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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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房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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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仇者 
  这时候,不只是负责调查这些恐怖案件的人,连社会上对这种邪门案件特别感兴趣的男男女女都了解到,这三个案件是同一个人所为。但就在这项事实尚未深人人们脑际之时,又发生了另一件谋杀案;它再次显示出,某种隐晦、可怕的复仇欲望占据了凶手的心灵。 
  现在复仇者和他的罪行成为大家的热门话题,就连送牛奶的人也每天不厌其烦地和班丁谈论这件事。 
  班丁走回火炉旁,略带兴奋地望着妻子,却看见她苍白冷漠的面孔罩着一脸的疲倦与哀伤。班丁心中升起一阵不悦,觉得应该给她来个小小的震撼。 
  这天早上,当班丁回到床上,告诉她送牛奶的人所说的话时,她却懒得听,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在暗示对方她很不喜欢这些令人惊然的事情。 
  班丁太太喜欢哀婉动人的故事,也会听听那些背信弃义之类的异闻,但对这些不道德的暴力故事则视为畏途。记得从前他们买得起报纸的那段美好时光——班了每天不只买一份报纸——他经常就得压下兴趣,避免太投人那些刺激的社会新闻或谋杀案,因为他虽视它们为放松自己的方式,但爱伦可是反感得很。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他的生活太无趣、太可悲了,根本无心去在乎她的感受。 
  他踱着缓慢、犹疑的脚步从窗边走向门口之后转过半身,从他斜侧的身影,可以看到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圆脸中,出现狡猾的眼神,像是个要干坏事的小孩窥探着父母的动静。 
  班丁太太仍然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瘦削的肩膀靠着椅背上端,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 
  班丁转身开门,进人黑暗的大厅——为了节省开支那里早就不点灯了——然后打开前门,走下户外小砖道,推开通往潮湿街道的铁门。这时,他踌躇了。他悲伤地想起口袋里的铜板好像又少了些,爱伦不知道会怎么运用这四便士呢! 
  有个男孩带着一叠晚报跑了过来,班丁难耐引诱,忍不住说: 
  “给我一份《太阳报》,”他涩涩地说:“《太阳报》或《回声报》。” 
  男孩停下来,喘了口气,摇头说: 
  “只剩下一便士的报纸,先生,您要哪一种呢?” 
  渴望夹杂着羞愧,班了往口袋中掏出一便士,从男孩手中取了一份《标准晚报》。 
  然后,他关上铁门慢慢地走回去,踏着潮湿的地道,虽然天气寒冷得令他有些发颤,但是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渴切的期待。 
  幸亏花了一便士,虽然花得鲁莽,但它将帮助他度过快乐的一小时,让他暂时超脱焦虑不安、可悲的自我。但他还是有点气恼,因为他饱尝辛酸、忧劳的妻子,无法与他共享这一份快乐。一份不安掠过班丁的心头,他知道,爱伦从未花过一便士在她自己身上。如果外面不是那么寒冷、潮湿,那么,那么细雨绵绵,他会再走出去,越过铁门,就站在街灯下享受这份欢乐。他开始恐惧起爱伦那双蓝眼睛就要散发出寒冷的眼神,散发出责备他不该花一便士去买报纸的目光,他心里有数。突然,他前面的那扇门开了,一个逆耳而焦虑的声音传过来: 
  “班丁,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快!这样子会感冒的,我可不希望你在我的照料下生病!” 
  班丁太太近来很少一口气吐出这么多字来。他走入这缺乏生气的屋子里,闷闷地说: 
  “我去买了份报纸。” 
  毕竟,他是一家之主,他有权决定怎么花钱,而且这些钱都是“他”向可敬的乔·千德勒借来的,嗯,压力是落在他肩头上,而不是爱伦的肩上。班丁已经尽其所能地典当了自己身上的一切,而爱伦呢?最近他发现她手上还戴着她的结婚戒指呢! 
  他重重地踏步走过爱伦身边,她虽然一语不发,但他晓得爱伦一定气在心里,在憎恨他这份享受。怀着对她的不满,且像蓄意羞辱自己、想让自己受一点轻微的诅咒似的,班丁把大厅的灯点得通亮——爱伦说得很清楚,她绝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怨言…… 
  “不开灯让人看见广告,怎么会有客人上门?”他大声地咆哮。 
  班丁的话不无道理。灯一亮起,靠在前门上方扇形窗上的长形招牌(上面省略了“房间出租”字样),就看得清楚了。 
  班丁走进房里,妻子默默地跟进来。他坐在那张舒适的安乐椅上,拨弄着炉子里的火苗,他很久没有这么做了。一家之主的权威感让他觉得很好,一个男人有时也该坚持一下自己的立场,他还不够坚持呢! 
