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见月和他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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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见月和他的狐狸-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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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雀道:“是。”

  俩个战士前面带路,由张志春陪着,他们出小院,来到大书房。王洁打开雕花门,大书房里灯火通明,一张大桌上摆着热腾腾的一个汤三个菜,陆倾城怒容满面地坐在桌前,在他左侧站着蔡伯安,右侧站着林枫。林枫就象被人揍了一顿似的脸色发青,又羞又愧,又气又恼,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跳。

  清见月进来,张志春侍候他解下貂裘披风。清见月抚摸着怀里的白狐,笑道:“堡主,这是怎么了,您在跟谁生气呢?”

  陆倾城怒道:“见月,你为何不当场劈了骆玉亭?”

  清见月瞥了眼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林枫,笑道:“堡主气糊涂了。骆玉亭只是喝醉了酒,酒后失德,再怎么罚也不至于劈了他。”

  经他这样一说,陆倾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过来坐吧,你还没吃饭,一定饿坏了。”

  清见月在他指的位置坐下,把白狐放到大腿上,伸手从碟子里捏起一片肉喂给白狐,白狐也是饿坏了,一口吞下肉片,又含住主人的手指拼命舔。

  陆倾城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地弹着,“你们也坐吧。”

  “我现在就去绑他回来给堡主、见月公子请罪。”大概是气糊涂了,林枫吼完,就象突然掀起的一股狂风,倏然间就卷出房门。

  “林枫,你给我站住。”蔡伯安又急又气地追出去,但是林枫就象一头下山猛虎,转眼间已经去远。无奈,他只好回来,拱手道:“堡主,请您把骆玉亭交给属下处置。”

  陆倾城叹口气,“你就酌情处理吧。”

  “是。”蔡伯安匆匆离去。

  小麻雀把香喷喷的黄焖鸡用盘子乘着送进来,清见月放下白狐,白狐狼吞虎咽。清见月也端了碗,用筷子挟菜,和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

  陆倾城把鱼肉剃了刺,送进他碗里,“慢点吃,小心噎着了。”还真被他说准,清见月一口吞得太猛,顿时噎得直捶胸。陆倾城慌不迭倒杯茶喂他,“哎呀,你若是因为吃饭被噎死,会让人笑破肚皮的。”

  清见月顺过气后,又端起碗,“若是噎死还能拉几个垫背的,也不算吃亏。”话未说完,挟着陆倾城给剃好刺放在他碗里的鱼肉就往嘴巴里塞。

  陆倾城一把拉住他,“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要说话,也等说完了再吃。还有,吃饭的时候慢点吃,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粗鲁相,吃饭也是有礼节的。”

  清见月哀声大叫:“堡主,您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他哇哇大叫的同时,又挟了一大筷子菜。

  陆倾城怒道:“你能不能斯文点。”

  “我快要饿死了。”清见月也扯高了嗓门嚷,“斯文能当饭吃吗?“

  “混蛋,我让你怎样吃,就怎样吃。再敢跟我叫唤,这个月的俸银全扣光。” 

  “暴君!专制!反抗有理。”

  “来人,把这些端出去扔了喂狗吃。”

  “不要,我还没吃饱。”

  白狐吃饱肚子,斯文的舔舔嘴边的毛,然后甩着雪白的大尾巴,找地方睡觉去。要想伤快好,就要多休息。外面的人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声,都不禁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第二天晌午,清见月收到黄冲兴奋的禀报。昨晚,林枫进城把烂醉如泥的骆玉亭绑了回来,如果不是蔡伯安,今早骆玉亭就算不被揍断两根骨头,一张脸也会肿成猪头。骆玉亭连降三级,从副领主被贬为一个普通的护卫。

  时间就似那沙漏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间又过去十天。

  “鱼弘作郡,号为四尽。重霸对棋,觅金三锭。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秽……”

  侍从恭恭敬敬地打开雕花门,清见月神清气爽地走进大书房,他提着一只藤编的大蓝子,蓝子里铺着碎花小棉垫,白狐舒舒服服地卧在里面。它伸长了脑袋好奇地看那个因为背书而背不出来的学生,纠正,不是学生,是满脸通红的何志强。

  清见月睁大了灿烂的黑水晶眸子,好奇地看着抓脑袋一脸窘态的何志强,“你在背书吗?背的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啊不,不是,我不是背书。”何志强急忙解释,“一时间想不起下面怎么念的了?”

  陆倾城把手里的书扔到桌上,“不学无术的家伙。鱼弘作郡,号为四尽。重霸对棋,觅金三锭。说的是,鱼弘当郡守的时候,号称四尽。重霸和别人下棋的时候,索要对方三锭金子。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说的是,为了背布,陈留侯摔伤了腰,章武王元融摔断了腿,这些贪婪的败类,污辱了英明的君主。”

  何志强点头如捣蒜。

  清见月把大藤蓝放到桌上,问道:“什么叫鱼弘当郡守的时候,号称四尽?”

