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 第9部分

眼见陆漫的不着边际的话又开始了，这要给叶子归听了，我还要不要做人啊。所以赶紧打断：“啊，那个，口渴死了，给我杯水哈。”

还算陆漫这次有点脑子，适时闭上了嘴去倒水给我喝。

叶子归笑说：“从年纪上来说，的确要叫姐姐，不过从情感上说，谁都不想听到这样的称呼。我这表弟总是觉得自己没长大，所以逮谁叫谁姐姐。”

原来是表兄弟，难怪跟他说话那样地亲近，不似跟我，客气中总带着疏离。

又说了一会话，叶子归留下两本书走了。临走前说明天再来。

我看着手上的两本书。一本席慕容的散文和诗，一本安妮宝贝的《蔷薇岛屿》。回想叶子归刚刚问是否喜欢这类书。我赶紧说喜欢的。其实我想说我更喜欢言情小说，可貌似那样说就显得我很不够深度，思量之下终于没说。

一边翻着书，一边咀嚼他临走时说的话，他说明天再来。

明天，呵呵，明天！

第二天我没有见着叶子归。不是叶子归没有来，而是他来了，我却没见着。不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错开了，而是因为我睡着了。他见到了我，我却没有见到他。

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陆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再看看她手里拿着的两本书，一本关于胆囊炎的，一本关于脾胃的。顿时晓得了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

“说好叫醒我的。”我闷闷地说。

“大小姐，我叫了，你睡得跟猪似的。还怨我。”

“打呼了？不会这么丢脸吧！”我在想像我睡得跟猪一样到底是什么模样，那叶子归瞧着我睡成那样又会有哪种表情。

“想死了，就你这身板，还想打得了呼？好了好了，是人家叶大画家不让叫你的。真体贴啊！还送了两箱酸奶，说喝这个对你的病好。白闲啊白闲，你丫总算有人要了，千年等一回啊，总算把许仙给等到了。”陆漫说完把两本书塞到我手里。

“你觉得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吗？”我小心翼翼询问道。

“岂止一点点，简直就是两三点啊，瞎子都看出来了。你就这么睡在这里，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足足看了十多分钟，然后把书放下就走了。那表情，真他妈的深情！”陆漫边说边做动作，我在大脑里想像叶子归的样子。想像不出来他深情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于是我说：“或许他只是以一个艺术家的角度观察一个病人睡着时是什么样子，从而更好地进行艺术创作。”此话一出，连自己都感到意外。我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的个人魅力。看来时间真的可以磨灭我所有的自信。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陆漫边说边吃着香蕉。那些零食和水果，尽数落进了南乔和她自己的肚子。我是只能看着不能裹腹，折磨啊，特别是她们在我面前吃的时候。昨晚上南乔吃的时候我就恨恨地说，不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吃。我能够忍受不吃这些水果，但是忍受不了这些水果摆在我面前我却只能看着别人吃。而现在，陆漫在吃着这些水果我却无动于衷，我的一门心思均在想着叶子归到底是对我有意思呢还是没意思呢。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朵花，我肯定会扯花瓣，扯一片有意思，再扯一片没意思，看看最后那一瓣到底是有呢还是有呢还是有呢。

晚上的时候做了几个深呼吸，希望能够很快入睡。不能像昨晚上一夜无眠，从而导致白天撑不过睡意，在昏睡中迎来叶子归的来临。

数羊数到九百九十九的时候终于睡过去。一夜有梦。醒来还记得叶子归捧着一束鲜花，缓缓走至我跟前，嘴角上扬，最重要的是眼里满是笑意，那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温柔目光。早上来量体温的护士问我是不是梦到有趣的事情了，这么高兴。

刷牙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看着镜子里嘴边的泡沫才蓦然发觉，梦里那人根本就不是叶子归，叶子归满脸络腮胡子，可那人没有，而且年龄不对，看起来像个十六七的男孩子，但是眉眼却又跟叶子归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呀地叫出了声，把南乔吓了一跳。

我说练嗓子而已。

南乔哼了哼。

这一天似乎过得甚是漫长，等过了一个早上，叶子归没来，再等过了个中午，叶子归还是没有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眼见这盐水瓶换了一个又一个，瓶中的液体越来越少，可叶子归依旧没有来。

陆漫皮笑肉不笑地说：“实在困就睡会儿，今天一定叫醒你。”

我白了她一眼，依旧看手里的书。

“那个白闲，你那一页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还没看完啊！”

抬头恨恨看了眼陆漫，再低头继续看书，姑奶奶我喜欢一页书看一个小时，你管得着吗？

“叶大画家，你可总算来了。”

不理，还来这一招，都使了三回了，说狼来了的孩子真是没法让人喜欢。继续看书。

花香渐郁，并伴有脚步声。抬眼，却见叶子归捧花站在病床前，嘴角微扬，把花递过来：“恭喜出院。”

