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巴黎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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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5-巴黎的盛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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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在任何辩论中,他总赢。从来对自己十分自信的斯坦小姐坦率地承认在与他的辩论中,她只赢过一次,那还是因为他喝醉了。    
    板着面孔站在壁炉旁边的那位身强体壮的大高个儿是勃拉克。他之所以满脸的不高兴,是因为挂在壁炉上方的他的一幅画被壁炉的烟熏黑了。旁边两幅塞尚的水彩画的色彩同样变得昏暗。勃拉克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他在想下一次再来承担挂画的苦役(当女门房往墙上钉钉子时,他这位最伟大的画家在辛苦地托着他那沉甸甸的画板往墙上挂)时,一定将要求把这一幅换个位置。他十分后悔上次共进晚餐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他有个借口:在餐桌上,每个画家都面对着自己的作品,身边都是自己的同事,在此情形下,很难提出批评意见……    
    这一天晚上,毕加索也出席了。在这种场合不发牢骚、不说怪话是他一贯的态度。对社交活动的厌恶与憎恨是难以用法语表达的。他用嘲讽的神情端详着口若悬河地发表着种种评论的马蒂斯博士。这一天,毕加索的状态与他奥塞尔街的朋友相同:怒不可遏。他刚刚从挂在墙上的画中寻找到他的那两幅。它们的样子变了,光线比原画亮多了。是格特鲁德•;斯坦让人将这两幅画送到这里展出的,这个女人喜欢所有发亮的东西……    
    马克斯•;雅各布千方百计地劝说他,让他的朋友理智点儿。他只做到了让毕加索不立即离开现场,但毕加索一连好几个星期都不登弗莱律斯街斯坦家的门。    
    在他用目光寻找费尔南德的时候,一位陌生人走到他身边,指着画家从戈索勒回来后刚刚完成的那幅画,问道:    
    “这是格特鲁德•;斯坦吗?”    
    “是的。”    
    “此肖像不像她本人呀。”    
    毕加索耸了耸肩膀,说道:    
    “这不要紧,以后她自己慢慢地会像它的。”    
    费尔南德正在同一位穿黑灰衣服的女士谈话。这位女士还年轻,一对宝石耳环闪闪发光,她那很低的话音及其严肃的态度,使人觉得她少年老成。人们常以为她是用人,其实她并不是。然而,当她与费尔南德谈话时,反让人感觉她真像是用人。她总是心不在焉,身子在这里,耳朵却听着别处,尽管什么也听不见,她还听。由于过分地依附斯坦小姐,通常她并不太重视毕加索夫人同她的谈话,因为女主人通常对这位夫人十分冷淡,说:“她总谈三样东西,只谈三样东西:帽子、香水和毛皮服装。”    
    而这天晚上特殊,她们谈的是费尔南德是否可以给阿丽丝•;道格拉斯上法语课的事。在回答她未来的老师向她提出的问题的同时,这位美国小姐还在照看着她通常应负责的事:谁在喝,谁没有喝;谁在吃,谁没有吃;小炉子在哪里,还缺少什么;斯坦小姐为何仍然没有到,人们能认真听她讲话吗?一些赞助的作家必须同艺术家兼博士的马蒂斯交换意见,如果有些讨厌的人打搅他们的谈话,她是否应该出面干预呢?朝这里走来的布朗库西是否会打乱她们的谈话呢?……    
    阿丽丝•;道格拉斯敬重并崇拜格特鲁德•;斯坦小姐,因为她既是她的老板,也是她的朋友,并且是从多方面帮助她成长、促使她的人格中具备了他人身上罕见的优点的恩人。格特鲁德•;斯坦渴望成为文学界的一颗明珠,自认为是世界文学革新的天才、文学界的女毕加索。是阿丽丝帮助她确立了这一信念。这正是阿丽丝的主要角色,她同时也是格特鲁德•;斯坦作品的打字员。    
    斯坦小姐刚刚出现在画廊门口。她身穿一件咖啡色紧身连衣裙,双肩被紧紧卡在一个金属圈内,被挤出的肌肉覆盖在金属圈边上。为防冷,她穿了双羊毛袜子,袜子被紧紧地塞进镂空皮凉鞋里,在蜡地板上走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斯坦小姐一眼就注意到大家都看见她到了,她为此感到十分欣慰。她将一叠手稿递给道格拉斯小姐,要求她打出来。接着,她长嘘一口气,说写作真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她的运气不错,年初以来,纽约的一家杂志社已经有幸发表过她的三篇文章,她又刚给这家杂志寄去另外一篇。    
