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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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公子-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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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躲猫猫

“我小时候很有慧根,总爱在静谧的佛堂中装神弄鬼,作出陶醉于我佛慈悲的神情。尤其遇到僧人打座,一定上前慰问,表面上沉入恍惚境地,其实压根在装蒜。有一天我淘气,离家出走,走到很远的一座庙宇。
庙宇的神殿之上,有一僧趺坐,眉长及颊,但下巴干净,胡须一丝皆无。他眼窝深陷,鼻梁高耸,像极了西域的胡人。
我叫醒了他,大声说,你眼窝深而鼻子长,为什么不将鼻子截下一段补在眼窝上呢?
僧笑,小檀越,你声音高,身子矮小,是在用声高补身短么?
我被他一讥,露出惭色,但不肯轻易服输,看着他打坐的蒲团旁有一把团扇,张口便来,团扇的形状宛如一轮满月,没有藏着左右顾盼的玉免,却遮掩着一只雄狐(胡)。
老僧这回没有笑,惊异爬上了双颊,他伸出苍老的手摩我顶,口中喃喃私语,有慧根,有慧根。我用力扭着脑袋甩开他的手,说,别摸啦,好痒,出个谜语,你猜猜,不得拖延时间,要是猜不到,就要拔你眉毛。
头发长一分,眉毛长一寸,没等到中午,已经吃了两顿。
老僧没费劲就猜了出来,檀越说的可是老衲我咳。僧人都有过午不食的习惯,所以早上要加餐,也就是吃两顿了。
我竖起拇指,却充满了调侃,光头你好机敏!不过你也要出个谜语,不然还是要拔你的眉毛。
老僧倒是愿意陪我消遣,他说,头发长一分,胡子长一寸,不等到子夜,绝不吃两顿。
我搔搔小脑瓜皮,这是什么谜语?老僧不回答,闭上双眼,噙着笑容。我等不耐,也学摸我头的样子拍拍他的头,手感不错。我一直拍到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为止。
然后老僧的眼角鼻中滚落了四条玉箸。我说,你要怕痛,直接说嘛,硬撑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不带你玩了。我起身就要走,但看他那样,心下一软,竟抻直袖子想要帮他拭鼻。
拭到他鼻子,他一动不动,我好奇地插他鼻孔。鼻息全无。”
白玉堂不讲这个经历我还不知道他小时候有过如此既混账又神勇的表现 。
末了,他说:“现在想起来,老僧已然圆寂。”
和尚听完故事,笑道:“其实施主的故人正是家师。”
白玉堂一愣:“噢,你是无错的弟子?”
和尚翻了翻眼珠子:“唔,算是吧。”
我说:“什么叫算是?”
和尚这才说:“私淑弟子。”
我一看他那光光的脑袋,顿时明白了许多。他的头上没有戒疤。
“假和尚?”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
白玉堂“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原来是贾和尚。”
我问白玉堂:“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十二年的交情也可算得上是过命了。”贾和尚低头默诵,就好像这句话已说过无数遍。
事后我问白玉堂跟贾和尚是不是有十二年过命的交情。白玉堂矢口否认,他们打小在一起长大不假,但只度过了两天的时光——两天之后,白玉堂就被家里人带回去了。贾和尚那时候就喜欢说跟谁多少年交情骗吃骗喝。
贾和尚不是和尚。
贾和尚患有一种怪病。这病来的没来由,让正值壮年的他头发眉毛掉了个干净,所以他演起和尚来格外逼真,以至于入戏太深,逐渐忘了自己不是个真和尚,甚至为自己编造莫须有的经历,挂靠到一些名僧的门下。比如无错。
解密了贾和尚,我对白玉堂回忆的那个老僧谜语产生了兴趣,我问白玉堂:“谜底是什么?”
白玉堂还有没说,我忽听车上传来“哐铛”的声音,意识到不妙。白玉堂已经早我一步擎出腰刀,但为时已晚。永欢侯已挣脱锁链,双臂向外排,木笼顷刻就散了架,接着迅速起脚,踢倒离自己最近的晏福。一跃腾空,落到拉车的马的背上,从怀中擎出尖刀,斩断了辕绳,抓住背脊的鬃毛,双腿一夹,扬长而去。
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永欢侯这样的蠢蛋,逃命的能耐居然还不赖。只是没料到,他是个会家子。不过没道理,他身上还缠着锁链呢。凭他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挣脱。必有玄机。我抓起散落一块木板,一撅两半,嗨,伪劣产品。
“别傻站着了,快上马追!”白玉堂对我喊道。他刚上马想要追,却发现马刚刚瘸了。
我们把目光重新定格到贾和尚的身上,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证明他必是永欢侯的同谋。
“别看小僧,小僧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是借几颗钉子回去打张结实的床。”
白玉堂闻言大怒,挥拳就跟贾和尚交上了手。
贾和尚还真不白给。他施展好像擒拿手一类的武功,作风硬朗,快打旋风。
白玉堂已有些吃力,他用了一招太祖长拳中的“直来直去”。
贾和尚见状大喜,左掌急翻,叼住对方手腕。一拉,身子欺过白玉堂,右手五指抓他后颈。擒拿手又变鹰爪功。
白玉堂趁他将到未到之际,抢身上步,右手急拨他的左肘,左臂自他腋下穿入,反钩上来,右手拿他咽喉。
“直来直去”原来只是白玉堂的诱饵。
贾和尚不含糊,急扣白玉堂的右手腕。
白玉堂竟拿不动。
贾和尚一个大转身绕到白玉堂身后,左臂轻舒,反向连白玉堂的腰和左臂一起搂住。右手撒开,也从白玉堂的腋下穿过,反钩捏他的咽喉。
这一钩,正是鹰爪功的套路。
贾和尚冷笑:“白玉堂,一点交情也不给,这下服了吧。”
白玉堂的身子抢在贾和尚鹰爪到之前,突然向前一折,解放了右臂,再以最快的速度折回来。右臂屈成勾形,肘击!
