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巴黎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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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5-巴黎的盛宴-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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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他们回答的同时,目光躲躲闪闪。    
    他们当然知道他在哪里,但阿拉贡要求他们为他保密。他顺手牵羊地选择了俄罗斯人,不是为她的美貌,而是为莱娜和她的雕塑家报仇。起码他对蒂里翁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不相信艾尔莎,她的纠缠不休到了令人畏惧的程度。而且她守不住秘密,嘴巴不严。他怀疑艾尔莎是为监视共产党员的警方工作的内奸。宪兵怎么就不可能派遣这样一位青年女子,来城堡街的卧室里收集在枕边泄露的机密呢?    
    在这一点上,阿拉贡是过于多虑了。实际上,艾尔莎爱他到了要死的地步。如果说她第一步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成功的话,而第二步却没那么容易,至少她还必须奋斗几个星期。于是,聪明伶俐的她玩起了令人吃惊的也是最后的手段。    
    一天晚上,阿拉贡要求蒂里翁去“丛林夜总会”告诉莱娜,他无法在十一点钟准时赴约,他将迟到一会儿。“丛林夜总会”是在“赛马师夜总会”的老板去世之后,埃莱纳•;吕班斯坦购买下第一战役街和蒙巴那斯大街夹角处的一整块地皮,建起的一座现代建筑。它足以满足那些夜间出来游荡、过夜生活的人继续他们喜欢活动的需求。“赛马师夜总会”的那些常客来此,仍然是踩着同样的布鲁斯舞曲跳舞。于是,“丛林夜总会”代替了“赛马师夜总会”,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十一点差几分,蒂里翁进了“丛林夜总会”大厅,在一张桌边就座。夜间活动刚开始,大厅里的人稀稀拉拉。城堡街的送信人边喝酒边等。十一点过几秒钟,一个青年女子进了大厅,径直地过来坐在了他的面前。但来人不是莱娜,而是艾尔莎。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讨论的话题立即转向:阿拉贡在哪里?这是一个一方兴趣甚浓,而另一方却十分反感的话题。    
    蒂里翁苦于找不到脱身之计,恨不能找个地缝溜之大吉,而同时担心阿拉贡真正的情妇到来。最后只好边战边退,步步为营,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倒:    
    “阿拉贡在哪里?”    
    “他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谁?”    
    “一个舞蹈演员。”    
    “这是临时性的。”    
    “您说的完全正确。他爱她。在他为南希•;居纳尔的离去痛苦得不能自拔时,她给了他安慰,缓解了他的痛苦。”    
    “您是说他爱她吗?”    
    “有点儿。”    
    “就一点儿,对吗?”    
    “还多一点儿。”    
    “还多呢?”    
    蒂里翁像一个正在经受着多么大苦难折磨的人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叹了一口气,说:    
    “他的确爱她。”    
    艾尔莎受到了沉重的一击,突然变得哑口无言。接着,痛苦地哭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对情人出现在了舞池的另一侧。他们正是莱娜•;安塞尔和路易•;阿拉贡。    
    “糟了!”蒂里翁嘀咕道。    
    “啊!”艾尔莎惊讶得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她如同一股旋风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阿拉贡一看见她,一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艾尔莎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莱娜,然后对她说:    
    “请过来同我喝上一杯吧……”    
    两位女人在蒂里翁的桌子旁落座。俄罗斯人艾尔莎转身示意蒂里翁:“请你回到阿拉贡身边吧,免得他干出什么傻事来!”    
