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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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方丈-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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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城兵事甫定,边塞北境接着有急报传来:突厥和范阳王已纠齐了数万兵马,兵分三路入寇大周。 
  武帝此时早已调齐了各路兵马。又下诏征集关中所有公私骡马全部从军。武帝亲率六军御驾北上,兵分数路进军北伐,决心一举靖定边患,为明年的全线南征而断绝后顾之忧。 
  后续大军尚未赶到,前线各军已有捷报相继飞来。 
  此时的武帝雄心万丈,志在必胜。白天乘御辇率军疾进,夜晚在帅帐中秉烛运筹,通宵达旦地与军师和属僚商定击敌克城的用兵方略。 
  不料,因操劳过度,帅营尚未行至敌域,行军主帅武帝便突发重病。随军的几名御医穿梭于帅帐和药篷之间,又是汤药又是针石的,连着好几天下来,武帝的病势不仅不见缓轻,反倒日渐沉重起来。 
  大军进发、主帅重病,自古就于兵事不吉。在左右臣僚的反复劝说下,武帝只得下敕:暂停各方兵事。 
  帅帐中的武帝咳喘不已,呼吸紧迫。自觉病入沉疴、大限不久,勉强支撑着,令左右急召宗师宇文孝伯觐见。 
  孝伯闻诏匆匆离京,一路赶到帅帐时,见出京时还是好端端英气勃发的一位陛下,几天功夫竟病成了这般模样时,一时心痛如绞,禁不住泣泪交流起来。 
  武帝躺在病榻上,紧握着孝伯的手,气喘吁吁地向他托付后事:“公卿……我自觉病已深重,恐天命不久了。今将朝中后事尽付与公卿。我去后……请公勉力辅佐新君治理朝国,切勿辜负我言!”令内史敕授孝伯为司卫上大夫,总理兵马军事,并令他先行还京,守备非常。 
  孝伯涕泪退出帅帐,奉旨依命快马加鞭、急驰归京,以安定大事。 
  孝伯去后,武帝躺在卧床上一路缓缓而行。途中一天比一天越发气息微弱了。当行殿终于隐隐可见京城的轮廓和等候接驾的白旄旌旆、戟钺仪仗时,武帝令人扶起他,撑着最后的气力、睁眼望着巍然而立的城门,挂念尚未实现的统一大业,拚命喘息一阵后,骤然驾崩于卧床之上。 
  当孝伯急驰归京,泣不成声地向太子禀报了陛下病危的实情时,太子当时就惊得魂飞魄散。一面强忍悲咽,一面急率众人去迎,行至半道便已见噩耗飞传。 
  太子一路下马跪拜、一路悲号,直哭得喉舌出血。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3)   
  当他跌跌撞撞地一面额头磕地、一面爬到父皇的御辇卧床边时,满嘴张着、却早已吼得喉哑音喑地发不出半点声了。再不曾料到:一路雄风高扬地率大军北进的父皇,短短数日,竟出师未捷身先亡!竟连和自己见上一面都没来得及! 
  内史一面悲啼、一面宣读陛下遗诏:“……昔太祖扶危抑倾,启开王业。朕勉承大位,与诸王公将帅协力一心,靖平东夏。然妖氛荡定却民劳未康,每一念此,如临冰谷……天下 
  事重,万机不易,王公及庶僚宜当共同辅导太子,使上不负太祖,下无失为臣,朕虽瞑目九泉而无所复恨……” 
  太子闻听父皇遗诏,一时五内痛绝迸裂,遗诏未毕,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便昏厥了过去。 
  太子稍缓过气来,在众位内史和辅官的引领下,迷迷朦朦地依例入宫嗣皇帝位,号宣帝。尊谥父皇为武皇帝,庙号高祖。奉嫡母阿史那皇后为皇太后,生母李氏为帝太后。册太子妃杨丽华为皇后,长子宇文阐为太子。 
  宣帝如此勉强支撑着理完大丧,又料理了几样紧急军国要务之后,再一次突然晕倒在御书房,一病数日未起。 
  宣帝因遇毒后元气乍复,怎禁得这等意外惊痛?此时旧伤新痛骤发,肠腹和喉咙每日里疼痛如割,御医们日夜汤药针砭,方才终得舒缓。 
  待神智稍稍清醒一些,案头早已积压下了小山一般大堆大堆的军国事务等待梳理了。宣帝望着面前山也似的卷宗疏折,方才真正体味到父皇在位时,每日竟是怎样地繁累操劳的!一时又悲悼了一番,勉强打起精神开始署理朝政万机。 
  殡灵逾月,葬高祖灵柩于山陵后,转眼便到了冬日。此时,忽闻汾州急报,北方游牧部落稽胡的大将刘受逻千在西河之地率众起反。宇文孝伯提议令越王为行军元帅,宇文神举为行军副帅进军西河,平定叛乱。 
  稽胡闻听周军大军卷来,急忙向突厥求援,突厥派骑兵往赴援救时,被宇文神举侦悉,在突厥骑兵必经之途设下绊马索、陷阱阵和蒺蓠阵,掩击突厥骑兵。突厥不备,骤然陷阵后,一时人仰马翻,不战自败。稽胡闻听援兵大败,自动乞降归顺。 
  西河乍平,幽州人卢昌又突然举旗召兵,并引领一支突厥援兵赶往范阳城,企图与范阳王会师后合兵南下。 
  宇文孝伯有心令神举再建武勋,奏请宣帝再次令宇文神举前往征讨。宇文神举自然知悉堂兄的深意,不敢有负期冀,日夜兼程地一路北进直捣范阳,以奇计诱敌深入后,再次一鼓攻陷敌城,并生擒敌首而告捷。 
  连着几番内外变乱平定后,朝廷江山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时,宣帝记起了他的复仇计划——多年为党争所苦的宣帝,早就发誓要尽皆清除朝廷党争,要使当朝为臣者不再为内难而耗神,从此专心一意忠效朝廷。 
  清除党争,首先要剔除的就是齐王和王轨二人! 