贾和尚避无可避,这一肘顶在他的脑袋瓜上。
咯啷。宛若敲木鱼一般。贾和尚的身子飞了一丈远。不醒人事。
我踢了他一脚,看看是不是装死。没反应,看来还真晕了。于是掐他人中,很快,贾和尚哇地一声醒来了。
“疼死小僧了。”他捂着头,“你这招叫啥名?”
白玉堂道:“无错没有教你么?这可是他独创的青春肘。”
“青春肘?小僧自从拜在他门下,都没听他说起过。难道他只教你了,妈的,就知道给你开小灶。”
青春肘这时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比红烧猪后肘子的吸引力大多了。
我问白玉堂青春肘是不是无错教的。
白玉堂点了点头:“我跟无错可是有过一面之缘,他在圆寂之时还不忘传授我青春肘的秘诀。”
我说:“怎么不教给他徒弟?”
白玉堂一指在地上吆喝的贾和尚:“他?他只是受过指点,根本算不上徒弟。他跟无错见面的次数还没我多呢。”
贾和尚反驳:“白玉堂,你可别说,小僧。。。。。。”
我打断他说:“你还小僧?你就是个假和尚,说,永欢侯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样费心劳碌地给他卖命?”
“永欢侯?刚才那厮是永欢侯,早知是这畜生,我才。。。。。。”
贾和尚咽了咽唾沫,大概说漏嘴了,但再撒谎也没有必要。
“有人花两锭金子买你们的命,我没答应。我虽不是真和尚,却也是与佛有缘之人。后来好说歹说,我勉强同意帮忙劫道,把马废了。”
“两锭金子,就想买我们的性命?”白玉堂“哼”了一声,“未免也太吝啬了。”
贾和尚道:“没承想是救永欢侯,早知道这钱我宁可不赚。”
我问道:“买我们命的人是谁?”
贾和尚毫无隐瞒:“西门员外。”
我叹了叹:“去不了钦差行馆,我们应该去哪里?”
白玉堂若有所思,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个叫躲猫猫的游戏?”
“没有。”
“真可怜。”
白玉堂的眼睛里闪出了一点泪光,他大概想连躲猫猫都没有玩过的人有着多么苍白无助的童年了。童年的不幸成就了许多伟大的人物,也摧残了很多稚小的心灵。不过我还算好,因为接下来的一句话改善了我在白玉堂眼里的形象。
“但我玩过‘瞎子摸鱼’。”
“你玩过‘瞎子摸鱼’,幺呵,我也玩过哎。”白玉堂天真地问,“可是我现在不想玩瞎子摸鱼,想玩躲猫猫,你愿意陪我么?”
我从他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本该属于我的真实的情感流露,被他的俏皮感动了,欣然从命。
“那好,跟我走。”
“去哪里?”
“京师。”白玉堂言简意赅地选了游戏场所。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躲猫猫跟瞎子摸鱼是一回事。确切地说,我跟白玉堂组织的这个游戏应该叫捉迷藏。叫躲猫猫更亲切一些。
玩躲猫猫的不仅是永欢侯,还有我们,还有那个黑脸,还有跟踪白玉堂的夜行客。但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悬疑,我问贾和尚:“你知道你那个谜语的谜底吗?”话说的有些拗口,意思表达到了。
贾和尚看着我身边的白玉堂:“我不敢说。”我扭头望着白玉堂,想知道白玉堂有什么令他畏惧。
白玉堂道:“大丈夫有一说一,但说无妨。。。。。。”
贾和尚听到白玉堂承诺,放心地说:“是耗子。”
白玉堂一拳打在他的右眼上:“我的话没有说完——但说无妨,要是说出来就有妨了。”
贾和尚仰面而倒,右眼青黑如墨。
白玉堂在家排老五,一般人称白老五。人不仅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而且姿容既好,神情亦佳,江湖中人皆谓之“锦毛鼠”。加上他爱抱不平,性情中人,做事不计后果,是连四大名捕见了也无可奈何的男人。




 第十九章 京畿神捕(上)

红酥黄藤倾天下,素衣白马客京华。
京师是个好地方,广厦千万间不说,经济也是极度繁华。往来商旅是络绎不绝,有江南的,有塞北的,有西域的,有东瀛的。。。。。。骆驼、马队、摆地摊、挂牌额的,各种各样的服饰,不同口音的吆喝。。。。。。进了京城东面的神武门,充斥眼帘的就是这些。开宝门一带的妓院光是大场子两只手都数不完,消费也是没的说。赌坊分开红和开蓝,押大还是押小,手段规矩,荷官服务态度好。如果你从万圣门进,茶社酒肆鳞次栉比,饭店钱庄那是遍地开花呀,而且首都人民很好客,饭庄门口都有迎宾伙计生拉硬拽吃饭,好像不要银子似的。
醉仙楼就是其中一个榜样,不过,我和白玉堂来醉仙楼不是为了吃饭,而是约了人在这里谈判。
“你是不是受了永欢侯的指使?”
