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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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天 - 凌云志异-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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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慈宁宫还有一段路时,她便远远看见了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的身影。只见贺雪茗身着素色宫袍,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宫女,手中却还牵着一个孩子。越起烟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不由又是一阵黯然。风无玖跟着贺雪茗已是有一年多了,怕是早就忘了生身之母,也许。将来风浩准也同样会忘记自己这个母亲?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进了慈宁宫。这一日她来得甚早,除了贺雪茗之外,便只有红如比她先到。尽管红如也是同样晋了贵妃。但礼数上却是周全,一见越起烟进来,忙着起身问好。两人交情本就不错,当下寒暄了两句,越起烟便上前向太后萧氏请安,然后又是向贺雪茗问安,竟是闹了好一阵子礼数方才落座。

萧氏见贺雪茗将风无玖也带了过来,不由微微一笑。她当然清楚对方的用心,因此也不戳穿,只是招手示意风无玖上前。早在王氏被赐死之后,萧氏就已经下了懿旨,阖宫上下不得透露风无玖的身世,因此这个不过八岁地孩子早已经降服在了贺雪茗的柔情下,便是面对太后萧氏也不觉有一丝异样。

“叩见太后!”风无玖规规矩矩地叩头行礼道,倒也似模似样。红如的儿子倒是比风无玖还要大上几岁,见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心中不由愈发喜爱。她一边瞧着这个孩子,一边夸奖道:“太后,您瞧这孩子,行起礼来丝毫不乱,皇贵太妃真是教导有方。”

萧氏心中虽然对这个孩子有所芥蒂,但毕竟风无玖人还小,平日里倒也没有亏待过他。她让柔萍扶起风无玖,这才将其拉到自己身边,“红如这话说得有理,若非贺妹妹照料得周到,哪有这般懂事的孩儿?”

贺雪茗见两人一味地夸赞自己,立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奉承道:“左右不过是太后教导有方罢了,臣妾有什么功劳?您别看他现在守规矩,平日捉弄那些太监宫女可是有一套,也是顽皮得紧呢!”

越起烟起先只看着众人逢迎,此时才插话道:“皇贵太妃未免太谦了,孩子小时候无非都是顽皮,以后跟了师傅就会懂得上进了。无玖还小,能懂得进退也就是了,能分清楚君臣亲疏,也就是他的造化。”

她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意味,却对了太后萧氏的缘法,就连刚刚走进慈宁宫的海氏姐妹都不由愣了一愣,随即才快步行了进来。两人请过安之后,海若欣便笑道:“太后,珣贵妃这话说得实在有理,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知道礼数就已经不易了,亏得是皇贵太妃教导,太后您又时时提点,换作他人,指不定还认生呢。”

萧氏也禁不住众人一堆堆的逢迎话,顿时与贺雪茗相视而笑,又命柔萍端过一盘各色茶点,竟是亲自喂了风无玖一块。风无玖倒也机灵,几口吞下一块糕点之后,便双膝跪地又叩了一个头:“多谢太后赏赐!”这句话顿时又让众女一阵夸赞,萧氏一乐之下,便接着赏了他不少各色小玩意。

直到风无痕来,慈宁宫中还是充斥着欢快地气氛,由于风浩扬正好从师傅那里下学过来,几个乳母又都抱了小皇子前来凑趣,萧氏的正殿中顿时挤了个满满当当,就连进来的皇帝也不禁有感于其中地情意。他向母亲请过安之后,便抱过了只有一岁多的风浩嘉,逗弄了一阵子之后,方才将其递给了乳母,又考问起风浩扬的才学来。

不过才问了几句,萧氏便眉头一皱道:“皇帝,这可不是朝堂上,我们正乐着呢,你何必拘着孩子?浩扬这孩子这么懂事,师傅也不知夸过多少回,你用得着这么急巴巴地考问?说起来哀家倒是忘了,炫#書*網收集整理霁月和霁云两个女娃儿怎么不见了?”

萧氏这一提,众人顿时都是一愣,不过就这么一会会功夫,就见两个装扮得极为利落的小女孩手拉着手走了进来。她们自然不知道太后刚刚提起两人,笑吟吟地下跪请安之后便一左一右地撒起娇来,软言软语地煞是可爱。

风无痕本还想询问两人为何这么迟才来,见太后萧氏对她们地喜爱劲儿,立时又是失笑。先帝在世时,一共曾经有过十三位皇子,可是公主却只得了两位,如今他的儿女上头竟也是同样一番态势。长女风霁月也已经九岁,次女风霁云则是六岁,两个女孩站在一起,竟是活脱脱两个美人胚子,看得一众嫔妃都是面露喜色,口中却调笑起红如和海若兰来。

萧氏左右各揽着一个,这才开口笑道:“哀家倒是未曾有过女儿,如今见两个孙女这般模样,倒是实在喜欢得紧。贺妹妹以后也把宁安长公主带过来,哀家看惯了这些调皮的小子,也想享受享受逗弄这些女孩的滋味。”

