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4-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1部分

　　　　第一章　葬礼一&规则生活　　　　　　　
　　　　番茄蛋花汤　　　　
　　　　疗效：愉悦心情（因人而异）。　　　　
　　　　原料：番茄，鸡蛋，海米，淀粉，盐，味精。　　　　
　　　　制法：番茄切块，薄油，锅热后放海米和番茄翻炒片刻，加热水，温火煮至番茄块离皮、失魂，勾薄芡，浇上蛋花，加入调味料即可。　　　　
　　　　伏天八月，是个贴近死亡的季节。　　　　
　　　　酷暑难当！　　　　
　　　　灵堂还是一样的阴暗。没有窗，艳阳被隔绝在墙外，不能探头。童欢扶着项奶奶，给前方的死者躬了四次身。　　　　
　　　　家属回礼。　　　　
　　　　“节哀顺变。”老掉牙的台词，但很好用。趁着项奶奶和死者家属聊天，童欢兴奋地四处张望，就算皮肤上泛起一阵阴冷，都难以阻止她以猎人般的目光射向参加葬礼的众人。一脸沉痛，是最完美的武装，虽然唯一“躺”在灵堂里的人与童欢并不熟识。但那有什么关系。　　　　
　　　　招牌一样的严肃，人们仿佛集体购物般戴了同样的面具，晃在灵堂的各个角落。偶尔，会有不同的手机音乐声响起，尖锐地穿透哀乐声，引得众人瞩目。视线绕场一周又回到起点，没什么新意的葬礼，童欢的积极性被打击了不少。　　　　
　　　　正无聊着，童欢的耳膜内瞬间充斥了刺耳的哭喊声。这种哭喊的方式在越加文明的城市葬礼中已很少能听到。一定是死者的乡下亲戚来哭丧。果然，和预料的结果分毫不差。童欢有些得意。哭丧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哭声如雷，声泪俱下，只是不能打动人。　　　　
　　　　过犹不及啊，过犹不及啊！呵呵！童欢痴痴地感叹，沉浸在并不动听的哭声里———哭声由单变双，由小变大，渐渐地此起彼伏……　　　　
　　　　新鲜的番茄，温火，熬至失半魂，浇上蛋花，加盐、味精，便可出锅食用。这是做法极简单的一道美味浓汤。甚至被中、西快餐店频繁使用，作为附赠，只是味道无法和家里特调的番茄蛋汤相比，少了些许的精致。　　　　
　　　　“番茄要挑微酸的那一种，最好不使用番茄酱。盐不能太多，否则会遮了鲜味，但太少的话，酸味挑不起来，也不好喝。勾薄芡，等汤煮沸，再浇蛋花，蛋花才会朵大而出香。”童欢边利落地做着番茄蛋汤，边给站在厨房门口的安晓竺讲解这道汤制作的灵魂所在。“还有，海米要早放才会出味哦！”　　　　
　　　　“不是最简单的一道汤吗，怎么听起来还是很复杂？”安晓竺皱着眉，然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说：“算了，我还是不要学了，只要等你做来享用就好了。”　　　　
　　　　“安小猪，昨天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为‘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超完美女人的？”童欢关了火，转过身质问一脸“怕怕”神情的安晓竺。　　　　
　　　　“呵呵，是我吗？”安晓竺眨眨两只大眼睛，无辜的眼神让人很难不相信她讲的是真话。　　　　
　　　　“就是你！不用怀疑。”　　　　
　　　　“童欢……”安晓竺撒娇地唤着童欢的名字，又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锅里的汤问：“那现在可不可以喝汤了？”　　　　
　　　　“不可以。某人刚刚不是还说夏天喝这番茄蛋汤不适合吗？”童欢嘴硬地拒绝着，但手仍然麻利地盛了两碗汤。　　　　
　　　　安晓竺只是笑笑，然后走过去接过童欢手里的汤碗：“嗯，真的好香！”　　　　
　　　　白色的瓷碗里，红红的番茄和金黄的蛋花交错出朝阳般的灿烂。与灵堂完全相背的色彩，一个是人间一个是地狱。每次参加完葬礼，童欢都喜欢喝上这样一碗汤，暖暖的，能够触摸到温度。仿佛只有借助它，自己才能又重回“人的世界”。　　　　
