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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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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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一听,不由分说就把他绑了,强行押往薛延陀。
到达真珠可汗大帐前的时候,桀骜不驯的契毖何力突然拔出佩刀,向东高呼:“大唐烈士岂能在此贼帐之中受辱?我之忠心,天地日月可鉴!”说完一刀割下自己的左耳,以表誓死不降之心。真珠可汗勃然大怒,准备把他砍了,后来可汗夫人劝解,真珠可汗才悻悻作罢,把契毖何力关了起来。
契苾部落叛逃,朝野哗然,群臣纷纷传言是契毖何力带的头。李世民说:“这绝对不是何力的主意。”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蛮夷就是蛮夷,臭气相投,契毖何力到了薛延陀,岂不是如鱼得水了!”
李世民脸色一沉:“大谬不然!何力忠肝义胆,心如铁石,必不叛我!”
薛延陀的和亲使者来到长安后,李世民详细询问了契毖何力的情况,听到他自割左耳一事,李世民不禁泣下,对左右说:“听见了吧?何力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吗?”
随后,李世民便以和亲为条件,命薛延陀放回了契毖何力。为了表彰他的坚贞和忠义,李世民将他提拔为右骁卫大将军。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六月,按照预定的和亲协议,薛延陀遣使入唐,向唐太宗呈上了和亲的聘礼目录:马五万匹,牛和骆驼各一万头,羊十万头。
这份聘礼绝对够厚重,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薛延陀与大唐的和亲就算成了。
可意外还是出现了。
因为有人坚决反对此次和亲。
他就是契毖何力。
薛延陀暗中策反契苾部落一事,让李世民颇有几分不悦。所以他实际上对这门亲事也已心生悔意,只是天子金口玉言,实在不好轻易反悔。李世民有些为难地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身为天子,岂可食言?”
契毖何力反正是铁定了心要搅黄这门婚事,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臣不是让陛下一口回绝,而是故意迁延,命夷男亲自到大唐迎亲,就算不来长安,起码也要到灵州(今宁夏宁武市)。夷男必定不敢来,到时就名正言顺地把这门亲事推掉。夷男生性刚愎暴戾,大唐一旦不与其和亲,其号召力自然减弱,部众必怀二心。而且臣斗胆估计,夷男已经年老,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只要他一死,两个儿子争位,其国必乱,到时候陛下便可坐而制之!”
李世民一想,有道理,于是依计而行。
可是,出乎李世民和契毖何力意料的是——乙失夷男居然来了。
他不顾大臣们的强烈反对,毅然带上他的聘礼——几十万头牲畜,一路浩浩荡荡直奔灵州而来。
这回,他也是铁定了心要把唐朝公主娶到手。
眼看契毖何力的计策失灵,李世民也有点头大,没想到乙失夷男这老匹夫这么有勇气。如果他如期抵达灵州,李世民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公主嫁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乙失夷男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由于薛延陀距灵州有数千里之遥,所经之地又多为沙漠戈壁,所以尽管他一路紧赶慢赶,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可赶到灵州的时候,还是错过了约定的时间,而且更惨的是——他的几十万头牲畜因为缺乏草料而饿死了将近一半。
李世民总算找到了借口,于是忙不迭地下诏拒绝了这桩婚事。
乙失夷男也只好自认倒霉,带着一肚子委屈和怨气打道回府。
堂堂天可汗居然食言悔婚?
此事顿时在朝中激起轩然大波。
时任谏议大夫的褚遂良立即上疏表示强烈反对。他认为,天子既然已经许婚,就不应“一朝生进退之意,有改悔之心”,此举实在是“所顾甚少,所失殊多”,其不良后果就是“彼国蓄见欺之怒,此民怀负约之惭”,而“嫌隙既生,必构边患”!他最后说:“陛下君临天下十七载,以仁恩结庶类,以信义抚戎夷,天下莫不欣然,可惜的是为何不能有始有终呢?更何况漠北的夷狄部落数不胜数,中国岂能尽而诛之?臣以为,应当怀之以德,使为恶者在夷不在华,失信者在彼不在此!”
此外,群臣也纷纷表示:“国家既许其婚,受其聘币,不可失信戎狄,更生边患。”(《资治通鉴》卷一九七)
可在李世民看来,这些看法通通是书生之见、迂阔之谈。为此,他很不客气地给群臣上了一堂“国际政治”课。
“诸卿只知古代而不知当今形势。汉初匈奴强、中国弱,所以采用和亲政策,这在当时是正确的。可如今中国强大,戎狄弱小,以我步兵一千,可击破胡骑数万。薛延陀之所以向我们匍匐叩首,不敢骄慢,只不过是想借中国之势威服周边部落罢了。倘若同罗、仆骨、回纥等十几个部落联手进攻,薛延陀必定破灭。这些部落之所以不敢发动,是因为真珠可汗是中国册封的。如今再把公主嫁过去,乙失夷男自恃为大唐之婿,其他部落谁敢不服?戎狄人面兽心,一旦微不得意,必然反咬一口,成为大唐的祸害。如今我拒绝和亲,其他部落知道他被大唐抛弃,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把他的汗国瓜分一空。诸卿走着瞧!”
