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纪年- 第39部分

事实上，木头几乎不喝酒，因为不会喝，也不喜欢喝，所以他一直有些搞不明白，那些酗酒的人到底喜欢酒的什么。当然，如果有些人把就当成一种寄托，木头还是可以理解的。就好像现在的梁子，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速度就好像一个干渴了很久的苦力喝水一样。

没有看到小颖，本来从梁子的表情来看，木头很容易就想到了吵架。所以木头有些调侃式的抱怨：“怎么，和小颖姑娘吵架了，都没看到她，你是个男同胞，多宽容她一些。你可不能像个闹别扭的姑娘一样，一吵架就离家出走。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二人世界也太久了一些，总是想不起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人常常自作聪明，以为了解一些人，了解一些事，在人类社会混久了的木头也是这样。以为了解梁子和小颖之间的故事，以为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即使不联系也能想到，以为那样的调侃猜测所差无几。但是梁子的眼泪让木头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那些酒，不是因为吵架就能喝下去的。

小颖死了，死得很惨，惨到木头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所以木头一下子理解了梁子的行为，因为这样的事情自己曾经经历过，苏小小死的时候，木头心里的仇恨太过可怕。因此木头所担心的，是现在的梁子心里，对于这件事的想法，喝酒，只是一个前奏而已，之后他想要怎么做？圣诞节，怎么总是带来坏消息？

事情要从两个多月之前说起，那时梁子和小颖刚从一个城市到青岛，他们关于海的旅行还在继续。可到青岛的当天，小颖就病了，但并不严重，单纯的感冒发烧，吃过药，好好休息应该就会好。因为梁子和小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呆上几个月，所以他们几乎不住旅店，而是在当地租房子。这次的房子不错，设施齐全，交通方便，房东大妈很和善，房租合理。

遗憾的是，小颖的烧退了，感冒却一直不见好，浑身无力，梁子天天陪同照顾，小颖很感动。而出事的那天，梁子去超市，要买一些新鲜的食材，请房东大妈来帮着熬汤，想给小颖补补身子。但当梁子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房门开着，里面的凌乱让梁子的心一紧，忽然有些害怕了。走进去，小颖依然躺在床上，只是被子掉在了地上，赤裸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梁子几乎是扑过去的，他抱起她，又慌忙地给她盖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场有ＤＶ，是被故意留下的，梁子看过之后，开始崩溃。人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喜欢自责，喜欢承担责任，以为如果当时自己在场，就断然不会让某些事情发生，其实并不一定那样。就好像梁子在自责若不是他出门，留小颖一个人在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但事实上，在木头看来，假如让梁子亲眼看着小颖被五个人轮奸而无力反抗，会是更大的痛苦。或者，在当场，小颖和梁子就都死了。

之于这场惨剧的关键，让梁子和木头都很吃惊，是八爷。八爷的人找到了小颖和梁子的住所，本来是要把他们抓回去让八爷处置的，但依据现场的情况，他们有了另外的判断。让木头和八爷吃惊的有两点，一是为什么判处了无期徒刑的八爷出来了，二是八爷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在第一时间，梁子回到了从前的城市，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要杀了八爷。他需要帮手，这个时候刀手最合适，梁子知道木头已经不在了，也不想把木头再牵扯进来。但是刀手已经走了，挣过一些钱之后，刀手也选择了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梁子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木头，希望木头可以帮他，梁子没有因为仇恨而盲目，他很清楚，凭自己，杀不了八爷。

几经辗转，才得知了木头的上学的地方，圣诞节，久别重逢，但对于木头来说，这次的重逢相比于之前再次见到梦瑶，要痛苦得多。

回去和纪老爸说了梁子的事情，纪老爸皱起了眉，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完结，心里不想木头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提议由他去杀了八爷。可是梁子不赞成这么做，的确，由纪去刺杀八爷，成功率极高，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但梁子还是想要亲手替小颖报仇。

经过了一番询问，木头不由感叹，八爷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正确的报复对象，尽管木头和阿七是当初四个人中最好找的，但这两个的实力都让八爷有所忌惮，因此梁子和刀手成了首选。而这两个人中，刀手实力不俗，而且已经走得毫无消息，梁子虽然也是四处游走，但终究还是有些线索，小颖的弟弟还在，这层牵绊，让梁子有迹可循，所以，梁子是首选中的首选。