  班丁太太苍白的脸上有了点颜色,她并不习惯人家用轻蔑的口吻对她说话;而班丁若不是情绪太低落,他会是个最温和的男人。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拍拍几乎不易察觉的灰尘,一下子又调整一下没有摆正的家具。 
  但她的手在颤抖,因为激动、自怜和愤怒。一便士?她竟然要为一便士忧心,这是多么可悲啊!但他们的确走到这般田地了;但更令人诧异的是,丈夫还不了解他们如今的窘境。 
  班丁看了她的反应,以往,他会安慰她一下,但现在,他想要安静,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羞愧。他也不说什么,而她很快地就自动放弃了令他不悦的举动。 
  但班丁太太并没有顺丈夫的心意过来坐下。一见到他将自己埋在报里的样子,就令她感到愤怒,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打开门走人隔壁的卧房,将正坐在那里就着炉焰舒舒服服看报的丈夫驱出眼中。她在寒冷而黑暗的房里坐下,双手压着太阳穴。 
  她从未感到这般绝望、山穷水尽。像她这般正直、一辈子自重自爱的人竟然沦落到如此贫穷寒酸的下场!她和班丁最近已超过了夫妻共同从事仆役工作的适宜年龄,除非做妻子的恰好是个专业的厨师,才有机会。一个厨师和一个仆役长,日子总能过得不错。可惜班丁太太并不是厨师,简单的杂役她做得很好,能满足所有房客的要求,但仅止于此。 
  招揽房客?过去她一直认为这种想法太愚蠢,而且那该是由她从事的副业,班丁才是养家活口的人啊! 
  但他们后来还是一起张罗了,而且一开始就做得不错,那是在海边的一幢房子,生意虽然不如期待中那样好,但让他们赚了些钱。但是后来流行猩红热,他们和其他无数不幸的人就此一蹶不振。生意失败,害得班丁夫妇负债累累,甚至积欠好心的旧雇主一笔巨款,数额多到偿还无望的地步。 
  此后,他们没再回去从事仆役工作,不论是在一起或分开工作;而且决定做最后一次的努力,运用身边仅余的一点钱,取得这栋位在梅里本街的房子租契。 
  过去那段有吃、有住,虽无私生活却经济不愁匮乏的帮佣生涯,他们是各自住在可以鸟瞰丽池公园的宅第里。所以定居在这个区域似乎是个好计划,尤其班丁外表出色,不时可以在私人宴会中找到侍者的工作。 
  然而对像班丁夫妇这种人来说,人生的变化尤其快速难料。他的两位前任雇主移居到伦敦的另一区,另有一位搬到贝克街,后来破产了。 
  而现在呢?现在就算有人找他做仆役,班丁也无法接受了,因为他已经将工作服卖了。他并没有事先询问妻子的意思,虽然那似乎是一个好丈夫应该做的。他只是这自出门将衣服卖了,做妻子的也无心多问。就在当天晚上,他无言地将部分卖衣所得交给她,而她却用这笔钱为班丁买了最后一包烟草。 
  班丁太太坐着回想这些痛苦的记忆,突然间,前门传来连续两声巨大、颤抖而且不确定的敲门声。 

  
  

 
2



  班丁太太紧张地跳了起来,站在黑暗中倾听了一会儿。门缝下透出的光线,让房间显得更暗更沉,而门后班丁正在阅读报纸。 
  敲门声再度响起,巨大、颤抖而不确定地响了两声,而不是一声。她告诉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有人想来住房,他的敲门声必定清楚、快速、大胆而自信。不,这一定是乞丐之类的人吧!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任何时间都可能上门,或哀求或威胁地向人乞讨。 
  这些男人女人,特别是女人,留给班丁太太极不好的经验,他们来历不明,默默无闻,是漂流在各大城市的无业游民。但自从她为了节省开销而不点灯后,就很少再受这类不速之客的打扰;他们是夜行的族类,往往被亮光吸引,而不会去干扰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她打开起居室的门。班丁距门口较近,但是她比他更善于对付那些古怪难缠的人;然而今晚她还是希望班丁去应门,但是班丁仍然坐在那儿专心地阅读报纸。当他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时,只抬头说了一句: 
  “你没听见敲门声吗?” 
