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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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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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上的梵文》、《每年空虚一次》、《憋尿》等二十来篇,我个人最喜欢。它们甚至让我再次与诸如“疏离”、“背叛”之类的情感范畴狭路相逢……原本都已是一些让我很陌生的冲动了。比如,看完《每年空虚一次》,我就想:我为什么要上班?我上班的地方在一幢写字楼的第十二层。每个周末下班后,我都会乘电梯到位于该楼地下二层的游泳池去放松一下。因为那个游泳池小得不能再小,所以,在我嘴里,“游泳”被改称为“划水”,力避夸张。有好几次,我钻进电梯等待从十二层下降到地下二层,“划”走一周困顿,可奇怪的是,十多分钟过去,电梯却一动不动,稳稳当当停在原地……好安静啊。    
    如你所知,信号再灵敏的手机在电梯里也不灵。其实我一个人呆在电梯里也就十来分钟,可那十来分钟委实恐怖……在茫然惊恐的那个间隙里,我甚至连中国出版业的前世来生都想到了。那真是一个标准的现代化孤岛……太安静。而在《来去自由》之《自私地飞向木星》一文中,连岳的经历与我截然相反——那天早上十点半,连岳在十二楼被十八楼的一个编辑叫去领稿费。电梯在那个时段最清闲不过。连岳按了按了向上按钮,十八楼键灯熄灭后,电梯却不停。更奇怪的是,电梯在十九楼也不停。    
    楼层显示灯不一会儿就跳到了一百层。又过了一会儿,楼层显示键由原来的自然数变成了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冥王星。木星键亮着。顺应命运的安排,连岳自私地飞向木星……    
    引述如上两个细节,事实上不是要描述我与连岳的相似,而是相反——他向上,而我向下;    
    他按动木星键钮,而我按动的是游泳池键钮;他要奔赴的是太空,而我需要潜入的则是那个脸盆大小的冲凉之地……正如我在网络各式论坛多年只潜水不发言只观望不结交后所得出的深刻体验一样:关于文字,关于汉语,如我之类语文工作者过于一相情愿的乐观都太夸张了。    
    在《人立在床头的蛇》一文中,连岳写:“我躺在床上。睡着了。外面下雨。被窝里是热的,而伸在外面的手微微有点凉意。明天不用早起。我像一枚好钢造的硬钉子,倦意则像一把手柄已被握得油亮的铁锤,把我敲进新鲜的、刚刚刨好的、厚软的松木中”(P184);在《上帝规则,魔鬼规则》一文中,连岳写:“上帝先造蚊子,人睡不着,被咬得起包,整夜抓挠,他再接着创造蚊帐,人杀了一头公羊做燔祭感谢它……上帝的规则是:先给出痛苦,然后给出路;他在帐篷边和城市外面无所事事地游荡,魔鬼其实很无聊,在山上、平原上挖了成千上万个坑,人们就在报纸上谴责他。魔鬼只好连夜加班制造瘟疫,让坑起作用……    
    魔鬼的规则是,制造麻烦,然后将之合理化”(P210);在《如果我有四只翅膀》一文中,连岳写:“我要和叶芝一样,找个湖心小岛,养一箱蜜蜂,种九行豆角,在蜂鸣声中,睡个死去活来的午觉。我还要在湖中潜水,要潜一百五十米,在深水里打坐一会儿,仿佛处在虚空当中,我的肺缩小了十六倍,而耳朵敏锐了二十倍,听见深水鱼苍白地游弋,听见水草顺着几缕阳光向上攀爬”(P226)……如是汉语,已多有令人“惊艳”之处。扼要说,在将王小波的松弛、卫斯理的奇幻、罗素的晓白、星爷的怪诞之类一古脑放到锅里垮炖三五年后,连岳端出了一块儿属于他自己的味道怪异的蛋糕:它是城市的,却有郊外青草之味,它是理工科的,但也有旧式文人细若游丝的精致;它洋溢着颓气、顽气、嚣张之气,却也弥漫着梦想与失落交错而成无数碎片之光……    
    而如是斑驳,连岳下笔不过三下五除二……恭喜。后来我才知道,我在电梯里那十来分钟惊心动魂,其实不过因为昏头昏脑忘了按动泳池键钮,它与连岳在文中所隐喻的现代人如影随形般的“恍惚”主题相距霄壤。说到“恍惚”,我以为它正是连岳“连城诀”辑中表达得最为出色的一个主题。他以散漫而真假莫辩的叙事,不怀好意地混淆着幻觉与真实、永恒与偶然的界限,并以寻常汉字导演出一幕幕藏匿于现代生活皱褶中无穷琐屑暴力、细末血腥……了得啊。顺便说一句,读《来去自由》事实上无助于了解连岳本人,甚至完全相反。比如,在我阅读时的一个恍惚中,我见到连岳本人时便迟迟不肯上前与之握手寒暄——我担心的是他右手食指是否健在。我的疑问是,连岳右手食指第一节是否果真巧克力味、第二节是否果真草莓味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能永远不开会?


