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糖一激灵，压着声音大喊，“妈呀！”
对面也配合着来了一声大喊，“啊！”
胖墩发现门边情况不对，撒脚往这边跑，顺便还碰掉只碗，整个厨房瞬间乱成一团。夏小糖脑子轰的一声，心中大叫不好，捂着前方不知名生物，跟着胖墩奔出厨房。
前脚刚藏好，后脚就听厨房那边传来了声音。
“谁啊？谁在这儿啊？”
“吱吱。”
“谁！”
“吱吱，吱吱。”
“死老鼠，等老娘抓到你的。”
胖墩竟然会口技，这让夏小糖十分惊喜，一拍胖墩的肩膀，“行啊，小子，还有傍身绝技啊。”
胖墩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嘿嘿，娘说了，这是保命用的。”
这边话音刚落，夏小糖手底下的生物，就不安的扭动起来了，“唔。”
夏小糖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差点把人弄窒息了，赶紧放开，两人一起开口，“你是谁？”
两人互不相让，“你先说！”
那女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先说，我叫瑾瑜，你呢？”
夏小糖想也没想，顺嘴道：“我叫夏小糖。”
说完她连忙捂住嘴，轻飘飘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瑾瑜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她，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是三小姐。”
胖墩赶紧再次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
夏小糖用胳膊肘点了一下他，胖墩心领神会，小声说，“跟咱俩差不多大，扎个羊角辫，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眼睛大，刚才都要瞪出来了。”
瑾瑜用手在夏小糖眼前晃了晃，根本忘记了她还是个小姐，“你真的看不见啊。”
夏小糖狠狠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废话。都怪你，今天晚上饭又没着落了。”
瑾瑜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夏小糖使劲闻了闻，嘿，烧鸡！她抬起了手，瑾瑜以为她要过来抢，变了脸色往后一缩。
夏小糖看不到瑾瑜的反应，估计看到了会更开心，她只是想摸一摸她而已。这个姑娘，对她的脾气。
三个人蹲在墙角，分了一只烧鸡。
共患难的情谊，永远大过同喜乐。
夏小糖抹了抹嘴，“瑾瑜，你知道府里的粮仓在哪吗？”
瑾瑜恢复了平静，经过刚的闲聊，她现在相信这位二小姐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她应该也疯了，竟然愿意跟着她干。
“知道，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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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酒曲那里去
在北朝，冬季是粮食的紧俏时候，普通百姓家都会储粮，高门大户家养的人多，粮食自然不能都放在厨房，很容易霉变。所以，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小粮仓。
瑾瑜带着两个人，顺着小路，专挑没人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粮仓。夏小糖很诧异，这个女孩是谁，府里的道路这么熟悉，看着又不像婢女。
“到了，你想干嘛？”
夏小糖堂而皇之的说：“大半夜来粮仓，当然是偷东西。”
瑾瑜嘴角抽搐，偷东西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夏小糖用手肘点了点胖墩，“记得了吗？”
胖墩点点头，“恩，记下了。”
“走。”
三个人趁着夜色，朝着粮仓深处行进，瑾瑜带着夏小糖找到了放置陈米的地方。
这是夏小糖早就让胖墩打听好的，冬季临近过年，府里用的都是今年的新米。所以就算陈米丢了一些，也不会有人知道，等到人发现的时候，就应该是第二年的夏天了。那时候，早就不知道是老鼠啃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夏小糖守在外面，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胖墩和瑾瑜进去偷米。
脚步声！她不禁挠头，怎么偷点东西就这么费劲呢！
“咕咕。”她赶紧朝里面示警，自己闪到阴影处，缩成了一团。
夏小糖时刻关注着，听脚步声，好像还是个男人。男人在粮仓门口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半天也不进去。
夏小糖脑子里登时冒出来个想法，又是来偷东西的？这个尚书府可真不安全，哪哪都是贼。怎么来偷东西的都赶一天了呢，她今天出门怎么没看黄历呢。
对，她看不见！
好吧，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男人探头进去扫了一眼，转身朝着新粮的粮仓走了。夏小糖长舒一口气。
三个人坎坎坷坷终于回到了晴阳阁。
夏小糖躺在新床上，这一晚上真不容易啊。
“喂，大小姐，你偷米干嘛啊？”瑾瑜很不解，就算是她吃不上饭，偷生米也没用啊。
“首先，我是二小姐。”夏小糖煞有介事地解释，“其次，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偷米干嘛。”