  眼下,自己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剔除二人,杀一儆百,使今后朝中无人敢再生争端。而且断此二患兵后,令辅臣协太子署理朝政,自己也可以向父皇那样,放心离国,亲率六军南下北上,完成父皇未竟的帝王大业了。 
  多少年来,在宣帝的心目中,齐王和王轨二人就像一对匍伏于丛林中阴狠的老狮子,他们的利爪随时都会撕碎他孱弱的身心。 
  齐王和王轨不除,他即使是在重重侍卫和壁垒森严的皇宫大内,也无法睡得踏实。至今未得真相的遇毒之谜,也是一样始终纠葛于他内心深处的症痼。 
  当初,太子妃母女在自己床前低声议说何人下毒时,独孤氏怀疑是齐王指使,毒死太子,以达到他们扳倒敌党靠山的目的。太子妃当时曾问独孤氏:“母亲,他们干脆除掉我不是更直接了么?我死之后,太子自然会另册新妃啊。” 
  独孤氏说:“太子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之人。即令你死了,太子也不会忘了你。将来一旦继位,你仍要被谥封为元皇后的。你父亲仍是太子的忠臣。毒死太子是釜底抽薪。这样,即令齐王做不了太弟,只要换了任何别人,这场夺嗣之争中他们就算获胜了。然后凭着陛下对他们一向的信任,他们自然还会被诏命为辅国重臣的。” 
  宣帝那天虽说神智昏昏,可母女二人的话却也句句听得真切。他当时就咬牙发誓:“有朝一日国玺在手,第一件大事便是诛杀齐王!” 
  想起当初遇毒之后,每次发作都令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从那时起,每一个夜晚竟成了宣帝一天中最虚弱、最恐惧的时光——每当黑夜来临时分,他便令宫殿内外各处都要灯火辉煌,特别是寝殿里,决不能熄灭灯火。即令这般,只要一阖眼入睡,夜晚也常常会被各种恶梦惊醒。夜晚寝榻上的他虚弱惊惧得就像个怕黑的婴儿一般,只有紧紧地偎依在自己的妃嫔怀里,在她们温柔的抚拍下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做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主宰万民、至高无上的君主,这种病态的虚弱和怯懦,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辱。 
  每当这时,他便咬牙发誓:一定要毫不留情斩杀那些迫害荼毒自己身心的元凶! 
  父皇驾崩前后,宇文孝伯倒也尽心竭力辅佐他料理内外国事、发兵平定边乱。宣帝心下甚是感动,不觉淡忘了往日的诸多间隙,渐渐引为心腹。朝中重大机密也都令他参预。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4)   
  宣帝诏孝伯上殿,想借助孝伯之手除掉齐王。 
  “公卿,朕闻知高祖父皇在世时,齐王便有觊觎大位之野心。还闻听当年皇太后大丧期间,他竟不肯守晚辈人臣之制,在齐王府内饮酒食肉无异平时,分明对高祖心存怨毒。高祖因念及手足之情,一直未忍清除。然而留他在世,迟早都是社稷大患,今请公为朕筹谋去除奸臣之计。” 
  孝伯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原以为新帝虽说才学平平,毕竟天性温软,若辅弼得当,倒也可以做好一介治世守诚的国主。再没有料到,初承大位不久,便要大开杀戒、诛除异己了。 
  孝伯此时跪叩劝谏:“陛下,先帝遗诏不许滥杀骨肉。齐王本系陛下叔父,又是功高德茂的社稷重臣,乃国家栋梁之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阿旨曲从的话,既是臣之不忠,陛下亦难免担当不孝之名啊,请陛下三思!” 
