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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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面朝大海-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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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地儿你肯定没来过,别看门面寒伧,里面的东西可是一流的,下车吧。    
      石留跟着我往前走,到了门口,看见一排灶,上面坐着瓦煲,冒着热气儿,浓香扑鼻。石留说,不是说吃湘菜吗,怎么改成海鲜了?我说,我看你面黄肌瘦的,还是给你补补吧,这儿的老火靓汤堪称世界第一,二十八块钱一煲,海鲜又便宜又新鲜。石留将信将疑,说,是吗?二十八块钱,好也有限。我懒得跟她争,找了个靠江边的位子坐下。服务员过来点菜,我对石留说,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用海鲜把你撑死。石留点了几个海鲜,她知道这餐饭得自己掏腰包,只敢点些大路货,心里想着也要花我几百块钱。几百块钱如果放到老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呀。    
      石留点了菜,让小姐把菜单拿给我审核。我说,你不是喜欢吃膏蟹吗?加一个膏蟹,再来一个青斑。石留说,才赚了几个臭钱,显摆,吃不了浪费。我说,吃不了打包。这么便宜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石留说,真的很便宜吗?拿起菜单逐个问小姐价钱,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天啦,比菜市场还便宜。她叹息着说,能赚钱吗?我说,不赚钱,人家开店干什么?闲得慌呀?你只能这样想,别的地方全是暴利。要不饮食店怎么会越开越多?看海关宿舍旁边那条街,前些天还光秃秃的,眨眼功夫,像开春的竹笋,长出了一大片。    
      石留说,你真是变了,这种地方你也找得到。以前你哪儿讲究吃喝呀。我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别人带来的,我再怎么变,也不会在吃喝上花这么多心思。石留说,知道,我知道你把心思用在什么地方了。    
      我知道她对我拼命往上爬看不惯,可我不爬人家就会看我不惯。走到了这一步,才知道当官的诸多好处。过去谁把我当人哪?现在又有谁敢小看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地位变了,我是个人物了,我有个大后台,现在我又有了个有钱的老婆。我说话的嗓门儿都粗了好几倍。什么叫牛逼?这就是牛逼。尽管牛逼过后心里还是有些怯。因为我的底气是一个女人给的,我靠着女人才走到了今天。    
      我知道石留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如果说当年我在感情上的背叛让她愤怒,那么今天我在事业上的龌龊则让她寒心。这件事要是落在当年,她一定深恶痛绝,可是放在今天,她只是叹息。因为世易时移,她见过的事太多了。    
      石留说,恭喜你啊。我说,何喜之有?石留说,你是三喜临门哪。我说,这么多喜事?我怎么不知道?石留说,听着,我数给你听,新婚算一喜,升官是二喜,发财是三喜。我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石留说,不说了,吃虾吧,我知道你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她抓了一把虾放在我盘里,自己抓了一只,剥了皮,蘸上调料,塞进嘴里。我说,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给我道喜吧?石留说,不行吗?你高兴,我跟着沾点光,顺便享点口腹之乐。跟着问我准备在哪儿摆酒,南州、东平,还是回家乡?我说,摆什么酒?出去逛一圈算了。石留说,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我说,我无所谓,她提出不摆酒。石留说,人家未必是真心的吧?毕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啊。就算是她愿意,她家里人呢?她朋友呢?    
      没想到石留对我的事还是很上心的,要不是她提醒,我还想不到这一层。马羚那臭婆娘尽管是再婚,说不定还想摆摆排场呢,要是她想摆酒,嘴里却说不想,我稀里糊涂地同意了,到头来不是要找我的晦气?这事还真得找那个丫头问个明白。我突然觉得很愧对石留,可以说我把她一生的幸福给毁了,可她仍然对我的幸福牵肠挂肚。她一定很嫉妒我找了个年轻漂亮有钱有背景的女人,看着我们夫妻恩爱,她大概不会好受。我突然忍不住说,她是再婚,可能不想太张扬。我是想把马羚再婚的事实告诉她,好让她心里有些平衡。没想到石留很生气,她啪地放下筷子,说,再婚怎么啦?你要是很在乎人家是二婚,你就不该娶人家。我说,我不是在乎不在乎。石留说,那是什么?你真让人失望。她气呼呼地说,本来我胃口很好的,全让你搅坏了,买单买单,送我回去。我坐着不动,说,就是生我的气,也该把饭吃完吧。石留说,我真是糊涂,今天你不应该坐在这儿。你赶紧回去吧,去陪陪人家。她高声叫着,小姐,买单,买单。    
      把石留送回家,已经九点半了。我开车去马羚的宿舍。她在怡翠园买了两个套间,准备做我们的新房。本来她没想着这么快买房,就因为我不喜欢跟海关的人住在一起,不想拿我住的那套房子做新房。至于为什么买两套,她说万一我们吵架了,可以分开住。后来她带我去看房子,我才发现两套已经打通了,连在一起。对此她解释说,就算我们吵架了,分开住了,还是一家人,筋脉相连,血肉相通。    
      宿舍里亮着灯,这就是说马羚已经回来了。可是没看见她的车,看来她把车停在车库里了,这就是说她不准备出去了。她在宿舍里等着我呢。我把车停在她的车位上。下车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五楼阳台,看见阳台上有个人影,接着阳台的灯亮了,马羚站在阳台上,大声喊着,老公!    
