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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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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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与拚命之中。如果她们能使宇宙骚乱不安,同半个地球对阵交锋,她们就会把家庭细故小题大做,搞得烽火连天,忧患频仍,就会把家务上茶杯里的风波,演变成席卷全社会的巨大风暴。禁止她们对民族的解放和人类的过失夸夸其谈,她们就会跟琼斯夫人为了一件斗篷的样子或一个小女佣的性格争吵不休。
  把女性说成是较男性软弱的人儿,那是道出了骇人听闻的嘲弄。女性才是较男性更坚定强硬、更吵吵闹闹、更防范严密、更突出自己的人儿哩。她们要求言论自由,职业多样化,可不是吗?让她们达到目的吧。让她们去当律师、医生、传道士、教师、士兵、议员──她们爱当什么就当什么──只要她们安安静静的──如果她们能做得到的话。”        Ⅰ典出荷马的《奥德修纪》。奥德修手下的人,吃了萎陀果,就懒洋洋地躺着,不想回家了。丁尼生据此写过一首诗《食萎陀果者》,写他们无所事事地躺在阳光里,觉得仿佛始终是下午,很是舒服,再也不想回家了。
  Ⅱ典出《天方夜谭》。国王山鲁亚尔发现王后不贞,从此讨厌妇女,存心报复,每日娶个女子来睡一夜,次日便杀死地。
  Ⅲ塞米雷米斯,传说中的亚述王后,以美艳淫荡著名。
  Ⅳ克娄巴特拉,埃及女王(公元前sl一前30年),先后为恺撒和安东尼的情妇。
  Ⅴ圣女贞德(1412─1431),法国女英雄,一四二九年在奥尔良击败英军。
  Ⅵ此处指伊丽莎白一世(1533─1603)。
  Ⅶ凯瑟琳二世(1762─1796)为俄国女皇。
  奥德利把双手插到他那直挺的棕色浓密头发里,绝望之中弄得一大块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憎恨女人,”他心中恶恨恨地想道,“她们是大胆的、恬不知耻的、可嫌可恶的动物,是为了打扰和毁灭比她们高明的人而创造出来的。瞧瞧这可怜的乔治的事情吧。从头到尾,都是女人摆弄出来的。他娶了个女人,他的父亲把他逐出家门,没有职业,一文不名。
  他听说这个女人死了,他的心都碎了──他那善良的、诚实的、男子汉的心,较之那女人胸膛里抱着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打算而跳动的、背信弃义的心,要高尚百万倍。他走进一个女人的府邸里,就再也看不到他活着了。如今我发现自己也被另一个女人逼人了困境,而今天之前我从未想到她的存在。而且──而且还有,”奥德利先生不大恭敬地沉思退想道,“还有艾丽西亚,她是另一个讨厌的女人。她倒希望我娶她,我知道的;我想,大概在她同我断绝关系以前,她会缠得我娶她的。但我倒宁可不同她结婚,尽管她是个可爱的、生气勃勃的、慷慨大方的妞儿,上帝保佑这可怜的小心肝儿吧。”
  罗伯特付了账,给侍者的小费也很慷慨。年轻的大律师心甘情愿地把他那舒舒服服的小小收益让为他效劳的人分享,因为他对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满不在乎的,甚至包括英镑、先令、便士等金钱问题。也许他在这方面的态度是颇为罕见的,因为你会经常看到一种哲学家,他管人生叫做空虚的幻觉,对自己的投资却十分精明;而且,对形而上学中的“自我”与“非我”痛苦地搞不清楚,相形之下,对印度债券、西班牙证券和埃及股票的临时凭证等等的确凿利益却心中有数。
  在这个特定的黄昏里,无花果树法院的舒适的小房间的那种井井有条、安安静静,在罗伯特。奥德利看来似乎却有一种凄凉之感。他没有兴致读他的法国小说,虽然有一包一个月前预订的、毛边未裁的罗曼司,诙谐有趣而又多愁深情的罗曼司,堆在桌子上等着他去阅读自娱。他拿起他喜欢的海泡石烟斗,叹息一声,颓然坐近了他喜欢的那把椅子里。
  “舒适是舒适了,可今夜总觉得怪──怪寂寞的。如果可怜的乔治坐在我的对面,或者──或者是乔治的妹妹──她真象他──坐在我的对面,人生也许会稍稍好受一点儿。但一个人独自过了八年或十年的光棍生活,他就开始变成难以相处的同伴了。”
  他抽完第一袋烟斗,便立刻发出哈哈大笑。
  “竟想到了乔治的妹妹,”他心中想道,“我真是个荒谬绝伦的傻瓜。”
  第二天,邮差送来一封信,信上是遒劲的女性字迹,让他觉得奇妙。这小包邮件放在早餐桌上,就在用餐巾裹好的、刚出炉不久的法式面包卷旁边──那可是马隆尼夫人以小心翼翼的、然而是颇为肮脏的手裹好的。他拆开信件之前对信封凝神端详了好一阵子──他并非对寄信人是谁捉摸不透,因为信上印有格兰其荒原的邮戳,他也知道只有一个人可能从那偏僻的乡村给他写信;这倒是出于他性格使然的一种慵懒梦幻的心境。