　　　　碗底又见瓷白。童欢放下碗筷，只懒懒地堆在椅子上，一脸的满足：“还是活着好啊，可以尽情享受人间美味。”　　　　
　　　　“是啊是啊，好舒服，发了好多汗，一会儿再去冲个热水澡就更完美了。”安晓竺附和。　　　　
　　　　童欢挑挑精致的眉梢：“安小猪，跟我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懂得享受了哦！”　　　　
　　　　“就是嘛，再这样人家真的要变成小猪了，到时候就赖给你养！”“好啊，我求之不得。”安晓竺没办法了，径自问着：“今天的葬礼怎么样？有什么稀奇的事吗？”　　　　
　　　　“没意思透了。灵堂没特色，也没发生什么战事，无聊啊。”　　　　
　　　　“郁闷？”安晓竺斜了她一眼。　　　　
　　　　“郁闷。”童欢肯定地点点头，“不过项奶奶倒挺激动的，血压都高上去了。”　　　　
　　　　“项奶奶没怎么样吧？”　　　　
　　　　“还好，我叫了车把她送医院了。”　　　　
　　　　“什么？那你还这么镇定地回家喝汤？童欢，你也太那个了吧……”安晓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童欢真的作出这种事。虽然童欢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但……　　　　
　　　　“那个？冷血吗？”童欢依旧是那副懒样子，“还好吧。怎么说也是我把她送到医院，还给项南打了电话让他过去接手。医生说病人没事之后我才回来的。难道这还不够？”　　　　
　　　　“哦，原来是这样啊。误会！误会！”安晓竺傻笑了两声，“又被你骗了，就知道你的血还没那么冷，可能因为你表现得太无所谓了吧，才让我误会的。”　　　　
　　　　“可能是生死看得太多了，麻木了。”童欢不以为异。　　　　
　　　　“哎……那就不要再去参加什么不相干的葬礼了。”童欢忽地坐直了身：“那怎么行，这是我唯一的嗜好。安小猪，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　　　　
　　　　“你确定这是‘唯一'的嗜好？骗鬼啊！全国人民都不相信。”　　　　
　　　　“哈哈，知我者唯安小猪也。那好吧，为了我热爱洗澡的伟大嗜好……”童欢瞥了眼桌上的碗筷，再看向安晓竺，“这些就交给你收拾喽！”说完，童欢飞出一个媚笑给坐在对面的安晓竺，说了声谢，不待安晓竺回应就一转身旋出了餐厅。　　　　
　　　　只留了安晓竺对着两个空碗小声呢喃：“真搞不懂，那些男人怎么偏就喜欢你这般疯疯癫癫、故作姿态的？”　　　　
　　　　“不懂了吧……”童欢的脑袋忽地又从门边探了出来，着实吓了安晓竺一跳。她故作神秘地停了一下，然后又是妩媚地一笑：“因为———他们笨嘛！哈哈……”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一部分《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番茄蛋花汤（2）

　　　　浴缸里撒下些许香浴盐。　　　　
　　　　拧开龙头，透明的水，打着旋儿冲入浴缸，一番撞击后却呈现出淡淡的紫。　　　　
　　　　整个浴室，四散着薰衣草的馨香。　　　　
　　　　童欢厌恶地甩掉一身紫黑色长裙，慢慢地半躺进淡紫色的水中。　　　　
　　　　水温稍稍有点烫。　　　　
　　　　闭上眼，深呼吸，让薰衣草的芳香沁入心肺。童欢满足地叹息：“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还是活着吧，活着才有享受生活的可能。”　　　　
　　　　童欢从中学起便常常有厌世的念头。明明生活在富裕之家，衣食不愁，但就是无法真正地快乐起来。活着，对于她是件痛苦的事，但她又无法真正地去完成“死亡”。她知道自己是懦弱的，丧失了“生”的信心却又没有“死”的勇气。　　　　
　　　　“可怜的人类！”童欢自我嘲讽。　　　　