    我问马羚是不是真的不想摆酒,马羚说真的不想,于是我就放弃了摆酒的念头。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登记结婚了,不准备摆酒,去旅游。我老爹接的电话,他知道如今城里新玩意多,旅游结婚就是一个新玩意儿。对此他没有啥意见,可是他说家里还是得摆一下酒,理由是不摆说不过去,我知道他还有个理由没有说出来,就是摆酒可以收礼金,他送出去了多少礼金,一直在等着收回来呢。我心想要是在家里摆酒还不把马羚吓死,那些乡里乡亲,要吃相没吃相,要看相没看相,喝起酒来不要命,闹起来不知道轻重,我就叫我老爹死了心。把我老爹气得半死。我后来就对马羚说,不管摆不摆酒,对家里一定要说摆了,好让俺爹死了心。马羚尽管没在农村呆过,也知道农村的陋习多,尤其怕闹洞房,对我的意见百依百顺。    
      马羚也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分别打给她哥哥和父母。家里的人一听说不摆酒,全不答应。理由是结婚在一生一世里就那么一次,得当回事。他们对马羚说,你是结过婚的人,人家小江可是初婚,你有没有搞清楚小江的真实想法?听完电话,马羚开始怀疑我,觉得我有可能口是心非,尽管我一再重申我的立场,她还是将信将疑。除了两家人,她的朋友也都鼓励她把婚礼进行到底,包括老杨和老冯。马仁龙听说我不摆酒,也是一百个不答应,他说等着喝我的喜酒可是等了好多年了。咱不能断了他的念想。马羚说,既然如此,咱们就顺从民意吧,在城里摆,好过回乡下摆呀,说实话,要我欺骗未来的公公婆婆,我真开不了口。    
      听到马羚终于结婚了,她的父母松了口气,当时他们不同意她处那个男朋友,觉得那个男人配不上她,后来又不同意她离婚,认为女人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担心她离婚后成了新潮女性,做单身贵族,老来没儿没女,也没个伴儿。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看来这个女儿很讨人喜欢,没白养她。一口气松下来后,就想着不知未来的女婿长什么模样,想来不会太差,太差女儿不会喜欢。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面试一下。马羚把她父母要来的事告诉我,要我跟她一起去接飞机,以示重视和尊重。我当然无条件地服从。那班机下午四点钟到,两点一过,马羚就要我换衣服,梳洗打扮,涂脂抹粉,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她自己却穿得很随便,当然这是相对她平时的穿著而言,她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少过五百块钱的。而我的衣服,除了她给我买的,没有一件是超过五百块钱的。我平时闲散惯了,不愿洗衣服,全放洗衣机洗,而她的衣服没有一件可以放洗衣机,一放洗衣机,全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老觉得她那个干净是有限的,干洗的衣服会干净到哪儿去?好在她的内衣是用手洗的,不然的话,我还真不敢跟这个干净的女人睡觉。    
      三点钟出发,怕塞车,结果很顺利,半小时到了。我们坐在咖啡厅里喝饮料,坐等时光流逝。马羚说,紧张吗?我说,紧张什么?煮熟的鸭子还怕飞了吗?马羚一听气炸了肺,本想用学院里那一套来对付我,想想又算了,新婚才多久哇,就开始打老公,像话吗?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做个贤妻良母吧。她说先记着,秋后算账。    
      开始广播航班到达通知,马羚让服务员结账,然后拉着我的手去候机厅等候。挨着铁栏杆站着,她把小脑袋靠在我怀里,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好笑。想到她用心良苦,不过是为了讨父母欢心,又有些感动。我们兄弟姐妹可从来没有对父母花这些心思。花了也是白花。


第七章还是一个象征

      等了十来分钟,马羚突然大叫起来,爹的,妈咪。把双手举得高高的,像做体操一样左右摇动,搞得大家全扭头看她。我远远看见一男一女并排走着,男的中等身材,左肩背着一个包,右手拖着一只皮箱。女的拎着一只棕色的手袋,穿的是黑底白花的长裙,黑色褂子,外面一件白色短外套,脖子上围了一条颜色鲜艳的纱巾,显得很年轻。男的穿黑色西装,庄重,但显得有些老气。两人快走到出口,马羚几步蹿了过去,把那个女人揽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叫妈,然后才扭头喊了声老爸。我走过去,马羚说,小江,我爸我妈。我说,爸妈好。从老岳丈手里接过箱子,还想接过包,老岳丈说,行,这个我自己拿。    
