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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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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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鲍夫走进了驾驶舱。座舱罩多处被打穿。无线电报务员和右驾驶员已经丧命——一个死在自己的椅子上。另一个一头扎在被打坏的无线电台仪表板上。
  左驾驶员被打伤了,一只胳膊耷拉着,脸上被有机玻璃碎片划得血肉模糊。看到祖鲍夫后他说:“从证件上看,您是飞行员。”他瞥了一下右驾驶员的座椅,“把他搬掉,你来操纵。。接着他又说道;“我现在不行了。”
  祖鲍夫解开皮带,把驾驶负尸体搬开。然后坐在他的座位上,把双脚放在踏板上,两只手握住了驾驶盘。
  左驾驶员解开皮带,想要站起来,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一下子跌倒在死去的无线电报务员身上。这个情况祖鲍夫并没有看见,他只顾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飞机。当他感到飞机已经任他摆布,他便完全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了。但他知道,他无法把飞机开到苏军驻地。燃料从被打穿的油箱里不停地涌出来,在机身后面形成了五彩缤纷的光晕。剩下的时间有限了。要么飞机起火突然爆炸,要么熄火滑翔降落。
  特派员小组组长,党卫队少校进人驾驶舱,看见那几具尸体,一下子惊呆了。但相鲍夫却回头对他说:“一切正常,少校。”
  祖鲍夫脸色安然镇静,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辉。少校放心了,他没再看那几具尸体,关上门离开了。
  祖鲍夫驾着飞机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高空爬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只是因为高空对他有一种诱惑力。当他驾着飞机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冲出来时,他便置身于明光万里的晴空之中了。脚下白云朵朵,重重叠叠连成一片,宛如清爽的雪原。这片洁白的雪原真象他那祖国的冬天大地,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祖鲍夫仿佛感到了祖国的温暖和抚爱。他已经尽到了他应尽的职责,于是他慢慢地使飞机转入俯冲。
  他用右手加足了油门。紧接着,螺旋桨闪出耀眼的光轮,飞机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俯冲下去。
  少校爬进驾驶舱。他嚎叫着,尽力想抓住座椅脚蹬。他摔了过去,整个身体挡住了座舱罩。祖鲍夫为了能看见地面,蹬住左踏板。
  飞机向一座小屋冲去,看得见一片高高的瓦屋顶。祖鲍夫想了想,最后拿定了主意:何必要让人家遭殃呢?他们应该活下去。他死命地把转盘式驾驶柱向后一拉,耳朵里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声。小镇象个幻影一晃而过。祖鲍夫如释重负,精疲力尽地放开驾驶杆,刚缓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好好喘息一下,地面已经迎面向他冲来一就这样,在这个星球上又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坑,就仿佛陨石落地后砸出的一样。小坑上的万里长空明朗辽阔。在这个无空里,阿列克赛·祖鲍夫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些日子,难以忍受的疼痛一直在折磨着亚历山大·别洛夫;他能感到疼痛了,浑身上下都感到疼痛。疼痛象一只大黑老鼠在他脑袋里乱窜。这种折磨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有时他觉得自己好象笼罩在一片粉红色的浓雾中,好象在这疼痛的浓雾中昏昏沉沉,飘来飘去,后来他的知觉在疼痛的烈焰中又渐渐消失了。
  然而,当他的知觉刚一恢复过来,他就想起了租鲍夫。这是牵肠挂肚的思念,由于不能防止威胁着祖鲍夫的危险,他忧心如焚。这种忧虑更加剧了严重震伤所引起的痛苦,而手榴弹弹片炸伤的伤口却正在顺利愈合。
第七十一章
 
  在解救地下集中营囚犯的行动开始的那一天,海因里希和维利·施瓦茨科普夫叔侄俩衣冠楚楚,穿上帝国办公厅的废墟,前去祝贺元首的生日。希特勒接见亲信的招待会定在地下室举行。
  是卡尔顿布伦纳建议维利·施瓦茨科普夫把侄子带来的,他以为这样也许会使元首愉快地回忆起一件往事:有一次元首以强大的感召力成功地“感化了”这位年轻人。
  在出门以前,维利走到一面镜子跟前,对自己的尊容好生端详了一番,然后他挤出了好几种笑脸,为的是从中选择一种,到时候用来向元首表示祝贺。海团里希在等候叔叔时随便浏览了一下放在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他在其中的一份文件上看到这样的内容:
  呈党卫队行政管理总局。
  柏林——列支敦费尔特——佛斯特
  兹呈报三号火葬场工程业已竣工。就此,奉命建造的所有火葬场均告完成。
  目前,现有火葬场一昼夜的工作效率:
  1.一号旧火葬场 3 X 2焚尸炉——340具。
  2.战俘营二号新火葬场5 3焚尸炉——-1440具。
  3.三号新火葬场5 X 3焚尸炉——1440具。
  4.四号新火葬场——768具。
  5.五号新火葬场——768具。
  总计;一昼夜4756具。
  用别针别在呈文上的是“托氏父子公司”(艾尔福特)的帐单:
  “支出预算:
  每座焚尸炉价格——25148帝国马克,重量——4637公斤。从车站起运的车上交货价格已有规定。
  按‘托氏父子公司’委托书办理:山德尔,埃德曼,50001/0211。”
  海因里希把这些帐单递给维利说:
  “我们大家马上要为这些帐单倒霉的!”
