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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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外传-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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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府到,高俅遂端身下轿。家丁引进堂内,蔡京接着。厮见罢,两人好一番寒暄,不提。那高俅小心翼翼陪话,不露本色。许多时,蔡京瞅然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今水洼贼寇归案,理当速死。”高俅声喏称是。蔡京又道:“今番功劳非小,太尉欲保举何人?”高俅拱手作揖,道:“有义士卢俊义燕青,出淤泥而不染,尝合力剿贼,理当一荐。又有犬子高布,无惧艰险,孤身深入贼巢,也当一荐。”蔡京不动声色,道:“举贤不避亲,唯太尉是也。”高俅逊谢。蔡京道:“贵公子高布,原本何方人氏?老朽闻所未闻。”高俅一凛,兀自笑道:“布乃徐州人氏,与下官沾几分亲,带几分故,因他孑然一身,下官便领作义子。此事未曾声张,是以人多不知。”蔡京眉头轻扬,哦一声,略微解颐。高俅心下不悦。蔡京道:“老朽听说,那卢俊义乃梁山二当家,只怕贼性难改。果若举荐他,还消仔细斟酌。”高俅作礼道:“全仗太师作美。”蔡京沉吟不答。高俅捺将性子,又叙一回话,良久狼狈辞出。
  既回宅第,童贯又使人来请。高俅乃匆匆上马,直奔状元桥来。童贯早候在门口。高俅迅速下马,把手问安。童贯笑容可掬,引高俅入屋。看座罢,童贯开门见山道:“贼寇怎生安置?”高俅斩钉截铁,道:“杀。”童贯微微颌首,道:“正是这话。皇上好善,若然久置不决,早晚须要生变。不如趁热打铁,一把送贼去鬼门关,落个干净。”高俅道:“是极。现如今,贼寇囚在死牢,一条性命,已然埋了半截。”童贯呵呵一笑,摇头道:“只怕未必。那老迂腐出了太仆寺,须防他与贼勾结,闹出事来。”高俅诧道:“那厮几时出的寺?”童贯道:“中秋节之时,李行首进宫,皇上大悦,便敕他官复原职了。”高俅重重叹气,跺脚道:“那厮恁好福气!”童贯道:“他既出寺,我等怎能不防?当今之计,可教人日夜盯梢,监视他一举一动。果然与贼来往,便禀明皇上,先下手为强。”高俅连声称善。
  半晌,高俅问道:“下官往梁山时,有旨教蔡攸北征,合金击辽,以规燕地。而今战事如何?”童贯脸色转暗,长叹一声,道:“老朽养伤未已。若不然,怎到得这般田地?”高俅惊道:“大军败了?”童贯摇摇头,道:“无功而返了。”高俅益发惊讶,不解道:“王师才发,何以无功而返?”童贯啪一声拍案,起立道:“都怪那方腊作耗。老朽归来当日,有报方十三作反,占据江南八州二十五县,改元建号,罪大恶极。皇上见报震惊,急教蔡攸班师,反扑江南。”高俅听得分明,当下松一口气。