第三部分 《书缘·情缘》第27节 《不怕改变》

    廖筱君《不怕改变》    
    圆神出版公司    
    往上爬不如向前进    
    在哲人喜欢探究的范畴中,“改变”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与熟人社会的迂缓与舒慢相比,今天陌生人社会已是每时每刻都处于“改变”之中。    
    关于专栏写作,我的“计划生育”做得很糟——我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码字的速度。比如,我的“改变”永远赶不上世界之变。与我合作很多编辑MM不断跳槽,我始终无缘与她们相见——她们总是在我最想与她们一起共进工作午餐的时候跳槽离岗,绝尘而去,却把作者我留在原地。    
    在这种心境中,读台湾新近畅销书《不怕改变》,深觉其主旨至少可能安慰与我类似的仓惶懦弱者:“很多时候,我们或许无法改变环境,但是我们却拥有改变自己的权利。千万不要怕改变,有改变才会有新契机,有改变才会知道自己的希望与极限,有改变才会体会到人生是自己的……转身不一定最软弱,往上爬不如向前进!”    
    ——这主意不错。当然,对富人或那些雄心勃勃的家伙而言,如此“规劝”大抵无效。小布什或许就最反感别人对他和他们国家的“改变”。“世贸大厦”一夜间沦为废墟之类的“改变”其实还仅为表象——而实际上,它所试图改变的,是整个美利坚对自身核心价值的坚信……这很糟糕。    
    列维·斯特劳斯《忧郁的热带》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用游记的方式给游记敲响丧钟    
    书一开篇,作者写:“我讨厌旅行,我恨探险家。然而,现在我预备要讲述我自己的探险经验……”    
    在书的末尾,作者写道:“对一块比任何人类的创造物都远为漂亮的矿石沉思一段时间;去闻一闻一朵水仙花的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其香味所隐藏的学问比我们所有书本全部加起来还多;或者是在那充满耐心、宁静与互谅的短暂凝视之中,这种凝视有时候,经由某中非资源的画像了解,会出现于一个人与一只猫短暂的互相注目之中……”    
    这一头一尾间所形成的落差或许正是作者对人类自身各种欲望、理念乃至行为的警惕与怀疑?评家JamesBoom称本书为“一部给所有游记敲响丧钟的游记”,“一部关于它自己文化的书,也是一部否定这种文化的书”,“一部关于20世纪的书,也是一部否定20世纪的书……”    
    这些“标签”式的提炼看似轻松,但其“提纯”的过程并不容易……我知道。    
    林芳谷·孙小宁《十年来去/一个台湾文化人眼中的大陆》    
    台海出版社    
    谈话即道路,交流是天堂    
    对大多数人来说,林谷芳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记者孙小宁跟随这个名字多年,与林芳谷一起完成本书。全书近30万字,对话体,因为我也做过记者,看见这样的耐心、规模,便马上计算采访时间、进度、精力投入,直至进入成本、退出成本之类。算完后,我再次发现自己俗不可奈。对本书以及它的两位作者而言,我的计算几无必要……正如很多时候谁也无法为一种感动或迷恋开列加减乘除之类的算式一样……那写仿造时下流行的“天气预报”语文、编造诸如“伤心指数”、“眼泪指数”的家伙其实比天气预报语文更扯淡。    
    该书第八章,林芳谷与孙小宁谈及大陆流行语中最为常见的“搞”字。林说:“比如开会,大家习惯说你是搞什么的。‘搞’在台湾不仅是‘俚语’,还带有一定的贬义,所谓‘胡乱搞搞’。大陆这个习惯用语有它的历史背景,我还能谅解,但即使排除了视‘搞’为低俗的‘偏见’,这种大家都用一个词的现实仍然显示了社会一定程度的‘无文’……‘不文’的根本是什么?就是蔑视学问、修养,它存在的原因其实不只是因为现实困厄,更在于只将言语作为力量的展示,因为不留余地,所以不容易有一颗体谅别人的心……发生在社会精英、知识阶层身上的‘无文’,往往内里透着一种‘输不起’。需要制式地被介绍,需要粗声大气地表达意见(P147148)”……    
