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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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3-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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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 ”

  “你这么说他就会明白了。”     博雅不明白老翁说的话。

  “这是给晴明大人的礼物。”

  老翁一扬手,将手里的瓜抛过来。

  博雅双手接住了瓜。

  这个瓜颇有些分量。

  触感很重.丝毫没有幻术之感。

  博雅只是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瓜,再抬头时,那老翁已无影无踪。只有七月的阳
光,照射着干涸的地面,白晃晃的。  
   
 三

  “哎,晴明,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啦。”

  博雅说着,这是安倍晴明在土御门小路的家。

  梅雨期里吸收了充足水分的草木,在庭院里长得枝繁叶茂。

  庭院最先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加修整。

  有一棵橘树紧挨着房檐。那边的松树缠绕着藤蔓,这、边的树下,开绿色花的
露草,尚未开花的黄花龙芽,花已落尽、叶片阔大的银线草,蝴蝶花——诸如此类
的杂草这里一丛、那里一簇。

  夜色之中.这些草将发酵似的气味散发到空气中。当白天的热浪到夜间减退之
后,代之以杂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向着庭院的廊内,博雅和晴明相对而坐。

  二人之间放了一个盘子,上面搁着一个装酒的酒瓶,两只装满了酒的杯子。酒
是博雅弄到的。

  盘子旁放着博雅白天得自那个怪老翁的瓜。

  廊内的灯盏里只点着一朵灯火。

  夏虫围着灯火飞舞,灯盏旁不远的地方,有一两只飞蛾停在上面不动。

  “噢。”

  晴明用他白皙、纤细的右手手指拿起酒杯,端到唇边.轻嘘一口气。

  晴明呷一口酒,仿佛用唇吸入吹过清酒表面的轻风。

  安倍晴明——一位阴阳师。

  “怎么样。晴明? 记得这么一个老头吗? ”博雅问道。

  “他说是‘堀川的老头’? ……”

  晴明自言自语着,把酒杯放回盘子上。

  “有这个人吗? ”

  “有……”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嘿,别急嘛,博雅。有那么多事要回忆起来,我一下子可说不全。”

  “是吗。”

  博雅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送到嘴边。

  “那位老人嘛……”

  晴明看着博雅说:“他使用了殖瓜之术吧。”

  “殖瓜之术? ”

  “就是下种、长瓜的法术啦。”

  “就这样的叫法? ”

  “大唐的道士经常运用这样的法术。”

  “这一手可了不得啊。”

  “呵呵。”

  博雅这么一说.晴明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晴明? 你也懂这种法术吗? ”

  “哈,说懂嘛,也可以。”

  “直的? 怎么做的?”

  博雅脸上写满“好奇”二字,盯着晴明的脸看。

  晴明苦笑着站起身,走到外廊边上,把从庭院伸入廊檐下的橘树枝折下一条,
又踱回来。

  “能让那树枝长出蜜柑? ”

  “不行。”

  坐下来的晴明摇摇头,把树枝伸到博雅面前,说道:“你看。”

  “看树枝吗? ”

  “看叶子。”

  “叶子上? ”

  “有青虫。”

  不错,仔细一看,确有一条食指大的青虫,正在啃吃着橘树叶子。

  “这虫子怎么了? ”

  “它很快就要变成蛹。”

  “变成蛹? ”

  “你看,它已经吐丝啦。”

  不经意中,青虫已经爬到叶下的小枝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系牢在小枝
上,不再移动。

  “马上就变蛹。”

  眼看着青虫的模样在一点一点地变化,成了蛹的样子。

  “就要变色啦。”

  晴明话音未落,青绿的色彩开始褪色,蛹的颜色变成了褐色。

  “快看,背部裂开了。”

  晴明说着,有轻微的声音响起,蛹的背部裂开了,从中露出了黑色的东西。这
黑黝黝的东西缓慢地抬起头来。

  “嘿.要化蝶啦。”

  从裂开处探出了头部,蝶的尾部拱出,收叠着的翅膀露出来。

  蝶靠它的脚悬吊在蛹壳之下。它的皱褶在伸展,酷似花瓣的、鲜嫩欲滴的大黑
翅膀伸展开来。

  “要飞啦! ”

  晴明说着,只见蝴蝶晃一下身子,像要扇动翅膀,但随即悠然升空。

  黑色的凤蝶在夜空中轻盈地飞舞,在屋檐下嬉戏一番之后,突然展翅飞起,隐
没在夜色之中。

  博雅瞠目结舌地望着彩蝶隐身的夜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向晴明。

  “哎呀.妙极了。妙极啦,晴明。”