　　　　睁开眼，望向浴室顶棚，一人高的玻璃镜被嵌在与浴缸平行的位置。躺在浴缸里的人，一抬眼便可以从中窥探到自己的身体。这是整套房子里最令童欢满意的设计。童欢就这么静静地瞪着镜子里的人：淡紫色的水中，肉体显得格外雪白。脸色也是一样，褪去了彩妆，赤裸的脸色，苍白得骇人，真像个刚从鬼门关晃悠回来的病者。　　　　
　　　　这又让她想起今天的葬礼，那是一个属于别人的葬礼。如果今天躺在灵堂里的人换做是自己，会不会也有人为她如此放声哭泣？或许有吧，但触碰不到真心的痛，又要来何用？意识在薰衣草香里渐渐淡薄。“好吧。就约在明天，下午两点，莉莉猫咖啡吧。先收定金，事成之后交付尾款。”敲上最后一个字，童欢不再流连线上。断掉网络连接，不玩了。自从安晓竺借住到家里，童欢乖了很多，不再整夜流连在外，唯一的乐趣就是上上网而已。当然，偶尔也安排些余兴节目，比如刚刚定下的约会……哼！明天又有好戏看了！童欢对着显示屏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正好被推门而入的安晓竺瞧个正着：“又是哪个蠢蛋要倒大霉了？”安晓竺走近童欢，递给她一杯牛奶。　　　　
　　　　“安小猪，你怎么可以这样挖苦你的房东兼死党？我是多么善良的人啊，怎么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是帮助那些受骗妇女认清那些花心男人的真面目罢了！”童欢表情夸张地大声反驳。　　　　
　　　　“好吧，就算你有理。但是，不接项南电话又是怎么回事？这一晚上电话都快被他打爆了。”　　　　
　　　　“哦。”童欢瞬间失了气力，“没有啊，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他又哪里惹到你了？他让我代他说一百声对不起。”　　　　
　　　　“就是项奶奶住院的事喽，老人家身体不好也怪在我身上，那家伙，不识好人心。”童欢当然清楚项南只是一时着急才会失言，但她就是不能谅解，从小一起长大的项南是最了解自己的。别人都可以随便误会她，但唯有项南不能。“好了，不要说我了。说说你的工作吧，面试结果如何？”　　　　
　　　　“去了三家。一个是应征幼儿园老师，一个是贸易公司秘书，还有一个是广告文案。”“结果呢？”　　　　
　　　　“幼儿园和贸易公司都通过了面试。”　　　　
　　　　“你的选择？”　　　　
　　　　“幼儿园。”　　　　
　　　　“这个适合你。真要去做什么秘书，你呀，极度危险！”童欢皱着眉喝掉杯中的牛奶，她一直不喜欢这种饮品，但安晓竺说能帮助睡眠，还每天亲自监督她喝。　　　　
　　　　“危险？说得我好像小红帽似的。”安晓竺表示抗议。　　　　
　　　　“难道不是？”童欢挑挑眉梢，“不知是哪个笨丫头，拼死拼活一个月没拿到一分钱就被老板给踢出门了。”“那是……因为没经验嘛。不都是这样，经验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那也不能笨到被白白利用还不懂反击的地步。”童欢懒懒地开口，并不想与安晓竺辩驳什么，只是想稍稍提醒爱幻想的安晓竺凡事多点心眼，毕竟外面的世界啊，比书本上写的要复杂得多。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一部分《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番茄蛋花汤（3）

　　　　“所以我决定干回老本行，还是当老师比较适合我。”安晓竺并不恼童欢，她知道童欢的刻薄只是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是啊，从教中学生沦落到教幼儿了，好大的进步！”“又酸我！没关系，至少离我的理想越来越近了！”安晓竺想到自己的理想，心情瞬间愉快了几分。　　　　
　　　　“唉……执着的家伙……干脆你在这城市里找个有钱的男人嫁掉算了，光靠你自己要实现理想买房置业的，真得有点儿八年抗战的精神。”　　　　
　　　　“嫁人？”安晓竺咀嚼着这两个字。　　　　
　　　　“没错。”　　　　
　　　　“某人曾经不是说过，男人不如钱可靠。现在还鼓励我往死胡同儿里扎？”安晓竺的眼中闪过一丝捉弄。　　　　
