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阴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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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阴间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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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时,祖天开盯著在看的东西,陈长青也完全看得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奇怪
的漆器的内部,全然没有恐怖之处。
    陈长青刚想问,只听得呛啷一声,祖天开手一松,那柄大环金刀,跌到了地上。
    祖天开刚才挥动金刀,何等威风凛凛,简直如同天兵天将一样,可是这时,说他是
个活人,他倒有一半像是不知被埋了多久才掘出来的死人!
    陈长青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发生了甚么事。他望了望那漆器,又望了望祖天开,再
去看那漆器,仍然看不出有甚么特别之处。
    他明知必然有甚么事发生了,可是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那令得他不知所措
。他想伸手去推祖天开,可是祖天开已先扬起手,发著抖,指向那漆器的最内层,喉间
则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陈长青还怕自己是没有看清楚,把头伸过去,盯著看,他感到祖天开在急速喘气,
大口气大口气地喷在他的后颈之上。
    可是陈长青仍然甚么也没有看到  应该说,他看到了一些情形,但那绝不足以令
人害怕。他所看到的是,在漆器最内层的空间中,有一面上,有一个凹痕,呈不是很规
则的圆形,有一个角状的伸出,看起来,和整个漆器内外都平滑如镜,不是很调和,除
此之外,也绝没有甚么特别之处。
    但是,祖天开发抖的手指,却正指在那凹痕之上!
    陈长青直到这时,才问出了一句话来:“开叔,怎么啦?甚么事?”
    他一问,祖天开头脸上本来已满是汗,这时,他摇了摇头,汗珠竟四下散了开来,
情景十分骇人。他声音嘶哑得不像样,语不成句:“那镜子……镜子……这是放那镜子
的……她……她早知那镜子的事……她……不是人……不是人,她早知道……”
    祖天开一面这样说著,一面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发起抖来。
    陈长青只好目定口呆地看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祖天开在说著的话,他只听得懂
“她不是人”  那多半是在骂李宣宣,可是“镜子”甚么的,陈长青全然不知所云!
    可是祖天开的情形,却越来越不对劲,他忽然又拚命摇起头来,不住喘气,叫:“
不会!不会!不会!”
    那情形,倒有点像王大同临死之前,频呼“我不信”类似之极。
    陈长青双手按住了祖天开的肩头  这时,祖天开正半弯著身,不然,陈长青也按
不到他的肩头。陈长青用力摇著他,口中叫的是:“开叔!你醒醒!开叔,你醒一醒啊
,开叔!”
    祖天开那时并没有睡著,根本是醒著的,可是陈长青仍然那样叫,那是由于祖天开
的情形很可怕,不能说他神智昏迷,可是他分明像是中了甚么魇法一样,难以控制自己
,不知在说些甚么。
    这时,有两个仆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陈长青看到了他们,灵机一动,急叫:
“快拿酒来!快!酒!”
    那两个仆人连忙奔开去,祖天开忽然惨叫了一声:“冤孽啊!冤孽啊!”
    这六个字,他叫得凄厉之极,简直阴风阵阵,叫人遍体生寒。
    祖天开一面叫著,一面“蓬”地一声,坐倒在地。仆人这时,也拿了酒来,陈长青
接了过来,递给祖天开,祖天开接过来,也不打开瓶盖,就向口中塞,陈长青好不容易
拉出来,替他打开了瓶盖,再塞进口中,这才一口气灌了一半,才呼出了一口气,像是
进了鬼门关之后,又被拉了出来。
    陈长青盯著祖天开看,祖天开挣扎著,站了起来,伸手提起了刀,向刀鞘指了一指
,陈长青忙过去,拾起了刀鞘,祖天开摇摇晃晃走出去,问了一句:“卫斯理没有告诉
你镜子的事? ”
    陈长青陡然一怔,他全然不知道这句话是甚么意思,因为卫斯理从来也未曾向他说
起过有关“镜子”的事  卫斯理遵守诺言,祖天开吩咐过他别对人说,他就没有对人
说起过。
    可是陈长青有足够的聪明,他立即想到,甚么“镜子”,必然就是祖天开和卫斯理
之间的秘密,如果他说没有,那么祖天开必然三缄其口,再也不会说甚么。
    所以,他弄了一个狡狯,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情形来,神秘兮兮地道:“卫斯理
和我是好朋友,我们之间完全没有秘密,可是他千叮万嘱,叫我……”
    他说到这里,一方面在肚中暗骂了卫斯理一句脏话,一面又做出十分为难的神情。
    别说那时祖天开正心乱如麻,就算他在平时,看到了这等情形,也认为卫斯理已甚
么都对他说了,只不过卫斯理曾吩咐他不可说出来,所以他不便承认而已!
    后来,卫斯理骂他:“卑鄙小人!”
    陈长青自辩:“听说过‘尔虞我诈’吗?谁叫你有那么大的秘密,不与我分享?”