  少时,高俅复道:“昨夜下官出城,路过少傅府时,见得他灯火通明,笙簧齐鸣,活不该蔡攸在府?”童贯又叹一声,愤懑道:“说来话长。那厮北去略地,到得大同府,眼见辽人铜墙铁壁,心下先怯了三分。班师那时,一到大名府,便称疾不走了,独教谭稹领军南下。”高俅火冒三丈,道:“花心萝卜忒也可恶!恁地胡弄王命,不怕诛连九族?”原来,花心萝卜乃蔡攸绰号。为因他为人花哨,同僚间日常戏谑,多以此谓。当下那童贯嗟然道:“那厮情知不妙。回京当夕,即把李行首接进宫来。圣上原本怒气冲冲,忽见李行首乍现眼前,一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当下罚那厮一年俸禄,便草草了事。”高俅不胜唏嘘。
  两人叙话至晚,高俅方作别归去。
  方入门,听得屋里有人咆哮。那嗓门粗而且高,骂声滔滔不绝,嚷得人耳朵也聋。高俅摇摇头,好生懊恼。当下登堂入室。放眼处,早见得一介半老婆娘,满脸扑粉,双手叉将腰,骂得口沫横飞。高俅强打笑脸,唱喏道: “夫人,快快噤声。”婆娘见了高俅,气焰陡长,且吼且跳,叫道:“老泼皮,兀那来的谁人?”高俅陪笑道:“夫人,我哪里不是了?直你这般恼火?”婆娘猛扑过来,手指住高俅鼻尖,眼露凶光,叫道:“老不死,你道,兀那来的谁人?”说罢,把目划壁角一眼。壁角三人见状,飞快越过天井,迎面走来,靠身畔站了。把眼觑时,正是高布三人。三人齐声劝解。婆娘不理,骂得凶了。高俅道:“夫人,有话好说,休要嚎坏嗓子。”婆娘呲牙冷笑。
  忽地,一把稚嫩声音道:“娘,你由晌午骂得天黑,敢情嗓子干了。且吃口水,缓一口气。”声音清脆,好比黄莺出谷。四人闻声一振。高俅喜道:“凤儿,我的好凤儿!”凤儿奔近身旁,搂住高俅,一顿撒娇撒痴。高俅一脸慈祥,摩娑凤儿秀发,笑道:“丫头,三两月不见,又见长了。”凤儿吃吃嘴笑。那婆娘木立半晌,忽喝道:“福安,把水来。”福安不敢怠慢,急忙奉水。那婆娘接过鼎鬲,仰长脖子,咕噜噜,一饮而尽。燕青一肚子好笑,奈何不敢失态,当下忍声不发。那婆娘吃饱了水,精神抖擞了。猛地把腰胯一挺,手舞足蹈,又骂将开来,好比午夜蛙鸣,着实教人心烦。高俅没些好气,引了高布三人,迳入客厅坐下。婆娘寸步不离,贴身跟来。
  四人落座罢,婆娘吼道:“老瘪三!兀那后生是谁,怎地与你八分相象?”高布三人哑然失笑。高俅道:“夫人,此一位呼延公子,乃老夫故交。你休多心,省得吃人笑话。”高布闻言,心下不知甚么滋味。三人相视一眼,俱各缄默不言。婆娘道:“老不正经的汉!你说的话,好比老娘放的屁,哪里当得真?”高俅脸门紧绷,几欲发作。婆娘道:“狗娘养的杂种!你却道个明白。那白净汉子,是你哪门子亲戚?”高俅握紧拳头,楞楞别过脸去。高布道:“婶婶,休要诬赖好人。我与太尉大人,三五年前相的识。今日冒昧前来,正要拜会婶婶尊颜。”婆娘颜色稍解,嘿嘿冷笑一声,冲出门去了。四人坐在屋里,相对无言。
  不多时,福安起馔传膳。四人相继入座。当下闷闷用了膳,三人乃告辞出来。高俅不便挽留,相送出门。高布路熟,引了卢俊义燕青,徐徐望尧王街走去。尧王街罩一层雪,琼装素裹了。三人看一回,叹一回,直感觉平生悒郁,一时烟消云散了。那燕青道:“却才那泼妇,骂得地皮也颤,委实教人心惊!”卢俊义直笑。燕青又道:“那泼妇一声骂,直搅得东海翻滚,金明池也沸了。”高布若有所思,默不作声。燕青掠高布一眼,道:“小乙嘴快,说话又不中听,时常得罪贵人。该打,该打!”说罢,猛掴两个耳聒子。卢俊义劝道:“人孰无过?你这般掌嘴,却又何苦?”燕青只是死掴,掴满脸通红,瞬息间渗出血来。良久,高布道:“罢罢罢,你休作践自已。我不怨你便了。”燕青笑道:“这方是话。”遂住了手。三人又出一程,挑客栈住下了。
