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丝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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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丝地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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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迷信联系在一起。这些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科学,科学的本质中包含了实事求事的态度,如果连既定的现实都不愿面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科学谈文明。” 
  秦歌被闹了个大红脸,颇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不亲眼看到,真的不敢相信,毕竟我们这一代人受到的教育是非常理性的。”他摇摇头,不想再跟高桥谈论这些理论方面的东西,“我现在最琢磨不透的是黑袍巫师带领的那些像僵尸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到达阿丝镇之前,我曾亲眼见到这些人不约而同奔到小楼前便倒地毙命。” 
  高桥又叹息一声:“你的疑问曾经也是我的疑问,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得以和黑袍巫师有过几次接触,他告诉我那些奔到小楼前毙命的都是些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人,他们不想留在阿丝镇,想回到原来生活的世界里去。但他们的魂根已经留在了阿丝镇,离开这里,他们便会迷失方向,而且,离阿丝镇越远,他们的力量便越弱,那小楼是连接阿丝镇与外面世界的通道,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到达那里。到了那里后,他们便再也支持不住,这就是你看到的倒地毙命。黑袍巫师随后便会赶去小楼,用他的力量重新将那些人消散的魂魄凝聚到一处,然后再带他们回来。黑袍巫师管这样一个过程叫做招魂。” 
  秦歌满脸无奈:“我也想相信这世界上存在一些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它是真的。” 
  “除了相信你难道还有别的选择?”高桥反问道,秦歌看到他这时眉宇间的郁悒又浓了几分。 
  也许他也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一切,但是却有某种原因,让他逼迫自己相信。这是秦歌这一瞬间的感觉。 
  “我以前只听过民间有替活人招魂的说法,没想到阿丝镇的巫师,还可以替死人招魂。”秦歌话里有些讥诮。 
  “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分别呢?”高桥道,“我小时候生病,医院诊断说肚里长了一个瘤,必须在肋骨处开刀,将肋骨掀开,才能将那瘤给切除。我那时只有十一岁,家里人不忍心看我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罪,便从民间给我请了一个巫医。那巫医大字不识一个,但据他自己说,替人诊病的并不是他,而是阴间的三个鬼医。他第一天为我诊病,只是烧了一柱香,然后,告诉我,鬼医今天出差了,要一个星期才回来。当时我就在想,阴间的鬼也会像人一样出差?那巫医告诉我,阴间的一切和阳间根本没有区别,有时候人死了,到了阴间,他还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高桥的话说得森然,连秦歌都觉得身上有些寒意。他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冬儿的耳朵。冬儿头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这时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已经半夜了,我看你们还是回弹官堂休息吧,我保证一有童昊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去通知你们。”高桥站起来说,“我也要出去联系一下焦阳,看自卫队现在搜索的具体情况。” 
  秦歌看出高桥是不想和他再谈下去了。 
  苏河虽然着急,但她知道呆在这里跟呆在弹官堂内并没有区别,而且,高桥适才那番话让她心里发毛。镇务中心的小楼显然要比弹官堂宽敞许多,但这里冷冰冰的,再加上通道与楼梯上黑漆漆的,让人莫名便要心生恐惧。所以,后来秦歌唤醒冬儿回弹官堂时,她也老老实实地跟在边上。 
  弹官堂里,张松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厅堂里打盹儿,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睛。秦歌简单向他说了情况,他便颓然地低头不语。 
  秦歌送冬儿回房睡觉,他回到厅堂,见苏河坐在张松对面,脸上全无睡意,眼睛紧张地圆睁着,好像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他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上,想安慰她些什么,但话没出口,苏河眼中的泪水抢先夺眶而出。秦歌心中有些疑惑,他想短短的半天时间,苏河怎么会对童昊生出这么深的感情? 
  一夜枯坐,三人俱都无语。到后来困意越来越浓,秦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着靠背,神智已有些模糊。后来他被人推醒时,外面天已微明,凄白的曙色已驱散了黑暗。推醒他的人正是苏河,一夜不眠让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用力摇晃着秦歌,看秦歌醒来,说话的腔调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刚才高桥派人来过了,他让你去祭台。”她说。 
  祭台。秦歌想起了那夜和雷鸣跟踪神秘的黑袍巫师和那群僵尸样的人,在一片松林里迷失方向,结果僵尸从四面八面涌过来,他跟雷鸣不知怎么竟会昏迷过去,醒来后,便看到了高大的神像和十三根圆型石柱。 
  那地方自然就是高桥说的祭台了。 
  那祭台跟童昊会有什么关系? 
