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女大学生的日记--叙述涉世未深的女孩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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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女大学生的日记--叙述涉世未深的女孩的心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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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六日

    昨天在一家工厂干起了临时工。八小时工作制,活不累,就是烦,每天做下来
可得五元钱。做事,吃饭,再干活,再吃饭。什么也可以不想,也用不着想。如此
循环往复,真的可以把人变成一个不再思考的机器。也真服了那些工人,居然能于
这些琐碎中仍能有说有笑有哭有闹。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张家长李家短的长舌妇非常可恶。但平心论之,在
那样一种工作环境里,你不说这个又去说什么?在她们身边发生的可以打发寂寞与
空虚的也只要这些东西。环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

    曾下放到我们这的一个上海女知青在这个厂当办公室主任。四十来岁,样子斯
斯文文,漂亮得很,可与厂里的大小老少爷们说起那些浑话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几次把我们这几个从来也没听过这种黄色笑话的女孩子弄了个脸红耳赤。

    扪心自问,我在这里呆上十几年,会不会也成这个样子?怕是会的。就像一个
墨水瓶里,你是滴清水,掉在里面了,很快你也就有着黑的颜色。

    我们临时工每天是五元,一般的工人是十元,干的活却是一样多。很多临时工
对此甚是不愤。我却不以为然。是的,工钱是少,但若嫌少,你可以不干,只怕那
么多排在你后面正翘首相待的人会因此而喜出望外吧。中国人多,这是没法子的事,
大家都要吃饭,可现在钱却是越来越难赚。

    都是工人,说句良心话,一个月三百也真是不多。报纸上那些当官有钱人摆的
一桌酒席听说要一万多,贵的还不止。那够发多少个人的工资呀?当然国家改革也
不是一蹴而就,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急不得的,说到底,党和国家的领导人还会不
希望我们老百姓过得好点?

    恨只恨那些贪赃枉法的人。每次我在电视与报纸上看着对他们这种人庄严的判
决,我就像是大热天喝下杯冰水,三九天遇上一堆篝火,心里别提多高兴。

    有时便会想人的本性是好是坏。可以说那贪赃枉法的人多也是一步步堕落而成
那样。一生下来就是条吃人的狼,怕也是不多。

    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这个问题说起来近乎无聊。其实要知善恶,我以为也是
不难,有一法,断可决之。那便就是去看孩子,最好是刚出生的婴儿。他哭他笑,
他举手,他投足,并不沾世俗一丝尘埃,全是真真切切发自他内心。他饿了便要吃,
他困了便要睡,并不会因为别人甚至于父母而改变他自己;他要吃奶了,他并不欢
喜还有别的孩子与他一起来分享;他手里有了个可爱的小玩具,但他的眼睛却看见
地上的一只蚂蚁,觉得似乎更有趣,也就把手上的玩具扔了,哭着喊着爬到蚂蚁那
去了……最后用他可爱的小手指头把这只倒霉的蚂蚁给捻死。他是善还是恶?

    总是喜欢这样胡思乱想。还是想点实际的吧。真是不知自己毕业出来后会去向
哪里。若是也分到这样差不多的厂里,我都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人,生而又死;尘,扬起落下。我想我不怕死,但我不能容忍太久这种近乎于
窒息的环境。

    做临时工,也认识了几个小女孩子,也是十六七岁。看着她们,也就想起了那
个实习时遇上的天才小孩,不知他现在还好吗?读书肯定是没有机会,只希望他的
聪明会带领他走上正路,而不会成为祸害。

    问那些女孩子们为何不再读书。有的说家里穷读不起,要让哥哥弟弟们读;有
的说不想读,读书没劲,以后嫁个好人家也就是了。七嘴八舌,说了很多,但归而
言之,一是想读,读不起;二是不想读,也仍是读不起。

    这几个女孩子的家境都不好。若好,她们也用不着来做这个。而我则是抱一种
实习兼顾玩的心态来做。有时真庆幸自己虽没有投胎到一个上等人家,但自己现在
的父母还是能尽力让我能念上书。

    爸妈,谢谢你们。



  
                八月七日

    又干了一天活,真是烦了。明天不再想去了。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
忽然在满是火焰的地方飞跑起来,可不知为何却总是跑不快。那些火焰就像狼一样
追赶着我,我想叫,却又叫不出声。等到惊醒时,才发现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全都
湿透了。

