笑说：“据我所知，有特殊才能的军人才能够用Chief　Petty　Officer这个名字。”　

流川忽然间生出一丝恼怒，冷冷说道：“你在怀疑我。”　

“呵，凭你那手枪法，谁能够怀疑。”　

忽然又停住的笑意，仙道极认真的问：“对于你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送给我了吗？”　

“嗯。”毫不犹豫的肯定。　

仙道微微扬起嘴角，郑重其事的把那个徽章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却与刚才不大一样。带着流川体温的徽章贴近着心脏，带来阵阵暖意，仙道的心情豁然开朗。流川把手放在衣兜里，用手指轻轻摹挲着手感粗糙的礼盒表面。

　

等那种微妙的气氛悄然散去，仙道开口打破沉默：“长谷川……恐怕不能交给警方了。”　

流川回过头，望了仙道一眼。　

“他对藤真的事情，了解得太多。”仙道嘘出一口气，又是微微一笑，“看来，我真的要和诸星大会一会了。”　

流川没有回答，眼神却在问着仙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海浪起伏，回荡在仙道从来坚定刚毅的心间，习习海风带着他渐渐走进伤痛的回忆，仿佛是在突然之间，想要对一个人倾诉。欺骗，创痛，悲伤，愤怒，乃至仇恨，一一涌入心底。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绪，仙道缓缓道出与诸星大之间的纠葛，流川只是静默的听着。　

“你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是一个小小的医生，开着一家小小的诊所。有一天晚上，天很黑，来了一位受了枪伤的人就医。似乎是很有钱的人，来了许多我没有见过的轿车，可他却没有去大医院，来我家这个小小诊所。”　

“没有几天，警察就来找到我的父亲，希望他出示那个人的枪伤证据和取出的弹头。父亲对警察有着深深的信赖感，所以毫不犹豫的同意作证，结果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像坠入无底深渊。”　

“那几年里，我们几乎走遍了全日本。可是不管我们搬迁到哪一处，他总是有办法找到我们，持续不断的干扰我们的生活。”　

“父亲终于关闭了诊所，却失去了生活来源。有一天，母亲说要出去买东西，亲了亲我的脸——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就这样完完全全的从我和父亲的视线中消失。”　

“自从母亲出走后，父亲好像彻底垮掉了，整日酗酒，每一天我都一个人在街上来回游荡，直到我有一次因为感冒而引发肺炎，他才终于醒悟到照顾我的责任。”　

“父亲尝试着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赚钱，可是每一次，那个人总会想出办法来破坏。那个人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拦住我，拍着我的头说：‘你爸爸还是第一个反抗我的人呢，我会叫他懂得后悔的。’”　

“那个时候我大概国小三年级吧，我冲上前咬住他的手，却被他们打了个半死，周围来来回回那么多人，连警察也没有人来救我。”　

“看着重伤的我入院，父亲连医药费都没有，最终走上帮人制造毒品的道路。”　

“我父亲很精明，也很能干，到了我念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公司，逐渐开始可以对抗那个人的势力。”　

“再后来，我去了加拿大，那个人和父亲的生意争夺也到了白热化。父亲不想要我卷入那场风波，直到他被捕入狱，我才从加拿大回到日本。”　

“那个人安排了一个女人，很不幸，我父亲爱上了她，她却出卖了他。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虽然美丽，却带着面具。”　

“父亲从来不要我过问的生意，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没有犹豫的选择继续走下去，因为我要报仇……”　

流川一直静静的听着，这时候却冷冷说道：“然后你成功了。那个人，就是诸星水。”　

仙道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所以，诸星大也要为他的父亲报仇。我为他留下了很多，我想看看他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可惜他的本事不够大，一直没有让我感到过威胁。”　

“那换做是你呢？如果是你的伤情被人泄漏，你会怎么样？”流川一口气讲出这么多问题，让仙道不由得顿了一顿。　

凛冽的眼神紧紧逼迫，流川丝毫没有让步的说：“因为你，很多家庭，也像你的一样。”　

“别人若要追求自己的信仰，我不会管，若是要害我，我也只针对他，不会把他全家逼上绝路，我杀过很多人，总是蓄意破坏我游戏规则的人，尤其是，用欺骗的手段来破坏。”　仙道没有逃避的盯着流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只恨欺骗。”　

忽然之间的失语，流川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肃杀的静默包围在两个人周围，挥之不去……

　

18。　

　

安西并不是没有来。　

车行到快至见面地点的马路上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了仙道从车上走下来。没有一点犹豫，安西驾车飞驰而过。　

仙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已经知道流川的身份？流川怎么样？　

安西带着焦虑与不安的情绪渐渐走远，留下寂静的海岸线。　

第二天早晨，心事重重的安西从警局得到仙道与流川出境的消息，仔细分析了一下，流川应该还没有暴露，稍微安下心来。　

流川和仙道到了雅加达，三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第一天仙道要出席亚太地区医药业峰会，第二天要为印度尼西亚大学讲学，第三天应雅加达市政厅的邀请参加民俗活动。　

会议大楼里保安森严，这一次峰会聚集了亚太地区所有大型医药集团的董事以及总裁，每一个人的安全都收到严格保护。流川并没有跟仙道一起进入会场，只是坐在楼下大厅里静静等待，和许多西装革履的助手们一样。　

在众多人里，流川特别留意到一个身材矮小，带着眼睛的斯文男人。因为以他的体型和样貌，似乎根本不能成为董事长们身边的人，带着思考，流川一面读着报纸，一面用余光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枯燥的会议终于结束，仙道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步出会场，流川看到那个矮小的男人没有等待任何人，已经起身离去，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仙道看到流川皱起的眉头，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　

流川摇摇头，又问：“顺利吗？”　

“很顺利。”仙道呵呵一笑说：“我当选这一任亚太药联的执行主席。”　

“那是什么？”　

“主持讨论医药法规，维持行业秩序。”　

流川翻翻白眼，最先应该被治理的，就是你吧。　

持续一天的会议以后，仙道确实很疲惫，回到酒店没有多久，两个人就进入梦乡。第二天早晨，出现在印尼大学讲堂里的，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仙道彰了。　

讲堂外面张贴有仙道的大幅海报，似乎在向所有人表示，这一个发型嚣张，气质超群的男人就是年纪轻轻便写有专著，为日本医药产业带来巨大革新的仙道彰。　

讲堂里人山人海，位置早已经被坐满，还有许多学生自带凳子或者干脆坐在地上，连容人侧身挤过的地方都没有。　

接待人员讨好的对仙道说：“听说先生要来，昨天这里的位置就被占完了。很多学生天不亮就已经来等待。”　

仙道微微一笑说：“我不会让学子们白等的。”　

流川等候在休息区，从侧面望着仙道在讲坛上展露微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