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明一愣，但很快也笑了一下：“车在人在，人亡车毁。”
龙啸天听到这句话，突然下意识地皱皱眉头，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孟遥的胳膊，有些不悦地道：“孟兄，不能这样吧，怎么跟视死如归似的，在我们黄埔，用不着这样。”
“是吗？”孟遥冷笑一声，忽然佛袖而去，大步来到余下的12名战士前，高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口令。枪弹退膛，刺刀入鞘。立正，稍息。”
片刻震惊之后，营地里忽然响起一阵阵枪机刺耳的摩擦声。
孟遥望着一个个疑惑不解的战士，深深吸了一口气：“突击营的战士们，接下来你们将要面临一个巨大考验，不管是什么，你们有没有信心去完成它？”
“有”
好，声音洪亮，整齐如一。孟遥脸上浮起骄傲的微笑，依次看向每个战士微红的脸庞。
“现在，我要你们在心里记下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个细节，不要迟疑，更不要抵触，要将生的一切都视作是对你们最大的考验和磨砺。因为，你们必须要交出你们手中的枪，虽然枪就是我们的生命，但当我们必须要做出这一切之时，我们毫无畏惧，也绝不迟疑。你们，我的战友们，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
买糕的，声音真是洪亮。孟遥笑眯眯的，一转身瞄向了龙啸天：“龙兄，你看到了，让你们的人开始吧。”
嗨，这事闹的。龙啸天好像感觉无言以对，很不耐烦地冲副团长挥了挥手。
18条枪，很快收到了革命军政府警卫团士兵手上。不过，他们收了也白收，最后还得突击营战士手把手教习，怎样打开枪机，如何退膛。最最重要的，是检查是否仍有留膛的子弹。
这个过程，有些凌乱，还有些搞笑。
缴枪的战士一个个点头哈腰，被缴枪的战士一个个神气活现。这个样子，让包括孟遥和龙啸天在内的所有人，一下子想到了别的事情。
从前以及现在，那些外国兵见了中国兵，不就是这样吗？
龙啸天咳嗽一声，站了出来。
“突击营的弟兄们，我龙啸天现在这里给各位致敬了，同时也先给大家道声歉。”他说着，十分真诚地拱起了双手：“到了演武场，各位的枪弹会一颗不少地还给大家，只不过这个枪弹嘛，必须经过我们的手一颗颗交到你们手上，程序上是打一颗给一颗，直到演练课目完成。”
只听轰的一声，传来了战士一阵阵的嘘声。
这他***，真不是人干的事情。龙啸天下意识抹了抹脑门，提高嗓门继续说道：“最后一点，每位兄弟在做演练课目时，身旁都有我们的两个士兵陪伴。当然，他们是不配枪的，只负责给弟兄们递子弹。”
“说得好听，还不是变相监视。”
“两个人不够吧，万一我的枪打飞了呢？”
面对几乎震耳欲聋的质问，孟遥迷迷瞪瞪的，又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直到龙啸天讪讪地扯了扯他，他才努力睁大了一点眼睛，懒洋洋地来了一句：“龙长官的话，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孟遥哦了一声，慢慢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拔枪在手。
听到枪机咔嗒咔嗒的声响，龙啸天脸色一下子变了：“孟兄，你、你要做什么？”
“给你交子弹呀，”孟遥打着哈欠，一颗一颗地数着弹匣中黄橙橙的椭圆形弹头，随后将它悉数拍在了龙啸天怀里。“数数吧，弹匣备弹25，交给你一共是24。留一，你应该相信它是做什么用的，断断不会对旁人有任何威胁。”
龙啸天顿时像哭一样瞅着孟遥：“孟兄，都说了，你可以例外。”
“谢谢，”孟遥哈欠连天地说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狗屁例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肥肉理论
虽然憋了一肚子邪火，但革命军政府做足了表面文章的功夫，还是让孟遥拉不下脸面。他看了看龙啸天，见他也愣愣怔怔的盯着演武场大门外一排人看，便猜到了他也是被蒙在了鼓里。
这算是一个惊喜，或者一个礼物。
孟遥想了想，扭头忽然对龙啸天一笑道：“龙兄，还记得我再来之前给你说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龙啸天看着孟遥，心想你说的话多了，要都猜得到就是妖怪了。
“礼物，我说过黄埔军校成立之日，我要送一份大礼。”
孟遥拍拍他的肩膀，不无得意地扬起了眉毛：“怎么样，你我相交也有多年了，我孟遥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那，那是什么大礼呢？”直到这时，龙啸天才有了一丝自心底的笑意。
可惜，孟遥一侧身，便麻利地推开车门下车去了。诸葛盾瞅瞅龙啸天，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屁颠屁颠地去追孟遥。一支短枪，以及他和孟遥的两支冲锋枪敲打在他的屁股上，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喂，”龙啸天抓了抓头皮，差点没忍住笑。
“干嘛？”诸葛盾明显没好气地回了一下头。
龙啸天揉着鼻子指了指他的枪，“你的枪，晃来晃去的，有点不是太雅观。”
不料，诸葛盾眼睛一瞪，恶声恶气地将他的话顶了回去：“没有子弹的枪，要什么雅观？不过你放心，就是空枪在我们手上也是最好的武器。”
得，算是自讨没趣。