    翻看周公解梦与弗洛依德之梦的解析,按图索骥,却还是不明白这个梦是什么
意思。

    有人说,做梦就是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或是一无所能的时候。

    我觉得这话真是对极了。

    又想起了几位没考上大学出门打工的同学。也不知他们现在可是还好?听打工
回来的女友讲,现在外面打工很难,受气挨骂不说,每天干十三四个小时的事也不
说,工资不高仍也不说,还经常还要受老板请来的马仔那类人在人格与生活上对你
的侮辱与骚扰。

    女友说,像前些日子报纸上说的下跪搜身等等,在她原来所呆的那个厂里却是
家常便饭。也许是大家都习惯了,居然都是逆来顺受,没有谁大声嚷嚷表示不满。
而她终于是忍受不下去,只好回家。她不敢在那久留。因为听说太多女孩子就是在
没能进厂打工那段时间里,成为一些流氓团伙的目标,最后走上卖淫做小姐的路,
有的还因此吸了毒。

    女友说着话时,满脸都是悲哀。眼里闪动着少许对我的羡慕。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也帮不了她任何忙,只能是默默无语。

    希望好人一生平安。

    不管我这个希望是多么苍白无力,我还是要这样真诚地希望。

    人要靠自己。我一定要努力。这是一个生存法则很简单的社会。你只有自己行,
你才可能不成为牺牲品。明天要开始认真看点书。这么久一直心烦意乱,确也是耽
搁了好长一段时间。人要有个目标,不管它现在与你有多远,有了个目标你就能清
醒地走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已觉得我的心正如这位女友所言而渐渐
麻木。

    不用再去多想什么。眼前好像有团亮光在不停地跳动。那光中仿佛有个声音正
在我脑袋里大声地喊,努力奋斗吧!

    是的,我要努力。只有我努力成功了,我才能给那些我所知道的需要我帮助的
人以温暖。不成功便成仁——这话是谁说的?

    若是不成功,我又该如何?

    心在一点点痛,人这东西是不是生命的一场荒唐的游戏?我不知道。我的眼神
是不是已冰凉?我不知道我现在所渴求的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是否会对我讪笑。



  
                八月八日

    看了一上午的专业书。眼睛有些痛。我不敢去想这些并不热门的专业知识在以
后社会上究竟会派上多大的用场。听人说,十成若能用上一成,这就叫专业对口。

    其他公共课的教材编写的也是落后。比如计算机吧,现在早就是WINDOWS98 等,
书本上却还是BISC语言什么的,真不知学这些干吗?——是为了有个回忆?可考试
却还是要考这些。你不懂还就是不行。

    中午妈妈问起干临时工的事。我把想法说了给她听。妈妈点点头,也没再说些
啥,只是笑着问我赚了多少钱。才干几天活啊?能赚多少?妈妈就是喜欢拿我开心。
其实我也明白妈妈没有说出来之话的意思。那就是要懂得赚钱不易,不要大手大脚,
钱要花在刀刃上。

    不过明白归明白,过几天,我还是要帮妈妈买条裙子,帮爸买件衬衫。估计要
百把元,看样子,是要动用小金库。这个小金库的秘密,全家人都不知道。我也不
知道那里现在有多少个硬币。从高中时积起,都四年了。

    吃完午饭,洗了个澡。冰凉的水如锦缎般从头上滑下。很舒服的感觉。浴室里
有面小小的镜子,便看看自己的脸,胸,身体,还比较满意。应该说是不难看。

    我哼起了小曲。水如歌声将我包围。每一寸肌肤都可尽情尽畅地享受着水的滋
味。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洗完澡,换上衣服,又爬上床,想睡一会儿。可脑袋却清醒得很,一些文字哼
着歌儿在脑海里走来走去。便又飞快地跳下床拿起笔。

    “晶莹之水如泉涌出,可以清心。水中芙蓉如人婀娜,极是多姿。生命轻盈地
跃起……”就在此刻,就在我停下来思考该如何一个继续写法时,仿佛有什么来到
了我的笔尖并开始疯狂地舞蹈。

    这些真是我写的吗?我额头为何满是冷汗?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纸,轻轻地读出
声。

