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三日后,章鹏自己并着带了三天的士兵们都喊哑了嗓子,众人见他们灰头土脸地回来倒没什么失望,只道章鹏太过较真,哪里就能把自己的嗓子也喊哑了。
为此月萼很适时宜地跳出来嘲笑他,“哟,这西洲什么时候也能听见鸭子叫了?这声音可真是动听,哎,以后你到我们族里去也叫给我么族人听听吧?西洲贫瘠,可不曾听过这样沙哑有趣的音色呢,呵呵……哈哈哈……”
横竖月萼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一个字不是在笑着的,尤其一双异域风情的眼睛笑得都快睁不开了。
秋日暖阳下,章鹏一张黑脸被她臊红了不少,偏生已然沙哑的嗓子又不能和她对着喝,只得吃了闷亏在那里干跺脚,倒是叫旁观的一群爷们捧腹大笑。
“元帅!”
斥候的到来,打破了严肃军营里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笑料。
“什么事?”
“唐校尉叫阵成功,西蛮开了城门,眼下骑兵正在交战!”
“不可能!”
不顾章鹏的吃惊诧异,舒兰前刻还满怀笑意的神情骤然换做凛凛肃穆。
“那兄弟们还等什么?显我迦国威仪,正在此时,按原计划出兵!”
走过众人的时候,舒兰拍了拍章鹏的肩头,“不要气馁,等雪峰回来了,你再多同他讨教讨教就是了。”
章鹏气得抓耳挠腮,连带看着唐雪松的眼神都带着妒忌。
不过沙场上的战役比起一个玩笑来,不知残酷暴虐了多少。固然能将西蛮引出高耸的城墙是一件好事,然而骑兵对冲的战役之下,只会是用鲜血堆砌出来的血路。
而惊喜也总是出现在意外之中,比起之前舒兰同众人布置下的策略,班赞似乎也寻了一个对策,来报复他们的侵略。
“元帅!前线来报,蛮夷以雪狼为队,正奇袭我军!”
“雪狼?”隐约间,最担忧的一件事还是发生了。
“是,是完全由雪狼组成的狼队,虽然不足四十头,但是……之前狼群的攻击和它们比起来,恐怕是天壤之别,这些狼极有灵性和策略,三、四头为一小队,简直与人无异。”
舒兰面色严肃,“恐怕不是与人无异,而是……更胜人一筹。”
善雅道:“雪狼,被西蛮奉为神的化身,光是雪狼的出现就足以振奋整个西蛮大军。”
“军师有什么好法子吗?”
“说来惭愧,自我出任之后,似乎还未能替元帅好好谋划。”
“军师一路,已对我多有协助。”
善雅淡笑,“元帅胸有笔墨,我实在不敢画蛇添足。”
可是,她到底没能用简单的方法,来化解这场原可以避免的杀戮。
至于郝远,她自是希望他能成事的,不过若然他连这样的任务都能完成,却愈发坐实了他深不可测的来历。彼时,恐怕她与他的不是嘉奖重用,而是不得不严辞拷问。
甚至,杀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西洲版图三国是以川字型排列,突厥、西胡、西蛮,鲜奴族蜗居在西蛮的版图角落。
至于郝远的身份,玉玺不卖关子啦,他正是突厥王子,不错是突厥,不是西蛮哟。
而在查了一些突厥的资料之后,觉得有些专属名称不是很顺口,所以还是写王子吧。架空文,你们理解地~~~具体文中的突厥国土背景和郝远的生活环境会在小说中进一步披露,请支持郝远的客官们尽请期待,他埋伏了那么久,其实可是一个狠角哟。
PS:双休日习惯晚上更新哟。
☆、第二十八章 出战 覆没
舒兰一干未上战场的将士都站在营中的空地上,战甲衣袍随烈风飞扬,兵刃犀利,等待随时出鞘斩敌。
大营中迦国的旗帜迎风飞扬,耳畔交织着烈风的呼啸声和远处战火纷飞的厮杀之音。
前线的斥候频频来报,然几次战果都不尽人意。
斥候禀道:“唐校尉骑兵难以突破或做穿插奇袭,蛮夷的轻骑行动极快,往往先一步对我方进行拦阻。”
“此刻蛮夷动用了多少兵力?”
“约莫四万骑兵,想来是西蛮全部的兵力了。”
舒兰摆手让斥候退下,对身旁的众人道:“唐雪峰也不容易,这样的情况下能让我方骑兵不给对方先一步打散,已是难能可贵。”
少顷,舒兰看过一旁的几人,最后对着章鹏身边的杨烈说道:“我们已派了五万骑兵,杨烈,眼下我再给你一万人马,你由右侧迂回突袭,势必要将他们全部逼往左侧。”
“是!”
