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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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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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高阿姨一直是我最敬重的女人。换做是我,我肯定不会像她那样宽容大度,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后妈,实在没有义务为我多做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未责罚过我,无论我多么过分,无论我怎么欺负她的儿子,堪堪容忍,万分纵容。高晨右耳失聪后,依旧免不了被打骂。有时他会开玩笑:“妈,姐才是你亲生的吧。”
笑。
高晨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么羡慕他。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像高阿姨待他那样待我,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因为是至亲,所以无所顾忌。多年以前,我的母亲也曾那样对我。只要我不听话,只要我任性闹脾气使小性子,便狠狠地责罚我,从不娇惯宠溺。高晨不懂。
当孟初寒的母亲指着我鼻子大骂我有人养没有教时,他暴跳如雷,十几岁的少年像是失去控制的野兽,冲那个女人吼:“不许你这样说我姐!”恨不得要同她玉石俱焚。罗瑾被吓到,难以置信地大笑,掩饰自己的恐惧。也是,高晨为了救她儿子不惜用刀砍人,谁都无法料到他会做出什么。我怕他再闹事,拉着他转身就跑。到家后,我一言不发,他却嬉皮笑脸地逗我开心。多么单纯一个孩子。
那时的我,自私地认为自己的失落与彷徨,乃至内心深处的自卑与羞愧,是不能够与人分享的。却忘了高晨和我一样,同样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他甚至比我更惨,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他的记忆中没有一丁点有关自己亲生父亲的记忆。他又与我不同,他比我可爱,比我坦诚,他开口叫老何“爸爸”,对老何十分敬重。而我,却因此忌讳那个词汇。我唤他的母亲“阿姨”,这么多年,纵使万般感激,依然无法改正。大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我永远不及他那般使人心疼。
虽然极不甘心,但我比谁都清楚,现如今,我所承受的一切,大多是咎由自取。扪心自问,有些东西我当真不配得到。在我心中似乎早就缺了一块,流失了许多珍贵的宝物。我尝试着去填补,却适得其反,唯有更迷茫,更无措。
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距离高晨出狱,差不多还剩一年,我却没有以前那么渴望。
过完年,整整七年了,他现在二十六岁。他从十九岁起坐牢,到今天,整整七年。七年来,这个社会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要怎么生活?他会像正常人那样工作、结婚、生子吗?不会。没有人会在意你有多么优秀,他们眼中看到的,大多是你的缺点,你的致命伤。刑满释放犯有几人能够重新融入到现实生活的?无处不在的白眼与偏见,以高晨的性子肯定受不了。
可我又能怎么办?高晨又该怎么办?没有人会告诉我。
我这一生中伤害的人实在是太多,老何,高阿姨,孟初寒,林子安,江寒……多得我难以计量,可让我至今无法释怀的,唯有高晨。他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孩子,他本不应该承受这些,或者是,他不应该为我承受这些。他从未亏欠过我,却一直在为我付出。他倘若像孟初寒那样弃我而去倒也罢,可是高晨不会。这辈子,无论我活得多么糟糕,多么不堪,他都不在乎。他只当我是他唯一的姐姐,他的亲人,他想要保护的至亲。
我不后悔认识孟初寒。可我后悔遇见高晨,后悔自己卑劣的性格促成的后果。如果高阿姨没有嫁给老何该多好,那样高晨就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那样我的罪恶感定会减轻不少。
可是“如果”,从不会出现。
就好比,如果我善良一点,可爱一点,收敛一点,孟初寒就会死心塌地地只爱我一人,就不会因为别的女人背弃我们多年的情谊,恼我,怨我,恨我。就好比,如果我自尊自爱一点,现在就不会沦为徐朗的情妇,遭受舆论脏水的泼弃,就不会再与孟家扯上关系。
可惜,这一切,我做不了主。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努力着,活得不那么糟糕可笑。