瑾瑜苦笑一下，这位小姐眼瞎心不瞎，“我是傅姨娘收养的女儿，常年和娘住在别院，最近九皇子回京，家家户户都准备着接风宴，我和娘就回来了。我不是正经的小姐，没人把我当回事。可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一般的丫头拿我没招。”
夏小糖记忆中有这个姨娘，却没什么印象，常年在别院吃斋念佛，膝下无子。“好，你还挺诚实的。我告诉你，我偷米要挣钱！”
瑾瑜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就你，可拉倒吧。”
夏小糖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她要的就是没人相信她能靠自己生活，“信不信由你，现在本姑娘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入伙？”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夏小糖现在最缺人，尤其是可信赖的劳力。瑾瑜发觉这位二小姐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那份自信闪烁着光辉。
“好！我入伙。”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愿意相信她。
一连一个多月，瑾瑜和胖墩天天晚上轮流去偷米，三个人吃的也是瑾瑜从傅姨娘那里带来的，拨来伺候的侍女见夏小糖很少用她们。而晴阳阁也再无人问津，便大着胆子偷懒，根本不来了。
三个人辛辛苦苦，终于积攒下半缸米。这只破旧的水缸还是胖墩在后厨捡的，由于它太沉，夏小糖决定铤而走险，把它藏在了后厨的垃圾堆后面。
现在米有了，要想酿米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酒曲。夏小糖相信，只要有了酒曲，她就有办法酿出最高端的米酒！
可是，酒曲去哪弄？
这天，夏小糖哼着小曲儿，嗑着瓜子，喝着茶水，思考着人生。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这双眼睛，绝对是人为造成的。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能看到较大物体的影子了。
可是有一件事情让她不解，那盆她一直用送来的饭菜浇灌的花，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酒曲，中毒，酒曲，中毒。
这两个问题徘徊在她脑子里，怎么都想不出办法解决。
“瑾瑜！”
夏小糖决定，这么干躺着不是办法，出去转转。
瑾瑜大步流星跑进来，“干啥？”
“你能不能出府？”
瑾瑜茫然地点点头，“能啊。”
夏小糖摸索着找到了瑾瑜的手，拉起来握住，诚恳的说：“带我出去！”
瑾瑜瞪大眼睛，迅速甩开她的手，“你疯啦！虽然夏府对你不好，你也不能跑啊。你跑了，我怎么办啊！你跑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傻啊！”
夏小糖让她说乐了，“你才傻呢，谁说我要跑了。”
瑾瑜手扶胸前，长叹口气，“吓死我了，那你干嘛要出府？”
夏小糖觉得特别的窝心，没想到会交到瑾瑜这个朋友，一个真心关心她，爱护她，相信她，为她着想的朋友。
她神秘一笑，“挣钱给你卖肉吃！”
两个人收拾装扮了一番，夏小糖扮作瑾瑜的丫鬟，两个人出门了。本来府里认识两人的人就少，从院子到府外走的非常顺利。
瑾瑜一直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夏小糖即使只能感到影子，也发现了。
“你干啥呢？”
瑾瑜被突然出声的她吓了一跳，“哎呀，你别吓我。我看看有没有人发现。”
夏小糖大步流星，根本理都不理她，抬腿就走。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那种生意不太好的酒馆？”
“不知道。”
瑾瑜想了半天，她一个姑娘家，平时出门都是看看首饰，衣服什么的，怎么会注意酒馆。
夏小糖也谅解，接着问：“那比较偏僻的巷子呢？”
瑾瑜是个伶俐的，一点就透，“啊，有那么两条巷子挺偏僻的，但是有门面。”
两个人顺着主街走，夏小糖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这个王朝的都城还是很热闹的啊。
一会儿的功夫，瑾瑜带着她逛了几条街，最后停在了一家店的门口，“小糖，只找到了这家店了，他家门口写着‘转让酒具、门面’。”
太好了！
夏小糖要的就是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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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嫡母来找事
“瑾瑜，去问问店家买不买酒曲。”
瑾瑜本就比夏小糖大了两岁，加上本身凌厉，从小没有吃过很多的苦，现下足高出夏小糖一头。她挺直腰板，做出样子，抬腿走进酒馆。
“掌柜！”
“姑娘，我们已经歇业了。”
瑾瑜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语气，夏小糖在旁边听着，真想给她一巴掌。“我看到外面的牌子了，本姑娘是夏尚书府上的，最近家里缺酒曲，走到这儿恰好看见了，想来买两块。”
掌柜一听是尚书府上的，不敢怠慢，忙道：“姑娘来的不巧啊，店里的酒曲就剩下两块了。”
瑾瑜一皱眉头，横了掌柜一眼，“两块就两块吧，多少钱？”
“四钱。”，掌柜盘算了一会，伸出四根手指头。
“什么！”瑾瑜瞪大眼睛，满脸怒气，“掌柜，你当本姑娘不识数啊，外面的新曲最多三钱，你卖我四钱！”