龙啸天倒也不生气，谁让自己出任了一个不受欢迎的角色哩。关于是否有控制枪弹的必要，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看到孟遥并未迎过去，完全无视站在大门外迎候在那里的大佬们，而是先走向了那辆装载着装备的大车，龙啸天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试图将他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别着急，”孟遥少见地唬着脸，一直等到杨茂明等六人跳下大车，并在大车三米外形成了一道警戒线，他才扭头瞟了一眼迎候的人群。
一旁的那个胖子副团长不敢怠慢，一见杨茂明拉开了架势，急忙也是一挥手，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飞快地跑过来，在杨茂明的外围，也形成了一个更大的警戒圈。这时可不能马虎，这六个人，因为要看管他们自己的装备，所以不在收缴枪弹之列。瞧他们虎视眈眈的样子，他们手里的那些家伙实在是够吓人的。
龙啸天看看孟遥。还好这位大爷，只是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正在吆五喝六的副团长，便走了过去。
“孟兄，孙先生亲自在门口迎接，你、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孟遥看看他，马上整理起军容：“这样行吗？我的风纪扣也扣上了，你看还有哪些地方不够你说的面子，你说我改。”
龙啸天陪着小心在脸上比划着，“笑容，就是笑容，再真诚一点。”
看到孟遥一脸的倦容，孙文吃了一惊，马上不悦地看了一眼龙啸天。龙啸天不敢辩解，只好挺起胸膛一声不响地接下了先生的目光。
让孟遥有些意外的是，孙先生居然拉着他的手，亲自做起了介绍。
孟遥目不暇接地看着，努力将出现在眼前的容貌与记忆中的容貌联系起来，渐渐的，竟也可以赶在孙先生之前，通过面相能够猜出一两个声名显赫的名字。不过，很快他就现了问题。
人群中，居然少了一个光头。众所周知的是，这个光头曾经照亮了一段中国特有的历史时空。他，怎么能少了呢？
还有就是，直到孙先生说完最后一个人名，孟遥也没现一个**人，包括周。
显然，革命军政府已经认可了龙啸天的“肥肉理论”。
既然是一块大肥肉，在确认吃到嘴之前，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那些被奉为神明的洋人顾问们，也不在此列。
清一色的黄皮肤，黑眼睛呀。
这样也好，孟遥在心里笑了一下。要先强国，必先国粹。没有纯粹的国家意识，没有强烈的民族自豪，一切都是扯淡。
不知为何，孟遥的心情竟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
虽然此行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在历史的漩涡中心一举打响突击营的招牌，但能在达到目的同时又能充当一次历史的催化剂，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润滑，他也心甘情愿。
“孟营长，我们开始吧。”
孙先生期待的目光，这一次全部落在了站在孟遥后面的12位战士身上。
龙啸天急忙掏出战术演练计划书，大声喊道：“第一个演武节目，队列展示，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孟遥突然出的强大气场。只见他突然面容一整，以一个从未见过的姿态，挺胸，收步，转身，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而又一气呵成。
就在人们眼前一亮之时，一声极其响亮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爆响起来：“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立正，上前看”
这就是队列表演吗？孙先生睁大眼睛，忍不住有些激动地看看龙啸天。
自从意识到军队在革命中的决定性作用之后，他就开始致力于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虽然晚了一些，但他毕竟起步了。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他刚刚才表的那个新国民宣言，“在过去的一十三年，我们的民国实则一个假民国”，而其中最叫他痛心疾的，就是他没有一支真正的、能征善战而又军容闪亮的忠诚于己的军队。
经过黄埔军校长时间的筹备，他还知道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就是从这看似简单甚至花哨的队列表演中，一步步走出来的。
而这个孟遥，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走神了，先生这是走神了。
龙啸天担心地望着陷入沉思的先生，不过还好，孟遥终于又面对先生了。
“先生，请允许我荣幸地向您报告，中国人民解放军空降突击营列队完毕，请你检阅。报告完毕，空降突击营长孟遥。”
“你说什么，”孙先生有些失神地呢喃道，“中国人民解放军？”
龙啸天也傻了：“奶奶也，这从哪里整出一个军队旗号，还是说他的突击营原本就属于这个军队？大爷，大爷的，他不知道，当着民国领袖面打出另一个军队旗号，这是犯忌吗？”
刚想到这里，一直默默观摩着的人群忽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空降，这是什么玩意，学人家天兵天将吗？”
