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准备开门营业时，谭音就洗洗手，拿个包子自己吃，也喂乐乐吃。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早餐，乐乐也差不多做完了早餐生意。
接下来，会有人送各种新鲜肉菜过来。乐乐要验货、要处理这些菜与肉一类的食物。这时候，谭音就去看书玩。中午谭音会监督着乐乐按时吃饭。客人的饭，让他们等着好了。下午如果客人不多，谭音还会监督着乐乐睡一会儿。
晚餐生意大多都是提前预订的。在六点半之前，他们会把食物做好分装，交由专门的快递公司送出去。一天的工作基本结束，谭音会与乐乐一起回家。
在谭音的守护与乐乐的努力下，餐馆生意蒸蒸日上。尤其是谭音为了让乐乐少做点，还特意提高了价格。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让人觉得这家餐馆档次高。来者更是络绎不绝。
乐乐是个老实人。每次谭音用价格来挡客。乐乐不敢明着反对，但暗地里，他会在每次提价后把饭菜的质量和口味与供应量也提高一点。吃过的人都觉得提价合理。最后，这家餐馆竟成了这附近首选的餐馆。
两个人的经济危机也度过了。餐馆现在的收入，居然比做农场还要好了。谭音又找了几个基因人来帮乐乐。乐乐也毫不小气的把做菜的手艺传授。
这些基因人，吃了几十年的饲料。现在让他们亲自品尝真正的食物。他们对美味的执着近乎疯狂。有好几个都慢慢的成了调鼎高手。相对的，乐乐也没那么忙了。
如今的生活，安静、详和、美好、幸福。她卷缩在这样的生活里，满足的像一只冬眠的熊。唯一打破这些美好的是每天晚上去基因人小区送食物。
谭音做餐馆，每天都会多多少少剩下点食物。这些东西有的可以放冰柜第二天卖。但谭音不要。她以食物新鲜才能吸引顾客的理由让乐乐把这些东西扔掉。如果不扔就送到基因人小区去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这是一种默契。如果谭音直接帮基因人。乐乐会觉得是因为自己音音才那么做的。谭音不想让乐乐有那种感觉。她不想要乐乐感恩她。而乐乐也知道，音音要的只有爱情。所以他对于谭音的爱屋及乌，也当成爱情来接受。夫妻两每天都会刻意的多进点食物，做好后送到基因人小区去。
每次去基因人小区，他们都会听到一些坏消息。比如阿甲的老病又犯了；阿乙的主人要卖掉他抵债；阿丙被人伤着了；或是阿丁的主人给他换了份更糟的工作。还有谁死掉了，谁被送回基因人机构了。每次听到这些消息，都让人心情沉重。
谭音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以前想买一个有眼神的基因人是多么可笑了。或者说是她看懂了那些人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眼神。
白天享受着甜蜜的爱情。黄昏时去看那些无望的眼神。两种剧烈的反差让谭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有时想想，如果自己没有把乐乐挑回家，如果乐乐也经历了那些痛苦无望。他的眼神也一定会变成那样。与乐乐在旅馆重逢时，乐乐就是一脸的麻木疲倦。
所以，谭音不喜欢看到那样的眼神。那个眼神让她想起了在医学研究院里看到的资料，让她想起乐乐生死攸关的那些日子。如果自己与乐乐擦肩而过，那将是多大的遗憾哪！
乐乐也发觉谭音的心情变化。他试着劝她不要去基因人小区了。食物由他和另外的基因人送去就成。这个好心被谭大小姐拒绝了。不是她不知好歹，而是她无法逃避。社会上的丑恶，她可以不去看，不去听。但已经看到听到了，她不能骗自己这些丑恶不存在。既然丑恶现象存在，她就不能视若无睹。她的良心只是逃避但绝不麻木。
而且她爱的人是一基因人。如果她与乐乐不是玩玩，那么她就必需正视这一问题这个社会在歧视基因人。基因人也在给社会做出贡献，但社会却没有给基因人任何保障。
谭音觉得自己必需做点什么。黄老板在尽力给他经手的基因人找个好点的主人。王氏姐妹在想办法尽可能的救治基因人。谭音觉得光是给送点食物过去无法抚平自己的良心。她要唤醒民众。她想让更多的人去帮助基因人。
谭音开了一个个人网站。取名为老夫子的灵堂。在这个网站上，她每天写一个基因人的故事。之所以叫“老夫子的灵堂”，是因为老夫子是这个网站的第一个故事。
照顾过上千个孩子的基因人保姆，最后被自己照顾过了孩子所伤害。这是老夫子的故事。
亲密的保姆姐姐，在孩子外出上学后被父母转卖。等孩子长大后，才知道保姆姐姐竟然被□虐待而死。这是黄老板的故事。
