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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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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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但命令是不能讨价还价的。”
  “对部下,这是对的。但您并不是我的部下。”
  魏斯盯着上校看了看。
  “您这样老实、坦率地对我说了自已的看法,我很感谢您。”
  “就您的工作范围和特点来说,这对您很有用吧?”
  “哪里,”魏斯说,“只不过是您使我也不能不思考一些问题。”
  在这次交谈以后,魏斯又到上校那里去过一次,不过,只是跟他随便聊聊,偏偏没有谈到这次行动的准备工作。上校也是如此。
  通过联络员,魏斯把运油车到达的时间通知了战斗小组,并在地图上标出了浮桥、弹药库、从仓库到机场的公路的位置。
  魏斯察看了暂作待运物资库房用的两个掩蔽部,这里除了一批瓦斯瓶以外,还堆放着毒剂箱。有一次巡视时,他趁机把用塑料烟盒装着的定时发火管热熔炸药塞进毒剂箱中间。
  第二天,全体人员戴着防毒面具在掩蔽部里救火。为了不致中毒,他们还得过几天才能返回机场驻地。方圆两公里之内,树叶都枯萎了。
  又过了一天,上他把魏斯找来通知他说,浮桥被炸毁,在架好之前,炸弹运输车队无法过河;此外,从仓库开往机场的运输车队遭到袭击。有些汽车被打坏,有些汽车连同货物被炸毁。
  他摊开双手,装作惋惜的样子说:“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在指定期限内完成任务了。”
  迪特里希大发雷霆。声称他要同柏林通话。
  联络员转告魏斯,叫他在今天夜里离开机场。但魏斯无法离开:迪特里希跟他寸步不离。迪特里希对魏斯说:
  “这次行动计划是您和上校制定的,失败的责任完全在您。”他威胁说;“我要告您。军官们可以作证,您排挤我,不让我参加这次行动的准备工作。”
  原来魏斯单独住一个房间,可是现在,迪特里希搬到他这里来了。临睡觉时,他锁上门,把钥匙放进衣袋里,说怕有破坏分子,并把手枪放在枕头下面。
  夜间,苏联强击机和轰炸机袭击了机场。
  魏斯猫着腰跑到机场边上,再往前,他发现有卫兵们挖的避弹壕。迪特里希也跟着他跳进了一个避弹壕。
  这个避弹壕半边已经倒塌。迪特里希把魏斯从避弹壕深处推出来。而他发现一个掩蔽部以后,决定跑到更加可靠的掩体里去,于是使跳出来。这时一颗炸弹爆炸了。魏斯几乎被土埋上。清醒过来以后,他吃力地从土里爬出来。迪特里希的两条腿露在弹坑外边。魏斯拉着他的两条腿,把他拖到避弹壕里。迪特里希腹部受重伤。魏斯赶忙给他包扎,但绷带不够了。这时迪特里希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厌恶地皱起眉头,然后放声大哭。
  魏斯脱下上衣,撕破衬衫;这时一颗炸弹又爆炸了,他几乎身不由己地趴在迪特里希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他,好使飞起的尘土不致落进伤口。
  这情景迪特里希都看在眼里。他喃喃地说:“魏斯,您也许是个好人。可我却打了您的小报告。”他悔恨地呻吟着说;“象您这样的德国人能当叛徒吗?”
  “您的小报告是怎么打的?”魏斯一面问他,一面关切地把自己的上衣枕在他的头下。
  迪特里希勉强地动着嘴唇,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布丽基达太太的丈夫是个俄国特务。您经常跟他来往。这是在动身前一个俄国战俘揭发的。他是在抢救工作中由于盗窃贵重物品被当场抓到的。”
  “当时为什么不马上逮捕我?”
  迪特里希叹了口气说:“兰斯道夫不相信我。他说,我想对您报复,因为您掩盖过我某些不体面的行为。您还记得吧?”
  “记得,”魏斯说。
  “您看……他并不相信我……只是命令我进行监视。如果您是叛徒,就会连累他。所以,他把事情全推给我,叫我监视…”迪特里希默不作声了,看来是在克制难以忍受的疼痛。“我和您在这里淋浴时,我说我不舒服,就出去了。我在您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一个烟盒。”他又停顿了一阵子。魏斯也沉默不语。“这玩艺儿我熟悉,”迪特里希哑着嗓子低声说。“后来,在掩蔽部起火的时候,您的这个烟盒就不见了。现在它也不在您的身边。对吗?……”
  “对,”魏斯说。
  “您瞧,”迪特里希的舌头已经不灵了,还在自吹自擂,“我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反间谍人员吧?”
  “那么为什么您要对我说这些呢?是要我打死您吗?”
  “是的,当然。我不想受罪了。我知道,我受不了折磨。我的内脏不行了。魏斯,劳您的驾,行吗?”
