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中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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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中的幸运-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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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人听的,而且几乎每次谈话都是她发起的,这让心情低落的我很是满足了一下那该死的虚荣心。(现在想来,显然心思机敏的她发现了我的不正常。)交谈有长有短,最长的一次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某次演出之后。
那次演出是在昆兰号的一个中型多功能厅里进行的。带着对精彩节目的兴奋回味,和对希瑞的光彩夺目的沉醉,我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寝舱,安然度过了几十分钟。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也许脸上还挂着笑容。然而,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观看演出所能带来的安宁不会长久,可能几分钟之后,当节目的新鲜劲一过,我立刻会被已经肆虐了不知多久的各种鬼念头撕裂脑壳。果然,当我想到这里,节目所带来的麻醉一下子醒了,恶魔般的念头与想法开始涌进脑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又恢复焦躁困扰的常态了!于是我辗转反侧,冷汗横流。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还常有船员来敲门,他们大多是为了船队事务;后来大家差不多都知道我已经不管什么事了,便再也没有人来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
我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舱门,希瑞果然就站在外面。卸了妆的她显得清丽亲和,休闲服饰显示出与台上的光艳照人完全不同的楚楚动人。
“陪我四处走走,聊聊天好么?”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轻柔的音符按摩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在说:“来,我带你出去走走,我跟你说说话解解闷。”这样的邀请我不记得有过多少次,我没有一次拒绝,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我和希瑞并肩走在寝舱区的街道里,一路上似乎并没有碰到什么人,——这个我现在也记不大清,事实上就算有人我也视而不见,我的全部心思都在希瑞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上。
我们俩来到中心公园。公园里有一棵树,一块四平方米大小的草地,一眼小巧玲珑的喷泉,两条真木的靠背长椅。这里的舱壁都涂成蓝色,而且利用深浅不一的颜色编排出美妙的图案,它们可以在人眼中造成错觉,让大脑以为这里的空间比实际上的宽敞很多。空调系统送到这里的新风量是其它地方的五倍,各种鸟儿叫声的录音掩盖了空调机的声音。——所以这个地方“天高地阔”,“鸟语花香”。在昆兰人的心目中,这个小公园并不比蒂尔的青石国家公园逊色多少。
我们在这里坐了下来。一路上我们都在讲一些零碎的话题,所谓的唠家常。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到的话题,它们轻松而不无聊,当一个话题快到尽头的时候,希瑞能够立刻用另一个类似的话题替换掉它。好像她存有一个话题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这些都只是开场白,她要把我一步步引向正题,而那个正题很可能是我不愿向她提起来的,所以我尽量只谈些风花雪月,不让她得逞。可惜跟往常一样,最后没能得逞的是我。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把我引进去了。
“于是,我成功地控制住了体重。”希瑞说,“这都得益于我不再颓废地过日子,开始按时作息。哪怕上午无事可作,也早早起来,‘积极人生’。这很有用,当早上六点被冰凉的水刺激一下,人会一天都精力十足。这也使我精神舒畅,保持了气质。也使我没有得胃病,这在演义圈里是很罕见的。”
我微笑着看着她的脸。奇怪,我好像一直不敢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孔秀看。
“直到现在我也保持着这样的作息习惯。”希瑞继续说着,然后问道,“你呢?你一般早上几点起来?”
“你问以前还是现在?”我问。
希瑞迟疑了一下:“嗯……以前?”
“八九点。”我说。
“那现在呢?”
“十点十一点的样子。”我说。其实一直赖在床上直到下午一点才起来也是常事,反正没人需要我干什么。
希瑞摇着头:“这可不好。虽然有时早起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作,甚至将起未起的时候还有些痛苦,但起来早早的再洗个脸,一整天的精神面貌就会完全不同,比十一点才起来要昂扬许多。这是我的感受,你觉得呢?”
我深以为然。这些日子看起来我似乎睡了不少觉,然而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挣扎,心灵上的折磨很让人疲倦。
“所以,我觉得,”希瑞说,“有时早起是一个人生活态度的反映与象征。”
这话我赞同:“我现在每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就是因为起来得太晚,生物钟紊乱,浑浑噩噩。而我之所以不想早起……”我发现自己的嘴皮子不受管制了,在大脑授意之前就自行把一些不该讲的话讲了出去。
“为什么呢?”
