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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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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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咬着牙往下跳。
    那一天,码头帮两派的“比赛”已经开始,围观的市民人山人海。两个人的腿
已经砸断,两个人居然也都从油锅里捞出了银币来。两个头目端坐在桌子后面,一
人手抓一把酒壶,面不改色,齐声吩咐准备大锅,非得要“比”出一个高低上下来
不可。
    消息不胫而走。各帮各派,都为这惊心动魄的残酷比赛而惶惶不安。新近刚成
立的码头工人协会,更为这工人之间的纷争所付出的惨痛代价而痛心。但是他们只
能管协会内部的事情,不是协会会员,他们还无法管。于是只好找到乌冬,要他想
办法制止这一自相残杀的惨剧。
    乌冬琢磨了一下,独自一人来到码头边的“赛场”上。慑于他的名望,比赛双
方的头目都站起来合十问讯,并在中间另设一席,请他坐下观看比赛,聊充“评判”
之职。乌冬也不推辞,端然坐下。
    这时候,双方负伤的人员,都已经送走。场上正支起八尺大锅,点火烧油。至
于跳油锅的牺牲者,双方也都已经掣签选出,正满怀悲愤地或在书写遗嘱,或在与
家人诀别。趁这空档中,乌冬发话了:
    “你们甲乙双方比赛跳油锅,这样的盛事,在下以前只听说过,可有年头没见
演出了。今天能够亲眼一见,眼福可谓不浅。只是不知道双方各准备了多少人往油
锅里跳哇?这些英雄们气吞山河的壮举,确实值得称赞,不知道可否请出来大家一
见?也让在下敬酒一杯,以示景仰吧!”
    这种比赛,据说一向都是甲乙双方一对一地上场,从来没有“双方运动员一起
亮相”这一说。今天既然是黑白二道中颇有名望的乌冬先生出面敦请,当然不便拒
绝,于是双方的头目都大声吩咐,让准备好了的牺牲者上场来,领乌冬的一杯赏酒。
    一片喧哗声中,甲乙双方几乎同时各上来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赤裸着上身,
面色凝重,在自己一方面前站成一排。
    乌冬一看,本来手捧着的酒壶,突然往桌子上一放,假装不能理解地问:
    “你们一方各出五个人,如果这十个人都跳下去了,怎么分胜负呢?”
    双方的头目全都自负地回答:
    “我们还有后备,保证胜过对方。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谁要是皱一下眉头的,
不算好汉。”
    “能不能把后备人员也请出来看看?”
    其实,双方各准备了五个人,已经是最大数量了。双方都估计到对方绝没有这
样大的勇气,敢于一个个接着往油锅里跳。这种刑罚,第一个人闭着眼睛往下跳,
反正下去就是死,痛苦也不过片刻之间的事,人在油锅里挣扎,自己已经不知道,
因此畏惧情绪还稍微小些。后跳的人,眼看着这一惨状,往下跳的决心就比较难下
了。因此,据说历史上发生这样的比赛,最高记录还没有超过连下五人的。
    但是今天乌冬提出这样的问题,比赛双方为了表示自己的力量雄厚,谁也不肯
示弱,尽管根本就没有掣过签,居然也有许多硬汉子一拥而上,声称自己就是“后
备梯队”。
    这第二次上来的人数,当然不可能是双方相等的。乌冬再次装模作样地一一清
点,就宣布哪一方少了几个人,看样子这一方要输。而少了几个人的一方,立刻又
上来更多的人,在数量上压过了原来人数多的一方。而原来人数多的一方,当然也
不肯让对方压过自己去,于是反复递增的结果,场上的人站满了。
    乌冬哈哈大笑起来,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诸位的豪情壮志,实在令人敬佩。你们甲乙两方,为了争得这个码头,肯牺
牲自己生命的人,不下一百来个,可真多呀!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这些兄弟,好
像都是在码头上扛大个儿的吧?你们每人都有父母、都有老婆孩子吧?咱们就拿每
位兄弟家里有五口人计算,牺牲一百个兄弟,可就是毁了五百人的家呀!这一百多
位兄弟,都是干活儿的好手,这五百口人,以后都要大伙儿来养活他们。你们两方
加在一起,可就是一千多口子哟!大家想过没有,这可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情!”
    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他们何尝不知道?只是话赶话挤
到了这里,下不来台,双方都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经乌冬这样一说,全不做声了。
乌冬接着说:
    “这个码头,日军占领期间,怎么不见你们哪一方出来跟日本鬼子拼一拼呢?”