  魏斯拿出一支烟,抽着。
  强击机群象一股钢铁洪流掠过机场上空,飞机上大口径机枪对着混凝土跑道喷出一条条火舌,在迷漫的硝烟中,跑道上迸发出无数蓝色火花。
  魏斯说:“不,我不想打死您,迪特里希。甚至相反——我马上就去找卫生兵用担架把您抬走。象您这样的人不应当一下子就死掉。您应该好好尝尝死是什么滋味。您打死过别人,但您自以为,您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如果您要死,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舒舒服服地死在床上。我一定为您提供这样的条件。”
  他站起身来问道:“迪特里希,您听见了吗?我去找卫生兵。”
  迪特里希没有做声。
  魏斯碰了碰他的肩膀。迪特里希的脑袋微微摇晃了一下,但眼珠已经不动了。魏斯拿起自己的上衣穿上,向燃烧着的机场指挥部走去。
  空袭结束了。
  上校在指挥灭火。他很卖力气,冲手下的人大声叱喝着。
  魏斯说:“上校,我不得不向您告辞了。”
  “啊?”上校就好象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眼睛盯着他。
  “有什么办法呢,您又不是我的部下,否则我会留您干下去的。”他朝燃烧着的飞机那面挥挥手,飞机里装的弹药正在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魏斯找到自己的汽车,开车离开机场,中途停下来,下车取下汽车号牌。汽车经过烟熏火燎,已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了。他驾车从公路上拐进森林里的上路,数过十六条林间小路之后,拐向第十七条林间小路,把车开进灌木丛,然后下车步行。
  按照联络员事先告诉的路线,他走上了一条小道。然后进入一个小山谷。那里他发现了一道清泉,便痛饮了一顿。
  他的脑子里很乱,心想*真糟糕。施图特戈夫说过:祖鲍夫做事并非一贯都很谨慎。而他本人怎么样?他怎么能犯类似烟盒这样的错误?当他知道迪特里希跟他一道前往的时候,他本来应当想出个更加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说不容易暴露的办法来保存炸药。为什么他会疏忽大意呢?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惦念祖鲍夫,而没有想到自己。
  然而,他又不能不惦念祖鲍夫,因为他为了完成任务,是必死无疑了。
  这时,从灌木丛中走出两个人来,他们身穿党卫队制服,胸前挎着冲锋枪。每个人的钮扣孔里都插着一个小松树枝,这是约定的暗号。
  魏斯说出了暗语,得到回答后,就在这两个德国人中间继续往前走。他们的面色苍白,脸上堆满皱纹。
  魏斯明白:他们是被监禁过的反法西斯战土,说不定还是共产党员。
  前面出现了一座哥特式猎人小屋,木结构塔楼尖顶上屹立着一只白铁制的雄鸡。
  魏斯被带进一个宽敞的房间,室内挂着鹿角,有个砖砌的壁炉。一位苏联军官穿着一身仿佛刚熨过的整洁军装,坐在桌旁,正低头看地图。
  他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说:“科洛索夫少校,”他腼腆地微笑着,“对不起,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魏斯把希姆莱、缪勒、凯特尔、卡尔顿布伦纳签署的身份证递给了少校。
  少校看过证件,怀着敬意说;“好家伙,签名就有一长串!再一次向您问好,别洛夫同志。”少校热情地和魏斯握手,冲桌子点点头:“我正在琢磨。您请坐。”他把一包卡兹别克牌香烟推到魏斯面前:“请吸烟!”
  魏斯深情地拿起一支。
  “是战前的吗?”
  少校埋怨说:“您落后了!是被围困后的列宁格勒产品。”他用铅笔戳了一下地图:“各要冲都毫无防御,多么荒唐可笑。不过,先谈谈您有什么想法?”
  讨论过行动计划之后,魏斯在少校陪同下走出猎人小屋。
  在户外,他看见身穿军装的苏联伞兵列队站立,并排是身穿德国制服和便服的人,也列队站立。
  “这就是,”少校指着队伍说,“我们现有的整个英特纳雄耐尔。但这还不是最后的斗争,而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决定性战斗。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小的牺牲去解救一万二千多人的生命。您的小组就在那个厢房里,”他用手指着说。“要抓紧时间。您先熟悉一下情况,多找人谈谈,然后就出发。最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魏斯直奔厢房。他走进房间,四个穿党卫队制服的军官从板凳上站起来。魏斯认识其中的两名军官——一个是捷克人普塔舍克,一个是爆破手梅霍夫。他们彼此亲切地问候了一番。两名军官作了自我介绍。淡黄头发,颧骨突出,体格健壮的叫瓦尔特·柯赫;皮肤黑黑,肌肉格外发达,目光炯炯的叫汉斯·施密特。
  “你们从哪里来?”魏斯问。
  柯赫笑着报告说:“自由德国。”
  “是战俘吗?”