    她迈着大步朝毕加索画的那幅大型画像走去,并在她自己的肖像前坐定。紧接着,亨利•;马蒂斯、罗伯特•;德劳内、莫里斯•;德•;弗拉芒克以及三个经常来吃白食的家伙围拢到她的身边。


I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二)第35节 毕加索与马蒂斯(2)

    格特鲁德•;斯坦是组织艺术家们此类聚会的总指挥。她喜欢扮演这一角色。她坐在自己的肖像下感觉如同圣路易坐在他的树下,威风凛凛地发号施令,谁胆敢插话,她就向他投去一道愤怒的目光。有些作家对她在美国报纸上发表的几条消息有异议,有些画家竟敢不忠实于她这位他们在精神与物质两方面的大恩人。她决不能容忍这些人。她送给拒绝参加官方画展的人举办展览的场地,这些艺术家既得以扬名又获利。马蒂斯是如何吃上饱饭的?多亏了她。    
    格特鲁德•;斯坦热爱马蒂斯一家。每当她去他们的家时,总为那里笼罩的气氛感到吃惊,自然也觉得十分欣慰。毕加索是个放荡公子。马蒂斯虽然贫穷但不失风度。无论在谁家,人们都吃不多,但如果在塞纳河左岸,人们去掉一切假象,个个赤裸裸地表现出各自的本来面目。马蒂斯夫人的拿手菜洋葱回锅牛肉一出锅,霎时间就被一扫而光。她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有一天,马蒂斯让她化装成吉卜赛流浪女人,手拿吉他为他绘画做模特儿。她坐在那里睡着了,吉他落在地上摔坏了。当时家里的钱仅够吃饭,而她却坚持自己饿着,省下钱来修理吉他。这样,马蒂斯才得以完成他的那幅画。    
    另外一次,格特鲁德•;斯坦看见在桌子上放着一只十分漂亮的水果筐。这只筐是禁止任何人碰的,因为它专门留给画家工作用。在冬天,为了水果不会腐烂,他们宁可关掉屋里的暖气。马蒂斯身围大衣、手戴羊毛手套,画出冬天室外已经不存在了的自然景象。    
    格特鲁德•;斯坦喜欢同时邀请马蒂斯和毕加索。因为他俩互相敬佩,从不自我吹嘘,而且对人对己都有分寸。同他们在一起时,气氛十分和谐。    
    马蒂斯和毕加索的情况相差甚远,类似南极与北极。法国人(马蒂斯)有点儿呆板,生硬,不够灵活,十分严肃,不爱笑。家庭成员不是朋友,而是妻子和女儿。他不常请客。他一旦开口说话,总保持天底下最严肃的态度,那是为了说服别人。安德烈•;萨尔蒙回忆道:    
    “这位漂亮的画家生活得很快乐,但他不会笑。”    
    [摘自1945年发表的安德烈•;萨尔蒙的《布特山的空气》]    
    多热莱斯在一篇稍带排外倾向的文章中描写道:他那“忧虑不安的胡须”和他那“庄严朴素的眼镜”酷似“一个德国武官”。    
    阿波利奈尔的描写更加出色,而且更加简明扼要:“这只禽兽是位雅士。”他描写马蒂斯作画时的神情十分庄严,同时画好几幅,每一幅画一刻钟。    
    西班牙人(毕加索)呢,沉默寡言。他更多的是用眼睛表达思想,用眼睛嘲讽他人。法国人很客气时,他很野蛮。躲避沙龙和团伙聚会,激情爆发时,便用画笔表达。    
    然而,两位画家仍然有他们的共同点:对原始主义的兴趣,以及弗莱律斯街的女主人对他们的友谊,各自对对方的密切关注。    
    在弗莱律斯街画廊的墙上,同时挂着他们二人的绘画作品。他们已经十分清楚,斯坦兄妹俩从发现他们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懂得:他们是现代艺术的两位巨人。    
    他们将有各自新的崇拜者:马蒂斯有莱昂和他的弟弟木夏埃尔,毕加索有格特鲁德。眼下,鉴于兄妹之间复杂的连带关系,他们之间的裂痕还未完全暴露到不可弥合的程度。但是,马蒂斯已经对这位美国女人(格特鲁德)常同比她小十二岁的西班牙人单独在一起表现出嫉妒;勃拉克和德朗也开始嫉妒他们,他们逐渐脱离原来的帮派,目的是想弄明白发生在“洗衣船”楼上的秘密。    
    他们刨根问底地问道: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I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二)第36节 阿维尼翁的少女(1)

    瞧,这就是真实的塔希提岛,即同想像的完全一致的塔希提岛。    
    保罗•;高更和夏尔•;莫里斯    
    在蒙马特尔与在塞纳河上圣米歇尔大街段的沿岸一样,有一只锅在沸腾着,任何人未真正品尝过其中所有,但看上去十分烫手。锅里煮的到底是什么?答案:原始主义,非洲艺术。    
    毕加索去了戈索勒,而马蒂斯刚从科利乌尔回来。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的边界,将山中的戈索勒村与这个渔港分隔开来。然而,艺术是没有边界的。在山上,毕加索不断发现新的单纯与朴素;在山下,马蒂斯在充分地开发利用着身边广阔的创作天地。    
    格特鲁德•;斯坦对两位艺术家之间的矛盾在何处、是如何发生与发展的了如指掌。    