“出院？”陆漫与我一同反问。只是她音调比较高，基本上盖过了我的低音。

叶子归含笑：“怎么杨医生没跟你们说么，我打个电话先。”

叶子归的电话挂上没多久，白大褂出现在病房里。

我问白大褂：“杨医生，我今天出院我怎么不知道？”

白大褂转向叶子归：“你没跟她们说啊！”

叶子归笑问：“这个不是要医生直接通知病人的吗？”

“这不是已经通知家属了吗？这家属没跟病人说，怎么拿我这医生问事了？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儿挺好的，不舍得走了。”

“呵呵，确实挺好的，是吧，白闲，要不再住两天？”陆漫接口道。

“好，你再住两天，我现在出院。”我当然知道陆漫话里的意思。是啊，这要出了院，哪里还能天天见叶子归了。

“去，我好好的住什么。”陆漫去完后转而看向白大褂：“嘿，我说杨医生，刚你说那什么家属来着，我没听明白？”

这陆漫，混过去也就算了，非要挑出来讲。这白大褂没事瞎闹哄，你又掺什么乱。可又好奇叶子归是什么态度。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这些人，想想自己的脸此时不知有多扭曲。于是，干脆低下头翻书。

“医院一般把签办住院手续的人当做家属，是吧，杨医生。”

这本是陆漫问白大褂的话，可是叶子归抢先答了。他是不想白大褂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所以抢先跟我撇清了关系。心里一片微凉，叶子归你要真对我没什么，你办完住院手续就可以走人了，何苦这几天天天来探望，这会儿又巴巴送花来做什么。

“有时是这样，可有时也不全都这样。哦，对，趁家属都在，我说说这出院以后的禁忌，你们帮忙记着点。嗯，第一，少食多餐，早餐一定要吃，每次只能吃到七分饱。第二，不能喝酒、咖啡、和炭酸饮料。第三、饮食要清淡，不能吃油腻油炸的食物，像鸡汤这些的要少喝。第四、不能吃不易于消化的食物，比如说糯米类的，还有蛋类的，还有……”　

“那个杨医生，你还是说能吃什么好了。”陆漫终于忍不住。其实我也忍不住了，只是出口没陆漫快。

“恩，最好每天都跟在这儿一样，类似稀饭这样的流食好了。这不你们有书吗，参考下书本。半个月后来复查，再说能吃什么。配了些药带回去吃，记得早中晚三餐前吃。好了，祝出院愉快。”

白大褂说完欣欣然走了，这姿势，真是杨柳空中飘，妖娆啊！男人能走成这境界，真是人间极品。这种男人介于娘娘腔和男子汉之间，不很男也不很娘，就是时不时会有一些娘的动作出来，但是看起来又特养眼。我觉得这样的人间极品应该投身时尚界或是影视圈，怎么会投错胎来医院了呢？抬眼看向叶子归，想问，复又想到刚刚的事情，遂忍住。而破天荒的，陆漫也没问，真是稀奇，或许，她是没瞧见。

　



第9章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终于离了医院，三人两车缓缓开向我的咖啡屋。我自然被安排在了叶子归的车上，理由一，叶子归不晓得路，我得带路。理由二，因为理由一，由不得我推托。其实我知道陆漫是想制造我跟叶子归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她似乎忘了，我是个路痴，叫我带路，除非是我极熟悉的那段路，比如说从咖啡屋到我住的屋子。像医院到咖啡屋的路，走十来次我仍然觉得如入迷宫。女人路痴有之，但像我这么痴的想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逛商场会逛到找不到出口，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家店；去一个新的城市必须打的，因为坐公交车经常坐反方向；甚至于去一些茶座喝茶，去了趟卫生间就找不到回包厢的门了，所以一般聚会都设在自己咖啡屋里。也因此坚决不学车，学了也没用，开着车就绕着圈走，会笑死人的。

所以，当陆漫脱离了我们的视线之后，在下一个路口，我不晓得该说左转还是右转还是一直向前走，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左转，而且觉得这次是非常正确的。

而无数个事实证明我在马路上的直觉都是错误的，所以，我们自然找不到正确的路线。叶子归在问我第二个路口该怎么走，而我一脸迷惘的表情时，转而叫我说出咖啡屋的地址。很显然，他是看出我这路痴得有多严重。也很显然，我也已经知道这路是走错了。而幸好，我只是路痴，并不是白痴，所以地址还是记得的。我们终于在陆漫消耗完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再加一碟水果后出现在了咖啡屋里。