    这话,也只有他敢说。因为他在日本鬼子占领曼谷期间,年纪轻轻的就曾经火
烧飞机场,干过人人都称赞的“英雄事迹”的。
    “日占期以前的房屋田产,按王家规定,现在大都归还或折价归还原主了。日
本人占据的码头,现在也归还民用了。那么码头工人呢?从道理上说,也应该原来
谁在这里干的,依旧在这里干。可是时代变迁,有许多人已经改行,有许多人已经
到别的码头上干了,有的已经故去。硬性规定只有以前在这里干过的才能回来干,
也不合理。我看,最理想的办法,是大家都参加码头工人协会,大家在一个协会下
面,岂不就不存在你我的问题了?具体到谁应该留在这个码头,谁应该换到另一个
码头去,由协会出面解决,就不必用这个杀人比赛的方法来决定去留了。大家说,
我的话对不对?”
    工人们大都同意这个意见。说他们不怕死,那是在无可奈何下被逼的。何况究
竟要死多少人,才能把这个码头争到手,谁也说不清楚。再者,多数码头工人都听
说过曼谷市也已经有了码头工人协会,能够不死人解决问题,谁又非得去死不可呢?
    不太愿意的,只是帮派的头头儿。但是他们一者慑于乌冬的身份和地位,二者
心里其实也怕这样拼下去,死人太多,在牺牲者家属面前无法交待。因此,经过反
复做工作,第一步先做到双方都偃旗息鼓,退出赛场,第二步再争取愿意组织码头
工人协会的人出面挑头,第三步再由码头工人协会出面进行协调,不久就把争端给
平息了。
    这一场争码头的事端,最后吃亏的,还是帮派的头目。因为工人一参加了协会,
就不听帮派头目的话了。
    诸如此类的争端,乌冬也不知道解决了多多少少。
    就在他的事业最最兴旺发达的时候,他的母亲故去了。他手下的徒子徒孙和全
国各地各帮派的帮主、大哥、舵把子们,都主张借此机会大肆张扬一番,为乌冬扬
名,实际上也是为黑社会各帮派竖立一杆旗杆。乌冬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如果办起
来,尽管自己不用花费一个铢,甚至可以大大收入一笔,但是场面之大,一定是空
前的。为了心中有底,他特地去拜访市长,征求意见:
    “我从小没念过书,靠母亲含辛茹苦扶养长大。自己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她的
功劳。我的朋友们,都拿她当母亲、当祖母般敬重。如今故去,朋友们从全国各地
纷纷赶来吊丧,我也不好意思推拒。朋友一多,场面一大,出殡的时候难免要影响
交通。我怕为此招来物议,所以特地来与您商量,这样的事情,办得办不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嘛!”市长很痛快地说。“曼谷市三天两头有富贵人家大
出殡,简直成了我们曼谷的一景了,旅游者遇上了,都高兴得了不得呢,为什么独
独到了你母亲,就不行了?国王提倡忠孝,你为母亲出殡,正是一片孝心嘛,谁敢
说这不是好事?至于说怕影响交通,这不成问题。到时候我通知警察局,让他们多
派交通警察,给你维持秩序。只要你多打发几个酒钱就行了。”
    乌冬得到了市长的准许,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广泛散
发讣闻,来一个开历史之先河,办一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场面最最盛大的大出殡。
    到了出殡的那一天,那场面之大,别说是市长没有想到,就是乌冬自己,也没
有想到。因为吊丧的人是从全国各地甚至外国汇合来的,到底有多少人、多大的场
面,他事先并不知道。
    总之,出殡的那一天,全城主要干线为之停顿交通达四个多小时。任凭临时增
加的一百多名交通警察在沿途维持秩序,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出殡的行列,从首至
尾,加上看热闹的,足足拉了有三四里路远。队伍的最前面,是由一百人组成的特
大型军乐队,人人都穿着雪白的制服,佩着乌黑的肩章、领章,连指挥棍上的红穗
穗,都换成了黑穗儿,以示哀悼。乐队的最前面,是四面大鼓,四个大低音喇叭,
像潜望镜似的,老远就能看见。乐队后面是仪仗,由各机关、团体、公司、商号、
帮派、个人送的花圈、香亭、纸人纸马之类组成,足足又是几百抬。最前面的一个
大花圈,就是市长先生送的。仪仗队的后面,是领灵的孝子乌冬,他身穿白色粗麻
布孝袍,手捧灵牌神龛,弯着腰,哀哀切切地边哭边走,身后是高搭白绢彩棚的灵
柩,足有三四丈高。灵车前面是用好几匹白绸接起来做成的两根“挽”,足有二百
多人胸佩白绢花、臂戴黑袖章,排成两行,一手扶“挽”一手持白花一束,作为前
导,称为“执绋”。能够参加“执绋”行列的,当然都是有头有脸的至亲好友以及
各地帮派的帮主和大哥们。