为了救先天不足的儿子，夫妇两特意订制了一个与儿子有新着高度相同基因的婴儿。就等这个婴儿长大后给儿子提供心肝。结果，等他们把孩子接过来后，却发现相同的基因也就意味着有相同的外貌。不论怎么选择，父母觉得是在谋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哥哥希望那个健康的基因人弟弟能活下去；弟弟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那个教他认字学习的哥哥。最后的结果，哥哥选择了自杀。这是一个陌生人告诉谭音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谭音意识到，基因人没人权的法令，不仅仅是基因人被伤害了。伤害基因人的同时，自然人也在伤害他们自己。这是一个伤害全人类道德、信仰、前途的的法令。
如果人类不能改变掠夺、不能压抑自己的自私。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如果这个世界还是以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来运行，它就永远不会真正进入文明社会。不论这个社会的物质文明多么发达。
☆、那些被毁掉的生活
7、那些被毁掉的生活
除了做网站，查资料。谭音每天都与乐乐一起去洋市的基因人小区。除了送食物，还送一些救命的药品过去。
这些药有的是王氏姐妹从快过期的药品中挪出来的。因为其中有管制药品。一般商店里买不到。王医生说了，为了安全，这些药一般在真正失效前半年就宣布到期。到期药会拿去销毁。而正是这些自然人要销毁的药，却可以成为基因人的救命稻草。
渐渐的，谭音越来越热忠于“老夫子的灵堂”。那个网站与其说是谭大小姐为基因人呐喊的战场，还不如是大小姐为自己发泄情绪的垃圾场。
谭音以要写网页为由，到处探访基因人。她会带有需要的基因人去医院查检或是送他们去办事。这些对于她来说只是顺手的小事。但对于基因人来说，却是真正被像人一样对待。
慢慢的，这些只有麻木眼光的基因人在面对谭音时会露出不同的神色。比如他们在浑身大汗时，对于谭音伸出的手他们会局促。在谭音给他们拍照时，他们会尽量的笑出来。在告诉谭音他们故事时，他们也会有正常的喜怒哀乐。
谭音从以前她认为没有灵魂的人身上，接触到了一个个鲜活的灵魂。
乐乐对于谭音的新喜好没有什么意见。不但是因为他自己是基因人。更因为谭音在帮助基因人时并没有做善事的自觉。如果一个基因人说自己身上脏而不好意思进他们的房子时，谭音不会故做大方的说“没关系。我们不介意”。而是会像狗一样有那个人身上嗅，把人家弄的尴尬窘迫时，才像个妈妈对孩子一样叫着说：“你到那儿去滚了一圈，快去浴室洗洗。”然后粗鲁的把人推进浴室，自己在外面威胁着不洗干净不许出来一类的话。
谭音帮助基因人的时候，不像那些慈善家那样做态。她随心所欲。却是真心的去帮助人。没有架子、没有做态、没要求回报。因为谭音觉得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她从帮助别人这件事上得到快乐。这种纯粹的行善让乐乐再次感谢命运，让他找到了一个从不认为自己善良的善良女孩。这个女孩爱他。这就是生命值得期待的地方。
每天看着乐乐，有空闲时去帮助别人。看到不平事在网上呐喊几声。如果日子就是这样，谭音也就满足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但日子永远不会平静，尤其在你想过平静日子的时候。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有人来叫谭音，说是工头出事了。
就像老夫子出事那天一样，谭音急煞煞的赶到了出事的码头。工头是晚上工作时，被掉落的货物压伤的。
晚上在码头工作本来就很危险，所以才用了基因人。工头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其它原因，操作搬运叉车时碰掉了摞在上面的货物。货物从上面掉落时把他压在了下面。当早上，有人来上班时，才发现工头出事了。
因为压到了后背和脊椎，所以大家认为他已经没用了。有人通知了他的主人，他的主人看了后与他的使用者达成赔偿协议。而工头就在这份协议下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当谭音赶到的时候，基因人管理机构的人也到了。正准备开始销毁程序。谭音想阻止，但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连工头都摇头说不用了。
工头对她招手，叫她靠近一点。靠近了，谭音看到工头一下半身已经被压的血肉模糊。因为货物还压在他的身上，所以出血量并不大。这也是工头还活着的原因。但看样子，就算是救了出来，他也是重伤。以后肯定没办法干活了。他的主人放弃了他。而以谭音对工头的了解，工头也一定不愿意那样活下去的。
这儿是码头，人来人往。销毁程序没那么快能开始。趁着这会功夫，工头对谭音说：“谭。。。小姐，你以前给我拍过一张照，还在吗？”
“在”
“能不能把那张照片放在你的网站上，就几天也行。我想让人知道我存在过。”
谭音点了点头。工头松了口气，脸上显出了难看的死灰色。
这时工作人员开始清场，乐乐拉着谭音离开了码头。在快要出码头区时，谭音习惯性的回头望了一眼，屠杀好像已经完成了。有人正拿着消毒剂对着货物下有尸体消毒。接下来的程序对于谭音是一场噩梦。