    蒂里翁没有等她重复,像一枝上了弦的箭,嗖地起身冲出了“丛林夜总会”,奔向第一战役街。在拉斯帕伊街上加快了步伐,飞也似的从蒙巴那斯墓地后经过,在城堡街刹住脚步停了下来。    
    阿拉贡在那里。他正在南希•;居纳尔的肖像前自我陶醉呢。    
    几分钟后,莱娜•;安塞尔和艾尔莎•;特里奥莱二人笑眯眯地推门进来。艾尔莎走到阿拉贡的身边,温情脉脉地宣布了她们的谈判结果:莱娜明白了,与艾尔莎对阿拉贡怀有的激情相比较,她对阿拉贡的爱情简直是微不足道。所以,她自动离开。阿拉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还没有时间说一句话,莱娜转身向安德烈•;蒂里翁说:“请您陪我去找一辆出租车。”接着,就出门走了。    
    当这位信奉共产主义的超现实主义者(将来有一天他还会成为戴高乐主义者)蒂里翁返回来时,城堡街的那座房子里已经关了灯,拉上了窗帘。诗人阿拉贡和他的缪斯,已经在从前邦雅曼睡觉的房间里休息了。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54节 顺手牵羊(3)

    以具有顽强的求爱精神并且获得成果而名扬天下的玛丽…洛尔•;诺瓦耶将南希•;居纳尔比做罕见的夜蝴蝶,而将艾尔莎比做常春藤。正如1997年出版的多米尼克•;德桑蒂写的《阿耳戈乘坐快艇赴阿耳戈寻觅金羊毛的人。英雄》中所说:“常春藤很难缠,一旦粘上就难以摆脱掉。”    
    特里奥莱夫人(艾尔莎)没有能够嫁给马雅可夫斯基成为马雅可夫斯基夫人,而最终于1935年成为阿拉贡夫人。三十五年之后,艾尔莎仍然因为阿拉贡对南希•;居纳尔的恋情而耿耿于怀,当南希需要阿拉贡帮助时,艾尔莎阻止他做丝毫的表示。    
    南希•;居纳尔的继承人艾尔莎此时已经将她的财富挥霍一空:全部给了超现实主义者、西班牙共和派和美国黑人。1970年的一天夜间,为了避免在医院的公用病房里结束自己的生命,瘦得吓人、重病中喝醉了的她死在一辆出租车中。    
    面对艾尔莎的死,阿拉贡无能为力,只好听之任之。    
    莱娜•;安塞尔在离开阿拉贡后很快就死了。1929年11月3日,德朗向这位年轻的舞蹈演员提议,一起去巴黎南郊的巴尔比宗吃午饭。同时,带上弗洛朗丝。一年前,马克斯•;恩斯特曾经成功地将弗洛朗丝诱骗到手。弗洛朗丝当时正准备回安德烈•;蒂里翁在城堡街的住处。布加蒂汽车容纳不下三个人,于是他们开了两辆汽车。    
    他们带着弗洛朗丝一起去了巴尔比宗。在返程的路上,德朗和莱娜各驾驶一辆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开得飞快。布加蒂汽车的速度很快,但有一个缺陷:它的马力很大,但车身过轻,本来应该在行李箱中加一个重量砝码方可快跑。德朗曾经想到过这一点,但莱娜没有想到。当时正是收获甜菜的季节,道路泥泞,很滑。在两辆汽车的你追我赶中,布加蒂紧紧咬住画家的车一步也不放松。突然,车轮一打滑,车身失去了控制,横着打了一个滚、两个滚、第三个滚。接着,汽车着火了。救援人员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无可挽救,人们见到的只是两具完全烧焦的尸体。    
    1930年2月14日,阿拉贡在砸了马尔多罗酒馆之后,推开古堡酒吧的旋转门进了大厅。此时的阿拉贡已经成了只有自己妻子一个女人的男人,他也成了这个艺术家日渐减少的新蒙巴那斯的一根顶梁柱。    
    曾几何时,艺术家们为蒙马特尔带来无数的游客和金钱,继而日渐衰败。如今的蒙巴那斯也每况愈下,大势已去,日薄西山。光彩夺目的豪华汽车和丁当作响的金钱银币还在,但画家、诗人等艺术家们已经悄然离去,各自去寻找更加安静的做爱之处。他们中的一些人去了圣…日耳曼…德…佩,他们在将来的某一天还会返回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高地,而大多数人到了别处。许多人完全改变了原有的生活方式(第一次世界大战瓦解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粉碎了他们时常在一起聚集的生活方式)。    
    毕加索很早以前就已经离开了那里;马克斯•;雅各布逃跑到了另一条江(卢瓦尔河)边;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去世了;弗拉芒克整天喝酒,喝醉后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凡•;东根在诺曼底多维尔的海滨木板浮桥上同人谈写作合同;安德烈•;萨尔蒙写了大量的专栏文章,但也并不总是那么安分;勃拉克独来独往,很少同他人接触;德朗整天在计算为他的汽车应该交多少税费;胡安•;格里斯去世;莫迪利阿尼去世;基斯林每年到萨纳里过冬;扎德基恩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苏丁从不再来;桑德拉斯整天旅游。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仍然留在蒙巴那斯,这也许就是朱勒•;帕森。他头戴瓜皮帽,身穿深蓝色制服,嘴角始终叼着一枝烟卷。他时不时地朝阿拉贡递去一个小小的微笑。他和阿拉贡之间至少还存在一个共同点:他也是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55节 最后一位

    最后一位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自由人。用他那双流血的手推开金制的门。有血有肉的帕森不屑进行选择。主宰生命,由自己安排死亡。    
    安德烈•;萨尔蒙    
    爱情之舟在日常生活中被撞毁。    
    马雅可夫斯基    