  陆倾城耐心地讲解道:“鱼弘是南朝梁代人,他跟随梁武帝征战,做过南谯、盱眙、竟陵太守。他曾经对人说,他作郡守的时候有四尽,水中鱼鳖尽,山中獐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人口尽。”

  “我的老天,他比我还贪婪无厌,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皇帝老子不杀他,济富劫贫的侠客不宰他,老天也会罚他,罚他下辈子也做鱼鳖、獐鹿让人吃。”清见月咂巴咂巴嘴,好像已经吃到嘴里似的回味无穷。

  何志强忍不住噗哧一笑。

  清见月又问:“那么重霸索要三锭金呢?” 

  陆倾城笑着道:“蜀人安重霸,任简州刺史时,贪图受贿,没有满足的时候。他在任的州里有个姓邓的大油商,喜欢下棋,安重霸就把姓邓的商人传到衙门里下棋,下棋的时候,叫姓邓的站着,每次放了一个子以后,便叫姓邓的退到窗户下,等安重霸想好的时候,再让他上来。就这样,下一天也下不了几十个子,姓邓的站得又累又饿,简直受不了。第二天又要他下棋,他便送了三个金锭,安重霸从此便不要姓邓的来下棋了。”

  清见月异想天开地幻想道:“如果我用这个办法来对付倾风,不知道能不能敲诈他三个金锭?”陆倾城抓起桌上的书往他脑袋上砸来,清见月慌不迭向后一跳,“为了背布,陈留侯摔伤了腰,章武王元融摔断了腿,又是怎么回事?”

  陆倾城放下书,“后魏人陈留侯李崇非常贪财,孝明帝灵太后视察左藏库,叫跟随他的人尽自己的力气背布,背多少就赏赐多少。李崇和章武王元融背得太多,结果都摔倒了。李崇闪了腰,元融断了腿。当时人说,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污辱明主。”

  清见月轻蔑道:“真是笨蛋,换了我背布,不但背得最多,还不会伤腰折股。”

  陆倾城气得又拿书砸他,他一溜烟跑到暖榻那里,爬到暖榻上,抱着点心盒子就吃。陆倾城瞥一眼想笑又不敢太放肆的何志强,正色道:“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收回赏赐,从简办理婚事。”

  “是,属下正是这个意思。”何志强朗声道:“属下虽然立了些微小功劳,但那些都离不开堡主的栽培。堡主不计较赵小姐拒婚,还宽宏大量的成全属下和赵小姐的婚事,属下纵死一千次,都无以为报。怎敢再要赏赐?本堡现在财政吃紧,从夫人、堡主都在节省开支,属下怎敢再奢侈浪费呢?这会减福的。”

  陆倾城笑道:“刚才那些话是你媳妇教你的吧?”

  何志强腼腆地笑道:“是她教我的,可是属下太笨,记着前句就忘了下句。”

  陆倾城取笑道:“你还真是听媳妇的话。” 

  何志强不以为然道:“媳妇说的对,就要听。见月公子的话,堡主不也是言听计从吗。”

  清见月正从雪白磁碟里捏出一块点心往嘴里送,忽听到最后一句话,惊讶道:“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听媳妇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倾城伸手在桌上一拍,“好,说的好,说的再好不过。”清见月目瞪口呆。陆倾城喜笑颜开地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何志强,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汉子,还娶了个好媳妇。”

  何志强乐道:“谢堡主。不打扰您和见月公子休息,属下告退。”

  陆倾城微笑着点头。何志强躬身一礼,大步走出书房。

  清见月瞪着手抱大藤蓝笑眯眯走过来的陆倾城,就象看怪物似的,“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陆倾城把大藤蓝放到漆花小桌上,把白狐从里面抱出来,“来,给我看看你的伤好的如何了?你可是见月公子的心肝宝贝,若是有个万一,见月公子一定会伤心死的。”

  白狐鸣叫一声,雪白的大尾巴摇起来。 

  清见月张大了嘴巴看他,越看越觉得他今天怪里怪气,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倾城检察完白狐的伤势,满意道:“好小子,要不了几天你又可以下地撒野了。见月?”

