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完)-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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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结(完)-十世-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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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刘家便如自己的家一般,无人管他,他爱何时起来便何时起,也没人会催。只是他一向早起惯了,今日睡了这么久还未出去,刘大嫂还以为他一大早已经去了马场。刘七大大咧咧,走时也未留意。
言非离知道时候不早了,可是身体却仍然疲惫困乏,心里挣扎了一番,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时竟然已是傍晚,不由得吓了一跳。
想起昨夜二人只顾着缠绵,许多话都未来得及说,言非离颇后悔没有问问离儿的情况,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

北堂傲回到王府,耐心陪着孩子。北堂曜辉经过细心调养,终于渐渐康复起来。北堂曜日十分高兴,每日练完功、做完功课,便过来陪陪他,和他玩耍一阵。
林嫣嫣已经搬回了佛堂。她一面对这逐渐健康起来的辉儿,便想起自己那挨不住病魔早夭的孩子,因而分外不想面对。
北堂曜日有时想起那日父母二人的对话,经过这些时日,越想越觉得有些事也许可以去问义父。又知道母妃好像对义父有些不喜,因而从未在林嫣嫣面前提过。
他与林妈妈本来也不怎么亲睦,现在林嫣嫣又整日住在佛堂,连每日请安的礼仪都免了,更是生疏得很。见面也不过问他些功课、武艺方面的惯常话。
这日北堂傲把曜日叫来,考他功课,他答得极为流利准确,北堂傲心中欢喜,对他的疼爱不言而喻。曜日趁机对父王提出要去看看义父的事。北堂傲感慨到底是父子天性,这才过了没多久,曜日已经一连催了他好几次。
想起林嫣嫣说过这两天要到山上的普济寺小住,孩子们都没人看管,而且秋叶原也快到了,正好可以带他去见言非离,便一口答应了,含笑看着曜日欢呼雀跃地跑出门外,却不知言非离那边正如何地惊慌失措。

“呕——呕——”
言非离趴在墙角,几乎连自己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只不过经过厨房,闻到里面飘出来的炖肉味道,他就忍不住冲了出来干呕不止。
好不容易呕得干净,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言非离的脸色难看之极,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浑身冷汗涔涔。
这、这、该不会是……
言非离无力地靠在墙角,全身软绵绵的,胸口微微悸动,一下一下,弄得他头晕。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慢慢走到后院,打了一盆水,洗了洗脸。
水光波动,粼光闪闪,言非离突然静下来,呆呆地凝视着映照在水面上那张沧桑的男人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小言,下午和我一起去马场,看看那几匹新运来的滇马。”刘七兴冲冲地进来叫道,打断了他的遐想。
言非离回过神来,抬起头道:“阿七,今天我不太舒服,改日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刘七有些担心,“你已经好几日没去马场了,若是真生了病,我去城里给你请大夫看看。”
“没事,大概是暑夏到了,有些中暑。”言非离勉强笑笑。其实这会儿刚五月份,天气正是不冷不热,温度适宜的时候,怎么会中暑。
言非离瞥见他身后一瘸一拐,有些黯淡的身影,问道:“小袁也去吗?”
“嗯。”袁清又黑又瘦的平凡小脸上,只有一双眸子十分品亮,让他整个人显出几分精神,“今、今、今天要给马儿们检、检、检查。”
“你们去吧。”言非离拍拍刘七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跟着他和袁清走出院门。
“好。那我们走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跟你嫂子说一声,让她照顾你。这几日也没见你吃什么东西,人都瘦了。”
“啰嗦!我还不会照顾我自己?”言非离推搡他道:“你们快去吧。”
刘七大踏步地走向马棚。袁清瘸腿跟在后面,突然回头对言非离道:“潘大哥要注、注意身体!”
言非离愣了一下,道:“知道了。路上小心!”说着拍了他一下,感觉他轻轻一颤,望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
待他们上马定了,言非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实有说不出来的恐慌。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何况,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言非离忐忑不安地在床边坐下,呆呆出神。
他不敢想。希望这几日清晨醒来的恶心和干呕只是肠胃不适。可是容易疲倦的症状,渐渐嗜酸的口味,再加上一阵阵隐隐的心悸,都在告诉他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过马场了,自从开始怀疑后,他就不敢再大意自己的身体。
不论是真是假,是错觉也好,是误会也好,总之,他不能拿可能已经存在的生命开玩笑。他已经因为一次大意和鲁莽,在战场上失去了一个孩子,这种错误他不能再犯!他也承担不起!
怎么办?万一真的是……该怎么办?