  秦歌不敢怠慢,唤醒张松,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三人出门直奔祭台方向而去。那晚秦歌与雷鸣从祭台之上摸黑来到阿丝镇,现在镇外有三条上山小径,秦歌正犹豫着不知该选哪一条,张松与苏河已经抢先迈上左边那道。 
  祭台所在位置,可以完全俯视整个阿丝镇。片刻过后,秦歌出了身微汗,他回头,看到阿丝镇已经像一座积木堆起的城市。 
  他们很快便置身祭台之上,苏河心急,紧走几步,将秦歌与张松落在后面。秦歌还未抬头,便听见她一声凄厉的尖叫。秦歌脸色大变,飞奔而去。此刻祭台上站了好些人,其中便包括高桥与焦阳,他们并肩站在了上祭台的路边,似正在等候秦歌。在他们身后,分散着将近十个面色凄白的人,这些人面色冷峻,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全身都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秦歌不及多与高桥焦阳说话,身子已经越过他们赶到了奔跑的苏河边上。现在,他的前面便是那尊石像与十三根石柱了,他看到童昊此刻正倚着其中一根石柱席地而座,他的脑袋耷拉着,胸前殷红一片。 
  秦歌先于苏河抵达童昊身边,他稍加检查,便确定童昊已经是个死人。  
 第二部分:城镇         
  第16章 授命                       
  据高桥讲,这是发生在阿丝镇的第一起谋杀案。 
  死者童昊,被利器刺穿心脏,一刀毙命。根据现场调查,死者被发现倚坐在祭台上的石柱前,但那并不是第一现场。在祭台西侧的角落,地上发现一滩血渍,虽无法从血型上加以判断,但几乎所有人都毫不怀疑那是童昊遇害时留下的。也就是说,童昊是在祭台西侧那个角落中刀毙命,然后又被转移到了石柱前。另外,死者的手腕处有印痕,显然遇害时曾被捆绑过。 
  倚坐在石柱前的童昊衣衫不整,腰间的皮带不见了,后来在那滩血渍不远处被发现。他的左脸颊有被击打过的痕迹,由此可以推断出死者遇害前曾有过挣扎,还可能和凶手发生过博斗。死者脸上的神情非常怪异,眼睛圆睁,嘴巴微张,似乎临死前曾遭受过巨大的惊吓。还有他的一只手,死死攥着一张照片,那照片已经被揉成一团,展开后可以发现那是个女人的照片,女人非常美丽,身上还迸射出一种明星才有的光彩。 
  秦歌在掰开童昊的手取出那张照片时,忽然发现在童昊的屁股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手他伸手摸去,摸到对折的几张报纸。 
  秦歌独自在现场检查时,苏河被张松拉到了边上。苏河最初的震惊过后,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她呆呆地望着那边已经死去的童昊,眼里现出的是深深的忧伤和绝望。那个脆弱多情的大男孩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带着他所有关于爱情的憧憬和梦想。也许此刻他已经获得了生命最大的解脱,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那个深爱着的女人再次相逢。可是,在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夜晚,他曾声厮力竭对另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苏河,只是因为苏河跟他深爱的女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必定有那么一个时候,他从苏河身上,感受到了希望,感受到了爱情对他的再次垂青。 
  可他在这个时候竟然独自离开了,抛下那个等待他的女人。 
  苏河的泪水无声地流,她忽然想到,或许自己这一辈子也做不成那个梦中的女人了,这次,是她从梦中来,带走了深爱着她的男人。 
  可是,梦中的女人是善良的,她怎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呢? 
