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伤痕》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使的伤痕-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些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
  “你是以记者的身分发问吗?”
  “不,是以个人的身分发问,当然也不会在报上报导。”
  “若能从实记载,我倒希望你能报导。”园长说道。
  “因为光凭我们的力量实在是势单力薄,尤其考虑到这些孩子的未来,有时真令人心急如焚。这些孩子已经四岁了,他们一天天地在成长,马上就会长大成人。长大成人之后,社会究竟会以什么方式对待他们呢?我常为此感到不安。有位美国人说过,不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总统,所以即使对擦鞋匠也不能另眼相待。我只希望当这些孩子长大时,这个社会已经变得可以接受残障者当总理大臣或社长。”
  “目前是收容了六名阿尔多林儿吧?”
  “是的。”
  “能将那些孩童的姓名告诉我吗?”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
  “但是——”
  “如果这是个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社会就好了,可是天不从人愿,许多父母亲希望隐瞒自己的姓名,所以请原谅我无法告诉你。”园长用黯然的声音说道。
  田岛作罢而离开园长室,但走到走廊时,他突然改变了心意。
  无论如何,他希望能确定字母C是代表名字的缩写。
  步出走廊后,田岛朝出口的相反方向迈步。
  另一栋建筑物中传来说话声,田岛蹑足悄悄靠近,那是一间有玻璃窗的小房间。
  房内的一隅放着一盆熊熊的火炉。
  里面共有六名孩童和三名年轻的护土。孩子们正在用餐,田岛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田岛站在走廊上窥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阿尔多林儿,那些孩子们都长着一副可爱的脸孔,和一般的小孩完全没有两样,里头有顽皮的大眼睛男孩,也有看似聪明伶俐的女孩。
  唯一不同的是手臂。
  每个孩子的外衣衣袖皆卷至肩膀附近,否则他(她)们短小的手臂便无法从袖口中伸出来。护士正在帮助孩子们进餐。
  其中一名孩童大概是瞧见了田岛,于是突然摇摇晃晃地往窗户走过来。那是个男孩,可能是为了遮掩住短小的手臂,所以走路的姿势比一般小孩僵硬,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害怕跌倒的关系。
  “TIKARA!”
  护士一面叫着,一面跑过来抱起那名孩童。与其说是护土,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保姆。
  她注意到站在走廊上的田岛,立刻用犀利的眼神望着他。
  她推开窗子,用有点责备的语气问:
  “你是谁?”
  田岛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其实应该说是根本听不见,田岛只是茫然地望着她手上抱着的那名孩童。
  那是个相貌聪明伶俐的大眼睛男孩,然而,他并非因此而茫然,而是因为那个男孩长得实在太像昌子了。

  第十二章 事件的核心

  1
  当天晚上,田岛搭上开往盛冈的列车,搭的正是昌子在时刻表上用红笔圈起的那一班,二十二时十八分由上野开往盛冈的“北星”号快车。
  通过剪票口时,由于乘客中有一群扛着滑雪设备的年轻人,所以田岛有点担心车厢内会嘈杂不堪,所幸那群年轻人坐上了另一节车厢。
  在安静的车厢内,田岛得以独自沉思。
  在多摩疗育园所受到的震惊仍然残留在田岛心底,此刻他必须冷静地思考。
  年轻的护士用“TIKARA”这个名字称呼那男童,田岛不知道这名字的汉字该怎么写,可能是“力”,也可能是“主税”,但这不重要。症结就在于“TIKABR”这个名字,若采用罗马拼音,则写成TIKARA,但已届中年的久松以前学的应该是黑本式罗马拼音法,所以会将TIKARA写成CHIKARA,如此一来,起首字母便是C。
  蓝色信封上所写的A.B.C.显然是代表那个可爱的大眼睛男童。
  那男童的面貌与昌子酷似,但不会是昌子的孩子,因为除了田岛之外,昌子显然未交过其他男友,如此一来,田岛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昌子住在岩手的姊姊。田岛虽未曾与昌子的姊姊谋面,但既是姊妹,容貌想必十分相像,所以姊姊的孩子与昌子面貌酷似也就不足为奇了。
  田岛取出照片,他认为照片中的和服女子必定是昌子的姊姊。昌子的姊姊应该是三十多岁,年龄方面也刚好吻合,何况既然嫁给了东北地方的富农,那么穿和服的机会必然很多,所以给人一种惯穿和服的感觉也是很自然的。
  田岛觉得自己正隐隐约约地接近这次事件的真相,然而,田岛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唯一的求证方法便是前往岩手去见昌子的姊姊。
  列车过了黑矶之后,车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片银白世界。眺望着在黑暗中往后倒退的雪地,田岛想到今天是十二月一日,自己的休假仅剩一天,而从事件发生当天算起,日子也已经过了半个月。
  田岛在盛冈换车,当他在山田线的K站下车时,已是翌日的早上十点四十分。
  雪已停歇,天空也露出难得的碧蓝,但车站的屋顶、周围的稻田及杂木林皆是清一色的雪白,积雪将近二十公分,田岛暗自庆幸自己有备无患地穿了一双长筒橡胶鞋。
  向车站人员问过路之后,田岛便徒步前往K村。路上的积雪已经凝固,除了较易滑倒之外,并不特别难走。
  在途中,田岛跟拉着货车的农夫擦肩而过,货车上坐着一名小孩,小孩身上的毛衣往上卷起,露出了肚脐,不知道那小孩会不会觉得冷?