杨烈人高马大,身型魁梧,军人的阳刚之气尽显无疑。
虽说章鹏在一旁又是一张憋屈的脸,可因之前哑了喉咙,发不得命令,再如何叫嚣舒兰也是不去看他。少顷,她又将目光移到步兵及弓箭将领的方向,几人已明白她的意思,武树军向前一步,主动请命。
“请元帅派我弓弩营上阵!”
于维也上前抱拳道:“末将也请舒帅派领兵。”
实则先前几战,舒兰都特意派用了常胜军的三营出阵,一来对于常胜军她十分了解,有利其排兵布阵,率先为她赢得军功。二来也是为避嫌,先锋军素来容易损兵折将,两军合兵之初,她总是尽力避免这些会留人蜚语的事情。
自然,如今这两个问题,都已不复存在。
“好,武校尉、于校尉,你们上阵佯装协助刘铜、罗钢,主要任务是安插在左侧,静待蛮夷,切勿小心雪狼。”
“是!”
三人领命之后,立即迅捷退下。看着他们的背影,舒兰希望接下来的回报过来的消息,能够有所变化。
身后眼看没自己什么事的月萼嘟着小嘴抱怨着,“若不是我的小蝎子在之前的战役中都用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怕这些狼。”
善雅看了她一眼,仍旧目视前方说道:“天山雪狼非比常物,恐怕纵使你的血蝎子也未必能够奏效。”
“族长,这可说不准吧。”
“战场不比平日嬉戏,先前是因小战你方能凸显你的本领,如今大战在即,鼓声震天,厮杀动地,你的笛音早被淹没其中,你又如何驾驭血蝎?”
月萼被其说得无语,只得踢了踢脚下的沙土,已示不甘。
“月萼,抬起你的头,认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善雅隐在纱巾下的面容,平静淡然,可是“这就是战场,我族素来以智避祸,为的就是不起这血光之灾。”
等待是漫长的,无论是要等一个时辰,还是一盏茶的功夫,时时刻刻,舒兰都知道前方有人倒下,有人战死,有人再不能相见。
她不自觉地握住了受伤的手臂,五指骨骼分明,苍白内敛。
直到另一双手冰冷冷地覆在她的手上,五指粗长有力,却化减了她对自己的残忍。舒兰悠然抬目,对上的正是那张平静如常的脸,唯独一双看着她的眼睛,写满了他的担忧。
唐雪松。
她早说过,他与她,委实是个麻烦。
彼时,斥候策马过来,下马禀道:“元帅,计划成功,西蛮骑兵已尽数被逼往左翼!”
此报一落,大伙的面上顿时喜上眉梢,若然大计得成,西蛮的兵力便可杀尽于此,这样也就宣誓着迦国大胜!大仇可报!
“报!”
须臾,另一匹马也急策而来,“元帅!左侧后方冒出一支骑兵,举西蛮军旗!”
舒兰心口一跳,问道:“多少人?!”
“不下一万!”
所有人的心情,在刹那间从九重天堕入深渊谷。
章鹏扯着嗓子喊道:“这不可能,蛮夷人少,怎么会多出整整一万的骑兵人马?!”
然舒兰此刻已顾不得这些,纵使原先不会多出,可眼下已是多出了。
这才是事实。
“唐雪松!”
“在!”
舒兰脱下厚重的外袍,绯红色的披风落在青草土地上,她握紧腰侧的佩剑,下达号令。
“余下的骑兵及亲卫队随我出征!”
“是!”
应战之音震耳盘旋,气势熏天。
善雅急着上前提醒道:“元帅,你的手!”
已然翻身上马的舒兰,手持缰绳,马上英姿笔挺,豪气凌云。
“我若战死,尔等一切便听宋副帅指挥!”
烈马不羁而去,扬起的是军人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的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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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起西蛮大原城外的萧杀交错,城内的一处华贵的大帐之中,郝远换上了西洲人的服装,正悠哉地单手拿着一碗酥油茶满满茗了一口,身上的银饰伴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悦耳音律。
“王子。”之前带郝远出城的男子撩帘进来,恭敬行礼。
郝远头未抬起,淡淡问道:“外头的局势怎么样了?”
“正是水火不容,城中已经大乱。”
“地牢那都准备好了么?”
“是,根据王子吩咐,已经控制住那头雪狼,我们的人也尽数做好准备,随时可从王庭的暗道中撤退,随后我们再将暗道封死,待西蛮兵败,迦国必能将西蛮王族等人一网打尽。”
男子禀过一切,略迟疑了刻,还是开口问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西蛮也算是我西洲抵御迦国的一道屏障,所谓唇亡齿寒,我们突厥隔着西胡尚且安稳,不对其救援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何西胡对此也毫不在乎?甚至趁机由后方侵略西蛮国土?”