    卫斯理也拿他无可奈何,而且绝不再争下去  因为明知争上十年,也不会有甚么
结果。
    当下祖天开看了陈长青这样的情形,长叹一声,指著漆器最内层的那个凹痕,声音
发颤:“你看,这……正是放那宝镜的,大小形状,和宝镜完全一样!这东西在她手里
,又带进了王家来,她……自然是索命……报仇来了,事隔那么多年……她绝不能……
还是人!”
    祖天开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认真,而且那时,他也比较镇定了!
    可是这一番话,还是听得陈长青不断眨眼,完全摸不看头脑。
    老实说,别说陈长青对于那“许愿宝镜”一无所知,就算是已知了不少资料的卫斯
理,若是在场,听了之后,也一样莫名其妙。
    陈长青明知其中必有极长篇的故事在,可是他刚才已假装知道了,这时已不能问,
一问就露了马脚,那令得他心痒难熬,只好继续借卫斯理过桥,他道:“卫斯理这人,
说点又说不全,我不是很明白!”
    祖天开再长叹一声:“那倒不能怪他,有一些事,我也没有对他说。”
    他双手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抚摸著,神情疲倦、痛悔、悲伤,害怕兼而有之,复杂之
极!
    陈长青更是想知道真情,他问:“关于那镜子,卫斯理说……是宝镜?”
    他刚才听祖天开用了“宝镜”这个词,所以就拿来试探一下。
    祖天开喃喃地道:“真是宝镜……是宝镜,大同临死之前说她是从阴间来,那当然
是宝镜告诉他的,唉,大同,你怎么不相信啊!”
    祖天开说到这里,重重顿足,陡然提高了声音,尖厉无比:“她从阴间来,索命来
了!大同,你死得……好冤!好冤啊!”
    祖天开这一下惨叫,凄厉无比,听得陈长青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他还想问甚么,只见祖天开双手捂在脸上,摇幌著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陈长
青忙叫:“开叔,你再喝点酒,镇定一下!”
    他把酒瓶递过去,祖天开一昂首,把剩下的半瓶酒,也一起灌了下去。陈长青趁机
道:“把一切经过向我说说,天下就算真有冤鬼索命的事,也要把那鬼揪出来,岂能容
她在世害人?”
    这一句话,却大大地对了祖天开的胃口。
    祖天开立时瞪著充满红丝的眼睛,盯著陈长青看:“你会驱鬼?捉鬼?”
    陈长青这时,为了想发掘出祖天开心中的秘密,竟硬著头皮道:“会!我是茅山,
龙虎山张天师的嫡传,有七七四十九种捉鬼灵符!”
    他这种鬼话,对付祖天开这样的老人,恰到好处,祖天开长叹一声,说了一句话,
却是令陈长青再也料不到的,他道:“那么,请你赐我一道灵符,使冤鬼来找我索命时
,我可以对抗一阵  我不是怕死,该找我索命,大同死得冤,我只是想告诉她,冤有
头,债有主,该找的人是我,不是大同!”
    一番话听得陈长青双眼翻白,几乎没有昏死过去,他想拖延,就道:“这上下,上
哪里去找黄裱纸、珠砂笔去?明天一早我就替你办妥当  你还是喝著酒,把事情详细
告诉我,我好看著怎么办!”
    祖天开低下头一会:“纸笔我那里都有,到我的房间去……我早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所以预备了这些东西,连黑狗血都有,唉,要是早把黑狗血兜头淋上去,冤鬼现形,
至少大同不会死了!”
    陈长青骇然,他道:“那更好,到你房中去,你把一切经过告诉我,也是一样。”
    陈长青只想在祖天开的口中,套出“一切经过”来,对祖天开服务周到,到了祖天
开的房间之后,取过了纸笔,画了三道符之多,吩咐祖天开贴肉藏好,不怕冤魂索命,
可以和冤鬼理论。
    本来,陈长青还想在那柄大环金刀上也贴上一张符,告诉祖天开,说是有了这张符
,那柄刀就可以要来斩鬼。
    可是一转念间,他想到祖天开的心目之中,那冤鬼就是李宣宣,要是李宣宣忽然出
现,祖天开真的挥刀砍去,那可是另一桩悲剧了!
    陈长青能“悬崖勒马”,可知在他的心中,也不将美丽动人的李宣宣当成是来索命
的冤鬼。
    当陈长青装模作样在进行那些动作的时候,祖天开不断在喝酒,陈长青做足了功夫
,心想这下子可有好故事听了,连卫斯理都不知道的事,他能先知道,单是这一点,已
令他欣喜莫名,几乎没有手舞足蹈。
    可是祖天开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得陈长青几乎没有懊丧得一头在墙上撞死!
    祖天开欲语又止者再,当他终于放下酒瓶,表示出了说话的决心,陈长青也准备洗
耳恭听。
    可是祖天开说的却是:“你去问卫斯理吧,说是我说的,要他把我告诉他的一切,
全告诉你!”