  田岛瞧见了右手边的村公所。
  他踏进那栋灰暗的建筑物中。
  一名背着婴儿的农妇摊开一大张表格,问女职员:
  “这该怎么填写?”
  大概是什么申请表格之类的吧,女职员用浊音浓重的东北腔调予以答覆。
  有两个年轻男人一边在火炉旁烤手,一边大声交谈。
  “我要当亲郎了。”其中一人说道。
  “你这种家伙哪能当亲郎?”
  “哼啦、哼啦,像你这种家伙才当不成亲郎呢。”
  乍听之下,田岛不懂“亲郎”是什么意思,再听下去才知道原来是“新郎”。那两人就像一般年轻人一样在谈论结婚之事。
  田岛喊了声“对不起”,两人受惊似地瞪大眼睛望了过来。
  田岛递上报社的名片,两人钦佩似地发出“哦”的声音。
  “请问来此有何贵事?”
  个子较高的那个男人问道,腔调跟刚才完全不一样,虽然还是带有些口音,但却是标准的日语。这种语音变化让田岛颇感惊讶,两人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山崎昌子的姊姊是住这附近吗?”田岛问道。
  男人点点头。
  “她的名字叫时枝,嫁给地主沼泽先生,这是五年前的事了。”
  “沼泽夫妇有小孩吗?”
  “有,有一个可爱的小孩。”
  “现在在家吗?”
  “应该在,因为我昨天还看见阿婆抱着孩子。”
  “男孩吗?”
  “不,是女孩,应该有两岁了吧。”
  “不是另外还有一个男孩吗?四岁的男孩,或许现在不在家里。”
  “另一个男孩?”
  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子,然后笑着说:
  “那是你误会了。”
  “误会?”
  “四年前的确生了一个孩子,不过是死胎,因为流产——”
  “死了?”
  田岛的脸色转为凝重,难道在多摩疗育园看到的男孩不是昌子姊姊的儿子?
  “当真死了吗?”
  “真的,还开了证明书。”
  “证明书是医师开的吗?”
  “本地没有医师,是由保健护土开立死亡证明书,然后再由村公所发出埋葬许可证,按规定就是这样——”
  “确认过是流产吗?”
  “当然,连死亡证明书都开出来了嘛,而且一切符合规定。”
  年轻人用悠闲的口气答道。办理死亡的手续竟然如此简单吗?原先田岛一直认为乡镇公所的手续烦琐,所以颇感意外。从什么符合规定的说明来判断,只要有任何医师开立死亡证明书,似乎就能轻易申请到埋葬许可证。
  死亡根本未经确认。
  (如果那张死亡证明书是伪造的——)
  这应该足以成为勒索的把柄,久松是用这个把柄来勒索的吗?
  (然而,根据中村副警部的说法,久松并未来过K村,因为他曾拿久松的照片给村公所的人过目,所得到的回答是“不曾见过”。)
  身在东京的久松,又如何能掌握住勒索的把柄呢?
  田岛感到不解,但是想一想,其实关于孩童的出生或死亡,大可不必特地跑一起,只要来函询问就够了。
  “先前有没有东京寄来的询问函,查询沼泽家的事?”
  田岛问道,年轻人马上点点头。
  “说起来是有过一次,那封信要求我们提供有关沼泽夫妇子女的详情。”
  “寄信人呢?”
  “好像是叫做什么周刊的一家杂志社。”
  “真实周刊社?”
  “没错,就是那家杂志社。”
  “原来如此。”田岛颔首道。
  果然是久松,因为他使用了“真实周刊社”的名称,难怪中村副警部来到此地问起久松的名字也向不出个所以然。既然久松能利用那张照片来勒索,意味着四年前的那张死亡证明书必有可疑之处。
  田岛问清楚保健护士的住址,向两人道谢过后便径直离去,而两人也立即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
  “你这家伙不是买了一台豪华电视机吗?”
