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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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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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淋地一块东西吐在洪烈的食碟上:老大,新鲜人鞭,趁热吃。

这位忍者姓焦名尔健,酸草根人。

方编辑的文章又说,某日,梁氏兄弟请八吨去杜盟草原狩猎。

打一些牧民饲养的獐狍,兄弟俩却安排了好大的阵仗。前面奔驰、悍马坐人,后面一部沙漠风暴坐狗。

八吨对洪畴的狗很是羡慕,提出要领养其中的一条。洪烈替洪畴为难,说八吨哥你开走我的一台车吧,牵走洪畴的狗,摘了他的心。八吨坚持。洪畴无奈,指着狗群中一条叫做忠贞的藏獒说,除开忠贞,其它狗任你牵。洪烈又在一旁替洪畴说话,他说忠贞刚刚从青藏高原来,忠贞要是闹起来,八吨哥制服它除非用枪。八吨坚持要忠贞,说我有枪!

狩猎后,八吨将忠贞带回他的高层豪宅。

是夜,忠贞闹起来,咬伤了八吨的保镖和姘头,咬死了八吨的其它狗,把八吨逼进卫生间。八吨在卫生间里给洪畴打电话求救。洪畴没上楼,在楼下打一声呼哨,忠贞就从八吨家阳台上一跃而出,十层楼下来,这畜牲竟毫发无损。

传奇小说后面的一条信息,证明小说虽传奇但不是瞎扯。信息中说,老白党拆迁一期工程中,只有哈埠一家拆迁队与海查干拆迁公司共同施工,而刚刚上马的老白党胡同拆迁二期工程,则被海查干公司独家承揽。

八吨这条地头蛇败了。

下一条信息指出了生猪黑市场与海查干拆迁公司的关系,提供信息者,大约是一位愤怒的老白党胡同的拆迁户。

信息指出:拆迁公司在拆迁期限前一个月把拆迁户赶走,其目的就是为了把开办生猪黑市场的时间表提前。信息中说,海查干拆迁公司向生猪养殖户和哈埠肉贩收取过路费、摊位费、停车费、保护费,收费站设在原老白党胡同41号的一幢小二楼。小二楼是收费站,同时也是该公司一个分指挥部驻地。梁洪畴经常住在该分指挥部,原因是他的那一批狗养在那里。

信息中说,梁洪畴为生猪黑市场的经营主管,但梁洪烈是后台,他曾多次亲临黑市场视察。这位细心的拆迁户记下了梁洪烈的汽车牌号,牌号打头的汉字是皖。

皖是安徽,新建集团总部在合肥。

下一条信息应该出自一位哈埠早市练摊的肉贩。信息指出,黑市场出售的,不是来自海查干或其它农村的生猪,而是来自哈埠郊区垃圾场的垃圾猪。这位肉贩曾以超低价在黑市场购得一只垃圾猪,分解零售时发现,猪肠壁上留有一根注射用针头,他断定这只垃圾猪曾食用过医疗垃圾。

有关余建设命案的信息零零散散,文字量也不多。

第一条,老白党胡同警方公布了余建设命案的侦察结果,排除自杀,当事人死于私蓄爆炸物意外爆炸。市局有关部门已将该案报送检察机关。其妻贺小贺多次要求警方以余建设被他杀立案侦察,警方以证据不足拒绝。

下一条,贺小贺携女儿萌萌连日来在霁虹桥头、果戈里大街、斯大林公园、红军巷等地闹事,母女披麻戴孝,打出写有“苍天有眼”字样的横幅为余建设讨公道。警方及城管以影响社会安定和谐为由,对贺氏母女进行规劝和训诫。但母女不服,多次与警方发生口头与肢体冲突。

这条信息出自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记者的手笔,大学生记者把这条信息作为当天的任务稿提交到采编系统,被部主任枪毙后,他又把稿子塞进新闻热线供大家欣赏。信息中写道:

六月正午的阳光变得厚重,似乎是从高空泻下的物质,贺小贺年轻的脸庞被灼热夺去了水分,眉毛焦枯,双唇龟裂。萌萌身披此她脸色还要白的孝衫,像迷失在白雪中的白雪公主。萌萌抱着她的那匹叫作芽芽的小犬。

芽芽不动,全然一只布绒玩具。

贺小贺向记者呈上证明余建设他杀致死的文字材料。文字材料印制成一册,取名为六月雪。六月雪作为一种罕见的天象,历来被老百姓视为民间有冤案、老天恨不平的象征。交给记者六月雪的同时。贺小贺声泪俱下地向记者讲述六月雪中的文字内容。经记者对照,贺小贺的讲述与六月雪中的文字一字不差。足见该小册子为贺小贺捉刀撰写,其内容已烂熟于心。

其间萌萌一言不发,经记者多次启发,萌萌伊伊呀呀地说了一句,记者听不明白,启发萌萌再说一次。萌萌再说一次,记者终于读懂了童音,萌萌说的是:世上只有爸爸好。

据知情者介绍,贺氏母女始终坚持为余建设翻案造势,每日请愿三小时日日不辍。记者日前经过霁虹桥头,见贺氏母女仍在数天前接受记者采访的位置上请愿,只不过当时有云遮日,想必她们的情形好过些,记者的心情也因此好过些。

读了这条信息,黎志坚想,如果我是部主任也要枪毙这条稿子,稿子哪里是新闻,分明是非随笔、非札记、非驴非马的一则小品文。这名大学生记者一脑子虚浮的才华,日后突飞猛进地发展,也顶多发展成为方编辑。于是他在这条信息后面跟了个贴:调到副刊部去吧。

贴子挂上去,他发现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在这条信息下面跟贴。跟贴者与他有同感,都认为这篇稿子华而不实,不是做新闻而是玩词藻。

跟贴者指出:该稿在时间概念上犯糊涂,日前,按媒体惯例应指昨天或前天,而该稿的作者不可能在昨天或前天在霁虹桥头见到贺氏母女。一周前,贺小贺在其违法活动中自食其果,萌萌在讨公道过程中走失,共同走失的还有芽芽。贺遂在媒体上刊登寻女启示,其打出的横幅也有了变化。“苍天有眼”之后增添了“还我骨肉”字样。

跟贴者提示:贺小贺的寻女启示就刊登在午报周一三版中缝。跟贴者进一步指出:该稿记者犯了一个媒体从业者不该犯但屡犯的错误:办报者不看报。

黎志坚在三版中缝中找到了贺小贺的寻女启事。从周一到周三做了三次。

启事上的萌萌很可爱,大且圆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小且鼓的嘴。照片不是大头贴,是从萌萌的生活照中剪裁下来的。被剪裁的生活照中应该有其他人,起码有那条叫做芽芽的狗。萌萌神采飞扬地冲着被剪裁照片中可能存在的人笑,萌萌的手向下伸出了照片外,估计是在抚摸那条叫做芽芽的狗。

启事的文字部分写道:

萌萌,三岁半,偏瘦,左小腿向上至腿弯处有一条暗青色胎记。该女童有哮喘病史,望捡拾者、收养者发现萌萌出现哮喘现症状时,及时为其服用喘立消。与萌萌同时走失的还有一条叫做芽芽的狗,萌萌与芽芽相伴长大情同水乳,望捡拾者、收养者切勿将二者强行分开。萌萌刚刚失去慈父,恐难再承受失去爱犬的打击。捡拾者、收养者皆为萌萌的临时父母。对萌萌的关爱皆为对余家的大恩大德,望捡拾者、领养者尽早联系我们,以便我们感恩戴德。

寻女启事上短短的几行文字。倒是比方编辑的传奇和大学生记者的信息写得有滋味。他把有关老白党胡同拆迁的信息复制下来,在计算机硬盘里做个文件夹保存起来。作为资料,他把贺小贺的寻人启事也保存起来。