“一个小小营长，怎么这么大口气？”
“这个孟遥，他到底有多少人马，有反骨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旗号荣誉
孟遥一下子笑了，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是，他要做的事情却一样没少，而且效果嘛，看上去很不错。
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旗号是一定要打的。任何军队都需要师出有名，更需要一种归属感和荣誉感。公开归建，不算扔原子弹，怎么说突击营也是师出名门，而且不丢人。
如果有人不服，叫他上来板着指头数数，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半个世纪中，大的干过了西方列强加北极熊，小的搞过了南海宵小和大象，除了这个军队还有谁。至于小日的本，孟遥懒得提，怕脏了口。之所以没有亮出空降抗日突击营全称，那是时候未到。君子报仇，一年都嫌长。
不过伟人就是伟人，惊疑只是转瞬之间，他便微笑着举手示意道：“谢谢，请孟营长陪同检阅。”
检阅其实就是通场，而且人数不过一个班，所以一分钟就完成了。
作为客串主持人的龙啸天，连忙举起了手里的小旗子：“演武第二项，战术合成射击。”
说完，这家伙小小得意了一把。瞧着新词，战术，合成，射击就有了新意。
哎，先生怎么还恋恋不舍呢？
龙啸天赶紧凑到近前，小声提醒道：“先生，请你抓紧时间离场吧，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十分不安全。”
孙先生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盯着手里的枪，一边大加赞赏地来回抚摩着构型奇特的枪身，一边心有不甘地认真问着孟遥：“孟营长，昨晚一枪打掉灯笼的就是这支枪吗？我专门问了一下俄国教官，这个距离已出了他的想象。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孟遥看了看龙啸天，随后一脸认错地道：“先生，请原谅昨晚的唐突。”
孙先生摆摆手，“没关系，买关系，你就说说这枪吧。”
孟遥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还是放出一颗炸弹：“先生，这枪有一个名字，我们都叫它o6式滚筒冲锋枪，火力强，便携式，而且入手简单。不过，我们还有比它打得更远的枪。昨晚不过五百米，那支枪却能准确命中12oo米外目标。”
啊，孙先生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枪还给战士，扭头巡视起来：“这枪在哪里，能给我看看吗？”
孟遥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耳听为虚，先生，我们还是眼见为实吧。”
“哦对，对对，”孙先生也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随即伸手在孟遥肩上拍了拍：“孟营长，我祝你们成功。”
孙文一回到掩蔽所，第一声枪响便传了过来。
“这枪声，一点都不激烈呀。”
龙啸天闻声望去，见是一帮喜欢扎堆的文官大佬，不觉狠狠鄙视了一下。这些从不拿枪、更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滋味的老爷们，真应该让他们也上去到战壕里摸爬滚打一番。
“先生，你听这出的枪声，一点一点的，学问可大啦。一枪一个目标，既显示了士兵的素质，又不浪费一颗子弹。这是一种很深的战术素养。”
“先生，你看那个人，他总是不一枪，但却始终像一头隐蔽的豹子。孟遥说，他叫狙击手。”
“先生……”
孙文忽然狠狠瞪了一眼龙啸天。
龙啸天吓得脖子往后一缩，醒悟过来。哦对了，从筹建黄埔军校伊始，先生的军事素养，早已与之前单纯搞革命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过，孙文奇怪地又笑了一下。
龙啸天就站在身旁，他要做专职解说员用不着这样大声嚷嚷。哼，小把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领袖面前玩心眼。
罢了，那些眼高手低的大佬们，的确也需要一个人适当地敲打一下。
枪声断断续续，好像炒豆子一般，但所有的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怎么，给他们或公开或隐蔽的一百个靶子，就这么打光了？
作战部计划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这样的一次射击量，堪比一个连呀。
连孙文也不敢相信，伸手要过副官手中的纸张，低头瞅了足足有几分钟，他才又招手叫过作战部负责这次演武的高级参谋，紧盯着他问道：“先不要说他们的成绩，你先告诉我，如果是我们的士兵上去，需要什么规模，多少时间，备弹量又是多少？”
作战参谋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孙文，忽然有些哭腔地道：“大、大总统，如果是我们上，不能少于一个连级规模，需要耗弹不少于人均十。至于时间嘛，我想、我想考虑到隐蔽的靶子，估计至少得两个钟头吧。”
孙文下意识地抬腕向手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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