  “若是只有我家没买,那就会惹闲话了。”
  2
  田岛一面朝位于神社旁的保健护士家走去,一面回想村公所那两名年轻人刚才的态度。他们之所以突然改变说话腔调,是想对田岛表示亲切吗?或是对外地人的戒心使然呢?不论是前者或后者,田岛感到自己已被视为外来的不速之客。
  神社很容易就找到了。鸟居(注:神社入口的门,呈开字状。)虽华丽,但神社本身却是一间稻草屋顶的小屋,鸟居与神社的屋顶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保健护土的家就在神社后方。
  跟普通农家的格局相同,房檐既深又长。田岛在幽暗的玄关前停下脚步,只见门柱上挂着一块写着“战死者之家”的木牌,他不曾在东京见过这类的门牌。
  田岛开口叫门,立即有一位四十五、六岁的女人出来应门,她的脸上皱纹纵横,被太阳晒得相当黝黑。听到田岛是东京来客,她惊讶地微张着嘴,然后说了声:“请进。”
  她请田岛进入客厅。
  田岛不清楚保健护士在这种山间部落里究竟位居何种地位,或许应该算是知识阶级之一吧。保健护士颇为健谈,滔滔说起保健的工作,但当田岛一提到沼泽家,她立刻三城其口。
  之后,不论田岛问什么,她都不愿回答,原本和蔼的面孔,突然像戴上面具一般,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四年前沼泽时枝的流产是真是假?”
  田岛接着又说:
  “我绝对无意责难她或向警方报案,纯粹是基于个人原因而想知道。”
  然而,保健护士的表情依然纹风不动,对田岛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默不吭声。
  在这种凝重的沉默气氛下,田岛率先举起白旗。
  田岛默默地离开保健护士的家。他感到难以释怀,而且他心里明白,去见昌子的姊姊只会让这种感觉倍增,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沼泽家是一栋用山毛榉围起来的巨宅,不愧是富农之家。
  田岛一进入庭院,便瞧见一名女人站在回廊前哄小孩。那是个身穿和服、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田岛望着她的背影暗自点头,果然是照片中的女人。
  田岛一走过去,绑在庭院角落的那只狗便吠了起来,吠声让女人转过头来。她的容貌与昌子肖似,与被称作“TIKARA’的那男童当然更是酷似。
  “我姓田岛。”田岛将递到一半的名片收回,说道。
  “是昌子小姐在东京的朋友。”
  “昌子的朋友——?”
  女人像鹦鹉学舌般反问了一句,然后还出畏怯的表情,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抱在她怀中的女娃突然哭了起来,她慌张地边哄小孩边小声对田岛说:
  “请进。”
  田岛被引进后头的房间,房内虽华丽但光线暗淡。
  面对面坐下时,田岛注意到她的左手有两根指头十分短小。
  “你是时枝小姐吧?”
  田岛再度问道,见对方点头后又接着说:
  “今天来访是为了令妹之事。”
  时枝的脸色霎时转为苍白,但没有吭声。
  田岛继续说道:
  “昌子小姐涉嫌杀害久松实而遭到警方逮捕,你当然已经知道此事。她自称是为了了结与久松的关系才下手,但那是谎言。我很清楚昌子小姐不是那种女人,所以做了调查,后来我拿到这张照片。”
  田岛将带来的照片放在时枝面前,她瞧了一眼,随即挪开了视线。
  “照片中的女人是你吧?”田岛问道,但时枝仍默不作声,田岛逐渐焦躁起来。
  “那就是你。”
  田岛用强硬的语气接着说:
  “你在四年前产下一个男婴,但发现婴儿是阿尔多林儿后,便请保健护士开出死亡证明书,谎称是流产,然后将直称已经夭折的小孩寄养在多摩疗育园。将小孩带到东京去的人,大概就是昌子小姐吧,我至今才明白她突然上京的理由。”
  “然而,身为母亲的你为孩子感到担忧,所以悄悄地到东京探视小孩,不幸却被久松拍了照,就是这张照片,对吧?”
  “久松知悉秘密后向你勒索,昌子小组得知此事便想帮助你,对吧?我曾听昌子小姐说过,她的命是姊姊救回来的,看到你左手的指后,我想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在遭到熊或什么猛兽袭击之际,你救了令妹的性命。”
  “——”
  “所以这次换昌子小姐想救你。她代替你交付了二十万元给久松,在上野汇完钱之后,我想她又去了久松的公寓,目的是要讨回这张照片的底片。然而,食髓知味的久松却不肯答应,因为只要握有底片,想加洗多少张都不成问题,也就可以持续勒索下去。最恶劣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