、第三十一章

31
数日后;投标书将罄。市场调研;前期策划;资金预算,乃至方案筛选等等一系列过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众人皆知;想要取得胜利;价格优势至关重要。然而毋庸置疑五星级酒店都是用金钱打造的,就像是个无底洞,需要大批资金投入,正常运转后;方能从中谋取优厚的利润。前期就在地皮与一栋空房子上支付高于原价值的金额,一般商人当然不会同意。
竞争市场便是这样,不单单需要谋略;还需要胆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想今后依靠这一投资效益翻身,就必须得有所舍得。事关今后盛元的发展前景,负责此项目的中高层好不为难。
何昔南了解到,总裁似乎想从华宇内部着手,刚巧华宇也谋划着派人过来摸底,派出的很可能就是前些日子的交换员工凌远。依副总的话说,总裁刘旭辉是打算买通凌远。可凌远当真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吗?但凡是人,都会有喜好,有喜好便是有弱点。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何昔南被划分出去,无需参与,她也因此轻松许多。
平心而论,这次被踢出局,何昔南毫无怨言。她本就不想参与,毕竟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加之她与徐朗之间的关系,刘旭辉有所顾忌也是难免。间谍与反间谍,一般人玩不起。见惯了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争霸角逐,方知真正成功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无非是为他人做嫁衣。丰富的人性之中最不缺乏的便是贪婪,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美色。欲望,永远无法得到满足,当有限的能力无法让自己得到所渴望的东西时,一部分人就会选择歧路。
何昔南苦笑,好在自己身后还有徐朗这个靠山。虽然不知道能够坚持到几时,但总好过自己孤军奋战,无依无靠。聪明的女人,总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寻找契机。
这些天,华宇那边也完成得差不多,先前徐朗打过电话,说今晚要陪她一起吃饭。下班后,果真看见不远处停了辆黑色路虎。
大概是为了避嫌,徐朗只是让陈朝过来接她,自己并未现身。想来也是,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和孟承欢举行婚礼,是该检点一些。路虎一路疾驰,却没有去酒店,而是在仙鹤湾停下。何昔南讪笑,这是要陪他在家里用餐?谁知道那人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
过年那几天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很久才停。花坛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枯黄的草地,萧条的枝桠,看得人心中一怵,实在是冷。今年的冬天来得晚,去得也晚。何昔南怕冷,止不住在心里抱怨了几句这个鬼天气。
陈朝绕过去帮她开门,她下了车,话不多说,裹紧大衣,踩着高跟鞋跑进楼中。

推门而入时,何昔南稍微有些震惊。公寓并不脏乱,只是不像平日里整洁干净得透着远离人烟的凉意。几寸残阳斜照进来,乍一看倒像是个常住的房子。玄关处的鞋架上,摆放着她在这里穿的拖鞋,何昔南扶墙换好鞋。
玻璃茶几上零散铺排着几本汽车杂志,一旁马克杯中的咖啡还余了大半,何昔南探手摸了摸,发现早已凉透。环顾四周不见徐朗。她将大衣与手提包随意扔到沙发上,努努嘴佯作热情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迟迟没有回复,她耐心耗尽,在公寓里晃了一圈,也没有寻着。房子本就不小,那人如果存心要躲她,她也没办法。

两人曾经同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徐朗还算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很少捉弄她。有一次,她倚在卧室的美人榻上看杂志,公寓里的灯忽然间全灭了。猜想着徐朗可能是在书房处理文件,便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摸出去找他。可他偏就不在那里。何昔南怕黑,心中忐忑,柔下声音让他别闹了。叫了半天那人也不出来。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外面看起来也没有先前阴森可怖,反倒透着静谧祥和之色。正在中旬,月光分外皎洁,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格外干净。何昔南吸了吸鼻子,才想起他或许在阳台吸烟,便鼓足勇气推门出去。
刚一落脚就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上竟已布上一层细密的汗。她怒不可揭,更多的是委屈,挣扎着让他松开。她怎可能是徐朗的对手,二人推搡着半天,她忽然觉得中指一凉,像是被什么金属环箍住了。笨蛋也知道那是什么,心中怒气消了大半,红脸地抬头看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此刻笑比哭更难看,何昔南还是勉强挤了个笑脸。他逆着光,英俊的侧脸勉强可以看见。他笑了笑,咬住她的唇:“不喜欢?昨晚谁厚着脸皮管我要来着。那位美女,你可曾见到?”
何昔南挑眉,不想他竟也有心思玩这种小把戏,心情大好地将手覆在他的胸膛上,细细打量。很简单的铂金素圈,水纹叠绕,不俗不媚,倒也很好看。正值夏季,单薄的衣料因为她的触碰,轻轻熨帖地肌肤上,徐朗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问:“怎么不说话。”但听她语气狡猾:“真小气,居然连颗钻都没镶。”