    帕森患了严重的肝硬化,其原因与吕西•;克罗格有关,也与他自身心绪欠佳有关。在多年的绘画创作中,他逐渐地丧失了创作的自由。他本来一直喜欢流畅的线条和随意的水彩画,但他必须作油画,因为它可以卖出好价钱。小贝尔南向他提议签署一份甚至连德朗和毕加索都渴望得到的高价合同,他没有签,因为他不想成为“绘画界的男鸨”。    
    赚钱做什么呢?他要让吕西•;克罗格有地方住,让埃尔米娜•;戴维有衣穿,让他画室中的十来个模特儿有饭吃,还必须养活人们送到他这里来的一些年仅13岁的小姑娘。他让她们做他的绘画模特儿,他付给她们钱,但他不画她们。每人摆三次姿势,拿了钱,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但她们接着还来,继续养活她们对帕森来说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他开始像躲避恶魔般地躲避她们。他从一家旅馆到另一家旅馆,寻找酒和女子稀少的旅馆,寻找无人能发现的他的画室。    
    吕西为他在蒙巴那斯的边缘地带的万屋门找到一个小小的私人公寓——山茶花别墅。他被安置在那里。他希望吕西也到那里同他一起生活。他也回克里西大街,在那里溜达,在那里创作。由于吕西常迟到,后来干脆决定不再来见他,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她,于是他就常给她写一些令人撕心裂肺的信件。她责怪帕森过度饮酒,疏于工作,夜间游荡回来时常常满脸鲜血,而他每次都说:“你坏,你这人真是太坏了。”    
    1930年5月的一个晚上,她对他说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完了。帕森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无挽回的可能,提出要把在万屋门公寓中他的衣物和几幅画取回来。她回答说:    
    “好吧,但必须在七点之前取走。”    
    “晚上七点?”    
    “不,早上七点。”    
    帕森请他的朋友帕帕洛夫来帮助他。他们在蒙巴那斯墓地的围墙外等了整整一夜,拦了两辆出租车,拉他们去了万屋门。    
    帕森回到克里西大街他们的原住处,吕西也回去了。他们两位既无法在一起生活,又无法果断地分手,就这样拖了十年。    
    1930年6月1日,帕森在画室的桌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了几行字。然后,从他的画作中选了一幅,穿上他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海蓝色制服。它和他的靴子和瓜皮帽一样,哪怕已经破旧不堪,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的人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为什么要换呢?换给谁看呢?    
    他下楼去见他的医生——特赞克大夫。自从特让克大夫任他的医生以来,从来没有收他的钱。为了表示感谢,他送一幅画给大夫。    
    如同从1905年以来他经常做的那样,他跨过塞纳河,去了瓦万大街。他对那条街的每个门洞、每条长凳和每棵树都了如指掌。他推开古堡酒吧的旋转门进去。和通常一样,服务生博布站在吧台后。帕森要了一杯白兰地,然后将他从前的欠款全部付清。    
    “帕森先生,您结账啊?”    
    “是的。”    
    帕森用了这一天的整个晚上和夜间告别巴黎。凌晨,他在皮卡尔广场遇见作家皮埃尔•;马克•;奥尔朗从一家酒吧出来。帕森对他说:    
    “请您过来,咱们喝上最后一杯吧!”    
    但十分疲倦的马克•;奥尔朗没有留步,走远了。    
    帕森自己独自喝了最后一杯后,回到家,锁上门。朝霞已经映红了蒙马特尔和它周围的山丘,帕森的百叶窗紧闭,他不想看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他在地上放了两个垫子,垫子两边各放一个盆。在一张柏林展览会请柬的背面,他给吕西写下以下诀别词:    
    吕西,请不要责怪我选择现在的道路。谢谢你给我的东西。你太好了。为了你能够幸福,我必须走了!    
    永别了!永别了!    
    他进了浴室,拿起剃须刀的刀片,割断了左手腕上的动脉血管。接着回到画室,重新读了一遍他当天早上写的遗嘱:他将银行的全部存款和所有的绘画作品遗赠给埃尔米娜•;戴维和吕西•;克罗格。    
    他用右手食指蘸上从左手腕上淌出的鲜血,在壁橱门上写下“永别了吕西!”几个大字。    
    他重新拿起刀片,割断右手腕上的动脉血管。他静静地躺在垫子上,两只手臂分别放在垫子两侧的盆里。    
    他等着。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他孩童时代的一幅图景:一个上吊自杀的男子。    
    他重新站起来,走到厨房,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根绳子,打了一个活结后,套在脖子上。他又回到画室,目光到处寻找,最后选择了门把手。他走过去,将绳子的一头系在上面,另一头抓在手中,让自己的身体沉下去、沉下去……    
    当6月5日吕西发现他时,她和开锁的人同时尖叫起来。接着就是埃尔米娜•;戴维的号哭,警察局长对现场的验证和进行笔录,朋友们送花……有关帕森自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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