    阳光在幽谷中游荡,是什么东西穿破了它的胸膛?棘藜在生命的每一个地方傲
慢地开放。它有些得意洋洋。是的,还有什么会比让阳光满是伤痕地在幽谷游荡更
能显示出它的力量?我默然无语,群山总是苍莽。而幽谷里的阳光,光芒亦只有几
丈——用手指你都可以把它丈量。无话可讲,就是这几缕黯淡的光芒,也不会有多
长的希望。夜就要来……然后,我看见了你,看见你骑着传说中的飞黄。“昨天还
好,今天很好,明天只应更美好。”你仰天长笑,拔剑指向远方,剑的光芒便宛若
一条康庄大道。“来吧,骑上我的飞黄,这世上所有鲜红的血,淡黄的汗,晶莹的
泪,你都可以把它们统统遗忘。红尘只也是生命历炼的地方,只有这真正的飞翔才
是生命的理想。来吧,我的爱人,抛了你的衣裙,裸着你的胸膛……你所给我的将
会是生命之中爱的酣畅,而我能给你的是从此不再迷茫,来吧,我的爱人,让我们
一起来把生命品尝。”一点一滴一粒,是什么东西?正从我脸上慢慢滚落,有些凉,
也有些烫。我有些悲伤。天上的神仙又怎会明白尘世中的生命早已沉沦,却也不是
你可想象。你可以餐风饮露,坐上飞黄,随心飘荡。而我不能,我要吃喝拉撒,我
有着生命最原始的欲望。而这些欲望也就注定了我不可能会有你那样的翅膀。我只
是渴望有点阳光,渴望阳光下我的衣裳能够漂亮,我能用这些漂亮来满足我的欲望。
你明白了吗?我更不敢奢望爱的芳香,这漫山遍野的棘藜不会允许谁离开这个地方。
更不会允许有什么真爱在这里躲藏。你是爱我的吗?你可否跳下你的飞黄,来到我
现在所在的地方?与我一起感受一下这无奈的凄凉!……慢慢看你远去的身影,一
阵阵心悸。我能牵起谁的手?我又能走向何方?生命终摔脱我的手,虔诚地跪倒于
你离去的影子里。轻轻挥手,驱赶黑夜里还没有来临的白云以及所谓的春意。我在
夜色里,我不需要那些虚幻的东西。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在无人注意的深夜里,
我用一把崩了口的斧头,用尽平生之力,砍伐着一棵已朽了的大树。砍下来,便把
它点燃。我要让这所有的荆棘、阳光、眼泪……这里所有的一切,曾有过的、正有
的,和那还未有但或许会有的都开始燃烧。

    我怎么写下了这么段文字?

    鬼使神差?

    是谁抓着我的手干的?

    我不过是想写篇关于水的文章呀?

    打了个寒颤。这么热的天,我是怎么了?

    脑袋里噼里啪啦地像是有很多东西敲响。我捂紧耳朵。

    冰凉的汗从我额头密密地泌出。

    像是一群得意至极的小妖怪。



  
               八月十二日

    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医院躺了几天,说是
贫血。有点想不通,吃不差,也没干重活,怎么会贫血呢?倒是妈妈老在一个劲地
埋怨自己,让我觉得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是要好好跑跑步,
锻炼一下了。

    在医院呆的这几天里看见了各种稀奇古怪之事。或悲或喜或愁或怨,不一而足。
但有件事却如刀子样铭刻于心。那是双浑浊的眼睛。一个四十左右女人的眼睛。断
了腿,脸上有着淤肿的痕迹。隔我两个床位,是304 号床。我从没见她的亲人来过。
一天到晚她都是呆呆地望着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实话,你有时根本就不会
想起会有这么个人在你身边存在。

    吃饭的时候,其他几个病床(也包括我)都有着自己的亲人,菜饭也可口。大
家虽说都是病着,可也还算得上兴高采烈。

    而她却从不与别人搭话,只是央求护士给她打来小碗饭后,便打开床头柜,拿
出瓶腌菜就这么吃着。几次想把妈妈送来的菜递给她,却终还是不敢。

    除了护士,没有人再与她说话了。这点让我非常奇怪。都是病友,这是为什么?

    后来在次上洗手间时,终于听见两个护士正说起这个304 号床的故事。她是个
寡妇,也是个鸡。有一个儿子在外面读大学。她靠卖身的钱供她儿子念书。之所以
断腿住进医院是因有个嫖客不付那二十元钱的嫖资,发生争执而动起手来的。

    护士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我的心却一阵阵冰凉。就为了二十元?

    我也真的不敢想像她的儿子在听闻此事后,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可怜天下父
母心啊。

    心里很难过。今天的日记就到这里吧。我不知道这样的母亲在别人眼里是个啥
样。

    但我却因此对那个不敢与她说话的自己充满厌恶。

    可我却终还是未与她说上一句话。直至我出院了,偷偷打量她时,才发现其实
她长得有这么好看。我蠕动着嘴唇,想让脸上微笑起来。可她却还是茫茫然,仿佛
什么也没看见。

    心里很是难过。



  
               八月十四日

    上午到商场给爸妈买衣服。偷偷溜了出去。闷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让自己呼吸
点轻松的空气。那积攒四年的小金库也算是没有亏待我,竟有三百多块钱,实在是
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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