阳台上也没有人,何昔南抱怨了几声,忽然听见一阵声响。声音似乎是从书房传来的,何昔南挑眉,走进去才知道是徐朗的手机在响。本不打算管它,可何昔南眼尖,一下子便认出手机下面压着的文件,正是华宇此次投标书的草稿。她咽了咽口水,正犹豫着,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现在才过来?”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入怀里,滚烫的鼻息在她耳际流连。何昔南定了定神,方才转身去看他。
难怪刚才找不到人。徐朗有着轻微洁癖,每次回到家都会先洗澡。有时两人一起回来,他兴致好时,会使诈将她也骗进浴室,在浴缸里要她一次。
室内开着暖气,温度适宜,他裸^露着上身,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浴巾,头发上的水滴并未擦净,沿着白皙的肌理滑下,此等香艳的场景使得何昔南面色一红。她赧然,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快把衣服穿上。”推开他想要往外走。
孰知未走几步,就被他按住肩膀被迫转过身去。最后被那人死死压在门板上。浴液的香气袭来,清爽芬芳,在这种情况下平添了几分暧昧。呼吸不由变得急促,何昔南怒目,方才他力度太大,腰间刚好撞到门把上,现在静下来疼得厉害。不等她挣扎,徐朗就掐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她殷红的唇。几日不做,还真是想得紧,探手要撩她的裙摆,却被她制止住。
隐约带着喘息:“行了么?徐先生,我现在并不是很享受。”
徐朗挑眉,松开她,眼含笑意:“抱歉。”话虽如此,这人哪有半分愧疚的样子,谁不知道他现在在打什么算盘。刚刚下意识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现在只感觉有股暖流自指尖传来,何昔南正准备缩手,却被他单手覆住。言语中免不了调笑:“又不是第一次,用得着这么害羞?”
耍流氓向来是他的专属,何昔南不怒反笑,索性踮起脚尖努力吻上他的嘴唇。很清浅的一个吻,某人倒也格外享受。低□子,任由她勾住自己的脖子奋力讨好。许久,红唇蹭着他的脸颊,在耳垂下方停留。软软蠕蠕的声音响起:“吃饭了没?”感觉到他呼吸一滞,何昔南心情大好,细着嗓子,嗲声嗲气地嗔怪:“不是说好了一起吃晚饭嘛!”
他“呵”了一声,也不答话,眼神晦暗不明,调笑的意味颇浓。
何昔南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又羞又恼:“不正经。你的手机又响了。”何昔南趁着他转身拿手机的空当,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自己常看的一档综艺节目。
待徐朗接完电话出来,何昔南才掏出手机,开始找酒店的电话,温柔地问道:“你想吃哪家的?一方?凯悦?水庄?”抬头满目憧憬地望着他,“要不咱们吃海鲜吧!”这个季节吃海鲜着实奢侈得很,她总得想法子给自己捞点福利。徐朗笑了笑,颇有几分宠溺地说道:“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

快到包厢时,何昔南才知道徐朗是带她出来见朋友的。宁海市谁不知道他徐大总裁快结婚了,这人是存心让她难堪!许是察觉到她的反感,徐朗紧了紧搭在她肩头的手臂,说:“来的人你差不多认识,都是些老朋友。”何昔南冷笑。
先前徐朗带她出来玩过几次,也是跟所谓的朋友,好在活动也很简单,无非是吃吃饭打打牌。后来有个不明事理的开玩笑叫她“嫂子”。她红脸望着徐朗,平日里锋芒尽敛,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害羞无助的小女人。徐朗向来吃她这套,绷着脸说:“她比你小两岁,叫名字就行了。”聪明人都理解其中隐藏的含义。也是,他们当中不是高干子弟,就是集团接班人,私生活难免复杂一些。虽说明眼人都看出来徐朗待何昔南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还没专情到结婚的地步。
何昔南跟陈晓飞抱怨过几次:“为什么男人聚会总爱带上女人呢?”陈晓飞叹气:“这你就不懂了。在男人看来,身边的女人越漂亮,更换得越勤快,就越有面子。徐总裁那样的人物,难免也会落入俗套。这就是广大男性群体共存的劣根性。”何昔南恍然大悟,心不在焉地嗑着瓜子,嘟哝:“虚伪。”陈晓飞“哎哟”一声,探手捏捏她的脸颊:“真酸。依我看啊,你们俩半斤八两。”两个人之间相处,总得有些共同的语言吧。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有很多共同点,只可惜大多是有缺陷的一面。
好在后来,徐朗再没有勉强她去参加什么朋友聚会之类的活动。
想来,这算是徐朗订婚后第一次带她出来。像这样唐突的见面,说不尴尬自是骗人的。打何昔南一进包间,便有几人讶异地望着她,大多碍着徐朗的面子,没当众提出来,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她好。何昔南对别人的眼光一向敏感,也不在乎,千娇百媚扬了个笑脸:“你们好。”
徐朗带她在最里面的位子坐下,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旁边坐的是高致远和他老婆。高致远本就是个极有教养的绅士,这些人当中也唯有他私生活最为检点。见何昔南坐在自己身边,礼貌地问候,还向自己的妻子介绍何昔南。高太太是位极其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又很有修养,偶尔也会和何昔南聊上几句。
就差一个叫做沈威的男人,说路上遇着堵车,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大伙儿也没打算等他,招呼服务员上菜。席间,何昔南对高致远的好感又加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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