  维利不大满意,嘟嘟哝哝地说:
  “这是从前的文件,我准备把它们销毁掉。”
  “准备销毁罪证吗?”海因里希问。
  维利的脸沉下了:“此事跟我完全无关。我是奉命行事,我只是定货,监工,付款。”他接着又说:“我是个老实人,谁也不会指责我,说我拿了与我打交道的公司的佣金,虽然这在商界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那为什么您还要销毁这些文件?”
  “我还要想一想,这是否有必要。也许它们还有用:证明我是个有良心的人。”
  “谁会需要这样的证明?”
  “你听我说,”维利有点恼火,“不管怎么样,我所打交道的公司和康采恩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完蛋。上次世界大战时是这样,我看现在也会这样。这就是说,维利·施瓦茨科普夫还可以指望在某个公司搞个差事干干,因为他常和这些公司打交道,而且表现不错。”
  “叔叔,您对自己的未来有信心吗?”
  “那当然,只要西方世界在元首生前和死后都是一个样子。嚷嚷要打败我们的这场叫嚣一结束,西方大国就不得不慷慨解囊来恢复我们的实力,然后再利用我们的力量去对付苏联。”
  “您倒是个乐观主义者,而且坚定不移。”
  “当然,”维利洋洋得意。随后又鄙夷地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是兰斯道夫。当他的部下向他报告说,他的一个心腹好象是苏联间谍,他马上就开枪自杀了,简直是神经病。”
  “怀疑对象是谁?”海因里希关切地问。
  “不清楚。兰斯道夫烧毁了所有的文件。他太自负了,他自以为具有一般人望尘莫及的本领:一眼就能看透别人。他在回忆录里把自己说成是德国间谍机关的头号明星。大概他并不希望他的回忆录受人抨击。可就是由于作者虚荣心太重,再加上老年人病态的多疑,结果开枪自杀了。”
  “那么说,根本没有苏联间谍这回事喽?”
  “当然。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告密,是一个不走运的家伙出于对一个很有成绩的同事的嫉妒干的。”
  施瓦茨科普夫叔侄二人穿过帝国办公厅的废墟进入党卫队地下营房时,他们那讲究的衣着已经肮脏不堪。在狭窄的走廊里,他们摘下手套,掸掉身上的灰尘,然后经过汽车房走过石头台阶,加人了缓慢前进的前来向元首祝寿的帝国高级官员的行列。
  接待室是长方形的,活象一节车厢,天花板很低,水泥墙壁光秃秃的。在镀金框里的菲特烈一世像的下面,希特勒坐在一张安乐椅上。
  他穿着一条肥大的裤子,两腿叉开,仿佛是怕从安乐椅上掉下来而想坐稳的架势。他面色如土,皮肉松弛下垂,下眼皮斜坠着。头发油光水滑,梳得整整齐齐,好象死人的一般。
  貌似大猩猩的卡尔顿布伦纳站在元首的左边。紧挨着他的是身材矮小的鲍曼。此人的双唇薄得都看不见,只是在嘴的部位有一道窄缝,脸上还是那副目空一观的表情。
  希特勒的副官长站在右侧侍候,在每次握手之后他都弯腰悄悄地用一小块消毒棉把元首的手擦净。
  虽然这又潮又闷的地下室里一片寂静,但却很难听清元首对人们祝贺的答谢。他十分吃力地嘟哝出几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而散了架似的身子在一点一点地从安乐椅上向下出溜。只有那个粗糙的大鼻子仍旧高傲地挺立在湿润的铁青色面孔主。放在安乐椅扶手上的左手一直在抽搐。当他无精打采地从安乐椅上慢慢地起身走下来时,谁也没有勇气看一眼这只不停地抽搐的手。
  可是,当希姆莱走到希特勒面前,满脸堆笑开始向他热烈祝贺时,海因里希却从这具活尸身上看到了他根本没料到的、只是人们谣传的凶相。
  只见元首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大发作。他大喊大叫,要用那发抖的手从希姆莱的礼服上扯下各种勋章。
  从他那含糊不清的尖声嚎叫中可以勉强听出他所以暴跳如雷的原因:美英军队已经在卑尔根一贝尔森集中营和其他集中营发现幸存的囚犯。党卫队用长柄火箭弹只来得及击毙一部分囚犯,但尸体没有全部烧完。
  希特勒怪罪希姆莱,说他是有意这么干的,其目的在于阻挠同英美就采取共同行动对付苏联问题所举行的谈判。
  希姆莱一声不吭,百般忍耐,等待希特勒发完脾气,精疲力尽之后,伺机作了如实禀报。他已经下令把萨赫森豪森、拉文斯布留克和奈因汉集中营的全部囚犯送往卢卑克。在卢卑克再用船把他们送到公海淹死。这项命令已在执行。