    陈长青眨著眼,几乎想叉住了祖天开的头,把他活生生扼死。可是他还是忍气吞声
:“你不是说,有许多事,你也没有对卫斯理说吗?”
    祖天开一瞪眼,大声道:“连卫斯理我都没对他说,自然是因为这些事绝不能说的
缘故,我自然也不能对你说!”
    陈长青只觉得一股气升了上来,令他眼前直冒金星,他又道:“那……冤鬼索命…
…报仇,又是甚么意思?”
    祖天开一挥手:“就是不能说的事,你走吧,我在这里,等冤鬼来!”
    他说著,又挥刀出鞘,把大环金刀用力拍在桌上,就在桌旁坐了下来,一面自顾自
喝酒,竟再也不理陈长青,当陈长青不存在了!
    陈长青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先在肚子里骂了十来声“老贼”,以解心头之怒,
然后,也抓了一瓶酒,坐了下来。他本想和祖天开一起,等冤鬼出现的。可是坐了一会
,觉得不对,他不应该在这里虚耗时间,而应该去找卫斯理  祖天开已准卫斯理公开
秘密,那么他至少可以知道有关那宝镜的事!
    陈长青直到那时,对宝镜一无所知,可是,在神秘漆器的七层内心,竟然有一个凹
痕,恰好可以放下那面镜子,这镜子的放置之处如此隐蔽,其镜之神秘,自然也可想而
知了。
    所以,他不再坐下去,向祖天开拱了拱手:“开叔,我去找卫斯理,要他说宝镜的
故事!”
    祖天开端坐不动,“嗯”了一声。
    这时候的祖天开,一手握著刀,大马金刀地坐著,又恢复了神威。
    陈长青一想,觉得不妙。因为祖天开认定了李宣宣是索命的冤鬼,那么李宣宣一出
现,他说不定就会挥刀相向,岂不又是惨剧?
    所以他道:“开叔,李宣宣要是回来  ”
    祖天开朗声道:“只管来,我已准备好了,一把事情说了,就任她处置!”
    陈长青心中一动,心想李宣宣会不会回来,还不知道。若是回来,和祖天开之间,
必有极精采的对白!所以他在出去的时候,装著不经意地一抬手,就把一具小型录音机
,放到了门楣之上。
    陈长青做的手脚,祖天开并没有发现。
六、陈长青的灾难历程
    离开了王家大宅,陈长青又直奔卫斯理的住所,真可以说是仆仆风尘。
    他狂敲卫斯理的门,按铃,几乎达半小时,老蔡才睡眼蒙矓,开门向他看来,他一
堆老蔡,闪身进屋,疾声道:“没有你的事了,你去睡吧,我和卫斯理有要事办!”
    老蔡在沉睡中被他吵醒,迷迷糊糊,陈长青也根本不给他多想的时间,就推他进去
,自己一溜烟上了楼。
    他先到了书房门口,踢了一脚。再走了几步,又在卧室门口,踢了一脚,一面大呼
小叫:“卫斯理,快出来,要是正在睡觉,小心我冲将进来!”
    他一面叫嚷,一面轮流在两扇门上踢著。那时,卫斯理和白素早已离去,如何还能
应他。他跳来窜去好几次,伸手去推卧室的门,应手而开,空空如也。他再去推书房的
门,却推不开。
    陈长青开锁的本领也不弱,花了两分钟,也就打开了书房的门,也空空如也。窗子
却打开著  陈长青一顿足,这才省起,卫斯理和白素两人,早已离去了。
    他重重在书桌上拍了一下,在桌前坐了下来,翘起了脚,搁在桌上,心中在想:卫
斯理和白素到甚么地方去了?他一面想,一面把玩著桌面上的一只青铜铸的仿古瑞兽纸
镇,不到两分钟,他就大叫一声,直跳了起来。
    他陡然想起了甚么  每当他在这种情形时,他有一个习惯,会伸手去拍打自己的
头,这时,他几乎没有酿成惨剧,要把那只沉重的纸镇,向他自己的头上拍去。
    救了他,免得他头破血流的是老蔡  听得楼上一直在乒乓响著,忽然又静了下来
,忍不住打著呵欠,上来察看一下,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陈长青举起铜纸镇,向自己的
头上砸去!
    他大叫一声:“别死!”
    陈长青被他一叫,手僵在半空,老蔡冲过来,一伸手,自他的手中,把纸镇抢了下
来,一面大声埋怨:“甚么事想不开,要寻死!”
    陈长青这才知道自己忘了手中拿著纸镇,那一下拍了上去,只怕伤得不轻,他知道
和老蔡解释不清,索兴长叹一声:“和卫斯理做朋友,一点意思也没有,他骗得我好苦
啊!”
    老蔡不信,皱著眉:“不会吧,卫哥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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