梁子的要求很简单，木头制定计划，从旁协助，让他可以顺利地亲手杀死八爷。但这个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却让木头很头疼。首先，这个计划本身就是一个违法的行为，如果梁子成功了，他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会遭到警方的追捕，一辈子躲躲藏藏地生活。如果失败了，就不用多说，梁子必死无疑，或许八爷正等着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梁子去送死呢。其次，是制定这个计划的难度，这一次，对于八爷的情况一无所知，八爷现在的实力背景，恐怕比之前更强，否则，无期徒刑不可能两年就出来的。要去面对一个自己几乎一无所知的对手，基本上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只是，再怎么困难，这件事都必须去做。

在等待寒假的期间，木头和纪老爸反复研究，都没有想到一个好方法，因为现在所想的，基本上属于纸上谈兵，空想战术。终于等到了寒假，本来纪老爸打算向公司请假，和他们一起前往，但是被木头拒绝了，总觉得不能老是靠他，这些事情最后的终结，恐怕就是八爷的死，这一次，要靠自己来完成。

回到当初的城市，木头和梁子都心情复杂，又回来了，关于这个地方的很多回忆，都在两人的脑海里涌出来，命运犹未可知，但必须自信一点，如果连自己都安慰不了，那么面对敌人的时候，会没有底气。

本来木头想要先去拜访一下刘警官，打听一些相关于八爷提前出来的内幕消息，但被告知刘警官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升迁到省厅工作了，早不在这里。这让木头很失望，本来这是很关键的一个点，现在只能舍弃了。之后去探望的，是在戒毒所的小颖弟弟，木头是一个人去见他的，因为担心要是真的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梁子会冲动。但结果是木头因为打人，被哄了出来。这个孩子依旧没有长进，他说他怕死，所以八爷问什么就说什么，恰好那几天姐姐有打电话过去，对于行踪，交待的很清楚。他质问木头，想要活着，有错吗？木头就给了他一拳，姐姐都已经死了，死得那么惨，他都没有一点愧疚的表现，那可是一直为他着想的姐姐。

确认了八爷的消息来源，其实没什么用，和木头一开始的猜想一样。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八爷现在的状况，以便于相关计划的制定，因此，木头想到了去找啤酒哥，现在他应该是这里的老大了吧，对于这里的情况，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再次见到啤酒哥，木头竟然有一种亲切感。啤酒哥笑着对木头说：“可把你们盼来了，你说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都说话不算数，跟小孩子闹把戏一样，明明是无期，怎么就给放了呢？你们说，这里头都花多少钱啊？”

木头摇摇头：“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这次我们来，就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一起做掉八爷，警察靠不住，我们就靠自己。”




【３０】终曲：悲伤的休止符


在啤酒哥和木头的再次合作中，秉承了从前的谨慎作风，只负责帮木头从外围打探消息，了解八爷的相关行踪，并不直接出面对付八爷。在啤酒哥看来，八爷这次能够出来，必然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打通了各方关系，这些代价会让八爷心疼的，所以八爷不会甘于只是出来，随后一定有大的行动，把失去的都赢回来，对于地盘上生意的夺取是一定的。帮助木头和梁子，只是希望通过他们的手来再次除掉八爷，以保自己的地盘不失。而不明目张胆地对抗八爷，是担心万一木头他们失败，就变成了自己和八爷对立的局面，在没有搞清八爷如今实力和靠山的情况下，和八爷对立是不明智的危险行为。

啤酒哥心里的想法，木头当然也能猜到大半，对于木头来说，啤酒哥能为他们摸清八爷的行踪就已经足够了，这次是杀人，仔细说起来，纯粹的杀人要比抓活的的简单一些。

木头和梁子等了五天，等来了啤酒哥的消息，八爷每天的行程，身边所带的人，以及各处所有的位置环境，都有了一份详细的名目。根据这些情况，木头亲自去各处观察了一番，也跟了八爷两天，一切信息准确无误。

在计划制定的时候，梁子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听从了木头的安排。每晚十一点多，八爷从住处出来，到附近一家叫做味全的大排档宵夜，之后去他新开的一家迪厅坐场。在他们吃完宵夜出来，是最好的动手时间，那个时候也已经很深了，路上没什么人，而且那些人喝过酒以后，整体的攻击力会变弱。再者，那个大排档的地理位置也很好，四周岔路小巷很多，没有死胡同，方便梁子杀了八爷之后逃跑。