  “这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吗?”希特勒无精打采地问。
  “绝对不会,”希姆莱很有把握。他接着说:“我的元首,您知道,在德国本土和占领区的集中营里总共约有一千八百万人。其中一千一百万人这几年已被消灭。”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在这方面的功劳和良苦用心您是知道的。”接着他又开始诉苦;“不过,遗憾的是,我根据您的指示发出的命令,许多集中营并没有执行。原因在于发生了无法调查的不幸事件;这里也包括党卫队特派员所乘坐的飞机遇难,以及其他许多事件……”
  希姆莱在禀报时语调平静,但他内心里是紧张的,因为他害怕元首已经知道他的密谋,害怕会马上下令逮捕他。
  舒伦堡想方设法给希姆莱打气,让他增强信心。他特意从汉堡请来占星家沃尔夫。这位先生为希姆莱画了一张算命天宫图,说他命里注定要当元首。舒伦堡背地里唆使希姆莱的私人按摩师菲利克斯·凯尔斯登去暗示这位精神不振的党卫队首脑,说他天生就是希特勒的继承人。
  深受这些暗示鼓舞的希姆莱甚至决定请自己的老同学施登费格尔助一臂之力,要他把麻醉剂换成毒药放进注射器给希特勒打针,置希特勒于死地。
  而如今,希姆莱却弯腰弓背地站在两眼发直,软弱无力地仰卧在安乐椅里的元首面前,吓得浑身发抖。
  希姆莱前来祝贺希特勒生日时,已把一小管毒药放进嘴里。在汇报时他一直感到小管就在牙床处。一旦元首下令逮捕他,他只要舌头稍微一动,就会把小管弄到牙齿上,上下一合,小管一破,就一切都完了。这样他就可以骗过卡尔顿布伦纳和鲍曼,使他们无法使用他本人多年来在刑讯室学会的各种办法来折磨他。
  元首疲倦地挥挥手。希姆莱这才放下心来,马上踮着脚向门口走去。他的脸上、脖子上、腋窝里都是汗涔涔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臊气。
  招待会到此结束。副官宣布,元首累了。但他又说,以后他将把前来祝寿的全体来宾的名单禀报元首。
  没得到希特勒接见的高级官员,主要是他的亲信和随员,聚集在地下汽车库里。
  在这些要人当中,海因里希看见了厚颜无耻、踌躇满志的菲格莱因将军——爱娃·勃劳恩的妹夫。他从维利那儿知道,菲格莱因是希姆莱的老战友,眼下正在同后者举行秘密谈判。可现在这位将军却不怀好意地大骂希姆莱,说他平庸无能,没本事消灭集中营的囚犯。而希姆莱却一言不发,低三下四地听任辱驾。
  只是在玛格达·戈塔尔夫人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出现的时候,菲格莱因才住口:当着女人的面,他辱骂希姆莱所使用的语言太不堪入耳了。
  他们二人——菲格莱因和希姆莱都十分恭敬地向戈塔尔夫人点头致意。菲
  格莱因若无其事,好象刚才大骂希姆莱的并不是他。他对希姆莱说:“我看,他,”将军冲门的方向点了一下头,“根本不会离开这个小屋。”
  “您这么想吗?”希姆莱不以为然。他看了看灰色的水泥拱顶说;“这建筑物不太可靠。”
  “那么眼下什么可靠?谁又可靠?”菲格莱因问。
  “您指的是谁?”
  菲格莱因得意地一笑,赞许地拍拍希姆莱的肩膀:“不过您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来给元首祝寿。他戈林就不敢来,而是躲在南方,等待宣布他为继承人。”
  “这,我们还要走着瞧。”
  “就得这样,”菲格莱因表示同意,又对希姆莱颇有深意的一笑。
  菲格莱因哪里知道,不等他向元首告发希姆莱,鲍曼和卡尔顿布伦纳就要告发他本人了,而且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在这里,在这个一片瓦砾的帝国办公厅大院里被处决。然后,爱娃·勃劳恩就会不无妒意地安慰她那已当了寡妇的妹妹说:
  “现在你可以作为希特勒的受害者去投靠西方大国了。甚至还可以从他们那里领到一笔养老金,这足够大大方方地养活你的斯柯尔采尼了。”
  “起初,他可是你的情夫,”寡妇提醒说。
  “但我的心是一直跟阿道夫在一起的,”爱娃自豪地说,“甚至在奥托和我相爱的时候也是这样!”
  由于身体虚弱和极度神经衰弱,希特勒一直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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