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老的老头_黄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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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老的老头_黄永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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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连一只蜜蜂都不算,蜜蜂还能酿蜜呢,而我一天到晚像个工蚁一样在画画写字。我认为人应该以自己的良知为道德底线勤奋地工作。要说贡献其实每个人都在做,我画画和农民种地、工人做工没什么两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本身就是快乐的,再说画画还有钱赚,怎么能说是贡献呢?

记者:杨绛先生出了新书《我们仨》,您这么多年又见过杨绛吗?

黄永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我曾与钱钟书一家住过一个院子,我只去过他家一次,是因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太宝贵了,一家四口人都戴着眼镜在那儿做学问,是最忌讳被打扰的。每逢家乡带来些新鲜的笋、茶叶或豆瓣什么的,我都会给他们带上一些,并写个字条,放在他家门口,然后敲敲门我就走了。我现在要是登门说“杨绛先生我来看您来了”,有什么用呢?人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家乡与我——

风景美,诉诸文学出作家

生活苦,付诸战争出将军

记者:湘西出了那么多包括您和您表叔沈从文这样的名人,您怎么看待湘西文化?

黄永玉:其实湘西文化也没人们想像的那么神秘丰厚,有两点可能比较影响当地的人,第一就是风景秀美,第二就是穷,这两点都容易让人产生幻想,前者让人诉诸文字,产生了作家,比如沈从文;后者让人去奔命,去找新的出路,就参军打仗成了将军,比如沈从文的爷爷,他就是个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记者:现在正在做什么?

黄永玉:我的家乡酒厂写了一篇宣传酒的文章,拿来让我看了一下,本来我不想管,后来觉得他们写得实在是既摩登又幼稚,便决定写一篇关于酒文化的东西。

●谈画价——

没人买我就放着

记者:据说当时你为湘泉酒和酒鬼酒设计的两种酒瓶,转让费就付给您1800万,您怎么看这种知识产权的转让?你的画如何定价?

黄永玉:不仅是酒瓶设计的费用,主要是我为他们做了大量宣传策划,之前甚至还投入了许多钱给他们,因为当时酒厂穷,要到北京来做宣传又没钱,我就把自己当年设计猴票的钱给他们寄去。后来酒厂效益好了,他们便主动要求付给我费用,与知识产权无关。

我的画当然是要卖钱的,否则今天你看到的这些东西从哪儿来呢?我没有别的收入。至于定价,我想定多少就是多少,我不管市场不市场,没人买我就放着。

记者:您已经80岁了,有没有打算封笔?

黄永玉:我现在过的是完全自由式的生活,像游泳有时用蝶泳、有时蛙泳、有时仰泳。多数时间我是在画画,从现在至明年年底,有四个画展分别要在北京、长沙、广州、香港举办,然后我就不画画了,只专心写东西。因为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说不定哪天突然趴在桌子上或倒在地上就死了,文章没写完有点可惜。

●未来——

像上帝一样用怜悯的眼光看待尘寰

记者:在《比我老的老头》中,您记述了很多“文革”中的人和事,您也蹲过牛棚,如今虽然很享受生活,但毕竟那是不忍回首的十年,您如何看待那段岁月?

黄永玉:今天应该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待那段日子,甚至都没必要用文字再记录了,要像上帝看待尘寰一样用怜悯的眼光来看,什么苦难不苦难,人类历史上不止这一段是坎坷。人不能陷在其中不能自拔,去诅咒有什么意义?

●黄眼看人——

最欣赏苏雪林张大千

一直以为张爱玲是黄色小说作家

记者:海外华人作家您比较欣赏谁?

黄永玉:作家里面我比较欣赏苏雪林,可惜她的书卖得并不好,她一次还写信给我说为什么她的书卖不动,要我帮帮她,我又能怎么帮?她活了101岁去世了。

画家里面我认为张大千很了不起。

记者: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也在上海生活过,怎么看待张爱玲?