时间，地点，都跟梁子说清楚，再有就是逃跑的路线，因为梁子的腿脚不好，要是跟八爷的手下追逐起来，必定吃亏，所以木头的计划里，梁子只要跑过一个拐角隐蔽就可以了，不需要真的逃走。一切都要快，在出其不意之间完成，事实上也只有一次机会，无法一击即中，等对方有了防备意识，再下手就极其困难了。木头再三交代梁子：“如果第一刀扑空，转身就跑，我来帮你断后，一定要记住了。”

梁子笑着拍拍木头的肩膀：“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前辈，这些我还是懂的，放心，你不会有出手的机会的，这次一定干掉八爷。”

行动就在计划制定之后的一天，当晚，月圆，所以显得格外明亮。木头和梁子一路跟着八爷他们，看着他们一起进了大排档吃饭。一共四个人，比往常都少，看来今天的运气不错。本来木头和梁子要一起去伏击的位置，木头要帮梁子牵制八爷的三个手下，但是梁子拦住了木头：“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从之前的行动开始，我就一直被你们照顾，但是这一次我就想靠我自己，我想自己努力给小颖报仇，是兄弟，在一旁看着就好。”

木头有些犹豫，但看着梁子的眼神，最后还是答应下来，有仔细叮嘱几句，才让梁子一个人去了伏击的地点。

深夜起风了，凉，木头哈了一口气，看着梁子的位置，又看了看大排档里面的八爷。哎，杀人其实也挺麻烦的，人家在里面吃香喝辣的，自己在外头喝西北风，真不知道他们要吃到什么时候，倘若在寒风里吹太久，对于梁子来说可不利。

所幸的是，八爷似乎也很配合，没有把一顿宵夜搞得拖拖拉拉，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四个人走出大排档，月光下，四个人的醉意都映在木头的眼里。梁子一如木头计划的那样，在准确的地点出击，一刀下去，八爷虽说做出了躲避，但受伤还是没有避免，三个手下的反应有些迟钝，这给了梁子第二刀的机会，这一次，应该是要害，梁子的刀从八爷身体抽离的时候，看清了八爷脸上的表情，痛苦，是他罪有应得。

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木头忽然看到梁子对着自己的方向笑了，这个笑意让木头心里一寒，这个笑意断然不是因为刺杀成功那么简单。木头这才发现，梁子没有跑，他竟然转身和八爷的另外三个手下厮杀，而没有按照计划逃跑。八爷的三个手下，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就在木头思考疑惑的瞬间，梁子已经倒下了，血从梁子的身体里流出，落在地上，留下印记。梁子在笑，木头却要崩溃。

救他，这是木头脑海里的反应，但是木头冲出去的时候被拦住了，纪老爸抓着木头死死不放，他对木头说：“这是梁子的选择。”

木头被打晕了，被纪老爸扛回了旅社，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木头猛地坐起来，质问在一旁坐着的纪老爸：“为什么阻止我救梁子？他人呢？”

“他死了，他和八爷的尸体都被警方带回了。我跟你说过，那是他的选择。”有些不忍心，但纪老爸说的，都是事实。

“狗屁选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一定能把梁子救回来的！”木头显得很激动。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现场出现，恰好能拦住你。”

木头沉默了，为什么，巧合吗？

纪老爸给木头倒了一杯温水，说：“在你们行动之前，梁子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我帮忙。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夜赶赶过来，却只看了梁子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你们的计划，并且告诉了我，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木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纪老爸。

“没错，他的计划，你昨晚所看到的，就是他的计划，在他的计划里，他的死，是被他自己设计好的。在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打算逃跑，只要能杀掉八爷，之后就准备好了被八爷的手下杀死。逃跑成功，只会让他变成通缉犯，也可能把牵涉其中的你带进麻烦里。所以他认为，只要他也死了，死无对证，或者被警方抓着，包揽全责，才能让你免受牵连，他说你已经帮他太多，不该让你今后的日子不得安宁。他最后选择死，是因为作为一个贼的气节，警察在他的眼里，始终信不过，也不愿意向他们多说什么，再者，就是小颖的仇已经报了，他已经了无遗憾。”

“那么你的作用，就是在我要救他的时候拦住我，对吗？”

纪老爸点点头：“是的，他知道你不会同意他的做法，所以通知我来阻止你。其实孩子，你不需要那么难过，梁子最后死的时候，是微笑的，不是吗？”

微笑，的确，梁子死的时候是微笑的，这个笨蛋，竟然凭着是前辈就这么胡来。纪老爸的话并没有让木头释怀，他总觉得如果当时救下梁子，对于之后的事情，一定能想出其他的办法来加以解决，现在梁子死了，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