      到了停车场,开了车尾箱,把箱子放进去。马羚要跟她老妈坐后面,让她老爸坐前面,她老爸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我替老岳丈开了车门,护着他的头等他坐下,然后替他系上安全带。这个举动很讨她老爸老妈喜欢,他们看到我对老人这么好,估计我对马羚也不会坏,第一面就接受了我。    
      吃住在马烽家里,马烽本来想在南海渔村吃饭,在花园住。两位老人不答应,想住在家里,吃在家里,考虑到时间还早,马烽就没坚持。他是不想在家里做饭。    
      马烽没上班,在家里等着。我刚把车停好,他就从楼上下来了。但搬箱子的苦差事还是得我来做,论年龄、论职位、论身份,我都是在劫难逃,好在我没有想着要逃。他们一家人在那儿叙旧,我扛着箱子上楼,不知那箱子里装了什么,沉得像一座山。好在马烽住在三楼,还没把我累趴下。    
      门开着,一个女人在里面,看样子像马烽的老婆。我听马羚说过她嫂子,那长相和气质跟她描述的不相上下。这女人长得不算好看,跟马羚比差远了,但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据说马烽找她也是因为门当户对。我说,是嫂子吗?女人说,哎呀,是姑爷吧?看把你累的,快放下箱子,坐下歇会儿。我把箱子放下,才发现脸上出了汗。大嫂拿了条毛巾,让我擦汗,还叫我去洗把脸。    
      我洗脸的时候,他们上来了,马羚走了过来,轻声说,你真没用,才三层楼呢,就累成这样。我说,还不是给你害的,这几天你把我的精气都吸光了。马羚说,再瞎说,打烂你的屁股。我说,回头你看看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贼沉。马羚说,行了,你勤快点,去泡壶茶,我爸特爱喝茶。    
      这家人很注意卫生,一进来就去洗手。好在家里水龙头多,一个地方站一个人,水流哗哗响。马羚妈说,南方真是热,一路上不断减衣服,还是热。她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件黑色的短褂。我对马羚说,你妈的衣服你可以穿。马羚说,我妈是老来俏,你看她身材,保持得多好。    
      喝着茶,马羚妈就开始考察我的家世,先问我父母高寿,我说快六十了。接着问身体好不好,我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然后问有几个兄弟,几个姐妹,都在干什么。连家里三亲六戚都问了个遍。我只好有所保留地回答了。我的家史里没有什么光辉经历,平时我是不愿对人提起的。连马羚都不知道我家里有些什么人。我发现马羚妈表情有些失望,我想她可能是遗憾她的宝贝女儿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婿。好在她女儿挣到了钱,不用担心她跟着我受苦。给马羚的老娘审了一阵,我有些不自在,于是不断地喝茶,一会儿就跑去上厕所,马羚这臭婆娘一点也不帮我,就在那儿看着我受罪,倒是马烽善解人意,叫我进厨房帮他打下手。这小子是个美食家,喜欢自己做饭,但他应酬多,经常在外面吃饭。他有句名言,在外面吃那叫吃饭,在家里吃那叫解馋。我不太讲究吃喝,但也喜欢好味道,跟马烽有些共同语言。马烽一高兴,让我一试身手,炒了两个拿手菜。结果他们都说那两个菜好吃,赞不绝口。说马烽的手艺又有长进。马烽说,别夸我,是小江的手艺。马羚的老娘因此对我刮目相看,觉得女儿跟着我,至少可以吃个好的。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要论功夫,我比马烽差一大截,至少色和形没法跟他比。他们之所以觉得好吃,是因为吃惯了马烽炒的菜,习以为常。我的菜对他们来说是个新鲜口味。    
      吃了饭,马烽泡上了功夫茶,大家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讨论婚礼的事。马羚妈说她看了日子,今年的元旦是个吉日,宜婚嫁,于是就把日子定下来了,要请些什么人,也粗略定了个名单。马羚那边要请的人多,我这边就一些同事和几个朋友。原来的同事我不想请,就请东平的。马羚的同事朋友一大堆,学院的,东平的,南州的,还有一大堆亲戚。她说光联检单位就可以摆上十几二十桌,那还不包括海关的,因为那是算我的同事。这样算下来,要五六十桌,要把海顺大酒店上下两层楼全包下了。这该花多少钱啦?尽管马羚现在有的是钱,我好歹也得出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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