黄永玉:我知道她很有名,但她的书我没读过,当时受“左”的思想影响,我一直认为她是黄色小说作家。哈哈……看来不是这么回事。采访按预期的一个半小时结束,黄老还意犹未尽,“走,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的家吧。”

推开另一扇雕花门,便进入了书房,六根粗壮的金丝楠木当门而立,两个孔雀蓝的大字“六根”(取清静之意)赫然眼前。看得出老人非常得意于这间容纳一百人都绰绰有余的书房。“你看,我现在直接在这面墙上作画,有一回我登着梯子正画着摔了下来,手中的颜料居然一点也没洒出来。哈哈……”

推开另一道厚厚的门,逾一亩大的荷塘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是初秋早已没有了映日荷花,但苍翠的荷叶掩映着或低垂或高扬的莲蓬,如一幅清淡的秋荷图。四条如熊般的大狗自然又趴在主人身上呜呜闹着撒欢,黄老的衣服上已是条条土痕,他却只是微笑地像抚着孩子一般嗔道:好了好了。“送几只莲蓬给你们吧。”老人弯腰去掐几枝岸边的莲蓬放在每个人手中,过于用力,有一次险些跌倒。

终于要告别了,短短的两个小时竟有些依依不舍。一直阴着的天渐渐亮了起来,挥手道别,老人正抬眼相望,心中怅然想到:但愿还能有机会再见。(李冰)背景

黄永玉,1924年出生于湖南省凤凰县,土家族人,受过小学和不完整初级中学教育。十六岁开始以绘画及木刻谋生。曾任瓷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家众教育馆员、剧团见习美术队员、报社编辑、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自学美术、文学,为一代“鬼才”,他设计的猴票和酒鬼酒包装家喻户晓。其人博学多识,诗书画俱佳,亦是诗、杂文、散文、小说、剧本的大家,写过、出版多种画册,还有《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等书。画过《阿诗玛》、生肖邮票《猴》和毛主席纪念堂山水画等。在海内外享誉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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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记

小?说?txt?天堂
文朱伟(三联生活周刊总监)

1985年应红大学毕业后到《文艺报》当记者,与我同在一个作家协会,后来搬到同一个楼的同一层,我读到她写过的一些清秀润泽的报道。这两年离开报社到出版社,她在今年内连续出了两本黄永玉的书。先是《黄永玉大画水浒》,照顾我还有一点文人味道,送我一本毛边书。再接着就是刚出来的《比我老的老头》。我问应红,这么急迫给黄先生出书,你

喜欢黄先生什么?答曰:第一是认真,许是当年刻木刻培养,老头做什么都像木刻一样,一刀刀都刻得特别仔细。第二是勤奋,这么大年纪,还天天早上一起来就画画,一丝不苟。第三是他的文字,大家都知道他的画而不知道他的文字。黄先生的文字,我先读过三联出的《永玉六记》,三本水墨三本线描,每一种画与文字在“俯拾皆是,不取诸邻”中都透着放任与放肆,又时时有“雾余水畔,红杏在林”之感。随后是《从塞纳河到翡冷翠》,我喜好他把自己的尊相与情景作对比,他喜欢自己怒发冲冠或者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点不需要别人很重视的斯文。这几本书的文字多是图说,能感觉到处是睿智与俏皮,知道这“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非常人可以达到,但并未想到先生写成一个长度的文章会是什么景象。事先也听说他称生活中文学排在第一,雕塑第二,木刻第三,绘画第四,绘画排在最后是因为它可以养活前三样。

于是专门用半天时间读《比我老的老头》。读第一篇钱钟书,我惊异于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对另一个比他占有更多知识的人会是那样真挚的仰慕。第二篇张乐平,读到更深的一种感动: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几十年始终那么美好,那样的饶有趣味,谁能几十年始终看到一种阳光沐浴的景象呢?第三篇从李可染写整个大雅宝胡同,则完全被其中描述的那种集体迷住了——从老到少,全部沉浸在温馨之中。我由此读懂了黄先生今日的“返虚入浑,积健为雄”是在多少厚积之中。他的文字,不是绮丽,不是清奇,不是练达,也不是深邃。那是一种自然而被温暖真情包裹的叙述。一个一个老人的几十年,好像都在这样一种宁静的阳光蕴籍之中,即使最严酷的日子也完全被这阳光耀亮。我读完此书后与应红说,最深的感触是,黄先生看任何一个人,看到的都是其好处,他总在低处,而且中间没有一丝阴影,完全是情性所至。这本书里篇幅最长的是写他的表叔沈从文,也不知怎么反而没有大雅宝胡同、张乐平、许麟庐等那样动人。也许是距离太近,被他表叔过多遮蔽的缘故。

我至今不认识黄先生,倒是有过邀请去见老人的机会,总觉得既不是自然的相遇,也不必一定刻意要去拜见。与黄先生最近的丁聪老先生夫妇倒是很熟。问起沈先生对黄先生的评介,答曰:才华出众、精力旺盛,画画、写文章、做雕塑、还不误盖房子,盖了一处又一处的大房子,我们都觉得他盖房子有瘾。丁先生更是一句话:“没见过这样的人!”