白玉堂问得直截了当,不像有的人偏要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大堆废话,成功地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却混淆了真实的目的。
西门员外拎起酒壶,将壶嘴对准嘴,猛吸了一口:“这个嘛,嘿嘿,恕不奉告。”
我非常厌恶他喝酒的姿势,尤其唾沫还在壶嘴翻泡。
贾和尚道:“西门员外,我们来,不是看你喝酒的。”
“砰!”西门员外对着桌子猛然击掌。
酒店的客人都停止了嚼食饮酒,朝西门这桌望来。我后悔没上楼上包间。
砰!一个巴掌不够,又拍一下。
“西门员外!”
员外爷不予理睬,继续拍他的桌子。
小二一路奔来:“客官,您有什么不满意?”
西门员外眼皮抬都没抬,一个劲地拍,而且劲愈来愈大,声音也越来越响。楼上的客人也停止了吃喝,伸长脖子往楼下看。
在西门员外旁边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圈,小二一个劲地赔不是,也不知哪儿不是。终于,桌缝里迸出个东西,快乐地从桎梏中解放,落在桌面上。西门员外喜形于色,小心地撮起,放到嘴里。
全体哗然。
那是一粒芝麻。
如此悭吝,在京城少见的很呐。小二朝着散去的客人小声嘟咙。我很赞同他的说法。这位员外爷,小气得要命。怪不得他只肯出两锭金子买白玉堂的命。白玉堂的命至少也值两百锭金子。
白玉堂的耐心很有限,他一掌就把西门的桌子震断。
“你。。。。。。你,我的芝麻啊,” 西门员外心痛了,怒眼圆翻,“你知不知道,这是正宗的黄桥烧饼。”
白玉堂漠无表情。
贾和尚带着淡淡的笑容,但他的口吻已经变得极具威胁性:“员外爷,小僧看您还是招了罢。你爱惜芝麻甚过爱惜自己的性命?”边说边捋袖子。
“慢!容我整肃衣冠。”西门吹雪把衣服袖领收拾了一下,觉得像个就义的样子了,“我只是个中间人,你要问谁买凶杀人,谁雇凶劫道,我断然不会说,也断然不能说,我要恪守职业道德。我若说了,换得一时的苟延残喘,命也不长久,还不如死在你手上,成就我的信誉。”
白玉堂目光挑起,赞道:“好,我成全你,你舍生成仁,我有辱使命。”
“慢,”西门员外及时阻止了白玉堂,“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环顾四周,打杂的伙计,各种职业的食客,没有发现有埋伏的痕迹。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西门员外,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你以为我在你们掌中,其实你们早已落入我瓮中。”西门员外爆发出一阵狂笑,“请君入瓮。”
白玉堂、贾和尚和我三个人面面相觑。
西门的目中升起讥嘲之意:“到现在,你们还怀疑我说的话。”他跺了三下脚,食客中钻出来好几个持刀歹徒,跳下来,围住我们。
白玉堂道:“不知领衔的是谁,苗铁僧麽?”
“正是。”小店的墙裂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苗家集被白玉堂摔了一百多个跟头的苗铁僧,他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三个人都蒙着铁面,不同是衣裳的颜色,一红、一蓝、一黑。
西门员外道:“三位也来啦,那我就先行一步,老地方再会。”他闲庭信步地走了。
我们谁都没有拦阻,我们已经身处重围。
重复。又是围剿的战术,简直是苗家集一役的复制版。
因循守旧的人,喜欢围着碾子打转转,踩着脚印走。
白玉堂道:“苗铁僧,你两次玩同一套把戏,不觉无趣么?”
苗铁僧反驳道:“白玉堂,你两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就不觉愚蠢麽?”
白玉堂瞳孔渐渐收缩,形成两道针般的细芒。他的双拳捏紧。
苗铁僧见势不妙,扎下马步,双手握拳摆放两肋,深吸了一口气。衣衫鼓起。他沉声道:“白玉堂,我来领教领教你的花拳秀腿。”
白玉堂脸色一寒,身上莫名地起“铮”的一声。
我以为白玉堂中招了,连忙上前翼护着他。
白玉堂道:“老弟,你怀疑我的实力。”
我只好顿步。谁也不知道那一声响代表什么。
白玉堂活动了一下筋骨。活动完了,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对苗铁僧不屑一顾。他在等。等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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