  “克莱拉。托尔博伊斯寄来的,”他慢吞吞地喃喃自语,眼睛挑剔地瞧着把他的姓名地址写得字形清楚的笔迹。“是的,是克莱拉。
  托尔博伊斯寄来的,明显之至;我从中认出了同可怜的乔治的笔迹的某种相似之处,不过女性化了;比他的字写得更整洁更果断,但还是十分相象,十分相象啊。”
  他把信翻过来,端详它的上漆封印,上面有他所熟悉的、朋友的纹章。
  “我不知她跟我说些什么!”他想道。“我猜得出,这是封长信;她是那种会写长信的人──我深信不疑,这信要督促我,鞭策我,把我从闭关自守的自我里硬拉出来。然而那是无法可想的──瞧,开始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拆开了信封。信封里只有两封乔治的信和写在信封口盖上的寥寥几个字:──“送上家兄函,祈妥存并掷还。──克。托。”
  乔治从利物浦发出的信没有提起他的生活情况,只说他突然决定要到一个新世界去,要把他在旧世界里丧失的财产重新挣回来。那几乎是在乔治新婚后不久就写的信,包含了一大篇关于他妻子的充分的描写──这样的描写,一个男子汉只有在一往情深、喜结良缘后的两三个星期之内才写得出的──每一个容貌上的特色都仔细地作了记录,每一个形体上的娇媚和表情上的美艳,都迷恋地作了记述,每一个举止风度上的魅力,都作了深情的刻划。
  罗伯特把这信读了三遍才把它放下。
  “如果乔治写这信时,早就知道这连篇累牍的描写会充作什么用途,”年轻大律师想道,“他的手一定会害怕得瘫痪了,这些温柔多情的话也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第七章  追究往事的调查
  令人意气消沉的、伦敦的一月,慢吞吞地拖延着它那沉闷的日子。圣诞节残留下来的微不足道的景象是一扫而光了,罗伯特。奥德利仍旧滞留在伦敦市区──仍旧在无花果树法院他那静静的起居室里消磨他的寂寞的黄昏──仍旧在晴朗的早晨,无精打采地漫步在圣殿花园里,茫然若失地听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懒懒散散地看他们玩耍。他在周围精致的老房子的住户里有许多朋友,他在遥远的宜人的乡村里,也有许多朋友,他们经常留着卧房可供鲍勃使用,他们家的愉快的炉边有着专门为他而设的舒适华丽的椅子。但,自从乔治。托尔博伊斯失踪以来,他好象丧失了对友谊的一切兴味,对他本阶层的娱乐和消遣,也丧失了共鸣同好。那些年龄较大的律师协会的主管委员们观察到年轻人脸色苍白、郁郁不乐,便一味开玩笑地议论纷纷。他们揣测,造成这种变化的秘密原因,可能是某种不愉快的一往情深,或者是吃了某个女性的亏。他们劝他把兴致鼓起来,邀请他参加晚餐宴会,绅士们在宴会上举杯为“可爱的妇人”祝酒:“尽管她有种种缺点,愿上帝保佑她罢!”他们提议干杯时流了眼泪,宴会快要结束时,他们都醉了,又伤感又烦恼。罗伯特压根儿无意于贪杯酗酒,或调什么潘趣酒。他生活里有个念头主宰着他。他是束缚于一个郁郁不乐的思想──一个可怕的预感──的奴隶。一大片黑云笼罩着他伯父的府邸,而引发那行将毁灭他伯父崇高生活的霹雳与风暴的,正是他的手间。
  “只要她接受警告逃之夭夭就好了,”有时他这样跟自己说道。
  “老天爷作证,我曾给过她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利用这机会逃之夭夭呢?”
  他有时收到迈克尔爵士的信,有时收到艾丽西亚的信。年轻小姐的信很少超过短短的几行,告诉他:爸爸身体健康;奥德利夫人兴高采烈,自得其乐,象往常那样态度轻浮,漠视他人。
  有一封信是南安普敦的校长马奇蒙特寄来的,告诉罗伯特:小乔治过得很好,但他学习落后,至今还没有通过两个音节的单字的测验大关。马尔东上尉曾来校探望他的外孙,但根据奥德利先生的指示,拒绝给他这一权利。老人还给小孩子寄来了一包糕点和糖果,亦已拒收,理由是这些食品可能导致不消化和肝气胀。
  靠近二月尾,罗伯特收到了一封他堂妹艾丽西亚的信。当初,由于他伯父的妻子的挑拨教唆而使他以被驱逐出境的方式离开了那个府邸,而这封信促使他重返府邸,向着他的命运又赶紧走近了一步。
  “爸爸身体很不好,”艾丽西亚写道,“感谢上帝,病倒并不危险,只是由于低热为患,只好躺在房间里不出去了,低热是遭受了猛烈的寒冷后引起的。来看看他吧,罗伯特,如果你对你最近的亲属有所关心的话。他曾经几次三番提到你;我知道,有你在他身边,他会感到高兴的。立刻就来,可是别提起我写这信。
  “你的亲爱的堂妹
  “艾丽西亚。”
  罗伯特。奥德利读这信时,一种黯淡的阴森森的恐惧使他的心都凉了──这是一种朦胧而又骇人的恐惧,他也不敢把它形成任何明确的概念。
  “我做得对吗?”他在这新的恐惧的第一阵痛苦发作时,心中思索道。“我不去伸张正义,对我的怀疑严守秘密,指望保护我敬爱的长辈免受烦恼和耻辱──我究竟做得对吗?如果我发现他病了;病得厉害;也许快要咽气了;快要靠在她胸膛上咽气了,我怎么办呢?我究竟怎么办呢?”