贺雪茗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她的女儿也还年幼,连四岁都还未到,因此平日鲜少带出来,今次萧氏既然提了,她便少不得命人去将宁安长公主风凡雯抱来。待到那乳母抱着风凡雯进了慈宁宫时,风霁月和风霁云顿时兴奋了起来,左右围着四岁的风凡雯打转。须知风凡雯年岁虽小,论起辈分来却是她们的姑姑,因此使得她们分外好奇。还有风无玖也是一样,和她们都是一般的年纪,将来却是要称呼叔叔,两个女孩毕竟还小,左右打量了风无玖好一阵子,倒是让对方手足无措。

风浩扬见姐姐闹得实在不象话,连忙拉了拉对方的衣角,谁料风霁月压根没有反应,只是围着那两人看个不停。他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开口提醒道:“皇姐,皇妹,别闹了,论起辈分来,你们都是晚辈,再闹下去就失了礼数。这里是慈宁宫,你们可别在皇祖母和父皇面前失了体统。”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在胡闹的风霁月和风霁云顿时觉得讪讪的,但其他人却觉得一阵诧异。风无痕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却只是含笑不语,可萧氏却是不禁赞道:“一丁点大的孩子就能懂得这些,好,好!不仅师傅教导得好,就是你母妃也没有白费心思。”她越看越觉得风浩扬出落得英气勃勃,因此便示意柔萍取过一柄金玉如意,“这是先帝当年留下的东西,哀家今日便赏赐了你,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刚才那番话。”

风浩扬呆了半晌,见父皇在旁边点了头,方才跪下领了赏赐。萧氏这才正容道:“皇上如今皇子皇女已是不少,平日里嘻笑玩耍自是不忌,但上下礼数须得谨记,在外人面前绝不能乱了方寸。几个皇子都还年幼,也就罢了,霁月,霁云,你们虽是女孩子,但也都是公主,在外头别给你们父皇和母妃丢脸,记住了么?”

霁月和霁云小眼一转,娇声答应道:“谨遵太后之命!”殿中的其他嫔妃也不由款款起身,全都承诺要好生教导儿女,然而,今日的这些小事,有心人却不敢怠慢。太后向来是话中藏话之人,皇帝又未曾置词,谁也不知道,这两位至尊正在想什么。

· 第十卷 升平 ·

~第十一章 宗学~

风无痕虽然为浩扬单独觅了师傅,但平日的宗学却不曾短缺,而风浩容由于是皇后海若欣当年亲自收养于膝下的孩子,因此在宗学中也是占了一席之地。论礼制,两人一个是皇长子,一个是皇后亲养的郡王世子,身份自是极为尊贵。而连亲王风无清如今正分管着宗学的差使,在排坐次时便觉有些棘手,直到去奏请了风无痕方才安顿下来。

宗学设在了皇城中的明松轩,正是风无痕当年作为皇太子的理事之地。由于皇帝有特旨,风浩扬便和风浩容坐了一桌,但服色自是以皇长子为尊。两人在东宫就是由洗原黎教授,也时常在一起玩耍,彼此之间早已熟识。风浩容虽然性子本有些孤僻,但经过海若欣反复提点,为人处事也逐渐利落了起来,和风浩扬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反而比和其他宗室子弟更热络一些。

宗学的总师傅如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着少傅职衔的唐曾源,另一个则是皇帝钦赐了翰林院侍讲之衔的洗原黎。洗原黎的学问虽然比不上那等饱学鸿儒,但风无痕和他相处日久,知道其才学也是上品,秉性又是极佳,因此也是破例赏了他翰林之衔,只待到时够了资历便由他出任国子监祭酒。

这一日,风无痕下朝之后,因勤政殿待批复的折子并不多,就想着往明松轩去看看。由于他事先并无知会,待到了地头之后,几个书吏便忙坏了。他们一边忙着通知里头的人,一边急匆匆地往报连亲王风无清。倒是看得风无痕一阵微笑。然而,他远远地便听到了宗学中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风浩扬和风浩容地叫喊。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一进明松轩,就瞧见了那屋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张桌子。

而风浩扬和风浩容则是坐在一起,仿佛是极为认真地听着师傅讲课。风无痕虽然自己并未上过宗学,但还是知道其中的弊病,见上头讲课的并非是唐曾源或是洗原黎,不由微微冷笑。里头这些人都是宗族勋贵子弟。还掺和着风浩扬和风浩容两个,这些孩子会听那个翰林讲课?他也懒得让人通报,直截了当地便走了进去。

那中年翰林也是没想到皇帝连课都没上完就急着进来,因此忙着下跪不迭。那些皇族子弟一个个都是机灵透顶地家伙,自然也是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然后便是一阵参差不齐的问安声。风无痕冷着脸命那翰林起身,这才转过头来面对着下面地一众人等,竟是毫无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朕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些金尊玉贵的人也懂欺上瞒下的那一套。一听朕过来查探,立刻就是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念书的模样,平时敢情都是在蒙混过关?”他地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又带着几分皇帝的威势。“成日里只知道哄骗大人,将来如何能为国效力,如今倒好,一个师傅被你们搅得没法子。翰林院是成日里给你们换老师都来不及,你们就真的思忖着自己有那般尊贵么?”