    在棺材前面的仪仗和执绋队伍,是经过组织安排的,长度不过一里路,人数不
算太多,秩序井然,并不混乱。人数多而秩序乱的,是棺材后面的那一部分“送葬”
行列。送葬的人,事前无法精确统计,除了各帮派的徒子徒孙们之外,临时即兴参
加的还不少。这些人本就是来凑热闹的,一路上起哄打闹,秩序就有些乱了。而最
糟糕的是各帮各派各商店字号送的电子琴花车,足有一百多辆,却把送葬行列秩序
彻底打乱了。
    电子琴花车,是近几年刚在曼谷流行起来的一种新花样。在一辆小型卡车的车
厢上,用铝管、三合板搭一个戏台,饰以彩绸绢花,靠近司机的那一面放两台或三
台电子琴,连着扩音设备,另三面脱空。行进的时候,两三个乐师弹奏着乐曲,车
上站三四个艳丽的女郎,穿着时装或三点式比基尼泳装,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一
面扭动着腰枝,一面唱着流行歌曲,同时向路两旁的行人和观众做媚眼,抛飞吻。
车子的后面,则往往跟着许多花钱雇来的半大孩子,与车上的演员“交流应和”,
实际上是瞎起哄,要的无非是“热闹”二字。
    这种电子琴花车,刚开始的时候,本来是商店字号作为礼品送给结婚或做寿的
人家以增添热闹的。第一,新娘子的彩车在前面开,后面每隔若干米跟着一辆电子
琴花车,一排一大溜儿,非常有气派;车到喜事人家,电子琴花车一辆辆排在大门
两边,继续奏乐演唱,更其增加喜庆气氛。花车上歌女们争奇斗艳,五彩缤纷,打
扮得花团锦簇,衣服是越穿越透明;歌声飞扬,唱起来嗲声嗲气,曲调是越来越销
魂。所有这一些,确实能够给喜庆的场面增添几分热烈、几分欢快。第二,送花车
的公司、商店,可以在车顶棚的两边写上自己的字号地址和出售的商品,实际上等
于给自己做广告。第三,花车上的歌女,不是歌舞厅的歌女舞女,就是淑女窝里的
明娼暗娼,她们出一次花车,也等于给自己做一次活广告,因此收钱并不很多。有
此三方面的有利因素,所以尽管电子琴花车刚刚发明,出现不久就流行开来。开始
只限于结婚做寿的喜庆场面使用,后来则发展到一切有贺客的场面,连小孩儿满月、
大学生毕业都有人送花车,最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居然用到了出殡的场面。
现在已经发展到以花车的多少来评估婚丧喜庆场面的大小、主家交际的广阔了,弄
得朋友少的人家,为了绷面子,不得不自己花钱去请花车。
    乌冬母亲出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送电子琴花车的朋友多得出奇,竟达
一百多辆。曼谷全市的花车,也不过百辆之数,这次出殡,有许多花车,估计还是
临时找娱乐圈内的人现凑现上的呢。
    花车一多,歌女们怕自己的车子周围没人听,场面冷落,不但起不了热闹的作
用,也显得自己姿色不美丽,歌喉不婉转。因此,大多数歌女都自己出钱雇上十几
个半大的孩子,跟在车后起哄,  车上唱一句“Oh my darling ”,车下就答应:
“嗳,在这儿呐,叫我干什么?”车上唱一句:“爱我可是真心?”车下就答应:
“当然是真的啰!”如此一路哄闹,无止无休。
    这一“盛况空前”的出殡大典,给市民们开了眼,给观光客长了见识,也给各
报馆的记者们制造了新闻报道和评论的素材。有从热闹程度的角度描写的,有从气
派宏大的角度描写的,有从花费巨大方面报道的,也有从阻塞交通、造成不便的损
失方面报道的。有的报纸,甚至把这次出殡说成是“帮派大检阅”、“黑社会大亮
相”、“是恶势力向市民的一次大示威”、“强烈要求市政府进行彻底调查,做出
负责的答复”,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怎么说的都有。
    事后,市政府为了做出负责的答复,还专门组织了一个委员会真的进行了彻底
的调查,结论是“乌冬对王家、对社会有功有过,功大于过;此次出殡,一为响应
忠于王家、孝于父母的国王的号召,二则曾向市政府申请备案,因此既合乎情,也
合于法。至于秩序混乱,乃因送葬人数过多,所派维持秩序之警察人数过少”云云。
    满天乌云一风吹。一场热闹的出殡,给曼谷市民和外国观光客留下了不可磨灭
的印象,报纸舆论和街谈巷议足足谈论了十几天,这才逐渐冷淡下来了。
    乌冬身在黑道,烟酒嫖赌当然样样精通。不然,也当不了龙头大哥和帮主。用
他的话来说:烟就是给人抽的,酒就是给人喝的,女人嘛,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
赌博嘛,发明出来就是给聪明人发财的。实际上,对他来说,烟和酒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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