这次和亲失败让乙失夷男顿感颜面扫地。
没想到自己一张热脸居然贴到了唐朝的冷屁股上,乙失夷男又羞又恼,一腔愤怒无从发泄,只好找东突厥出气。当然,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兴师动众了,而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对东突厥进行骚扰。
阿史那思摩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可汗,如今面对薛延陀的骚扰更是束手无策,只好上疏太宗,要求南渡黄河,迁往河套地区。
李世民知道阿史那思摩镇不住他的手下,只好同意。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十二月,光杆司令阿史那思摩灰溜溜地回到了长安。李世民给了他一个右武卫将军的职务,以示安慰。
至此,由唐帝国一意扶持、大力重建的东突厥汗国再度宣告解体。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不顾文武百官的极力反对,御驾亲征高丽,乙失夷男马上遣使入唐,表面上说是来朝贡,实则是来刺探虚实。李世民很清楚夷男在想什么,对他的使者说:“回去告诉你们可汗,如今我父子东征高丽,要是他觉得有能力乘虚而入的话,叫他赶快来!”
乙失夷男一听天可汗这话味道不对,赶紧再次遣使到长安谢罪,还说要出兵帮助唐朝打高丽。李世民一摆手:出兵就免了,叫你们可汗自重就行。
唐军开始攻打高丽后,高丽执政官泉盖苏文派人游说薛延陀,让他们南下进攻长安,并以厚礼相诱。乙失夷男鉴于诺真水的惨败,又想起李世民的警告,最后还是拒绝了高丽的游说。
这一年九月,乙失夷男病卒。他一死,薛延陀的灾难就来了。
因为一切就像契毖何力当初预测的那样,他的两个儿子果然为了争夺汗位大打出手,结果嫡出的小儿子杀了庶出的长子,自立为多弥可汗。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多弥可汗显然就是这么一只牛犊。他上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兵攻打唐朝。乙失夷男苦心孤诣维持了好些年的和平局面,就这么被他儿子一朝打破了。
而薛延陀的末日也随之降临。
多弥可汗自以为唐帝国正对高丽用兵,所以有机可乘。可他错了,李世民早在出征高丽之前,就已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率部驻扎在夏州(今陕西靖边县北白城子)的北面,专门防备薛延陀。现在听说薛延陀来犯,李世民又命左武候中郎将田仁会率部驰援。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年底,多弥可汗亲率大军入侵河套地区。执失思力故意以老弱残兵诱敌深入,然后在夏州境内与田仁会部左右夹击,大败薛延陀军,并且一直向北追击了六百余里,直到将其打回漠北,才班师凯旋。
第一次出兵就狼狈而回,年轻气盛的多弥可汗大为不甘,没几天就再度集结大军卷土重来。此时李世民已从高丽退兵,闻讯立即派遣李道宗镇朔州,薛万彻、阿史那·社尔镇胜州(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宋君明镇灵州,执失思力镇夏州。
多弥可汗没想到唐军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见对手已经严阵以待,不敢贸然进攻,可又不甘心退兵,于是就在夏州北面与唐军对峙。
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春,唐军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之后,开始对薛延陀军发起猛烈进攻,再次将其击破,俘虏了两千余人。
经过这么多次打击,多弥可汗总算领教了唐军的厉害,当即丢下他的大军,轻骑逃遁。
看见这个年轻的可汗如此不堪一击,并且如此贪生怕死,薛延陀国内顿时人心思变,辖下的各个部族开始蠢蠢欲动。
多弥可汗为了稳定政局,于是大力清除前朝旧臣,培植个人势力。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么做无异于加速自己的灭亡。薛延陀朝野更是人心惶惶,回纥酋长随即联合仆骨、同罗等部落一起发动兵变。多弥可汗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薛延陀顿时陷入空前的混乱状态。
一切就跟当年的东突厥一样,薛延陀亡国的征兆已经彻底显露。
贞观二十年六月,天可汗果断地出手了。
李世民任命江夏王李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等人数路并进,大举北伐;同时又征调薛延陀东边的乌罗护、靺鞨两部落,命他们出其不意,从东面攻入薛延陀。
在如此泰山压顶般的致命打击面前,多弥可汗又岂是唐军的对手。少数仍然忠于他的军队稍微抵抗之后便纷纷溃散,薛延陀举国震恐。
多弥可汗迅速丧失了对局势的掌控,随即带着数千骑兵准备投奔其他部落,却在半道上被回纥骑兵截住。多弥的脑袋很快就被砍了下来,其领地被回纥部落全部占据,宗族也被屠杀殆尽。
多弥一死,薛延陀各部落一边大打出手,互相攻击,一边争先恐后地遣使归唐。多弥可汗的旧部尚有七万余人,共推真珠可汗的侄子咄摩支为首领,随后自动削除可汗之号,并遣使奉表向唐朝称臣,请求回到其旧地郁督军山之北。