这两句话说得极重,即便是风浩扬和风浩容也低头不敢作声,枉论那些其他皇族子弟。宗学里的学生中,最年长的约莫十四五岁,最年幼的不过六七岁光景,自然都是玩心深重的。就连风浩扬和风浩容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平日也还算勤勉,总免不了沾染一些懒散的习性,刚才风无痕未进来之前,他们两人也一样在胡闹。可是,如今皇帝就在头顶上问话,两人顿时都吓呆了,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风浩扬这才咬牙开口说了话。

“启禀父皇,儿臣不敢妄言,之前确有在堂上喧哗之事,不过这《论语》儿臣早已背熟,堂上的其他人也都说会了,师傅却说今日一天都是讲习《论语》我们这才闹了一会。”他地声音虽然不高,但听在其他人耳中却不由一振。只要这个皇长子将事情扯在身上,他们自然就无事了。“儿臣还是习惯了唐师傅和洗师傅的讲课,所以便有些怠慢。”

“原来你们都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论语》是背熟了就能活用的么?”风无痕被儿子地说辞气得一呆,不禁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宗学的课目都是唐曾源定的,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会不如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部《论语》可以让饱学才子读上一生,你们现在就该如此无视师傅,将来是不是也能无视朕这个皇帝?朕今日便撂一句话在这里,倘若今后还有谁敢自恃身份在宗学里胡作非为地,也就不用到此来了,用不着成日装样子。”

皇帝的这句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谁都知道宗学乃是皇族子弟的必经之道,倘若谁连进学的机会都没有,那将来承袭爵位就别想了。就连风浩扬和风浩容也是把头贴得更低了一些,唯恐再度触怒了头顶上的皇帝。

风无痕冷冷扫了底下的众人一眼,这才发现唐曾源和洗原黎已经赶来,便又沉声吩咐道:“唐曾源,朕待会就赐你戒尺,倘若有谁再敢捣乱的,你一概给我打出去罚跪!朕的儿子也是一样,连求学的规矩都不懂,将来又如何具有什么气度才干?”他见唐曾源一脸惶恐的模样,知道这个好好先生怕是不敢对付这些地位不凡的皇族子弟,就看着洗原黎道,“洗原黎,朕知道你一向是个胆大的,那戒尺就交给你保管,你给我瞅准了,有谁胆大包天的,就给朕好好管教。”

洗原黎当初就是风浩扬的师傅,也没少过戒尺责罚,因此此刻自然是夷然不惧。他扯了扯唐曾源,慌忙下跪领旨。风无痕却看了一眼风浩扬和风浩容,怒声喝道:“浩扬和浩容都出来,朕有话要和你们说!”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出了大殿,心中满是忐忑,刚才风无痕的那一顿训,斥并非寻常,两人竟是从未经受过,因此已是惶恐不已。浩扬更是想起了母亲平日的教导,更是觉得惭愧,头不由垂得更低了。待到了偏殿,风无痕便示意旁人退去,这才冷眼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个孩子。

浩扬连忙跪倒在地,低声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今天不应该戏弄师傅。”他这一跪,浩容自然而然地也跪倒在地,只是犹自不吱声。

“你也知道错了?朕还以为你自恃才学,把其他的都忘了呢!”风无痕言罢便收起了讥诮的语气,声调中露出了无穷的疲惫,“朕知道你自幼便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平日读书都极为勤勉,自然看不上宗学里的这些个人。然而,浩扬,你不要忘了,你是皇长子,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就说今日,别人不过是撺掇着你出头而已,你竟然会真的傻呆呆地为别人说话,今后怕不是要为他们承担一切?为人处事之道不是光才学就能决定一切的,朕今日发作他们时连你们俩一起带上,就是为了立威!今后你记住,即便在宗学里,你的秩位也是最高的,平日里拿出威信来,别让那些阿猫阿狗指使得团团转!”风无痕一口气说完这些,方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底下的两个孩子,目光中透露出无穷复杂的意味。

风浩扬已是听得呆了,他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幼,同辈的皇子中又没有和他平齐的,所以便少了这方面的见识。如今父皇这样明显的提点,他立时便体会了其中用意,连忙恭恭敬敬地叩首应道:“儿臣多谢父皇提点,今后一定谨慎行事,不堕了父皇的威名。”

风无痕微微点头,又瞟了风浩容一眼道:“浩容,你也是一样,你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但皇后既然早就将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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