黄先生年轻时先画漫画,然后做木刻,他的木刻真力弥满,很有粗旷的野气。文革时期画过猫头鹰之后,显然入迷于“远引若至,临之已非,少有道气,终与俗违”的境界。这境界引领他上年纪之后,要不就是最简洁的构线,要不就是最艳俗的泼墨,再加上那种夸张造型的雕塑。几般武艺恣意放浪,最平庸又最睿智的线条与最艳又最冲淡的色调能同时挥洒自如,真所谓“持之非强,来之无穷”。我读到过黄先生说傅抱石的手法,他说傅先生是先洒水、泼墨,等干之后,把它团起来捏成一团;然后再压平,拿笔在上面扫,挂起来找雾、找远近的距离,找水流、瀑布;再把空濛的东西剔出来,加上很小的树、更小的房子与人。他在研究西方现代抽象画之后,比喻说抽象画是“加了各种颜色的锣鼓点子”。他说高更的颜色理论跑到了彩色胶卷之前,蓝颜色与黄颜色合起来是绿的,如果蓝点子与黄点子分开点,老远看绿颜色就动了,跳起来了。而塞尚的形体是一块块堆积起来,以一块块颜色增强体积感。这样聪明的洞见之后,黄先生说他表现的是形体、调子、质感、虚实、纵深关系与他们的运动。他说他表现的就是调子,调子就是深浅,一块一块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微妙调子,这就是一张画。他说他表现质感,粗的细的,这又是一张画。这种中西杂烩给了他放荡的自如。黄先生到老了,让我佩服的是锐气与气势犹在。经过那么多年沧桑,一个人的野性与棱角似乎无始毫磨损,泼墨酣畅到仍能令一墙走烟连风逼你而来,而寥寥数笔又能“超以象外,得以环中”。而且还是完全真性情,毫无刻意委曲求全之处。

黄先生把他在绘画中追求的境界归结为“清丑顽拙”四个字。我喜欢他的作品,是因为这四个字中,我体会“顽”是重心。我常听认识黄先生的人说他“好玩”,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顽童心态与一种玩物手段。玩在其中,各色杂等就皆为追寻,一点负担没有;一点负担没有,年龄也就好比悠悠空山回音,在身上留不下什么痕迹,老了老了照样鲜蹦活跳。黄先生说他几十年开过音乐、拳击、摔跤讲座,也讲过地质学、林学与昆虫学,他说他依仗的是“童叟之言,百无禁忌”,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好处在不仅童叟,而且身边匆匆流过各色杂等总在有滋有味之中。这童、趣、滋味合在一起,就大雅大俗,生气远出,澹不可收。平时见到黄先生的照片,总是眯缝着或者斜着眼叼着烟斗默然沉思的样子,好像不太轻松而过于高古。他自己说他喜欢烟斗,走到哪里收到哪里,已经积聚近四百个之多。而近日翻到应红的先生李辉记《黄永玉:走在这个世界上》一书,见到其中老人像鹰一般弹跳,离地三尺之高的照片,真是可爱得一塌糊涂。问应红,这两者形态哪者更接近黄先生?答曰:他最喜欢的,一是拳击二是赛车,你以为呢?

(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03年第36期)

80岁的黄永玉先生在散文新作《比我老的老头》中,给我们讲了那些比他还老的老头的故事。在这本具有黄氏独特风格的书中,黄永玉先生用风趣且另类的语言给我们讲述他

相识的那些“比他老的老头”:钱钟书、沈从文、李可染、张乐平、林风眠、张伯驹、许麟庐、廖冰兄、郑可、陆志痒、余所亚、黄苗子……通过这些中国当代最优秀的艺术家们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在与这些艺术大师的相遇、相识、相知中,最值得细细品味的是他们的精神追求和人格魅力。

黄永玉简介:

黄永玉,1924年出于湖南省凤凰县,土家族人,受过小学和不完整初级中学教育。十六岁开始以绘声绘色画及木刻谋生。曾任瓷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家众教育馆员、剧团见习美术队员、报社编辑、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自学美术,文学,为一代“鬼才”,他设计的猴票和酒鬼酒包装家喻户晓。其人博学多识,诗书画俱佳,亦是诗、杂文、散文、小说、剧本的大家……写过、出版老祖宗多种画册,还有《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等书。画过《阿诗玛》、生肖邮票《猴》和毛主席纪念堂山水画等。在澳大亚、德国、意大得和中国内地、香港开过画展,其美术成就曾获意大利总司令奖。在海内外享誉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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