    这段谈话一再挑剔动词“搞”并对其所旁涉的心理现实、历史现实乃至于未来现实认真研判。对应林的提示,孙小宁更是将话题延展至诸如“大众语境”、“精英语境”、“历史依据”、“现实依据”、“精致文化”、“粗鄙文化”等宽阔视野……沉浸在如此开阔的无奈联想中,曾被我关注过的诸如“欢迎来搞(稿),搞(搞)费从优”之类的下三路“流行语”顿时从一个“笑话”延展为一个细节——一个巨大悲剧的细节——它当然是从“下半身”获取灵感的一个戏谑之语,可其实,它更是一个针对“上半身”巨大不安的深刻揶揄:当一个时代的灵魂已被“搞”丢,一个弱小之人还“搞”什么“搞”?在几乎所有人物交流模版中,“对谈”是我向来高看的老方法之一。它不仅可以保证交流的“平视”、“随意”以及“充分”,更重要的是,它还为交流者思绪的相互激发、跳荡、砥砺、连缀、游离等提供出最完美也最饱满的空间——比如,就在阅读“第八章”,我的联想就不止一次漂移到诸如“内战”、“内伤”、“杀戮”、“自戕”等诸多语词中——当这些抽象的语词镶嵌于“林孙对谈”的“无文”语境,我不仅再次领悟其琐屑、庸常的一面,更发现那些看似寻常的语词,其实更有其水滴石穿般的耐力与坚持:它柔软,可它的底牌是暴力;它琐屑,可它无比疯狂。它在悄无声息中吞噬并改造着我们的梦想,使我们沉沦于卑微,并逐一放弃自己的全部尊严。    
    很多年前,记者许晓煜曾将自己的访谈结集出版,名为“谈话即道路”。这个书名在提示出“对话”的无上魅力之外,也提示出了“对话”的无穷可能……不仅绝望之路常常因它而清晰,梦想之路也常常因它忽就重新开展。    
    林霏开《徜徉集邮街》    
    学林出版社    
    找到借口的同时,我们常常也就找到了快乐    
    发表言论,或者记录个人化杂感,每涉出版,最难的便是要找到一个有趣“借口”——否则,你干嘛要和读者没完没了畅谈你的宝贝儿子或千金丫头?于是发现,作者撰写本书“借口”非常之妙——它是一本“集邮文集”,同时也是一本杂感、杂论、杂评、杂说——直至杂念丛生的东西……聪明之至。    
    林贤治《鲁迅的最后10年》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当失去自由时,自由才会受到尊重    
    作者在书中巧妙地将鲁迅生平与世界文化环境紧紧镶嵌在了一起。这样做的好处其实未必是一种“放大”,相反,却是一种脚踏实地地“做实”:它是将鲁迅放回人间,而非升入天堂……而这刚好是林贤治先生面对鲁迅的一贯姿态——关于鲁迅,林先生的上一本书书名即“人间鲁迅”。    
    相对于鲁迅的荣耀而言,鲁迅的悲哀很少有人言及。正如很少有人知道陈凯歌的头发为什么那么早就白花花一片。“鲁迅不但不曾丝毫动摇党国,反而成了党部呈请通缉之人;不但没有夺过‘工头’的鞭子,‘元帅’的军棍,这样的人物也照样挂帅,照样‘以鸣鞭为惟一的业绩’……鲁迅一生傲然独立,却是遍体鳞伤,过早地耗尽了体内的全部燃料……鲁迅的存在,其价值仅仅在于反抗本身吗?”(P9)当然不是。哈耶克说:“当失去自由时,自由才会受到尊重”;潘恩说:“社会在任何状态下都是一种福祉,而政府,即使当它处于最佳状态时,也不过是一件不得已的祸害。”密尔说:“所谓自由,是指对于统治者的暴虐的防御。”梭罗说:“我的回答是,它不能问心无愧地与它联系在一起。我一刻也不能承认那一政治组织就我的政府,因为它同时也是奴隶我们的政府”……当如上这些被林贤治从世界文化版图中清醒标明、钉子般尖锐的论调镶嵌到鲁迅所生年代背景版上后,文前“当然不是”的判断也便不再是敷衍搪塞。    
    于是,在林贤治先生笔下,鲁迅在一定是“人间”的鲁迅的同时,也一定是世界的鲁迅。在如此语境中,吉姆·麦克奎甘创造的所谓“不满文化”(Cultureofdissatisfaction)概念也便在中国语境中落地生根——林贤治说:“鲁迅在‘一党专政’的独裁政体的压迫下,以他的强韧持久而卓有成效的反抗,成为现代中国“不满文化”的一个永久性的象征。”(P37)


第三部分 《书缘·情缘》第28节 《神秘的舞蹈》

    琳·马古利斯《神秘的舞蹈》    
    长春出版社    
    过度之喻所营造的,是一个迷宫的海    
    本书副题为“人类性行为的演化”……巧妙将“性”开列于书名中——而且开印45000册,是想把“性”卖个好价钱?    
    “性”本来就值很多钱。迄今为止,“性探索”事实上原本就是成本最高的探索。想想罢,多少悲欢离合人间喜剧少小离家老大回老来嫁作商人妇,其实都与性有着隐蔽但却本质的连线。就算迈入网络时代,事实上,性依旧如一片幽暗大陆——探究足迹仍未抵达之处依然辽阔。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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