    有一天,不是星期六。那天马蒂斯应该来她家。但走到雷恩街的雷伊马那(绰号“野老爹”)的橱窗前时,他果断地停下脚步。雷伊马那先生是一位外国珍稀物品收藏家,在他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个黑木的非洲小雕像。那是刚果雕塑家维利的一件雕塑作品:一个坐着的人,高昂着脑袋,但没有眼珠。那个雕像的样子与各部分的比例,完全是出于想像。与西方传统的雕塑相反,这个雕像并不太重视肌肉组织的刻画,这两点十分奇特、新颖。    
    马蒂斯来到弗莱律斯街,毕加索刚刚离开。毕加索也看见过那个雕像,是在从戈索勒回来之后。他久久地端详过那件作品,接着他回到蒙马特尔的住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第二天,马克斯•;雅各布看见他在画室内忙着作画。画的却是一些奇怪的脑袋,总是一笔就画出眼睛、鼻子与嘴巴,中间没有任何中断与停顿;并且纠正弗莱律斯街女主人的说法,他肯定地说是有一次,毕加索、马蒂斯、阿波利奈尔和萨尔蒙在他家共进晚餐时,马蒂斯向毕加索介绍了维利雕像。阿波利奈尔从未提起过此事,萨尔蒙也不记得。    
    马蒂斯之所以懂得非洲艺术,是因为他经常去托卡德罗Trocadéro也叫Palais de Chaillot,夏尔宫,一座十分宏大的地下剧院。的人种博物馆。那里保存有法国殖民主义者从美洲、非洲和大洋洲带回来的大量珍贵物品。这些物品不是仍然堆积在运输箱内,就是被胡乱地堆放在积满灰尘的柜子里。阿波利奈尔似乎还对如此肆意对待这么珍贵的财宝而提出过抗议。他曾经建议将这些珍品移交卢浮宫。那时毕加索还未涉足托卡德罗博物馆,为研究古伊比利亚雕像,他常去的是卢浮宫。    
    在这场两个人(马蒂斯与毕加索)的游戏中,又插入了第三个人:安德烈•;德朗,而且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德朗对黑非洲艺术的浓厚兴趣开始的比其他人早。他不仅熟悉托卡德罗,而且熟悉大英博物馆,他正是在那里发现了新西兰原始主义绘画作品。他在同马蒂斯一起研究野兽主义的时候,已经对马蒂斯谈到过黑非洲艺术,后来也对弗拉芒克谈过他所了解的黑非洲艺术:    
    当我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和黑非洲博物馆参观时,万分激动,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些表现手法令人神魂颠倒。    
    [摘自1906年发表的安德烈•;德朗的《写给弗拉芒克的信函》]    
    在德朗的一再鼓动下,毕加索才跨进人种学博物馆的门槛。后来也是德朗,或者说主要是德朗拿一些坊格Fang,加蓬、几内亚、喀麦隆地区的民族。坊格艺术的主要代表物是一些圆隆雕像。面具给毕加索看的。这种面具对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思想产生了与他首次见到维利雕像时同样大的冲击。    
    这种面具有一个故事。该故事发生在马蒂斯从雷伊马那先生家出来,又去了弗莱律斯街的那个晚上之前。确实,如果没有格特鲁德•;斯坦,就不会有马蒂斯与毕加索的相识,然而,向他们介绍黑非洲艺术的人并不是她。卡尔科、多热莱斯和桑德拉斯均可以为此作证。    
    那么,把黑非洲艺术介绍给他们二位的人是谁呢?是莫里斯•;德•;弗拉芒克。    
    一天下午,弗拉芒克在巴黎北郊阿尔让特伊区的塞纳河边一连作画数小时之后,离开岸边,进到一家酒馆。他要了一杯白酒,刚刚喝下一口,他发现在一个书架上的两个瓶子之间夹着三个奇怪的东西。他站起身,走过去,发现是三个黑非洲雕塑品,其中两个是赭红色、赭黄色与白色相间,来自达荷美;另一个是黑色,来自象牙海岸。弗拉芒克特别激动,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从内心深处被撼动了。”正是这些雕塑品,向他揭示了黑非洲艺术。    
    他当即买下那三件雕塑品,酒馆老板不要钱,他请大家喝了杯酒,然后将它们拿回家。    
    几天之后,他接待了他父亲的一位朋友。他看到了这三件黑非洲物品,而且又送给他另外三件:两个象牙海岸雕像,一个坊格面具。他妻子觉得它们十分难看,放在室内有碍观瞻,而弗拉芒克却为他拥有这些艺术珍品高兴之极。他把那个坊格面具挂在自己床头的墙上。当德朗看到时,激动得当即瘫倒在地。他想买下,但弗拉芒克一口拒绝。    
    “甚至20法郎也不卖?”    
    “对,20法郎也不卖。”    
    一个星期之后,德朗又来了。他提议用50法郎买下,弗拉芒克只好让步。德朗把面具放在他图拉克街的画室内。毕加索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黑非洲艺术品。德朗的画室才真正是毕加索黑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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