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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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4期-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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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伢子惊讶地瞪着长得尖嘴猴腮的老嫖客,脸都白。。老嫖客在沙发上坐下,脸上有几分兴奋地判断说:我怀疑二牛与改革路上那桩凶杀案有关,不然派出所的民警怎么会抓他? 
  三伢子瞪大眼睛问:你亲眼看见的? 
  老嫖客嘿嘿一笑,说我与二牛同一桌,派出所的民警抓他时桌子都被掀翻了,麻将撒了一地。二牛鳖还有十五元钱没付就被派出所的刘民警抓走了。 
  三伢子再也坐不下去了。 
  三伢子没有急着回家or他恐惧回家了。他估计二牛会把他“吐”出来。二牛不是那种不出卖朋友的人,如果是,那也是过去。在派出所里,没有几个罪犯会把罪恶全揽在身上。事实上人人都想开脱罪名,减轻罪行。人在牢里与牢外想问题是不一样的。在牢里,想到的是他在受罪而他的同伙却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玩,心理就不平衡,不平衡的心理会惹恼他,从而驱使他出卖同伙。他想他应该早一点逃离黄家镇。现在再逃恐怕晚了。他在街上警觉地走着,一双眼睛很防备地张望着,却不敢靠近由义巷。他觉得此刻的由义巷一定充满杀机,说不定有好几个公安已包围了他的住宅。他痛悔没把那几万块钱事先转移,现在要逃却身无分文,逃到哪里不需要钱用呢?哪里都要钱啊,而钱却藏在家里了。他又想也许二牛还没交代,二牛也应该晓得一旦交代了罪行将意味着什么。杀人抵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古如此。二牛也不是细伢子,应该会顽抗一下。这么一想,他对回家取走那笔钱又抱了一丝希望。他是在河堤上想这些事的。他看了眼广阔的星空,决定回家取这笔钱,然后连夜外逃。 
  十一点钟时,黄家镇安静了,天转凉了,他觉得有点冷。迎春路上没几个人走动,有一辆摩托车驶过,又有一辆农用汽车一路丢下很多烟子地飙过。他走到了由义巷的口子上,站在巷口朝巷子里望,呈现在他眼里的只是一条幽静的小巷,一盏吊在电杆上的路灯冷冷地照着昏暗的巷子。没有人。二个人也没有。只有徐徐刮着的西北风。西北风是从他背后刮来酌,让他打了个冷噤。他几乎是悄悄地走进由义巷。有几户人家的窗户有亮,有电视机的声音传来。他走到接近自家门前时再次停住,又一次警惕着周围地左右张望,确实没看见什么人。他鼓足勇气地走拢去,掏出钥匙开门。就在他开门的那当儿,忽然有两个民警从左右两边的黑暗处奔上来,将他逮住了。他们早就守候在这里了,他们的目光早就注意到了犹如山羊样在由义巷口子上眺望和徘徊的三伢子。他们将企图挣脱的三伢子按在地上,把他的双手扳到背后,将冰凉的手铐铐在了三伢子的双手上。 
  刘民警终于逮住了这个杀人犯,说,想跑!跑得卵上去,走! 
   
  十三 幸福桥 
   
  这是一座始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石桥。石桥连接着两座山包,石桥下是河,河不宽,是条小河,源头是驼峰山,流向湘江。石桥有七十五米长,有两个桥墩,可以过小船,还可以放排,过去建这座石桥主要是为连接两岸,的住户,可以走人,还可以走车,这让两岸的老百姓觉得方便多了,便将此桥取名为幸福桥。幸福桥在黄家镇的南边,小河两岸过去是一些沙滩和菜地,如今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屋,那些房屋里住着一些从前靠打鱼为生的老百姓,现在鱼被他们打尽了,他们就改做手艺,或者索性做贼了。派出所的干部,一提到这一带的居民就摇头,因为十家里有七家有前科,不是劳教过就是劳改过。杨琼的父母家距这座幸福桥不远。杨琼的父亲就曾经劳改过,他步人中年时还贼心不死,打着隔壁厂的歪主意。为了能得到铜,他把墙上、地上和机器上的铜线统统剪掉,把电线放到柴火上烧,把烧、出的铜拿到县城的废品店卖,造成模具厂生产瘫痪了半年。这事儿发生在三十年前。现在,她的父亲老了,不偷了,但看见什么东西能顺手牵羊的话,他还是会顺手牵羊地拿回家。这一天,她父亲满六十九进七十岁。镇上的男人逢六十九岁生日的这一天都要做寿的,男做进,表示过了这一天就是七十了,为七十岁的未来图个吉利什么的。自从杨琼做暗娼起,便把儿子挪到父母家住了b儿子现在进初三了,长得孔武有力,学习成绩却很一般。这是外婆没文化就懒得管外孙的学习。儿子跟她没什么感情,跟外婆倒是好得很。儿子很少回家,因为儿子从外婆嘴里隐隐约约的晓得了一些事。这天中午,儿子抽空倒来告诉她,外公做七十岁生日,外婆要她务必回家。 
  杨琼把她的蠢宝男人领来子,一路上蠢宝男人傻笑不止,见人就痴笑,且站着不动,这让杨琼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笑话样无地自容。本来她是要把蠢宝丈夫锁在家里的,但母亲怕她的蠢宝丈夫在家里玩火,早几天母亲来时看见蠢宝丈夫拿着人家遗下的打火机打火玩,觉得这相当危险,下午三点钟时自己又亲自来了。母亲坚持要她把蠢宝丈夫带去。母亲说早几天我看见他用打火机打火烧纸,万一。引发了火灾呢?把自己家烧了就烧了,烧了人家的屋是要做赔的。杨琼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便领着傻男人采了。傻男人走到幸福桥上时,望着飞越天空的野鸽子咧嘴傻笑,脚却踩中了一块香蕉皮,身子一歪,跌了一跤。傻男人吓哭了,哇哇傻哭。杨琼觉得很没脸,恼怒地骂傻丈夫说:你这畜生真有蛮蠢,你怎么就不死的啊? 
