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作者: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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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 作者:鲁鸣-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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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站着靠墙的男人,好几个在自慰。他们好像是在比赛,完了之后还互相拍拍肩膀或拥抱一下。美国人即使在这种场合,都忘不了潇洒。这一点让他相当震撼。学了好几年的生物学,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人是这么本能,只要环境允许,人和动物完全没什么两样。他有点受不了,走到门口,可又停下还想多看两眼。
    兰德也下来了。他站在李之白的旁边,用手抚摸着李之白。李之白感觉如被电击,全身瘫痪似的,往门柱上靠。兰德的手非常有力宽大,老道得像是富有经验的点穴按摩医生。李之白从没体验过被人抚摸身体会这样的快感。原来人体还有这么敏感的神经末梢。兰德的手臂像是带有节奏和旋律,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天花板向各个方向不断旋转。他像是第一次挣开眼睛看这世界。他觉得身体被渐渐抽空。等他清醒了一点,发现自己已经面对门柱扭动着身体。兰德对他耳语,“你太美了,肌肉真结实。”
    李之白从来没有从田麦那里得到这种快感,这种不需要他做任何努力而完全处在巅峰状态的快感。他从在国内时缺少性刺激一下子跳跃到如此强烈的性刺激,使他丧失了把握自己分寸的能力。兰德搓揉他。他很快泄了。他意识到自己对性懂得太少,性能力和经验都很苍白,浅尝辄止。他压根儿没想到,他的不幸正是这种让他终生难忘(他的原话)的性体验,成了他放弃性约束、变为同性恋者和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开端。虽然,后来他努力想约束自己,但太晚了!所有的努力在根本上都是异己的,就像海滩上一座美仑美奂的沙堡。从此,他的生命轨道是以性生活为走向的。李之白的这次性经验,有几点在心理咨询中引起了我注意:
    (1 )不需努力达到性高潮。这次性体验,他完全是享受,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快感上,不需要考虑给予对方──这和他在和田麦做爱中千方百计地想让她达到性高潮完全不同,在后者中他的注意力分散,影响他自己的快感。
    (2 )早泄。兰德抚摸他的那宝贝,他很快泄了。这说明当时他性欲很强,可是接受性刺激的能力却不强,像一个刚发育过的少年。这会促使他去追求挖掘健全性功能。
    (3 )给予刺激的是高大魁梧的兰德。这次经历,无疑在李之白大脑皮层里刻下了很深的同性恋痕迹,只是他未意识到,而留在了潜意识里。兰德的高大魁梧是他所向往的,这是他意识层里的痴迷。这个痴迷是他成为同性恋者的原因。
    李之白浑身发热,连手心都出汗了。兰德更是满头大汗。两人从地下室走出,再次走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云雾早已飘走了,地上又恢复了一片白光。空气清凉,有些夜深的寒气。
    兰德又去买了两杯鸡尾酒:“旧金山冬夜的寒气比洛杉矶冷多了。来,再喝酒。”他告诉李之白,他们第一次喝的那酒叫“海滩做爱”,现在这酒叫“白俄罗斯”是用牛奶和伏特加酒调出来的,比较简单。李之白很开心。他实在太喜欢鸡尾酒了。这鸡尾酒里实际上只有一点点酒,其它都是饮料果汁,对于他这个一直是学生哥过去没喝过太多酒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美酒起了作用,李之白没再感到寒气,手里拿的好像不是酒杯,而是疯狂本身。两人喝着,聊着。李之白由衷地感谢兰德,让自己看到和经历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原本自己不会进入的世界。
    兰德笑了:“你的可爱正是你的单纯和好奇,一种像我父亲那样的科学家的单纯好奇。你很勇敢。保持这种勇敢,生活如果缺少了这种勇敢就索然无味。别被媒介、社会的条条框框和自己的认知所束缚,搞科学如此,人生也是如此。人类认识和对待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狭隘和刻板的,而我们看到的世界又常被我们自身的情欲、需求和认识所歪曲。”
    李之白对兰德说的这番话很欣赏:“你不愧是剧作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过,这个世界我们难以把握,就连我们对自身都难以把握。面对诱惑,人不仅需要勇敢,更需要智慧。只是我担心自己没有智慧抵挡你的诱惑。”说最后这句话时,李之白自己也笑了,笑得很甜蜜。
    兰德再次吻李之白:“你变得幽默了。人生需要舞伴。你看这些人跳舞,倘若没有伙伴,任何人的舞步都毫无意义,跳得再好,也是孤芳自赏。”他放下酒杯,紧紧地拥抱李之白:“你真可爱!我爱你。”“我也爱你!”李之白为自己的脱口而出再次感到意外。他看得出来,兰德非常冲动,两人拥抱在一起时,他能感到兰德的勃起。为了避免在李之白面前克制不住,兰德建议两人分别和别人跳跳舞。
    有一个小伙子和李之白对跳,两个聊了几句,那小伙子就想和李之白搂起来跳,李之白拒绝了他:“对不起”。那小伙子便和另一个人跳了起来,搂在一起。
    兰德和另一男人在对跳,接着两人走出了舞场。李之白看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吃醋,陷入无名的失落。他跑到露天院子一个允许抽烟的角落,抽起烟来。他已走火入魔。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爱兰德爱得很强烈。那种感觉好像比他爱田麦还强烈。他不理解自己的这种心理。爱上男人和爱上女人太不一样了。
    当两人在舞场上再在一起时,李之白非常敏感。他估计兰德和那人到没人的地方干那种事去了。他觉得兰德的表情显露出其性欲已得到了释放。
    在回旅馆的路上,兰德向他坦白:“我刚才和另一个男人去干了一场。我不认识他。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想跟你做爱。你需要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性欲来了,就找了个人释放,是吗?”