言非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措和慌乱过了。大手抚上自己的腹部,低下头复杂地看着。根据生离儿时的经验,如果真的是……那么再过不久,小腹处的腹肌就会慢慢变得松弛,然后一点一点鼓胀起来,直到可以容纳一个婴儿为止。
摩耶,摩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为何会有这样怪异的体质?
言非离疲惫地倒在床上。想起刚才在水中看见的自己的面容,两鬓清霜,沧桑而疲惫,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身体,还能再孕育一个孩子吗?
那晚和北堂傲说的话好像犹在耳边,现在说不定真要一语成真了呢。

这日言非离进城帮刘七办了事,出来后站在大街上发呆。他已经多日未曾去过马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抢了这趟进城的差事。临走前刘七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务必找个大夫看看,不然下回他就亲自请个大夫回去给他诊治。
言非离在街上站了片刻,慢慢向南街的济世堂走去,到了那药铺门前,却住了脚,徘徊半晌,就是迈不进步子。
言非离叹了口气。其实是什么毛病,他已经心里有数了。这几日来那些症状不退反烈,越来越明显了,似乎比当初怀着离儿的时候还要厉害。
言非离回想起与北堂傲重逢后的数次欢好,那人都一直小心翼翼,不曾有什么差失,只第一夜时,二人久别重逢,他又被下了药,激|情不能自己,北堂傲也未曾注意,也许就是那时种下了这肚子里的种子。
言非离苦笑一下,在济世堂外站了半晌,到底没有进去。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是不看为好。打定主意,他转身离开。
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言非离给大嫂捎了点东西,又随意转转,在一个卖百货的小摊子前站了片刻,不知买了什么,之后又貌似悠闲地闲逛了半天,才慢慢转进一条巷子一异。
身后一道人影如影随形,跟着他进了巷子,在里面左转右转,待拐过一个街角后,忽然不见了言非离的踪迹。那人连忙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最后愤恨地咒骂一声,无功而返。却不知道已经换自己成为了被跟踪的目标。
言非离是何等样的人。他从小颠沛流离,警觉性本就比常人强。从十二岁开始便涉足江湖,征战沙场,江湖经验之丰富,已成为一种本能。虽然失去了几成功力,但那人刚刚在济世堂外跟上他,就被他察觉了。这种甩掉别人跟踪的功夫,他十几岁就已经驾轻就熟。
言非离越跟越心惊!
那人轻功委实不错,在人流之中辗转腾挪,迅速异常。若不是言非离江湖经验丰富,脱围的手段高明,绝对甩不掉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那人并未察觉言非离正反跟在他的身后,来到约定的地点,与另一人碰了头,各自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言非离考虑了一下,跃上房梁,还是决定跟踪最初的那个人。但是随着他又转过几条街巷,突然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隔开了二人。言非离本待提气跃过去,却猛然身形一顿。
大手按在小腹上,缓过这阵抽痛,言非离再抬起头来,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言非离越想越觉得可疑。看身手,两人都是颇有功夫的人,为何要跟踪他?莫不是以前的仇家?
若是平日,他必不会因为一辆马车被甩下,但是此时小腹处隐隐有些不舒服,言非离不敢再追,只好放弃。想起刚才与他接头的那人,不如返回去看看。
慢慢转回刚才那两人碰面的地方,言非离寻了几圈,不见另一人的踪迹,皱了皱眉头,心底越发不安。随意向街上望去,却突然浑身一震,瞥见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北堂傲正斜倚在栏杆上听郁飞卿说话。
郁飞卿年纪很轻,只有二十二岁,父亲是礼部尚书,兄长也是文官,只有他从小好武,年纪轻轻便做了武将。郁飞卿曾与北堂傲一同出征南乌,封为上将军,可算北堂傲的下属。
今日难得北堂傲上朝,一下朝便被郁飞卿拉住,定要与他喝酒。北堂傲原不喜与人应酬,不过郁飞卿性情开朗,又一同在战场上拼杀过,北堂傲对自己的属下一向维护,见今日天晴气爽,心情不错,便与他一同来了。
郁飞卿此时正熟极而流利地点着这里最好的招牌菜,并一一给他介绍。北堂傲一边听,一边心不在焉地把玩手里的玉扇,面上忽然浮出浅浅的笑意。
他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带言非离来遥京,那时这里还没有这家醉月居,倒是有问老字号的面馆,汤汁鲜美,非常有名。他一时兴起,带着言非离来这里吃面,当时他错愕吃惊的神情,现在想起来都不由得好笑。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就算出身富贵,难道真要每天都吃山珍海味吗?偶尔吃次面就那么让人吃惊?