   刚刚下了阵雨,桥上湿湿的,傻男人的一身干净衣很自然就脏兮兮的了。 
  父亲办了五桌饭。原是准备中午开席的,但他的两个曾一同劳改过的好友在县城做食品生意,接到他的邀请后在电话里说他们中午赶不来,于是改成了吃晚饭。五张桌子,堂屋里摆了两桌,厨房里摆了一桌,还有两张桌子就摆在门外。下午时落了雨,但傍晚时雨停了,晚霞把天空的颜色打扮得特别美丽。大家都站在门前看晚霞,一朵朵桔红色和玫红色的云散布在蓝天上,一道道金光从薄薄的云层里射出来,致使天空光芒万丈。来吃父亲寿酒的除了亲戚和父亲的几个旧友,大部分是街坊邻居。杨琼坐在厨房的那一桌,这是母亲安排的。这一桌有十来个人,都是本条街的男人。他们都送了礼,并非白吃,也就想闹一下。他们看着唐志国笑。逗他,夹一块块他们根本就不吃的肥肉给他吃,边说这肉好吃。杨琼气歪了脸,又不好发作,因为今天是她父亲的生日。这一桌里,有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于几年前曾嫖过她,其中有两个还是多次嫖她,也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一心拿绊坏了脑壳的唐志国开心。 
  唐志国,这块肉好呷。一个男人夹块肥肉放到唐志国碗中说。 
  另一个男人不甘落后,嘻嘻一笑说:唐志国,来,我跟你挑一块更好的肉。 
   还一个男人夹了鸡头放进唐志国的碗里,色迷迷地看一眼杨琼,一脸下流道:唐志国,呷了鸡头,你的鸡巴就会硬起来,就可以跟你老婆搞了。嘻嘻。 杨琼瞪他一眼。 那男人却明日张胆地问她:唐志国还能干女人吗?嘻嘻! 
  杨琼本想说干你娘呢,但她没把这句冲到嘴边的话说出口,只是说:你讲点别的。 
  那男人就哈哈一笑,说他的身体还是成熟的男人身体啊,真的就不会干? 
   几个男人个个一副好心肠的样子,轮番着给唐志国敬菜,把大家都不肯动筷子的菜统统往唐志国的碗里夹,以致唐、志因碗里的莱堆得像座山峰了。而他却傻笑着,来者不拒地狼吞虎咽,边痴痴地看着众人,且吃得满嘴满脸都是油水什么的。 
  杨琼终于恼了,喝斥唐志国说:蠢宝,莫吃了,会把你胀死的。 
  一个矮男人觉得很开心地嘻嘻一笑,说他想吃就让他多吃点。 
  杨琼生气地瞪他一眼,说你别装好人好不好? 
   一个睡过她的瘦男人见她脸都气歪了,忙转移话题,说你们晓得罢?改革路上的杀人抢劫案是结巴子二牛干的。 
  矮男人说:这又不是新闻,我昨天在异南春茶馆呷茶时就听别个说了。 
  另一个男人说:我也晓得,我是听我舅舅说的。 
  瘦男人就望他们一眼,说晓得是哪个发现的不一你们? 