  摆在他面前的一条路是清清楚楚的;而走上这条路的第一步,就是赶快到奥德利庄院的府邸去。他收抬好他的旅行皮箱,跳上一辆马车,在收到艾丽西亚的信──那信是下午由邮差送来的──还不满一个钟头之内便赶到了火车站。
  罗伯特到达奥德利时,暗淡的乡村灯光,在逐渐加深的暮色里隐约闪烁。他把旅行箱留在站长那儿,从容不迫地漫步穿过静静的小巷,小巷延伸开去,入于庄院宁静的寂寞之中。拱门似的树木在他的头上张开了落尽叶子的树枝,在暗淡的微光里,显得赤裸裸的、阴森森的。一阵呜呜咽咽的寒风卷过平坦的草地,刮得那些粗壮的树枝在深灰色的天空中来回摇撼着。它们看上去象是皱缩、枯槁的巨人的勾魂手臂,正在招呼罗伯特到他的伯父家去哩。它们看上去象是寒冷冬天的暮色中威胁人的鬼魂,正作着手势叫他赶紧上路。当芳香的菩提树把它们轻盈的花朵撒在小径上,野蔷薇的叶子飘浮在夏天的空气里时,这条长长的林荫道是多么明媚,多么信人,而今在这缺乏欢乐的中断期间,它是荒凉得多么可怕,凄凉得多么可怕。这个中断期把圣诞节家庭的欢乐和来春苍白的赧红划分了开来,它是一年之中的一个死气沉沉的停顿,大自然在此期间仿佛偃卧在昏睡之中,等待着树木抽芽、繁花绽开的信号。
  当罗伯特。奥德利走近他伯父的府邸时,一种悲恸的预感兜上他的心头。他熟悉景色之中每一个变换着的轮廓;他熟悉树木的每一种佝偻弯曲,熟悉自由自在的树枝的每一种随意变异,他熟悉光秃秃的山楂树篱的每一个波浪形的起伏,而矮矮的七叶树、不高的杨柳树、黑莓和榛子灌木丛又在这儿那儿把树篱拦断了。
  对这年轻人说来,迈克尔爵士向来是他的第二个父亲,他的一个慷慨而高尚的朋友,严肃而诚挚的忠告者;也许罗伯特心里最强烈的感情,便是他对这胡子苍白的从男爵的敬爱。但这种感激的深情蕴藏在他的内心里,很少能找到言语来加以表达;这种感情象一条又深又强大的激流,藏在大律师止水似的性格的表层之下,一个陌生人是绝对测量不出它的力量的。
  “如果我的伯父去世了,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心中想道,这时他更加走近长春藤的拱廊以及在暮色中呈苍白寒光的静静池水了。“有别人住在这老房子里,坐在这亲切的房间里低低的标木天花板下面吗?”
  联想的神奇机能,跟哪怕是心肠最硬的天性中的内在纤维交织在一起,使这年轻人的胸中充满了一种先知先觉的痛苦,当他想到:不论多久或多迟,这一天必定要到来,栎木百叶窗总要关闭上一阵子,他所热爱的府邸总要把阳光拒诸门外。对他说来,甚至想起这一点也是痛苦的;正如想起最伟大的人能在这个世界上保持其威严的期限之短暂,必定始终是痛苦的一样。有几个旅人在树篱下倒头睡下了,在这并不通向住宿之所的旅途上不想再往前辛苦跋涉了,这有什么奇怪吗?自从基督教首先在这人世间传道以来,世界上又有主张清静无为的寂静教徒Ⅰ出现,这是奇怪的吗?对于来到那奔腾黑河对岸的事物,竟存在着耐心的忍受、平静的屈从、镇静的期待,这是不可思议的吗?竟有人为了伟大本身的缘故而想做伟人,竟有人任何其他理由都讲,就是不讲不折不扣地凭良心办事,竟有愚仆惧怕主人,出于愚蠢的忠诚,明知不关心即接近不忠,却把一锭银子包在手巾里存着Ⅱ。
  凡此种种,岂不令人感到诧异吗?如果罗伯特。奥德利曾生活在托马斯。阿。肯比思Ⅲ的时代,他很可能在寂寞的森林之中给自己建造一个狭小茅舍,在宁静之中模仿那著名的《模仿基督》的作者过着隐居生活。事实上,无花果树法院是个自成格局的、宜人的隐居之所,至于日课之经和祈祷之书,我真不好意思说,年轻大律师已经以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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