  “啊?”清见月傻呼呼地答应。

  陆倾城用手指挑着白狐的小尖嘴,白狐马上亲热地含住他的手指头又是舔又是咬,当然,它是不会用力咬,只是用牙齿轻轻的咯。陆倾城低沉地道:“看人的时候不要张着嘴巴,会让人想做坏事的。”

  清见月连忙闭上嘴巴,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堡主,您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了?”陆倾城抬起脸。

  “张着嘴巴,怎么会让人想做坏事?还有何志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让您这样开心?”清见月咬一口点心。

  陆倾城没有答他,反问道:“今儿个怎么没躲你那小院里,反而跑我这儿来了?平常总是要三请四催的才肯过来。”

  清见月没好气道:“还不是那些女人,她们的绣花鞋几乎把我的门槛都踩破了。我实在是怕她们了,只好躲您这儿了。”

  陆倾城哼道:“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每天都有美女送好吃的好玩的,听说你屋里堆的东西,可以做一年的口粮了。”

  “我是看透了,她们以看狐儿为藉口,其实她们最想看的是堡主。”清见月宛若吃了一大缸子腌梅子似的酸溜溜的,“最乐的是狐儿,因为每天都有美人芬芳柔软的胸房给它靠。”

  陆倾城大笑,一仰身,躺在榻上,白狐爬到他胸膛上两腿向后一伸,懒洋洋一趴,晒起了太阳。陆倾城抚摸着它柔软温暖的皮毛,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

  清见月伸长了脖子,隔着漆花小桌,叫道:“堡主,您还没有答属下呢?”

  “自己想。”陆倾城没好气地说。

  “怎么又是这句话。”清见月开始认真地想,努力地想,使劲地想,想了又想,仍是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他脑袋一歪,眨着黑水晶眼眸,又天真又可爱地道:“我已经绞尽脑汁了想,还是想不出来。堡主,你就提示一下吧。”

  他转脸看向陆倾城,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陆倾城正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心里突然象被烫一下似的,倏地打个寒颤。陆倾城忽起身,伸手从袖兜里摸出那个精致的小锦盒递过来,清见月接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打开看看。”陆倾城说。

  清见月打开小锦盒,整个人顿时呆住。锦盒里装了一对对戒,黄金为底座,白金雕琢成白狐的形态,黄宝石镶嵌的眸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既华贵精美,又不落俗套。而且它们的风格完全不同,大的那个充满了不可一势的野性气息,小的那个小巧玲珑,憨态可掬,可爱之极。但是,当把它们放在一起时,却是那样的相配。

  “堡主,这?”清见月大概太吃惊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说话。

  “我答应送你的戒指,还喜欢吗?”陆倾城取出尺寸小那枚的戒指,抓过清见月的右手套在他中指上,满意道:“正合适。把那枚取出来给我戴上。”

  清见月茫然地拿起戒指给他戴上。之后,陆倾城握住他的手,阳光照进来,对戒闪耀出刺眼的光芒。清见月心里一震,异样的看向他。陆倾城亲腻地玩弄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眸里闪出火热的光芒。清见月顿时有种燥热难耐之感。

  书房里变得那样安静,风儿吹进来,撩起他几根发丝,掠上他白里透红的脸颊,美丽极了。陆倾城心中说不出的喜爱,恨不能紧紧地抱住他。一只黄色的蝴蝶飞进来,围绕着他们上下翩跹。白狐麻俐地爬起来,挥舞着爪子,追着蝴蝶一蹦一跳。

  清见月突然拔回手,勉强笑道:“奇怪了,冬天哪来的蝴蝶?”

  “大概是天气异常暖和,让蝴蝶以为春天来了,就破蛹而出。”

  陆倾城坐直身子,靠到漆花小桌上,他离得那样近,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还有他炽烈的执着的痴缠的目光,让清见月体内一阵心神紊乱的悸动,难受极了。

  “哦,那个,以属下的经验看,天气很快就会变冷,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暴风雪。”

  清见月感到颊上似火一样烧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陆倾城象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直直地看着他,激动之下又握住他的手。清见月眼睛里闪出惊惧,使劲拔回手,非常孩子气地藏到身后,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开他的骚扰似的。

  陆倾城笑一笑,但是很快又板起脸孔吓唬道:“下次再碰上喜欢的东西,就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你去找倾风,看我打断你的腿。”

  清见月吓得一吐舌头,“属下还未来得及找倾风呢。”

  陆倾城眼里闪出一道凶狠的宛若要噬人似的炽芒。清见月顿感不安。陆倾城陡然起身,“快响午了,我叫他们准备午餐。”

  随着他打开雕花门出去,清见月紧张的情绪立即放松。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以前从未经历过,总之奇怪极了。是的,陆倾城今天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忽然,白狐鸣叫一声,扑到他怀里,伸舌头往他脸上乱舔。清见月仰脸躲开,抱着它起身从炕上下来走到门边。推开雕花门,他往庭院里望去。庭院里有几根修竹,陆倾城迎着风,衣袍飞扬,神色冷峻,有着一股充满了威严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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