此次北伐,唐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征服了薛延陀,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咄摩支这支残余的薛延陀势力。
李世民针对这个问题举行了廷议。廷议的结果,群臣普遍认为:假如保留咄摩支这个势力,恐怕日后又会坐大,遗患无穷。与此同时,原来臣属于薛延陀的铁勒九部听说咄摩支又要回郁督军山,无不担心其死灰复燃,也是极力反对。
在此情况下,李世民当然没有理由再留着这条尾巴了。他随即派遣李世积前往漠北,会同铁勒九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李世积临行前,李世民给了他一个八字方针——“降则抚之,叛则讨之”。
李世积抵达郁督军山后,咄摩支部下的一个酋长随即率部投降。可咄摩支却率众逃进了郁督军山南麓的荒谷中,既不抵抗,也不投降。李世积先礼后兵,派通事舍人萧嗣业前往招降,咄摩支意识到薛延陀已经没有复国之望,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向萧嗣业投降。
但是,他的部众仍有三万多人不肯放下武器。李世积随即命令军队发起进攻。
这一战当然没有任何悬念。尽管薛延陀这支最后的武装力量依旧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在被唐军砍下五千颗首级之后,余下的三万人再也没有斗志了,全部缴械投降。
至此,这个继东突厥汗国之后称雄大漠十余年的薛延陀汗国,终于在唐帝国的致命打击下彻底灭亡。
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正月,唐太宗李世民下令在漠北设立六个羁縻都督府、七个羁縻都督州,合称“六府七州”,各以其酋长为都督、刺史。
六府是:瀚海府、金微府、燕然府、幽陵府、龟林府、卢山府。
七州是:皋兰州、高阙州、鸡鹿州、鸡田州、榆溪州、蹛林州、寘颜州。
其范围包括今蒙古中部、北部和俄罗斯南部。
同年四月,李世民又设置了燕然都护府(治所在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统辖六府七州。
此后,随着漠北其他部落的归降,燕然都护府的管辖范围不断扩大。同年八月,骨利干部落归附,唐朝在其地置玄阙州。骨利干部落位于今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畔,即汉代苏武牧羊之处,“去京师最远,自古未通中国。”(《旧唐书·北狄传》)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二月,结骨部落归降,唐朝在其地置坚昆都督府。据《资治通鉴》记载,结骨部落的人“皆长大,赤发绿睛”,意思是他们身材高大、红发碧眼,显然属于白色人种。
这就是伟大的天可汗时代。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但它已然成为一座历史的丰碑。
时至今日,天可汗时代之所以仍然值得每一个中国人崇敬和仰望,就是因为它能把华夏帝国的疆域拓展得如此广袤而辽远,也能把许多不同文、不同种的少数民族纳入中华文明坚毅而宽广的怀抱。
在大唐帝国开疆拓土和文明传播的过程中,我们看见了一种强悍而勇武的英雄血性,也看见了一种开放而博大的文化胸襟,更看见了一种自强不息、拼搏进取的民族精神。
无论岁月如何久远,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天可汗的精神必将在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脉中传承,天可汗时代也永远是中华民族记忆中不朽的骄傲与荣光。
《血腥的盛唐III》
第三卷 武则天夺权
第一章 瘸子储君李承乾
【齐王李佑造反】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春天,大唐的天空依旧澄明。
这一年,太宗李世民四十五岁,君临天下十有七载。
十七年来,大唐帝国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万邦来朝,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这个繁荣强大的帝国都足以让李世民感到欣慰和自豪。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
但是,这年正月,一则令人不安的流言却开始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悄悄流传。
流言说的是太子李承乾。
要了解流言的具体内容,我们不妨把目光转到长安的酒肆茶坊里,听听某长安百姓和某外地旅人的如下对话:
某外地旅人问(下面简称外地人):人们说太子什么?
某长安百姓答(下面简称长安人)说他有病。
外地人:什么病?
长安人:足疾。十几岁时生病落下的。
外地人:这么说,堂堂储君居然是个瘸子?
长安人:别说得这么难听,人家那叫足疾!
外地人:足疾也罢,瘸子也罢,问题是这种人将来怎么当皇帝?这不是有失国体吗?将来岂不是要让番邦人笑掉大牙?
长安人:说得也是……不过,皇上还有一个儿子魏王李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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