这种噩梦每个月都会在基因人中间发生好几次。医学科技的发展，让自然人的平均寿命已经超过百岁。但对于基因人来说，他们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五。这让谭音想起古埃及那些为法老修陵的奴隶与民工。他们的平均寿命也是远低于当时贵族的寿命。
没有明目张胆的罪恶，但的确是在杀人。让那些人死于无穷的劳作辛苦，奴役它人的人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不用担心良心问题。时不时的拿出点享受的余渣来打赏那些可怜的被奴役者，不能得到一个好名声。历朝历代那些所谓明君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现在，已经没有君主了。但是奴隶还存在。他们的名字叫基因人。所有的自然人都从基因人那里获得了好处。市面上那些廉价的商品，政策用来补助自然人的保险基金，还有每间房屋、每条道路，里面可能都凝结着基因人的付出与血汗，甚至是生命。
谭音是个自然人。如果是过去，她会很自然的享受基因人的付出。就算知道自己的所得是侵占了别人的利益，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而且又不是自己亲手去奴役基因人的，那些奴役基因人的家伙都不心虚，她心虚什么？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了。并不单单是乐乐的原因，或许还有她良心苏醒的功劳。而最主要的原因是，谭音的价值观变了。她深信如果社会不能彻底埋葬人欺压人的习惯，那么终有一天，社会将把所有的人吞噬。
回到家，谭音开始找自己存的老照片文件。时间太久，她又搬了两次家，一时间她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文件。不过这也没关系。她有良好的文件保存习惯。她习惯每年对她的文件作备份。而备份光盘好像被堆在了放重要文件的大箱子里。
谭音在找工头照片时，不经意发现了另一件东西。那算是老夫子的遗书。老夫子说如果他以前的主人来找，就把那份遗书交出去。可是那位主人一直没来。听乐乐说那个女孩即是老夫子的小主人，也是老夫子的暗恋。
谭音突然觉得不能让那个残忍的女人那么心安理得的生活。把人逼死了，她还想生活？照谭音的脾气，让那个人“活生”她都觉得太便宜了。
她把东西找出来，放好。又把工头的照片发出去。打印了几张照片，然后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她要去找那个女人，她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她要把那个女人的生活搅乱。
老夫子信中提到的奇佳小姐，是城西幼托所主人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父母的托儿所里做事。谭音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她。
要破坏别人的生活，当然不能告诉人家。攻其不备方是克敌之道。谭音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提出想面见宋小姐。
宋小姐是位年青的小女生。不漂亮，但清秀可爱的样子很讨人喜欢。谭音见到人，根本无法把她和坏女人联系起来。
做了自我介绍后，谭音说自己有东西要转交给她。那个东西是老夫子的遗书。遗书现在已经用一个大信封装好了。谭音才不会告诉小女生她偷看了人家的私人信件。
清秀小女生一脸疑惑。但当她打开信封读完后，她的脸色变的不那么好看了。她很冲的问：“老夫子的灵堂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下子，谭音也有点惊异了。她自我介绍时，只告诉了对方她是个餐馆的老板。没有告诉这个小女生她还在做网站，帮助基因人啊。
小女生停了一下，说：“我从网站上才知道长腿叔叔已经死了。那个网站上叫他老夫子。其实在托儿所里，孩子们都喜欢叫他长腿叔叔的。我。。。我还是从一个已经从幼儿园毕业多年的人那里听说了那个网站。我去看了，我一直希望是有人搞错了。但是。。。那些照片。。。”对面的小女生哽咽了一下。
谭音明白了，这位小姐多半看了她的网站。为了照顾大众，她的网站上登出来的几副照片还算是客气的。真正不客气的照片在她的包里。那些照片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血腥而凄惨的。那些东西才是她真正给这位清秀佳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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