掌柜自知这姑娘惹不起，耐心解释道：“姑娘，我家的酒曲都是自家做的，比起外面的质量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个价很公道了。”
瑾瑜一甩手，“二钱，就这么多了。”
“行！”掌柜咬咬牙，反正都是要不干了的，能合得上就凑合买了吧。
瑾瑜冲着夏小糖眨了眨眼睛，发现她没有反应，才想起来，她看不到。
“小糖，拿钱。”
夏小糖甜甜一笑，“姑娘，您忘了，钱在您身上。”
“啊！哦，好像是在我这儿。”瑾瑜出门虽然带钱了，但是她没想夏小糖会让她付钱，不想让酒馆掌柜看出端倪，只好苦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
两个人拿了酒曲，走出了酒馆，瑾瑜阴沉沉的走在前面，突然转身，“夏小糖，你奶奶的！”
夏小糖听到瑾瑜骂人，心中一颗大石也放下了，笑嘻嘻讨好道：“好瑾瑜，我没钱你知道，这次算我欠你的，等我给你买肉吃。”
瑾瑜并不是气她花自己的钱，而是，她没有把她当做朋友，还要这么赶鸭子上架的让她付钱。她本想理也不理夏小糖，可是想到她的那双眼睛，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
快要走到尚书府后门的时候，瑾瑜突然开口，不似以前的凌厉和张扬，反而十分平静，“小糖，你是我傅瑾瑜认定的朋友，就一辈都不会变，我知道你从前的处境，理解你曾经经受过的苦难。我会用时间证明，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夏小糖知道，她伤了瑾瑜的心，她初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依靠，无法信赖。尤其，她看不到东西，这种陌生的不安全感已经潜入到潜意识当中，让她不愿去相信。
“瑾瑜，我也很抱歉。我愿意尝试相信，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回到府里，瑾瑜没再来找过她，夏小糖一门心思的想要成功酿出米酒，蒸米、入缸、下酒曲、加水。由于破缸太重，胖墩和夏小糖根本无法把它弄回自己屋子，没办法，依然藏在厨房的垃圾堆的后面。
三天之后，酒缸开始发热，过了酿造米酒最关键的时期，夏小糖终于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现在只要等着时间到，米酒就做好了。
开心的夏小糖正躺在床上，哼着小曲。
“砰！”房门被大力撞开，那两个被留下的丫鬟走了进来。
“二小姐，大人请您去前院。”丫鬟的话阴阳怪气。
夏小糖心中悱腹，八百年想不起来她一回的“父亲”找她干什么。不想去归不想去的，可是不能不去。
她被胖墩扶着来到了前厅，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去府中正厅，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夏小糖心道，原来这个府宅这么大，怪不得她能被活活饿死都没人知道。
夏小糖是盲女，不受宠，被厌弃，就连一个侍女都可以随意欺负，这是尚书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当她走上前厅，所有人都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她。
这一切，夏小糖自然是看不见。不过，胖墩看得见。自从夏小糖下令之后，胖墩严格执行着他光荣而神圣的责任，当好夏小糖的眼睛。胖墩一一不落的将他看见的，全部小声转述给了她。
夏小糖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轻蔑的微笑，看不起她么，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知道什么叫看不起人不如人！
“二小姐到！”
人到的很全，夏元仁，几位夫人姨娘，各家小姐。自己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可整个大厅里，没有一个为她准备的椅子。
夏元仁看着徐徐走来的二女儿，不免想起曾经的妻子，其实他对当年的糟糠之妻还是很爱重的，可是，这个女儿真的太不争气。
“小糖，来了。”夏元仁很和蔼。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夏小糖少有的谨守规矩。
大夫人看了一眼夏元仁，说道：“眼下眼瞅要到年根了，婉月和小糖只差了两个月，明年也都该及笄了，得选选人家了。”
夏小糖生母本是夏元仁的糟糠之妻，后来他坐上尚书之位后，才将身为靖远侯嫡女的大夫人柳叶华抬进府里，成了平妻。在夏小糖之前，夏元仁和她母亲唐竹君曾有一子，后夭折。
大夫人怀上婉月时，恰好唐竹君也怀上了夏小糖，大夫人早产，而小糖足月，这才导致了小糖比婉月小了两个月。不过大夫人早产，身体什么事，可唐竹君本因长子夭折受了打击，生下小糖，三月之后便撒手人寰。
大夫人接着说：“小糖啊，你天生眼疾，你的亲事要好好斟酌，我们做父母的，定然要为你择一户好人家，不叫你受了欺负。”
夏小糖真想大骂一句，去她奶奶的！这是发现自己会反抗了，就想把她扔出去，随便做个政治联姻的工具。
虽然心中不快，可是她没有表现在脸上，“母亲说的是，可女儿眼睛已经如此，不想负累他人，但愿此生不嫁，随侍父母左右。”
这话说的有孝心，一般的姑娘听到这样的话题，都会害羞推脱，可是把话说这么绝的，只有她一人。夏元仁自然是听明白了，夏小糖不想嫁人，至少，不想受他们的摆布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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