  博雅兴奋地说。

  “这次感觉怎么样? ”

  “晴明.刚才我看到的,是梦,还是现实? ”

  “梦也好,现实也罢,说是哪一种都行。”

  “你怎么弄的呢? ”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嘛。我干了什么,你不是全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了吗? ”

  晴明来了酒兴,举杯畅饮。

  博雅用泄气的腔调说:“看是看了,可不明白的地方还是不明白嘛。”

  “不明白反倒有好处呢。”

  “跟那好处相比.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嘛,那是在你的内心世界发生的事情。”

  “内心世界? ”

  “嗯。”

  “就是说,那些事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 ”

  “博雅啊,一件事是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其实取决于我怎样解释,或者说,
取决于你内心的感受嘛。”

  “哦……”

  “如果你内心的感受是发生过,那样子不是挺好吗? ”

  “不好。”

  “不好吗? ”

  “不好——”

  博雅刚刚说完,又笑起来:“哈哈.我明白啦! ”

  “你明白什么了? ”

  “那是你干的。”

  “我? ”

  “对啦。实际上并没有青虫化蝶、飞走这回事,是你让我这么想的,对吧? ”

  “嘿嘿。”

  晴明只是笑笑,算是回应。

  “总是你又下了什么咒吧? ”

  “晤……”

  “不如回到我遇见的那个老翁的事情上吧。”

  “没错。”

  “他说了,今天晚上要过来。”

  “今晚吗? 这么说,是明早以前吧。说来离天亮还有时间,大概不要紧吧。”

  “且不管要不要紧。晴明,那老翁要来干什么? 他是来干坏事的吗? ”

  “咳.总会有办法的。今天晚上出去,还能赶得上。”

  “你说‘赶得上’,是赶什么? ”

  “就是老翁说的,要带来装入竹简牢房的东西呀。”

  “你等一下,晴明,我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好吧.我边走边解释。”

  “解释什么? ”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有什么来历吗? ”

  “有不浅的来历呢。一下子说不完。我也对京城眼下发生的怪事颇为留意。还
有人缠着我,哭求解决问题呢。”

  “哦? ”

  “我也在猜测,大概怪事的原因是这样吧。现在堀川的老翁传话给我,我就明
白了。走吧,博雅。”

  “‘走’? 去哪儿? ”

  “五条堀川呀。”

  “堀川? ”

  “从前三善清行大人的住处,现在仍在吧。”

  “跟它有什么关系? ”

  “有关要毁掉它的说法,你听说了吧? ”

  “是堀川边上那所怪屋吗? ”

  “正是。”

  “那倒是知道。圣上得到它以后,打算让一位身份高贵的妃子住在那里。”

  “因为妃子的父亲死了,于是不久前,他就开始抄写佛经。为了得到那女子的
芳心,他还挺来劲的呢。”

  “晴明,你说的‘他’,莫非是圣上? ”

  “没错。”

  “咳,晴明,之前我已说过,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圣上是‘他’。”

  仿佛听不见博雅的话似的,晴明抖一下白色的狩衣,站起身来。

  “走吧,博雅。”

  “这是去五条堀川吗? ”

  “对。”

  “事出突然,还……”

  “你不去吗? ”

  “去,我去。”

  博雅也站了起来。

  “走吧。”

  “走。”  
     
 四

  “那所房子嘛,原先是妖怪的居所。”

  晴明在牛车里开了腔。

  博雅也在牛车里,与晴明相对而坐。

  拉牛车的是一头黑牛。牛是黑色的,这一点并不足为奇,令人不可思议的是,
没有人指挥牛怎么走,可牛却忠实地朝着目的地步步迈进。

  不过.这么点事情博雅早已见怪不怪了。

  当年,身为宰相的三善清行买下那所房子,是延喜十年(即公元910 年)的事。

  当晴明说到这里时,博雅感叹起来:“哦,那是我们出生之前的事啦。”

  随即又补充道:“对吧,晴明? 那时连你也还没有出生吧? ”

  “呵呵。”

  晴明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道:“总而言之,是从那时起就有的一所旧房子。”

  那房子的庭院里长着有灵附体似的经岁老松,以及枫树、樱树、常青树,庭石
上长满厚厚的青苔。

  房子如此残旧,已难辨始建的时目。隔扇破旧不堪,木地板已有一部分塌掉了。
只是作为房子骨架的梁柱子.是不计成本建的,使用了一个成人也不能合抱的巨术。
若在原来的骨架上加以修建,住人是不成问题的。