  她不答腔地走进大厅,慢慢地打开大门。 
  在门前人口三阶的最上阶,站着一个瘦削高个儿的男子,身着双重披肩的外套,头戴一顶老式的高顶丝质礼帽。他佇立在那儿,对着她眨眼,可能是大厅走道的光线令他感到刺眼吧!班丁太太训练有素的判断力立刻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看起来古怪,却是个温文有礼的绅士,而且他的出身阶级就像前几任雇主所接触的层次。 
  “这里是不是有房间出租?”他问道,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尖锐、不稳定而犹疑的成分。 
  “是的,先生。”她的语气不很确定。 
  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人——那种他们愿意请入这高雅房舍的人——造访他们的住所。 
  她本能地闪到一边,这位陌生人走过她身旁,进入大厅。 
  这时,班丁太太首次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个小袋子,那是个很新的袋子,用坚固的棕色皮革制成。 
  “我正在寻找一些安静的房间,”他说道,又梦呓般地重复了一次,“安静的房间。” 
  说着的同时,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他蜡黄的脸亮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大厅的布置毫不含糊,而且非常干净。 
  这儿有个整齐的衣帽架,还有与墙上壁纸颜色相称的高级暗红色呢绒地毯,让访客疲惫的双脚感到柔软、舒适。 
  这是一个上等的寄宿之处,而且显然的,它的管家也是一流的。 
  “您会发现我的房间都很干净。”她温和地说。“目前我有四个房间可以出租,除了我们夫妇俩住之外,其他房间都是空的。” 
  她的语气冷静有礼。这位准房客说话彬彬有礼、讨人喜欢,让已捉襟见肘的班丁太太回想起快乐而衣食无虑的年轻时光。他的及时出现简直太美好了,令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听起来很合适,”他说道。“四个房间?哈,或许我只要两间,但是,在选择之前,我想四个房间都先看一看。” 
  多么幸运!多亏班丁开了灯,否则这人也不会找到这里。 
  她转身走向楼梯间,几乎忘了大门还是开着的,还是这位已经在她心目中成为“房客”的陌生人走过通道,为她关上了大门。 
  “啊!谢谢您,先生。”她说:“抱歉,麻烦您了。” 
  他们的目光相遇。 
  “在伦敦,开着大门很不安全。”他说道,语带严厉:“希望您不常做这样的事,太容易让人潜入了。” 
  班丁太太十分难过。尽管他的口气仍然札貌,但显然已生了气。 
  “先生,我确定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她慌忙答道,“您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这时,透过起居室紧闭的门,传来班了先生的咳嗽声,那不过是一小声干咳,却引来这位未来的房客粗暴的反应。 
  “那是谁呢?”他伸手抓着她的手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那不过是我的丈夫。几分钟前,他出门买了报纸,我想,他可能受寒才咳嗽的。” 
  “您丈夫?”他看着她,带着专注而猜疑的眼光。“请问他的职业是……” 
  班丁太太挺直了身子。班丁的职业是什么,不干他人的事;但是,表现出不悦对她并没好处。 
  “他现在做临时仆役。”她语气僵硬地回答:“他以前在一位绅士家里服务,先生。当然,如果您要求,他也可以侍候您。” 
  语毕,她转身走上狭窄而陡斜的楼梯。 
  在第一段楼梯的顶端,是班丁太太自称为客厅的楼层,范围包括前面的起居室和后面的卧室。 
  她开了起居室的门,并点亮了灯。 
  这房间很讨人喜欢,虽然家具有点拥挤;覆盖在地板上的是如青笞般的绿色地毯,桌子周围摆着四张椅子,大约放在房间的中央,对着门口的角落里则摆着一个宽敞的老式橱柜。 
  深绿色的墙壁上挂着一系列的八件版画,是早期维多利亚时代的美女画像。这些美女穿着美丽的蕾丝薄纱舞宴服。班丁太太非常喜爱这些图画,而且认为这些摆饰为起居室增添了不少细致优雅的情调。 
  当她点灯的时候,心中雀跃万分,很庆幸自己在两天前曾打起精神将这房间彻底重新布置过。 
  这房间住过不老实又肮赃的房客,还是班丁夫妇以“找警察”威吓他们,他们才搬走的,自此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这房间都不曾打扫过。现在它已整理得井然有序,惟一让班丁太太感到遗憾的是,她没有白色窗帘可挂,但如果这位房客真的租下房间,这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然而,这样的房间在房客看来又如何呢?这个陌生人犹疑的环顾四周说: 
  “这个对我来说实在太……太豪华了,”他终于说:“我想看看其他的房间,这位什么……什么太太来着?” 
  “班丁,”她温柔地说:“班丁,先生!” 
  说着,那股黑暗、沉重的忧虑又袭上她悲伤而疲累的心头。或许是她弄错了,这位绅士可能也没什么钱,付不起两个房间的租金,就算是八到十先令一周吧,尽管聊胜于无,但对他们夫妻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大用处。 
  “您要不要看看卧室呢,先生?” 
  “不用了,我倒想看看楼上有没有其他房间,班……”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心力在思索,然后喘着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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