“唇亡齿寒?”郝远轻笑一声,“那也要这群蛮夷有做第一道屏障的资格,西蛮纵使草原茫茫,却也改变不了他们资源贫乏的现状,否则他们何苦年年寒冬就要攻打西陉关,抢夺迦国物资。此次他们虽兵破西陉关,斩杀了迦国舒门,却也激化了两国的关系。”
想起坐在迦国王座上的那个男人,郝远低头望着茶碗的眼神就略略带过一丝杀意。
“迦国壑帝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吞并中洲之后,定不会放过周遭他国,此时不动,只是偃旗息鼓,一来迦国常年征战,国库空虚,二来他在等一个名头。一个既可以成他大业,却也不会让他背负起好战恶名的由头。”
想到这,郝远又是一阵嗤笑,“而班赞的作为正活活给了迦国一个名正言顺攻打西洲的借口,所以这场仗,纠结始末,根本是一心想要立功的班赞,自己蠢顿有余。”
男子听过颔首明了,少顷又道:“属下先前过来时,探子来报,说是后方突现一万骑兵,挂西蛮帅旗,杀了迦国一个措手不及啊。”
“一万骑兵?”郝远放下手中的茶碗,瞳色一敛,“西胡派来的?”
“王子聪慧,正是西胡派来的。”
“呵,一本万利,呼延烈这个人倒是很会做生意,也对,否则他也不会弃西蛮而同我们合作了。”
男子又道:“听说西胡呼延可汗的身边最近多了一个中洲人,当是谋士,极受重用,派这一万骑兵前来,协助西蛮攻打迦国似乎便是出自于他的计策。”
郝远垂眸想了会,少顷起身,男子立即将挂在一旁的大袄拿上前来替他披上,穿罢,郝远走出帐外,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绝美之容冷酷桀骜。
“不过这一万骑兵又到底能换得多少迦国士兵的性命?呵,终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郝远突厥身份已露。
“哈哈哈……”
郝远在休息室里对着电视机仰天三笑,一副傻样得冲着舒兰献媚,“看到没?看到没?先前什么委屈弱小都是我装出来,这种深沉阴谋帝才是我的真面目!”
“看出来了。”最近没什么戏份的迦烜坐在旁边,“整个一傻样。”
“你个傲娇,说什么?!”
“就说你,怎么了?你再深沉阴谋,能深沉深沉过这个?”迦烜一手指着默默坐在旁边躺枪的小唐。
唐雪松略略抬起眼睛,狼一样的眼睛……然后淡漠地走了出去。
“唐……唐雪松,你的背景身份是什么?”郝远叫道。
唐雪松一手扶着门框,侧目回道:“没有,玉导安插了一个草根系的,就是我。”
霸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郝远发出爆笑声。
“哈哈!笑死我啦,他是草根、草根唉!”
舒兰合上剧本解释道。
“他们说,现在草根系比王子系受欢迎。”
“哦!NO……这不是真的!”
☆、第二十九章 胜利 战亡
西蛮大原城的城楼上,一身戎装的班赞此刻眼神发亮,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十余年的忍辱,十余年的奋斗,他站在这里看着成败,享受着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
雪狼通过银发男子的交流,听从着班赞的指挥,灵敏地在军队穿梭奇袭,他们就好像是射出去的强箭,箭箭命中,例无虚发。
“她终于出来了!叫雪狼全部进攻迦国主帅!”
班赞兴奋地盯着城池下的动静,阿狼也看着下面,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型驰骋在沙场之上,不输男儿的骁勇拼搏,这就是迦国主帅,一个女人,一个英勇的女人。
一旁班赞又催促了一声,阿狼仍是浑然未决。尽管她没帮成自己,可是却要比身边胁迫他的男人好上太多。彼时,舒兰已在亲卫的护卫下,破阵强攻至城墙弓箭的距离之内,她立即举弓强射,然而未能完全治好的手臂,纵使费尽所有气力,也未能将羽箭射至城墙。
舒兰面色难看,这就是白军医所谓的治标不治本。
班赞站在城上得意大笑,纵观全局,几头雪狼离舒兰的位置已是极尽,只要即刻下达命令,定叫这女人有去无回。
“你还不传达命令!”
班赞侧目冷喝,见他仍是不动,上前就要对阿狼动手。雪狼呲牙咧嘴地盯着班赞,护在阿狼的面前,可倥偬间,一只羽箭趁其不备,直射班赞的胸口!
电光石火,就在这刹那之间。
“这……这不可能……”班赞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冷箭,“她明明做不到……舒门百步穿杨,她明明做不到……”
城墙下,舒兰身姿笔挺地端坐在马上,手上的弓箭虽稳稳地拿在手中,却未曾提起。那么射他一箭的人是谁?是谁?!
少顷,身上已然无力的班赞趴在城墙上,眼神涣散地盯着那个方向。
舒兰身旁一匹枣红色的烈马上,一个男子正将搭起的弓箭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