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心里不禁荡过一丝甜蜜和温馨。
北堂傲正回忆着以前和言非离在遥京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引起他的注意,抬眼望去,竟看见那思念的人远远站在街角处,风吹起他身上藏蓝色的外衫,消瘦的身材挺拔笔直,犹如一棵青松,迎风而立。
北堂傲惊喜,一跃掠出窗外。
“非离,你怎么在这里?”
言非离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北堂傲。刚才望见他与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坐在二楼,面带微笑,神态闲适,心里一痛,如同被人刺了一刀。可是还未来得及有更深刻的感受,人已经来到面前。
“我进城来办点事。”言非离慢慢回道。
北堂傲微微一笑,“我正准备过几日带离儿去找你,没想到今日就看到你。”接着细细看他面色,蹙眉道:“怎么好像瘦了?脸色也不甚好。”
言非离想起身上发生的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间,郁飞卿已经赶到。
“王爷。”郁飞卿一晃神间就不见了北堂傲的踪影,连忙跟着追了出来,看见言非离,不由得一愣。“这位是……”
北堂傲没有为二人介绍的打算,他意外看见言非离实在喜出望外,只想和他聚聚,便道:“郁将军,实在对不住,今天这顿饭就作罢吧,改日本王必定补你。”
言非离和郁飞卿彼此看了一眼。言非离早已听说过郁飞卿的大名,只是没想到他竟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年轻得多,不禁有些意外,见他果然英姿勃发,气度沉稳,不愧是明国最年轻的将军。
郁飞卿不知他是何人,却听北堂傲要走,不由得一愣。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到北堂傲,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怎能轻易放弃,便道:“王爷,菜已上桌。这位公子若是您的朋友,不如一同入席,吃过午膳再走吧。”
北堂傲还未说话,言非离已道:“谦……王爷,我是进城来办事的,现在办完也该回去了,您既然和郁将军有约,我不便打搅,还是先告辞了。”说完,抱拳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北堂傲一把拉住他,对郁飞卿道:“郁将军,今日这顿午膳记在本王的账上,改日本王再向你赔礼。”回头对言非离道:“你气色不好,我送你回去。”
说完不顾他的意愿,匆匆拉着他定了,留下郁飞卿愣愣地呆在原地。
言非离随北堂傲走了一段,腹部胀痛,越来越不舒服,胸口也窒闷之极。他刚才动气甚多,内息不稳,此时被北堂傲拉着急奔,体内一阵躁动,手指抓紧腹部,面色越加惨白。
北堂傲不想留在人多杂乱的地方,拉着他在偏僻的小巷走得飞快。言非离却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甩开他的手,冲到墙脚呕了出来。
北堂傲被他吓了一跳,呆呆站在一旁,见他只是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清汤酸水,不由得心头一紧,眉头微蹙,上前轻轻拍抚他的后背,问道:“非离,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呕得这样厉害?”
言非离缓缓摇了摇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北堂傲扶他站起,感觉他全身发软,双手冰凉,把住他的脉,内息竟是一片紊乱,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体不适还坚持要走?我若不送你,你这样如何出得城去。”
言非离想起他刚才的笑容。自己虽站在街角,只远远地望见,但也看得出他的笑容冷艳之极,还带着淡淡的甜蜜,不由得心中气苦,莫名地上火。
“我自己能回去,多谢王爷关心!”
北堂傲听他既不叫自己“谦之”,也不以“门主”相称,竟唤自己王爷,声音还如此冷淡,不由得暗暗纳罕,问道:“非离,你在生什么气?是不足受了伤?为何内息不稳?”
言非离生硬地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受伤。”
北堂傲愣怔。自己看见他便兴冲冲地高兴,想着与他聚聚,他却似乎急着甩开自己一般,赶着要回郊外。这会儿明明身体不适却还在逞强,问他竟还敷衍,好似把自己当成个外人。想到这里,北堂傲也不由得有些冒火。
“你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说,我便直接把你抓回府去,让御医好好给你诊治诊治!”
“不行!”言非离立刻反对。
北堂傲怒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原来竟是我多管闲事。你非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又操什么心!”
言非离知道他已经恼了,可是此事关系重大,他实在没有说出口的勇气,犹豫不定地抬头,见他正面色冷凝地盯着自己,道:“谦之,我、我……”
“你刚才不是叫我王爷么?怎么又改口了?”
“我……”言非离张口想解释点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阵昏眩,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北堂傲大惊,急忙一把抱住他。
他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些意气话。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高高在上惯了,怎由得别人忤逆,尤其这人还是言非离。可是此刻看他昏倒在自己怀里,周身冰冷,面色苍白,才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妙,连忙将他抱起,跃上房梁,掠回府去。
言非离很快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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