  几个男人都望着他,瘦男人瞟杨琼一眼,他在杨琼家里碰见过收废品的老五,他说:是收废品的老五养的狗破的案。又说:那条狗叫虎子,是条义犬,结巴子二牛从收废品的老五家门前路过,虎子一口咬住了结巴子二牛的腿,死咬着不放。 
   杨琼望着瘦男人,听瘦男人说。瘦男人好像得到了杨琼的奖赏样,转过头来望着杨琼,老五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三轮车锁在河堤的一棵树下,人却不见了踪影。老五的堂客都急晕了,看见她家的狗,咬了人,自己吓得都没了主意。她家的狗是从不咬过路人的。但是,瘦男人话锋山转,当她听镇医院的李医生叫结巴子二牛时,她的脑壳忽然清醒了,她记起了她老公对她说过的话,她从医院里一出来就直奔派出所。 
  矮男人插嘴道:我听说刘民警带人在结巴子二牛家搜出了很多钱,都是一叠叠的百元大钞,还搜出了杀大毛鳖的凶器。 
  另一个男人判断说:收废品的老五肯定是被结巴子二牛杀死了,不然他们家的狗怎么会咬结,巴子二牛?那条狗一定在结巴子二牛身上嗅到了老五的气味,就扑上去咬他。 
  矮男人不由得赞誉那条狗说:真是条义犬。 
  杨琼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像下了雨,因而,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样。她起身,走到门外,门外摆着好几张椅子,她就随便坐在椅子上。这边的一些人也在议论改革路上的人室杀人抢劫案和结巴子二牛及老五有可能已被二牛杀死的事情。她听着,睁着眼睛看他们说这些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的脸上是笑;甚至还有点庆幸,庆幸这事没发生在他们身上,或者是惊奇或想不通的样子。他们也提到了那条狗,说那条狗真是条好狗。他们只在提到那条狗时表示遗憾,遗憾自己没养一条那样聪明和勇。敢的狗。 
  有年龄大一些的客人开始告辞了,父亲和母亲就走出来送客,脸上布置着很多笑。杨琼也站起身,笑脸送客。一拨一拨的人吃饱喝足地走后,家里就清静下来了。她和姐姐妹妹收拾着残羹剩饭,把不要的剩饭剩莱倒进潲水桶,把还能吃的并到一起,放进碗柜里搁着,把借的桌子、椅子和碗筷分门别类地放好,哪些是张家的,哪些是李家的,哪些是王家的,当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完后,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母亲曾要她带着她男人先回家,她没有。她感到自己从、没帮过父母一天忙,为父母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另外,她觉得启己的脑袋空空的,好像一座山被炸平了样,她需要做事才能稍除脑袋里的空虚和荒凉旷事情干完了,她感觉有些累,主要是腿发酸,她在堂屋里坐了下采。姐姐在扫堂屋的地,妹妹也坐下了,看着她的傻宝姐夫。傻宝姐夫吃得同兰只胀饱的蚊子样,正勾着头打瞌睡。妹妹感到好笑地噗哧一笑,瞟一眼姐姐。杨琼晓得妹妹看不起她,其原因就是她拖着这个傻宝姐夫。妹妹是三姊妹中混得最好的,自己在迎春路开了个发廊,取名迷你发廊。妹夫称得上迎春路一带有名的理发师,很多女人都找妹夫做头发,假如妹夫忙不过来,她们宁可坐在发廊里等也不上另家发廊洗头做发。姐姐是迎宾路小学的数学老师,姐夫虽然下了岗却在一家私人厂子打工,除了政府发放的一百元下岗费,还能拿六百元一月,的工资。推算起来就是她杨琼最差了,这让父母替她的未捏了把汗。父亲今天很高兴,收了三千多块钱寿金,这让他老人家可以放开胆子喝几瓶好酒了。父亲喝了很多酒,一张老脸上的笑容自然就红彤彤的,却居安思危地看着二女儿杨琼说:你们三姊妹里,就是你的将来让我放心不下。 
  杨琼不愿意回家,其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听父母说替她担忧的话,说我不要你们操心。 
  父亲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操心啊; 
  唉。 
  杨琼瞥父亲一眼,说我觉得我过得很好,没 
  人管,自由自在的。 
  父亲摇着红彤彤的脸,说人老了就需要一 
  个伴,你不小了,四十个了吧? 
  父亲又谈:人的一生很快的,我四十时你们都还在读习小学,我那时候没一天呆在家里一整天在外面玩和混,你妈妈拿扁担拦都拦我不住。如今呢?一眨眼就是七十的人了,想出去玩既没力气玩,也役人陪我玩了,有的人死了,或者病瘫在床上了。 
  杨琼不想听父亲说这些话,起身,步入儿子的房间。儿子趴在桌上做作业。她拿过儿子的一个作业本要检查,儿子忙用手按着,不让她检查。她把儿子的手揎开,说看看。儿子就噘着嘴让她看。她不看不火,看怒火万丈,随手翻了几页儿子做的数学作业,居然到处都是打叉,打钩的只有一两道题,她指着作业本上打叉的题目,说这就是你读的书? 
  儿子说:我不晓得做。 
  不晓得做你不晓得问老师?她简直是咆哮,你这样下去,我将来有什么指望?为了你这畜生,老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你却用这样错的成绩报答做娘的?老子要日你的娘,你这样的成绩能考上高中?连高中文凭都没有,你将来到哪里找工作?去偷去抢去杀人吗你这狗娘养的?老子要日你的娘! 
  儿子嘟着嘴说:娘,你这是骂你自己呢。 
  杨琼举起作业本扇了儿子一耳光,儿子迅速起身逃到了一旁,瞪着母亲。杨琼气急败坏的样于说:我真的彻底绝望了,怎么就养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畜生啊。 
  母亲和妹妹走过来,母亲说:算了算了,读书是天生的,骂就骂得出来了我也骂过他,没用的,他就跟他爹一个德性,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你骂有什么用? 
  老子要把他剁了,她骂着儿子,老子这样辛苦,他居然不好好读书。 
  儿子嘟着嘴,说你辛苦么子?我仅不是你带大的。 
  杨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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