  客栈逼仄,三人分房睡下。那高布寐了片刻,振衣而起,蹑足摸出房门,飘下街去。二更了,东京依旧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高布钻入一家酒馆,包了几样美食,又雇一辆马车,迳望牛行街驰去。马蹄嘀哒,一晃近了新曹门。高布掀动布帘,望外眺望。窗外恁好景致。风雪沉醉,游人穿梭,马车风筝也似的飞去。高布惬意叹一口气。
  正叹间,窗外晃出一张熟脸。那脸有几许憨厚,几许狡黠,头顶一盏范阳毡帽,腰系搭膊,肩挑一双龙凤担,一步一出气的走。高布心头一热,急唤道:“书生,书生……”那人头也不回,直把脚赶急,见些仓惶。高布好生纳闷,寻思道:“那萧让不在御营,却来此处晃悠,不知作甚?”看萧让时,一溜烟去远了。高布又想:“那厮肩挑龙凤担,敢情赉礼去来。却不知送与谁?”心下泛起迷雾。当下把心一横,索性弃马换轿,掉头追去。追了一程,又见得萧让身影,趑趄走在前头,死命的跑。高布微微冷笑,放胆追去。
  不移时,牛行街尽。萧让竟顺将皇城,望南折去,转到新宋门大街。到得街头,那萧让竟驻了脚,把担挑一撂,略事小息。当下东张西望,惴惴不安。罢了,又挑起担儿,一古脑钻进街边店铺。那店铺规模恢弘,额挂一面金漆招牌,大书“林记钱庄”四字。高布一怔,狐疑愈炽,遂耐心待在轿里,打量萧让动静。待了许久,竟不见萧让露面。萧让踪迹杳然了。高布不禁沮丧,暗想:“那厮好快手脚!”想毕,管教起轿。
  轿夫动弹两步,又到街口。高布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弄明白,死不罢休。”寻思间,急换一顶暖轿,滑翔又出。方上轿,隐约见得一人,肩挑重担,嘿哟嘿哟的走,不是萧让是谁?高布大喜,庆幸道:“天助我也!”觑真切时,那萧让又换了装束,衣着甚是隆重。高布不禁冷笑。当下不敢惊他,若无其事的跟去。又出三五里,萧让打探好路,直直前走。到得一座官邸前,门口略略驻脚。张望已罢,忽望斜刺里奔去,闪入一条幽径。高布暗道:“有鬼!”就暗处弃了轿,只身追去。
  那幽径有两里长短,滴溜溜转一圈,又出到大路来。萧让出得路口,略一迟疑,抬步望官邸薄去。那官邸雕梁画栋,碧瓦朱甍,端的是富丽堂皇。高布掠了一眼,口里啧啧称羡,心想:“美人,我所欲也。亭榭楼台,亦我所欲也。”想未已,前头传来叩门声。继而,大门吱呃一声,打开一条罅缝,有人探出头来。萧让毕恭毕敬施礼,唱一肥喏,嘀咕两声。高布张耳细听,奈何隔得远,听不真切。倾俄,庭门大开,放萧让入去了。高布不敢蹴近,就路畔举目吊望。放眼处,但见那檐口衔一块匾,长一丈,高五尺,锲了几字:“太师府。”匾额下边,八支大柱齐飞,比翼冲天。外侧柱头,挂一串大红灯笼,由檐口泻落,直接地面。那灯笼有五个之多,净书一个蔡字。高布觑了,恍然大悟,暗想,这便是蔡京府邸了。想到是处,疑心益浓,不知那萧让作甚么文章?