  “不是。在柏林做地下工作。”他冲施密特点点头,怀着敬意说:“他还跟安东·泽甫科夫一道干过呢。”
  魏斯和小组成员共同讨论了行动计划,最后得出如下结论。
  据海因里希提供的情报,供给地下集中营囚犯的食品尚可维持两昼夜。就是说,在两天以后就要毁掉这个集中营。
  然而,如果苏军朝这个方向挺进的速度加快,党卫队特派员很可能决定提前毁掉集中营;此外,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保安局领导就此事将下达一项特别命令。
  毫无疑问,党卫队特派员指挥所同工兵站建立了通讯联络。工兵根据特派员发出的信号将使用电引信引爆各个矿井里的地雷库。十分明显,工兵站均设在地面上。小组的任务是摸清这些工兵站的位置并将其搞掉。这项任务完成之后,就参加由科洛索夫少校指挥的小组。这个小组将潜入矿井,清除地雷,解救囚犯。少校那个小组的部分成员将留在地面,占领防御阵地,以掩护在井下行动的人员。
  魏斯随同身穿德国军官制眼的小组成员乘车来到地图上标明的一个地点——负责保卫集中营、集中营行政管理处和成品仓库的警备司令部。
  党卫队特派员罗伯特·施泰纳上校在自己的指挥所接见了魏斯。
  这位上校已上了年纪,脸孔扁平,兴登堡式的颅骨棱角分明,留着中分头,后脑勺和两鬓几乎剃得净光;十个手指又短又粗,指甲发青。他双唇紧闭,眼皮直眨,一双眼睛中射出税利的目光。领口挂着一枚骑士铁十字章。
  上校认真地查看过魏斯的证件之后,把它扔在面前的桌上。
  “什么?”施泰纳说,好象在这之前魏斯对他说过了什么。
  魏斯翘起二郎腿,反问道:“这个‘什么’是指什么?”
  “您想了解什么?”施泰纳哼哼哈哈地说。
  “但愿我不必了解这里的任何情况。”
  “为什么?”
  “如果您这里一切都很正常的话。”
  “您是否有所指?”
  “当然,”魏斯打了个榧子,“当然有所指!”
  “是指技术装备吗?”
  “哪里!”魏斯笑着说。“这方面我又不是内行。如果您能向我保证,事情都办得很好,我就完全可以报告了。”
  “向谁报告?”
  “当然是向签署我身份证的长官报告。”
  “直接报告吗?给了您这样的任务?!”
  “不,哪里!”魏斯说。“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转呈报告。”
  “真奇怪!”
  “奇怪什么?”
  “他们还信不过我!”施泰纳很恼火。“在来此地之前,我曾当面跟希姆莱和卡尔顿布伦纳谈过话。当时我对他们说,”他挺起胸脯,“我对此感到十分荣幸。”说着垂下眼皮。这时,魏斯发现办公桌上安有一个按钮,它被金属拉手遮住,拉手上锁着一把电镀吊锁。“十分荣幸,”施泰纳又说了一遍。“只需作个手势,我就能对帝国尽到自己的职责。在我们离去的时候,要大干一场,让布尔什维克吓得发抖。”他接着说:“您的光临证明他们不信住我。我要提出抗议。”说着,他把手伸向电话听筒。
  “上校,”魏斯说,“您和柏林通话时,请顺便代劳,就说八个集中营我已巡视了五个,那里的一切都很顺利。”
  施泰纳的手仍然放在电话听筒上,他问道:“那么说,您并非专程光临敝处的吗?”
  “您想到哪里去了!”魏斯笑了一下。“我奉命了解八个集中营的情况。您的集中营是第六个。还要巡视两个集中营。”随后又发起了牢骚:“简直累死人。您想想看,一直马不停蹄,受得了吗?有的集中营正在疏散,灭绝囚犯的工作就边走边完成,大量尸体留在路上。”他问道:“驾车从尸体上开过去,您试过吗?”
  “还没试过,”施泰纳说,“不过,如果道路被尸体堵塞,也只有…”这时他的目光变得比较亲切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所过之处决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那太好了,”魏斯做出了似乎要起身的姿态。“那么,我就这样向上面报告。”
  “您就为这个来的吗?”
  魏斯看看手表,耸耸肩膀。
  “可不是吗?我看就这样吧。我还有两个集中营要去呢!”
  “那怎么行,”施泰纳略含责备地说,“总该和我一起吃顿饭嘛。我马上吩咐下去。”
  上校出去了。
  魏斯飞快地割断通到按钮的电线。
  上校回来时,魏斯对他说:“对不起,我要去向我的随行军官们打个招呼,说我要在这里耽搁一下。”
  “何必您亲自去呢?我派个副官,叫他转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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