我试图找个话茬把话题岔过去,可是再一次地,嘴巴在大脑想出主意之前自顾自的深吸了一口气说:“大概是想靠蒙头大睡逃避些什么吧。”
希瑞深深地看着我。她并不是华而不实的花瓶,她冰雪聪明,我相信她知道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和想法。她看了好半天,才重又靠回椅背上。“逃避?”她说,“逃避责任么?我不知道这个船队里还有不是你责任的东西。”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并不称职,所以把担子交给别人。”事已至此,大脑开始放任嘴巴了。
“临阵脱逃!”
我耸耸肩:“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大被一蒙,一切也照常运转。人们忘了我的存在,我也乐得轻闲。”
“掩耳盗铃。”希瑞总是这么直截了当,而我对她的直接又总是反感不起来,奇怪不奇怪?希瑞接着说:“你认为指令长不在了,别人会觉得正常么?”
我说:“问题是,指令长不在,工作也在进行;他在,工作也不会变得更顺利,情况也不会变得好起来,甚至——现在的事实证明他在反倒会让情况更加糟糕!因为他就是个能力不足的人。而且大家也不认为客观情况会因为主观努力而变好,指令长又何必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希瑞说:“就算指令长什么也干不好,就算指令长的出现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就像早起一样,他可以成为一种精神象征,告诉人们船队还没有垮掉。”
“象征又有什么用?我不是说过了么,情况会变好么?”
“情况不会变好。”希瑞说,“但如果连你都自暴自弃的话,请你给我一个理由,其他人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而不自暴自弃?”
我给不出理由。
“如果连你这个指令长都颓废掉的话,普通船员还有什么理由不颓废?”
我心头一震。

正文 第50章 积极人生
希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老爹年轻的时候在戏校上大学,毕业那年是他们班的班长。当时他们同学纷纷找工作去了,人心涣散,对毕业的事情没什么热心。老爹心想,既然大家没有搞毕业活动的意愿,干脆就顺其自然,‘无为而治’。于是他们班除了领毕业证,别的什么活动、聚会都没有,草草毕业。多年以后,他们班的同学混得哪里的都有,境遇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是所有人都抱怨同一件事:大学那么多年的时光,毕业的时候居然什么都没留下。吸收了这个教训,老爹在带满天星的时候,不管条件多么恶劣,不管大家多么意气消沉,他也决不放松,哪怕大家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不予配合,他也要想方设法动员大家坚持下去,这才有今天的满天星。老爹常说,身为一个管事的人,有时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明知可能不会有结果还要去努力;因为如果连管事的人都什么也不作,那么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许不会对今天产生什么好处,它的好处在将来。”
我想了好半天,说:“可是现在有人在‘为’啊,孔秀,福门康。”
“可是你不能拖他们的后腿啊。”希瑞说,“你的颓废带坏了一帮船员呢。”
“呢”这个普通的字在她的口中总是带有一种俏皮的魔力,让人心神荡漾。我为此所打动,微微一笑。
之后的交谈又恢复到天南海北的扯皮阶段。跟希瑞交谈的最大优点就是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紧什么时候该松。这大概是源于一个好演员的节奏感吧。
那一周轮到满天星为我们演出,所以他们就暂住在昆兰号上,仍然是23号闸门以内。我送希瑞回她的寝舱,一路上说说笑笑。虽然刚刚从我的舱到公园的路上我们也在说笑,但我的心情完全不同了,这都是拜希瑞所赐。
来到她的舱门口,她回过身来谢谢我送她回来,又说:“你会不会觉得一个女人成天唠叨很烦?”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烦。”我笑。希瑞也笑了。
她说:“也许,我这次回去,他们就会让我去诺维沙按手印。”
我说:“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应该庆祝一下。”
“还不是官方消息。我也不确定。”
“就算不确定,也差不了多久了。”我说,“先祝贺你。”
“谢谢。”希瑞说,然后用湖蓝色的眼睛看着我,而我用黑色的眼睛回望着她。我觉得她眼中写了什么,可是笨笨的我竟看不懂。
最后,她说:“答应我,从明天开始早起。”
我笑了,正要开口答应,希瑞突然做了一个举动,让我在一瞬间变成了白痴。
她吻了我。
软软绵绵,温温润润。虽然是浅浅一触,却回味无穷。
她局促地笑了一下:“为了积极的人生。”然后很快转过身关上门,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地杵在那里。
已经记不清我保持那个呆傻状态有多久了,那段时间里我头脑空白,心跳停顿。等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总算平定下情绪,不舍地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舱道入口处的另一个女人把我重新打回白痴状态:
孔秀脸色苍白地看着我。
看到我的目光与之相对,她又瞪了几秒钟,——或者几年?——然后快速地转身离开了。脚步声回荡在舱道里,敲击在我心上。等声音渐渐消散,我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在做梦,而且我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因为连日的自暴自弃而开始退化,我居然觉得孔秀眼中有莹光闪动。
稀里糊涂地回到我自己的舱里,稀里糊涂地倒在床上,开始了一个罕见的不是被自怨自艾所困扰的糟糕夜晚。孔秀怎么会在23号闸门里呢?那是专门划给马南人的地方,而一切可能与她发生业务关联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可能与她产生非业务关联呢?难以想象)基本上都是萨木塔人,也不住在那里。唯一的解释是她看到我跟希瑞在一起就跟过去了。那么她是在哪儿看见我们的呢?街道上?公园里?还是——我的舱门外?按照当前的局势和需要处理的工作量,她那时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能出现在寝舱区,只能是有意为之。她有意要去找我么?要去安慰我、鼓励我么?她看到我如此沉沦而心疼了么?【1】孤独男人的大胆幻想让我心里没骨气地甜了起来。可是以孔秀这样一个强人型的女人,会表现这种柔情么?……算了,不去想了……那么希瑞呢?她的那些表现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或者什么样的情感驱动呢?我自认不具备可以吸引少女尖叫、少妇脸红的狗屁帅哥气质,所以我绝对不会对能够吸引一个绝顶女明星感到司空见惯。两个女人瓜分着我的脑袋,后来福门巧巧从希格拉也赶来了,一出三国演义开锣了。
那一夜我虽然早早爬上床,力图早睡,然而三国大战以及多日来扭曲的生物钟让我真正睡着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尽管这样,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如答应希瑞的那样早早爬起来,这倚赖于16个闹钟的不懈努力,也倚赖于提出如此要求的是个大美女,如果是福门康——去他的,我一定照睡不误。早起是痛苦的,起来后我的脑袋还浑浑噩噩,但这次我没有倒下去来个漫长的回笼觉,而是坚持着来到阔别许久的船员面前。他们很不给面子,看到我都大吃一惊,其中最过分的是福门康,居然大叫起来,然后紧紧抱住我。当然,最让我尴尬的仍然是孔秀,尽管我们在舰桥见面时只是对视了一下,尽管我自信当时表情上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但短短2秒的雷击足够让我心灵发颤一整天——孔秀眼里是那样一种死沉沉的眼神。
在我颓废的这段时间里,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略过我这个指令长的工作程序,并行之有效,因此复出的我成了一个闲人,一整天无所事事就到了晚上,我在红色的环境光中回到寝舱。
坐在床边,回想这重出茅庐的一天,我发现早起还真是不错。尽管同样是毫无成就的一天,但这与闭门不出的精神状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早上起来时比较痛苦,然而经过一天的行动,筋骨舒畅,时不时地与人打招呼说话也让人心情轻松!坦白的说,硬着头皮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开始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可是只要厚着脸皮,别人会很快重新接受你,如果以后再干点什么补救一下,说不定还能恢复以前的部分声望。我可能干出点什么来呢?……想来想去,无事可作!算了,今天不去想它了,先睡一觉吧。如果你成天睡觉,你会觉得睡觉是受罪;如果你一天劳碌,会将睡眠视为珍宝;我还处于中间状态,所以睡得倒也香甜。——天啊,这是我多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美妙感觉啊!
第二天起床的痛苦大为减少,而且在半睡半醒之间我想到了一个适合我干的差事——视察。这样想的初衷并不像一些工友在后来回忆时所概括的那样伟大,不是为了“填补那段艰苦时期心理工作的漏洞”,我的想法很简单而且很自私:一是我傻呆在舰桥只会碍事,二是我要让尽量多的人看到我复出了。至于“为我们坚持下来点燃了心理明灯”云云则完全是让我无地自容的谬赞了。
于是,我开始奔走于各个部门,各个分队,各个岗位,各个作业场。一开始我是为了避免尴尬才尽量找些话题来跟人搭讪,慢慢也不知是如何转变的,我开始像心理医生一样四处给工友们鼓劲打气。应该说,我比专职的心理医生有个优势,我是从基层干起的,与工人有共同的语言与词汇,对待泰坦人的母系前辈也有着相同的看法。(这些伟大的女性为鼓舞士气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异兽是没有辈分之分的。)我并没有将形势乐观地夸大,而是实话实说,但我告诉我的听众,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我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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