  祭台上那些面色凄白,浑身泛着诡异气息的自卫队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剩下高桥和焦阳还站在祭台边缘,冷冷地看着秦歌检查现场。 
  秦歌赤红着眼睛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他的目光与高桥的对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高桥却忽然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了。 
  “对不起,发生这种事,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他低低的声音说。 
  “凶手。”秦歌重重地道,“现在找出凶手比说对不起更重要。” 
  他没有责怪高桥,也没有表现得很愤怒,因为他能感觉到高桥此刻的歉疚。谋杀案与他无关,但他却在之前向秦歌保证过,在这镇上不会有意外发生。秦歌知道,他的保证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或者,他也并不是真的完全了解这个神秘的城镇。现在,秦歌知道自己要做的,是尽量得到他的帮助,这样,才能把杀害童昊的人找出来。 
  下山的时候秦歌与高桥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苏河和张松,再后面是抱着童昊尸体的焦阳。苏河这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只是一夜无眠加上心里的悲伤,让她看起来憔悴到了极点。她走得跌跌撞撞,以致于需要身边的张松不停地搀扶她。后来,走在前面的秦歌和高桥忽然听到低低的歌声,他们惊讶地回头,发现那些歌声正是从苏河的口中发出。     
  你的爱已模糊,你的忧伤还清楚 
  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底城市 
  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 
  选择在月光下被遗忘  
  (词:陈佳明 原唱:许美静)     
  歌声里,第一缕阳光从远山的背后直射过来,它落在苏河泪光盈盈的脸上,让她的忧伤在阳光缓缓地浮动,很快就把在场的所有人层层包裹。秦歌怔怔地盯着她看,似乎有些明白她跟童昊之间那像风与落叶般匆匆聚散的爱情了。 
  苏河的忧伤还让秦歌体内萌生出一股力量,他想到凶手杀死童昊绝不会是偶然,也许,他要针对的,是随童昊一块来阿丝镇的这一群人。冬儿熟睡中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一种冲动。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不止是冬儿,他不能再让凶手伤害任何人。 
  回到镇上,高桥让张松带苏河回弹官堂休息,而他则要带秦歌去一个地方。 
  “难道那里有人能告诉我们谁是凶手?”秦歌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高桥眉峰紧锁,“但我却知道,如果我们想找出凶手来,一定要先去那个地方,否则,我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说的是什么地方?”秦歌隐隐已经意识到什么,但他还是要问。 
  “阿丝镇禁地。”高桥重重抛出这几个字,便大踏步走到了前面。 
  ——阿丝镇禁地,那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院落,里面住着面色煞白神情呆滞的自卫队和神秘的黑袍巫师。童昊的死和那里会有什么关系? 
  “我忘了告诉你,那高墙大院里除了自卫队成员和巫师,还住着阿丝教主。”前面的高桥回过身来冷冷地道,“我来镇上一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阿丝教主的模样,但是,我听黑袍巫师说,两天后的祭神大典过后,阿丝教主就要变成传说中的阿丝大神了。”     
  阿丝山脉,绵延千里,传说世代生活在阿丝山脉中的山民,是魏晋时期周边地区的百姓为避战火,经过数十年的迁移而至。山民中除了汉族,还有彝族、独龙族、哈尼族、傈僳族、普米族、怒族等十数个少数民族的先人,他们或族居或混居于绵延的阿丝山脉中,战火不及,刀耕火种,过着原始却平静的生活。 
  不知道哪个朝代哪个年份,阿丝山脉里忽然开始流行一种瘟疫,瘟疫传播速度极快,先是有些孩子高烧不退,接着,他们的家人也觉得身体发热,呼吸困难。瘟疫很快从一个村塞传到另一个村塞,接着便开始不断传来有人死去的消息。各族的巫师们整夜燃烧着用以驱邪的篝火,他们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还是不能控制瘟疫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死去,田地因此变得荒芜,村塞变得冷落。 
  整整一年的瘟疫,夺去了大量山民的生命,剩下的人也大多染病在床,眼看着阿丝山脉就要成为一片死亡区域。那些少数未被感染的山民们已经在计划着逃往他乡,各族的巫师因为无能而被愤怒的山民用绳索吊起,悬在高崖上接受惩罚。就在这时,有人提议各村塞将染病的村民们集中焚化,这样,才能杀死瘟疫,保全余下族人的生命。这个提议被各村塞的人接纳,被瘟疫感染的人生不如死,生怕自己再感染家人,所以也甘愿一死,那些未被感染的人几乎家家都有患者,虽骨肉情深,但谁都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能硬下心肠,那么,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部落都会灭绝。一时间,阿丝山脉哀号遍野,所有人都沉浸在生离死别当中。 
  燃烧的木柴已经堆起,患病的山民已经被召集,就在这紧要关头,千里之遥的数百个村塞,忽然都接到了各部落用以联系的飞鸟传书,信上说,英雄已经诞生,鹰背上的普亚米尼带来了制服瘟疫的武器。刹那间,万众欢呼,所有部落的人都齐齐往阿丝山脉深处的普亚族聚居地出发。 
  普亚米尼在普亚族的方言里就是神的意思,普亚族原本是个人丁单薄的小部落,但因为普亚米尼,一下子声名麻鹊起。 
  普亚米尼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将各部落的瘟疫清除干净,在治病救人过程中,他还从各部落村塞中选出了一批跟随他的人,将治疗瘟疫及各类杂病的秘方传授给大家。普亚米尼还像传说中的神农氏一样,遍尝百草,寻找根治各类顽疾的药材。数年之后,普亚米尼大病不起,临死前,他告诉他的弟子们,这些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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