　　　　“话是这样说，不过具体问题总要具体分析。来来来，今天给你传授第二课，如何把男人的钱变成自己的……”窗外，今夜的星星闪烁得格外厉害。　　　　
　　　　厦门街五号。　　　　
　　　　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迪厅。人气极旺，治安也出奇的好。所以童欢选在这里约会陌生的网友。　　　　
　　　　要见面的男人，与童欢通过几次电话，互发过照片。童欢知道，今天是“收网”的时间，对两个人都是，相区别的可能只在于“收网”的定义不同。嘴角钩起一道妩媚的冷笑。挑了个屋角的位置。童欢对于将要开场的好戏，很是期待。刚坐定，熟识的服务生就过来打招呼：“今天怎么一个人？”“付账的那个还没到。”抽出根烟，童欢熟练地打着火机。　　　　
　　　　“又有好戏看了？”服务生也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可能吧。今晚帮我注意着点儿。酒钱少不了你的。”童欢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故意放低，“游戏开始了，请先退场吧，小林。”　　　　
　　　　前方走过来的男人，衬衫、西裤、平头，瘦瘦的，有些斯文模样。据说他有着坐怀不乱的潜力，只是还有待证实。或许今晚就是揭开谜底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也同样在审视着眼前抽烟的女孩儿。冷紫色的斜肩连身短裙，将女孩儿的线条勾勒得凹凸有致；长发温顺地披散在肩头，淡化了短裙的妩媚又平添几许优柔；淡妆敷面，精致而优雅；唯一令人皱眉的便是她手里的那根烟，这样的女孩儿，该被男人藏在家里细心呵护。　　　　
　　　　童欢适时地咳嗽了两声，仿佛被烟味呛到。男人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烟：“不会抽就不要死撑，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搞得这么颓废？不就是失恋嘛！”　　　　
　　　　“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不然会被困死在仇恨里，我不想恨他。”童欢的表情忧郁而伤感。“那也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男人坐到童欢身边，这个角度可以同时观看到歌手演唱以及娱乐表演。　　　　
　　　　“心都被伤了个透，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不说这个，陪我喝酒吧，今天晚上你要陪我喝个痛快。”童欢半是撒娇半是威胁。不等男人再说什么就招手示意服务生：“一打啤酒，科罗娜，谢谢。”　　　　
　　　　“会不会……太多了？喝酒也是很伤身的。”身旁的男人仍有些犹豫。“没关系，知道你不能喝，你适量吧，还要负责送我回家，总不能都喝醉了。”男人的眼神闪了一下，瞬间而过，刚好被童欢逮个正着，她心底对这个男人的评判由此渐渐清晰了起来。哼！还被女朋友鼓吹为“最后一个坐怀不乱的男人”，看你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金色透明的科罗娜，被一字排开摆在桌上。不再说什么，童欢低头喝起闷酒。一瓶很快见了底，第二瓶跟进。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偶尔喝一口酒。童欢也在等，等酒精的魔力缠绕住面前的男人。　　　　
　　　　没有预警地，童欢突然抬起头，微皱着眉，眯着眼，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问：“我长得不漂亮吗？”　　　　
　　　　“不，你很漂亮。”　　　　
　　　　“我脾气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