他接到了杜平凡的电话。

杜平凡说他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局的一位科长今晚在北来顺摆老爸的生日宴,邀请了一些工商户。同行敛财,他撞见了场面上会很尴尬,所以他建议把两个人吃饭的地点改一改八五八书房。他说,去红袖添香吧,那里我可以签单。

红袖添香楼,涉黄场所。

黎志坚苦笑,杜平凡又带他学坏。

第一章 山雨欲来



杜平凡由科长向处长努力了十年,因此他憔悴。刚刚四十冒头的年龄,十成头发白了三成,破车嘴上的胡茬也有一成变白。

两人说到了生猪黑市场的事情。针对猪贩子们昼伏夜出的情况,黎志坚建议杜平凡搞一次突击夜查,他将全程跟踪重点报道。

杜平凡否定了黎志坚的想法,理由有三:第一,组织大规模夜查,他科室的三五个人力量单薄,而他又没有权力调动全局。他说,我不能发给干部们夜餐费,夜里他们挨饿会骂我妈妈;折腾一夜,明天全局各科室休息不办公,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第二,整治养猪户不像整治卖葵花籽的小贩,秤杆一撅、葵花籽一扬了事。整治养猪户要扣押生猪和农用车,猪和车是养猪户的命,要他们的命他们一定拼命,出现公伤事故怎么办?公伤不公疼啊。更重要的是第三,这些猪贩子后面有海查干人撑着。他说,黑恶势力谁不怕,工商局又不是敢死队。

事实上,区政府的有关部门工商、公安、税务、卫生及防疫,都已经掌握了生猪黑市场的情况,但都视而不见,谁也不发难。就像一群不孝儿女围在病危母亲的床前一样,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她自消自灭。

首先进攻是要担风险的,最后进攻是要担责任的,杜平凡说,中庸是金。

然而黎志坚不肯中庸,他决定提前介入,抢在同城两报前面做一条独家新闻。调查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可谓四点成一线:为午报泄愤、为社会新闻版赚人气、为自己赚名气,第四个点是为百姓吃上一口放心肉。

说话的中间,两个人喝了半斤装北大荒,这之后换啤酒。菜齐了,但服务生仍向杜平凡推荐红袖添香的招牌菜。杜平凡说,香就不要添了,上红袖。

黎志坚明白,杜平凡要叫小姐,他抢在小姐到来之前把肖庆芸的事情说了说。

杜平凡说了解决问题的两个办法,一、把旅馆内三家店中店的招牌从公路边移进院落中去。二、写一份说明书交到区工商局,说明三家店中店的营业许可正在申报中。他说,然后让肖庆芸把说明书和千把元钱送给我,我把说明书交给有关部门,钱交到哪里她就不要管了,只管非法经营她的店中店去吧。

黎志坚喝了一杯酒致谢。

两名小姐来了,质量不错。首先是年龄可以,一名二十二三岁,另一名二十刚过。二十二三岁的高挑而性感,属于小骨骼而有肉的那种。二十刚过的十分白。医学上说,女人白是因为皮肤薄,二十刚过的皮肤就薄,隐约可见皮肤下面青的和红的毛细血管。这种女孩惹人怜爱,让人不敢用力碰,惟恐弄破了皮肤让那些毛细血管钻出来。两名小姐的神态也好,让包房里的两个男人一见如故。似乎她们两个是他们两个久已相熟的、又在红袖添香不期而遇的后街女孩。

二十二三岁的小姐叫贝贝,二十出头的小姐叫艳姣。哈埠今季流行一种叫做塞纳河乡间的连衣裙,贝贝和艳姣就穿着一式一样的塞纳河乡间。两位小姐把黎志坚和杜平凡请到沙发上坐,然后把餐桌上的酒菜挪到茶几上。再然后贝贝依偎着黎志坚、艳姣依偎着杜平凡,四个人分别坐在对面的两张沙发上。