    “不可以吗?他也需要释放。两厢情愿又不伤害别人。你认为我这样做不对吗?这里面不涉及任何买卖交易或感情欺骗,纯粹是互相取乐,彼此帮忙释放。你理解我吗?”
    “我理解你性欲来了需要释放,但不理解你和我一起去酒吧却随便地跟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自慰?人一生中,能碰到彼此相爱的人不容易,若要等到碰到相爱的人才做爱,在这之前人岂不是要违背自己的本性只能自慰?更糟糕的是,有的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相爱的人,那他或她一生就不能和别人有性生活了吗?这不是很可笑吗?很不人道吗?我不是随随便便跑到大街上拉住一个人就跟他干。”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只是我难以接受你刚说完爱我爱得疯狂却马上又和别人去干。”
    “我理解你的意思。任何事都需要时间。就像空间有几何学一样,时间有心理学。如果我刚才性欲难忍非要和你做爱而你如果有心理障碍,那岂不是很容易毁了我们之间的爱吗?我知道你吃醋了。那我伤害了你。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不会再和任何人干那种事情了。请放心。哈哈,这证明你很爱我。我太幸福了!”
    到了旅馆,两人滚作一团。兰德对他百依百顺,尽情地让他快乐。在这里,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李之白的未知世界,兰德引领他,像一位兄长,深怕他有一点点反感或心理障碍。李之白所有的感官和记忆都朝着这个新世界开放。宇宙似乎是从今夜才诞生伊始,炽烈的火焰裹带着呼啸,汹涌如潮。这一夜,他们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他们的灵魂,如流星般交汇于暗夜。李之白内心和肉体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东方破晓之时,他们才瘫痪似地倒在床上,气喘嘘唏。这是李之白生命的新开端,这一夜成了他个人历史的新纪元。一夜之间,他过了一生。趴在床上,他心里难以平静。他想,男女是阴阳结合,是一根干柴燃烧在湿草里;而两个男人燃烧的爱是前者的两倍,是两根干柴在一起燃烧。这一晚的缱绻,风卷残云,彻底改变了他。他不再属于过去。兰德教会了他怎样做爱,怎样在性上享受生命。更重要的是,兰德改变了他的性观念。他认识到,人并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许多存在物,只有在外界环境和条件的促成下才能发现其存在。
    在旧金山,他们去了不少地方。兰德带他去参加了很多聚会。留给李之白记忆最深的不是自然人文风景而是那些同性恋者。他所见到的男同性恋者除了个别的娘娘腔之外,相好的双方都很相似,男人味都很足。兰德说,在美国,娘娘腔的男同志者,无论在同性恋还是在异性恋里都不受欢迎。
    有些同性恋者很怪,眼神很可怕。有些喝酒吸毒样样来。有些在昏暗的酒吧里,从口袋里掏出强刺激的白粉往鼻子吸,然后就在一起狂吻抚摸。李之白对这种场面有些害怕,叹息道:“美国人真是为了享乐什么都做得出来。”
    兰德承认,和异性恋者一样,有的同性恋者很容易走极端而上邪路。就社会来说,同性恋本身就是极端者。在非主流和压抑状态下,难免有些同性恋者故意要用反社会反主流反常的行为表现自己。他反问李之白,异性恋者中酗酒吸毒反常的人不是更多吗?