在我捧着叶子归送的花踏入咖啡屋里，着实吓了我一跳。门两边竟然齐唰唰站着南乔、潘海洋、周星星还有王美丽四个人，两人一排，手里洒着剪碎的彩纸，就像是婚礼场上欢迎新娘。立时，眼眶湿润，闪烁中看见叶蓁蓁捧着花走至我眼前，帅气的脸闪着亮光，嘴角含笑：“欢迎白掌柜健康归来。”有掌声响起，是店里的顾客们。有熟悉的面容，也有陌生的。此时，均脸带笑容，诚恳而笑。

陆漫坐在吧台内，手里拿着叉子，傻傻对我笑着。很显而易见，她是这场秀的主谋。

用另外一只手接过叶蓁蓁的花，将两束花并排环在胸前，由衷说谢谢。

闪过身，把身后的叶子归现身于面前，对南乔他们说：“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救命恩人，萧大侠的大学同学，叶子归叶大画家。”然后又指着南乔他们跟叶子归说：“这些是我的门下强将们，潘海洋、周星星、王美丽、程南乔，另外这位是我们店里的贵客，叶蓁蓁小朋友。”

才介绍完，就听见除潘海洋之外的其余那四人齐齐鞠躬，嘴里喊着：“多谢恩公搭救。”

这称呼！狂汗！可谁让我自己非得这么介绍。这回怪谁来着。看看那些人，都笑成什么样了。

叶子归也笑开来：“这称呼可担待不起，叫叔吧！”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对，首当其冲便是南乔，嘿嘿笑着：“我叫叔不合适吧，姑奶奶您说呢。还是叫恩公合适。奶跟公好歹是一个辈份哈。”

唉，丫头还有聪明的时候。只是这话有点露骨。我要就这么将将受了，就显得好像我跟南乔有过什么暗示似的。如若这叶子归真对我有什么还好，若没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脸可丢大了。正想摆脸训斥南乔放规矩点，又有人反对了。

“我叫叔也不合适吧！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去做事了。”

潘海洋说完径自走开。真有性格啊，摆着一张脸，刚进门那会儿那脸也是笑着的，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装酷也过了年龄了啊。不过想想他那话也是，他三十，叶子归跟萧飞扬是同学，左右也不过跟我一样年纪，让一个三十的管一个三十五的叫叔，换谁谁都不干。

“那个，还有我，我叫叔也不合适吧！”又来一添乱的。

我看向这个添乱的，真是忍不住不笑：“那你平时怎么叫的现在还怎么叫，总不能在我这里乱了称呼。”

我此话一出，愣了何止一两人，连在吧台看热闹的陆漫也跑过来了。

陆漫跟叶蓁蓁在咖啡屋里碰过几次面，有次正赶上叶蓁蓁磨着问我名字的事。陆漫问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缘由简单说了下，当然略过了那手机事件，然后问陆漫，你觉得这个小朋友名字里的蓁是哪个字。陆漫揪着眼睛想了下说，是珍珠的珍吧。差点没把我们给笑翻了。至此，他们俩就算认识了。后来叶蓁蓁在没有陆漫在的时候跟我说，你那朋友真是天才。我回说，她天才好多年了。

此时这位天才又开始发表言论：“你们不会是亲戚吧！叶蓁蓁、叶子归，你们都姓叶，是叔侄？啊，不对，是叔侄叫叔就对了啊。要不，是兄弟？也不对，年龄差大了点。难道是父子？那也不对，年龄差小了点。白闲，你说这话是不是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啊！”

我转向叶蓁蓁，用了个请的手势：“答案揭晓吧！”

我话刚说完，听见叶蓁蓁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嗨。”然后再添一字：“爸。”

此称呼一出，绝对震撼。首先撼到的便是南乔，南乔刚刚自己说的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叶子归跟我有什么，但是如果我真跟叶子归有什么的话，那她想跟叶蓁蓁再有什么，就有点乱了辈份了。所以，叶蓁蓁的一声爸让南乔那是相当地震撼。第二撼到的便是陆漫。因为她也知道她所说的话一向诽夷所思，结果却不幸言中，所以说世间百态，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观众。我虽然没被震到，但听着叶蓁蓁就这么叫出来，还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他们这种关系让人太意外，而是我竟然先后认识了他们父子俩。如果我不是因为早上突然心灵神会想到梦里的情景，根本不会想到这俩位是父子，但这也是想想，觉得有点荒谬。但是刚刚看叶蓁蓁看向叶子归的眼神，就料定是父子无疑了。

“好了，欢迎仪式结束，我们也别堵在门口了，去楼上坐坐吧！”这都跟演话剧似的，白给店里的顾客看了。下次怎么着也得收点演出费。

我本意是让叶子归上去坐坐，不料他竟淡淡一笑说：“我这就不上去了，一直想来看看阿蓁喜欢来的地方是怎么样的，这不刚好有幸光临，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画廊有点事要处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