  高布想了良久,觑了良久,最终慢慢走了。当下步过横街,又望牛行街来。才过街心,梆响三更了。高布一惊,暗叫糟糕,心想:“几误正事。”急雇马车出城,直望京畿去了。马蹄轻快,迤逦出了二十里。高布看一座山前下马,迳望林中密处走去。一路颠沛,到得桑林尽头。林端有小屋,小屋有灯,灯乏了,彷佛瞌睡。高布心下一喜,当即破门而入。门内有人。那人捆在墙角,掩在床头睡了。高布有些歉疚,轻唤道:“媚儿,媚儿……”媚儿闻声醒转,睡眼惺忪。高布忙不迭道:“且先填过肚子,且先填过肚子……”婆婆懒懒起了身来,趿一双凉搭鞋,掖一件风衣,裹在腿上,靠在墙边无力。高布止不住爱怜,挟起糕点,一件一件喂,婆婆一口一口吃。吃罢,两人一番温存,不在话下。 



第120章:高布授官 

  (起点中文网更新时间:2004…10…31 6:56:00 本章字数:3844)  冬夜绵长。那高布云雨方歇,不觉到了丑牌时分。看窗外兀自无光,漆黑徽墨也似的沉重。高布不敢大睡,略打小盹,便匆匆更衣,策马望汴京驰去。那汴京也一夜无眠,灯火依旧灿烂,一亮如白昼。高布心下略宽,快鞭驰近客栈,弃了马,轻身摸上楼来。客栈一派静谧,悄无声息,房客犹在梦中。鸡啼二啭了。高布暗喜,一发飘至房前,推门便进。
  忽地,心下一凛,急忙退将出来。把眼觑时,地下两行足印,带一路雪水,迤逦入了间壁。高布一惊非小,倒吸一口冷气,暗想:“糟糕!觑那足迹,当知小乙新归。敢情那厮暗地跟来,随尾盯梢。却才见我动身,抢先一步归来了。”念及此处,心下顿时一凉,深怕事露了,万事休矣。当下好生恼怒,直想痛打那燕青一顿,捏紧铁拳,便要攻入间壁,教训教训燕青。寻而,转念一想:“使不得。三更半夜的,稍有声响,怕不教人察觉?”遂强捺怒火,闷闷回榻睡下了。奈何神思不宁,难以成眠。不多时,又猛起了身,摸出门去。贴耳听时,间壁了无动静,连那鼾声也无。高布心下冷笑,掏出七骨迷魂香,骤下毒手。药去处,再无半点声响了。整一幢客栈,死一般沉寂。高布眼见得手,遂拔出尖刀,挑开门闩,恶腾腾扑入屋去。
  屋里一片狼藉。窗牖大开了,冷风天价似的刮来。高布掘地三尺,环屋搜了一圈,哪里有燕青踪影?觑窗台时,两只脚印留在上面,淡淡两团黑迹。高布顿足道:“我打前门来,你跳后窗走。不防有此一着!”凭窗望去,街下渐渐热闹了。十数拨赶集汉子,挑箩掮担,操一口乡谈过去。唯独不见燕青身影。高布长叹一声,掩袖回榻,将息去了。
  鸡啼三啭了。那高布思潮起伏,好不容易睡了,连发一串噩梦,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来,冬日放晴了,一缕阳光投进屋来。晌午了。高布伸一伸懒腰,翻身起床。忽听得外面笃笃声响,有人敲门。高布心想:“员外来了。”披了一件风衣,抢去开门。门开处,但见得一张笑脸,暖如冬日艳阳。高布大感诧异,叫道:“小乙?”燕青拊掌道:“妙妙妙!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兄长好闲情,效仿那卧龙先生。”高布强颜一笑,敷衍两句,暗道:“来的好!正愁寻你不着。”燕青道:“昨夜你百呼不应,敢情睡得颇香?”高布怔道:“你几时呼的我?”燕青道:“戍牌时分,有贼入屋行窃。我怕你睡得沉,便砰门呼喊,惊得四邻也醒了,独你醒得安然!”高布摸摸后脑勺,支吾哦了一声,暗想:“此话是真是假,少时问人便知,且由你吹一时牛。”想未已,门口有人嘈吵,尽骂燕青下作,扰人清梦。燕青连连赔罪。高布想:“直娘贼!敢情你等串通一气,拿话来赚爷爷?”心下冷笑不已。
  那燕青谢罪罢,回过身来,觑紧高布道:“哥哥细软齐全?”高布道:“齐全。”燕青道:“最好,最好。”说罢,忽然钻进屋来,左顾右盼。高布一凛,绰刀在手。燕青觑了一时,摇头晃脑道:“这一屋利落,可知无贼光顾。好极,好极!”语毕,慢慢踱出房间。高布道:“且慢!你那细软齐全?”燕青长叹一声,愁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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