  宣帝闻言半晌不语,疑惑孝伯与齐王一向交好,如今果然仍旧袒护于他。不禁又由此联想起当年他们连成一气迫害自己的事情,其实孝伯也曾多有参预的。待孝伯去后,宣帝便立即下诏:召长孙览总兵辅政、收夺齐王手中兵权,并密令大将军于智暗中观察齐王府的动静。 
  于智一向与齐王不睦,清知宣帝对齐王嫌忌憎恨已久,便派人日夜监视齐王。因见大将军安邑公王兴,开府独孤熊等几位武将近日以来频频出入齐王府,疑惑齐王暗中联络武将,恐有兵变之嫌,便如实奏禀宣帝。 
  宣帝大惊,速召郑译等上殿密议。 
  郑译道:“齐王乃大泽之龙,虽蜇伏不动,但一遇风雷激荡,必当驾云而上。虽为宗亲,却更系朝廷大患。然而,齐王对大周素有旷世奇勋,且为皇族宗亲,不发则已,一发必得万无一失,方不致酿成诸王变乱、以致引发朝廷动荡……” 
  宣帝以为极是。待与郑译筹划齐全之后,宣帝又召宇文孝伯进殿:命他前往齐王府传敕并代为询问:“三公要位应属亲贤,今欲授五叔齐王为太师,九叔陈王为太傅,十一叔越王为太保,不知五叔意下何如?” 
  孝伯依诏前往。齐王令孝伯回禀:“臣才轻位重,早惧满盈。三师重任非所敢当。再之,若三公之位专用臣之兄弟、皇室诸王,只恐引发物议,还请陛下三思。” 
  如此,经孝伯几番往返通报之后,宣帝再次令孝伯传诏:今晚召诸王入殿,共议国事。 
  因是孝伯传诏,齐王不知有诈,便遵诏进宫。待行至御殿外,却见周围冷冷清清的,并不见有别的诸王到来,心下便有些惊疑。怎奈身已入殿,也只好坦然而行。 
  孰知,门内花丛早已埋伏着许多武士,见齐王一入门来,众武士一齐扑上,合力将齐王拿下。 
  齐王大声喝道:“本王何罪之有?” 
  宣帝冷笑一声:“请于将军告诉你吧!”说罢丢下齐王,兀自转身返回殿内。于智走到齐王面前,历说齐王府近期频频出入武将,由此论断齐王有谋逆之嫌。 
  齐王怒斥于智道:“属好往来,实系常情。尔等鼠辈小人竟敢据此捕风捉影,以不实之词陷害本王?” 
  于智冷笑道:“我向来以为齐王还算明白之人,以齐王往日所为诸事,再看今日之大势,还须某人多言吗?” 
  齐王闻言大笑三声,转而仰天悲叹:“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皇兄!五弟这回终于可以毫无愧怍地去面见你了吧?” 
  齐王只恨天命不公——自少年之时,他便自认才华武功丝毫不逊于四哥宇文邕。凭武功,他从十三四岁起跟随太祖东征西杀、屡建奇功。二十岁就成了统领大周军事的大司马了。凭心计,他能多年周旋于把揽朝政的宇文护和几位嗣帝之间。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多次从中调停,反而再稍微从中挑唆一些儿,四哥这个嗣帝恐怕决计活不到三十多! 
  齐王对皇兄即使样样皆服,也有一样不服:太祖匡扶魏室,以一州之地,率部东拚西杀几十年最后终于奠定了宇文氏的帝王基业。大周天下本是太祖半生心血打下的根基,他齐五和朝中诸王皆为太祖骨血,私下曾以为四哥的帝位乃兄长所传,一向以国事为重的四哥自然也会像大哥一样量才立储的。 
  可是,他们最终发觉大错特错了!因为,一向以英明、宽弘、惜才著称、以大周利益为首要利益的四哥,根本就不容许任何一位诸王兄弟对他的江山社稷、对大周的储位有半点觊觎之心! 
  往日,自己虽并未露出想要做太弟的意思,却因敌党杨坚系太子妃生父之故,加之太子确实性情软弱浮躁又才智平庸之故,为江山社稷所虑,多次据实而奏鲁王的不堪大用。孰知,原本以为自己纯粹出于忠心之举的直言,不仅令武帝滋生戒心,也因而得罪太子一党甚深! 
  当年,自从卫王被满门抄斩之后,他便真正见识到了武帝的威厉果烈!从此更是一心奉公、任劳任怨,哪里还敢再存半点的非份之想?若说他宇文宪当初曾是一头雄心勃勃的雄狮,也早已被高祖武皇帝驯服成了只会为主人捕鼠看院的狸猫家狗了。他也曾料想到,因太子势弱,皇兄早晚有一天会替太子铺平道路而除掉自己的。他别无所求,只希望皇兄果然诛杀自己时,别像诛杀六弟卫王那样下手太绝,不要将自家儿孙满门抄斩便足矣。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5)   
  多年以来,因了这个缘故,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行事,只求能够安度余生。再没有料到,即使自己忠心耿耿,终于逃得了昨天的武帝,到底也没能逃得过今天的宣帝! 
  早知如此,自己何不乘高祖乍崩之际断然下手?! 
  此时,悲恨交集的齐王双泪长流,遂将手中觐见帝王家的玉笏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到了 
  地上! 
  玉笏骤然碎成一地的冰碴。 
  尔后,齐王对着齐王府家门的方向屈膝长跪,悲声喊道:“苍天啊苍天!你为何要把我生在帝王之家?母亲,请恕孩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先走一步了……” 
  言罢,对着齐王府的方向连连磕头,立时便满面血流如注起来。这时,一群武士骤然合力围上,一齐用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直勒至气绝而亡方才罢手。 
  宣帝一直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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