    两人回到洛杉矶休息了一天,那天是圣诞节。兰德送给李之白一件圣诞礼物,是一本别致精装的照相集,既可题词又可增添页数。兰德说,你回纽约后用它来放我们的照片。李之白回赠了兰德一对练手劲的滚动球。兰德非常喜爱那对球,他马上练起手劲来,幽默地说:“以后你会更喜欢我有力的双手。”
    第二天,他们南下去圣地亚哥玩。兰德有个朋友在那儿是开健身馆的老板,他们就住在他家里。这老板是经济学博士,在加州开有很多健身馆,赚钱不少。
    元旦前夕晚上,老板请他们和一帮朋友在最豪华的拉霍亚区海滨酒家,边吃边听爵士乐。老板儿子已大学毕业,在这酒家当经理。老板太太至少有40来岁,穿着一件低领的黄黑色搭配的无袖上衣和紫色的落地长裙,潇潇洒洒地上台唱了一首爵士歌曲《再来一次》,即后来李之白第一次到我诊所听的那首由男歌唱家费斯特唱的曲子:
    我一直对自己说不、不、不,
    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再来一次。
    我的嘴唇渴望你,如果你吻了它,你不会后悔的。
    请整个地占有它,再来一次,请再来一次。
    这是李之白有生以来头次听人当面唱爵士歌曲。他很喜欢爵士乐里的柔情,缠绵悱恻。这种柔情让快乐有延续的感觉,缕缕不绝,余音绕梁。即使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了,他仍能感到音乐在空气里飘荡,渗透进他的肉体里慢慢品味,让他感到可近可亲,而不像古典音乐让他迷恋但又太圣洁而感到高不可攀。他特别喜爱爵士乐带有淡淡忧郁的情调,但又不像有些摇滚曲太歇斯底里。爵士乐里的淡淡忧郁让人觉得人生本来就是如此。伤感永远是生命的内容,不必过分悲愤。
    那晚格雷也在座。那时他还不认识京典。格雷听说李之白也从纽约来,两人便聊起来,互相留下电话号码。格雷告诉李之白,今晚在场的男人中,他和老板是双性恋者,老板儿子是异性恋者,其他人都是同性恋者。“你呢?你是双性恋者还是同性恋者?”格雷问。
    李之白愣住了,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以前没认真想过要对自己性取向做一个明确的截然划分,他只是沉浸在快乐之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自己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因为这决定自己将来和什么人来往。
    李之白对格雷说:“我是双性恋者。”话出口,李之白觉得很不自在。用性取向给自己一个标签和一个肯定,对他是一件不自然的事。格雷并没有察觉李之白内心的这种不自在。
    兰德走过来:“你们聊什么?”
    格雷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谈性取向。我不知道,之白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双性恋者。”
    兰德转向李之白:“是吗?你不必给自己这么早下结论。人会变的。”他一只手搂住李之白的肩膀,迷人地微笑着。
    兰德的几个朋友都很潇洒,很健谈。那老板还带他们去看了最新盖的高级健身馆,里面应有尽有,健身器材、游泳池、按摩房和桑拿浴,仅按摩房里就有水动按摩、电动按摩、手推拿、脚踩,五花八门。老板给大家免费享受了一次全套按摩,但每种按摩只限5 到10分钟。“要不然我就要亏本了。”他笑着说。
    李之白和大家一起脱光衣服,那些美国朋友大都体毛很多。
    格雷笑眯眯地开玩笑:“我们西方人体毛很多,没进化好,所以不比你们中国人聪明。”
    兰德则说:“是呀,我们更接近动物。我喜欢体毛少的人,进化得好。”说着亲热地搂了一下李之白,嗓音里饱含温情。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俩是相好。李之白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分头走进几个按摩室。先是测量体重、血压和心脏,数字自动进入电脑来控制水动和电动按摩的强度。一个结实的小伙子把李之白带进水动按摩间,打开开关,四周水柱猛烈地射向他的全身,有些疼痛。小伙子走过来,把水柱调到李之白最舒适的强度,接着皂水清洗。然后,让他躺进水池,波浪冲击着他的背。走出水池,小伙子用一些湿透的布把他包起来,放在地上,用在药水里泡过的一株带叶的树条在他身上敲打,然后又用脚在他背上腰上臀部大腿上踩。李之白有说不出的快感,喊叫起来。小伙子把他解开抹干。电动按摩是坐在一个靠背椅上,颈椎和背部都有电脑控制的机器手和滚动筒按摩。完了之后,小伙子叫他躺到一张床上,在美国印第安人的土著音乐声中,用手替他按摩。李之白感到这种享受远比做爱舒服过瘾。
    回到老板家都已快半夜12点了,大家赶紧准备迎接新年。佣人已把客厅按照主人的意思布置好了。虽然圣地亚哥四季如春,客厅却有一个点燃了的壁炉。李之白后来才知道,那炉火其实是电灯光,因设计得好,以假乱真,营造了浪漫气氛。整个客厅四周和桌面上都点着蜡烛,每个装蜡烛的盘子都是很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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