  只不过,出了妖怪。

  每逢出现买主,这妖怪便出来恫吓,吓退买主使房子空置。到如今,谁是原先
的拥有者已无从查考。

  “这所房子,是清行大人买下的。”晴明说道。

  “妖怪呢? ”

  “出现啦。虽然出现了,但这位清行大人是个颇有胆识的人.竟然独自一人将
那妖怪赶走了。”

  “他怎么赶的? ”

  “清行理直气壮地说:‘妖怪,你不是房子的正当主人,你们留在这所房子是
不对的。马上出去! ”’“妖怪就这样离开了? ”

  “对呀,乖乖地走了。”

  于是,清行便住在这所房子里。他去世以后,由儿子净藏大德继承了这所房子。

  这件事在《今昔物语集》中也有记载。

  大德也去世之后,房子现属于清行的孙子。

  据说清行的孙子并没有在那里居住,房子又已空置多时。

  清行的孙子声称,圣上已经买下了那块地。

  “然而,自从圣上买下之后,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妖怪再次出现了,闹个不休。
不仅如此,近来轰动京城的怪事.似乎也多与这所房子有关。”晴明说。

  “那个箭射发光物体,因而发烧卧床不起的武士,也与它有关? ”

  “是的。”

  “莫非那五岁小孩子被孤零零地扔在庭院的草丛中哭的事,也……”

  “就发生在那所房子的庭院里。”

  “噢……”     “房子里还有种种怪事呢。就在昨天你出门期间.那边的人过来恳求,说无论
如何也要想个办法。”

  “那,堀川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

  “他嘛……”

  就在晴明要说出来时,牛车停了。

  “抱歉了,博雅,稍届再谈吧。我们好像已经到五条堀川了。”  
     
 五

  五条堀川——在五条大道和堀川小路相交的路口一角,正好就是那所院子。

  走过满眼苍翠却荒废已久的庭院,晴明和博雅进了屋子。

  在满是灰尘的屋子里,晴明熟门熟路地穿行着。

  晴明手里拿卷起的薄席子,博雅举着点燃的火把。

  如果没有博雅手上的火把照着,四周就是一片漆黑。

  不大工夫,来到了像是寝殿的地方。

  这是铺木板的房间,有六根柱子。

  在其中一根柱子下,晴明把带来的薄席子一铺,坐了下来。

  用火把点燃事前准备好的灯盏,这照明的灯盏就放在木地板上。

  在轻松的气氛下,晴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和两个杯子,放在地板上。

  “连这些也带来了啊? ”博雅说道。

  “接着刚才喝酒。我觉得要是没有这个,你会感到冷清。”

  “别往我身上推呀,晴明。”

  “怎么啦,不喝吗? ”

  “我没说不喝。”

  “那就行,喝! ”

  晴明递过酒瓶,博雅“唔,唔”地应着,慢吞吞地伸手拿酒杯。

  “干吧。”

  “干。”

  二人在灯火之下又欢饮起来。

  一杯接着一杯……

  夜更深了。

  这时候——“咦?!”博雅竖起耳朵。

  好像有什么声音传了过来。

  是人声吗? 好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斗。

  不,不是一对一的打斗。是更多的人在混战。

  一种战场厮杀似的声音。

  “唉哟! ”

  “哇——! ”

  “嗨! ”

  刀与刀互相砍击的声音。

  器械撞击的声音。

  “哈,来啦! ”

  晴明瞥一眼黑暗中的一个角落,心情舒畅地喝干了杯中酒。     博雅向晴明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从黑暗中出现了一群战斗装束的人,乱哄哄
的。人约一尺高。他们之间正在争斗不休。

  “嘿! ”

  刀光一闪,被砍掉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

  但是,头颅虽已坠地,却仍发出“呀! …‘嗷! ”之类的喊叫,而没有了头的
躯体,仍旧持刀与砍掉自己头颅的对手缠斗。

  不大一会儿,他们停止互斫,围住了晴明和博雅。

  “咦? ”

  “哎呀!”

  “这种地方还有人呢。”

  “有人来啦! ”

  “是真的啊。”

  “怎么办? ”

  “怎么办才好呢? ”

  “砍掉他们的头吗? ”

  “割断他们的喉咙吗? ”

  有头武士也好,无头武士也好,握着寒光闪闪的刀逼近过来。

  “晴明! ”

  博雅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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