杜平凡与艳姣碰了个交杯,交杯之后,杜平凡微微叉开双腿,艳姣就坐进他怀里去,没有经过正常语言的铺垫,两个人直接说下流话。说下流话的中间,杜平凡在艳姣十分薄的皮肤上加了一些来电动作。一般说来,很薄的皮肤都属于过敏性皮肤,艳姣对杜平凡的来电动作反响强烈,上身下身不停地扭,哼哼叽叽当中加夹着短促的笑。

虽然黎志坚也偶或出入这种场合,但他有尺度,对小姐的放肆仅限于说下流话和摸摸索索,从来不向纵深处发展。他没有像杜平凡那样叉开双腿让贝贝坐到他怀里来,仅让贝贝趴在他左侧的一条腿上。和贝贝说了些全球变暖和服装打折之后,左侧的腿已被贝贝压得有些麻,于是建议贝贝陪他上歌台唱歌。

黎志坚会唱的歌曲不多,凑合几首之后听贝贝唱。贝贝可是个唱卡拉OK的女王,真嗓子假嗓子运用得让人分不出真假。善于运用嗓子的同时也善于运用感情,一曲一曲地唱下去,黎志坚耐下心来一曲一曲地听,他不想回到沙发上给杜平凡和艳姣碍眼。

然而这时候,杜平凡和艳姣发生了一点点口角。原来,艳姣是南方籍小姐,叽叽我我的时候乡音无改,本该叫杜平凡大哥,结果发出音来是大锅。

杜平凡借音发挥,说你骂人,谁是锅,高压锅还是钢精锅?艳姣怕了,自己打自己的嘴,认真努力地再次向杜平凡叫大哥,但这一次更糟糕,大锅的尾音听上去竟然像大狗。艳姣更怕了,拉过杜平凡的手按在脸上,说大锅打吧,打我的嘴出出气。

杜平凡脸上的严肃消散了,俨然一位可亲的邻家大叔,他说狗就狗,我是一只大公狗,姣姣是一只小母狗,我喜欢做狗,当今哈尔滨,狗的身价要高于人的身价。接着,他从艳姣皮肤上腾出手来,指点着黎志坚说,他们午报上刚刚发表的两篇文章,足以证明人不如狗。

那两篇文章,一篇涉及孤独老人嫖妓,一篇牵涉宠物狗配种,价格差别巨大。黎志坚暗暗埋怨杜平凡,怎么可以用暴露他的身份来博小姐一笑?所以他只是用大笑为杜平凡捧场,没有接过话题往下说。

艳姣会逢迎,她听懂了装作没有听懂,让杜平凡再说一遍。杜平凡再说一遍之后,艳姣才死去活来地长时间大笑,笑得腹内痉挛,在杜平凡两腿之间佝偻成一个肉蛋。

而贝贝木讷,用手把笑声捂在嘴里。

杜平凡早已对贝贝心怀不满,除开陪黎志坚一曲接一曲地唱歌之外。贝贝在其它方面一点也没有主动性。讲了人性交、狗配种的故事之后,他对贝贝更加不满,这故事雅俗共赏,贝贝居然没有大笑。他的自尊心因此很受伤,于是指着贝贝大叫:半死不活的东西你出去,换一个有七情六欲的进来。

贝贝连忙道歉,继而用实际行动道歉,她把自己折迭得很小,电热煲一样贴进黎志坚怀中来。黎志坚也劝杜平凡消消气,说晚啦,十一点啦,小姐就不换啦,另外贝贝半死不活的原因也在我,我们之间缺乏互动。

杜平凡被黎志坚的谦虚弄笑了,没再坚持为黎志坚换小姐,他牵着艳姣的手去总台签单,之后两人没有回来。

签单之后服务生来了,店嫂来了,服务生撤下去残余酒菜,店嫂打扫卫生。黎志坚去了趟卫生间之后穿衣服,没有带贝贝出台的意思。

贝贝无奈地说,她今晚再不会有生意了,该回家了。然后她问黎志坚离开酒楼后往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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