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特鲁利亚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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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特鲁利亚人的灵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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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并见到他们了。  就在这儿的凯丽的北面,人们发现了一个叫匹奇的港口,我们知道在那儿,希腊船满载着陶瓶和原材料以及殖民者,从古希腊或麦格那•;格雷西亚成群结队地涌入;腓尼基船也从萨丁尼亚、从迦太基、自泰尔和西顿绕道直驶而入。而伊特鲁利亚人则有他们自己的船队,那些船由大山中的原木建成,由来自北部伏尔泰拉的松脂嵌缝,装着来自塔奎尼亚的帆,满载着出自富饶的平原地区的小麦,或著名的伊特鲁利亚铜铁器,驶向科林斯、驶向雅典、驶向小亚细亚的各个港口。


塔奎尼亚最后海战(1)

    我们都知道伊特鲁利亚人与腓尼基人和西那库斯暴君之间的那场伟大的、毁灭性的最后海战;我们也都知道后来除了凯丽人以外的所有伊特鲁利亚人,几乎像后来的摩尔人和巴巴利海盗一样,成了残忍的海盗。这是他们的“邪恶”的一部分,也是这一点使他们“充满爱意又毫无害人之心”的邻居,“遵从法律”、相信征服是最高法律的罗马人头痛不已。    
    无论如何,所有这一切都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片海岸自那以后早已发生了变化,饱受重创的大海已下陷退却,疲倦的土地虽并不想、但已无奈地显露了出来,新海岸线上的花朵痛苦地生长于拉迪坡里和海边的奥斯塔之类的游泳之地,那儿的荒凉和蚊子洋洋自得的嗡嗡声中又加入了对神灵的亵渎。    
    从底下变黑的海中吹来的风单调而寒冷,毫无生气的波浪在铅灰色天空下的铅灰色大海中涌出小片小片的纯绿色细浪。我们从灰黑色但柔软的沙地上站起,沿着先前那条路走回了车站,一路被那几个官员和普通人——维持着这片地方以等待下一拔游泳者重新来到的人们——窥视着。    
    车站一如平时一片荒凉,但我们的东西仍放在那家快餐店内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无人动过。店主给我们拿来了冷肉、葡萄酒和桔子组成的精美吃食。天已入夜,火车准时开进了车站。    
    到色维塔•;维卡需一个来小时。色维塔•;维卡是个不太重要的小港,但蒸汽帆船通常是从这里出发去萨丁尼亚。我们把行李交给一位友善的老脚夫,让他带我们去最近的旅馆。    
    夜已深,我们从车站出来时外面已一片漆黑。    
    有个人诡秘地过来拍拍我的肩头:    
    “你是外国人,对吗?”    
    “是的。”    
    “哪国的?”    
    “英国。”    
    “你是有意大利居留权的还是持护照的?”    
    “我的护照在——你想要什么?”    
    “我要看你的护照。”    
    “在旅行箱里。为什么,为什么要看护照?”    
    “这是个港口,我们必须检查外国人的证件。”    
    “为什么?——热那亚也是个港口,却没人查看证件——”    
    我有点气愤,他却默不作答。我让脚夫赶紧去旅馆,可那家伙竟诡秘地在我们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直跟着,一付杂种乡巴佬密探的样子。    
    在旅馆我要了一个房间并登了记,那家伙又过来要看我的护照。为什么他要看护照?为什么在车站外他那样问我话,好像我是个罪犯似的?为什么他要用那样的询问侮辱我们,而在其他意大利城市根本没人会来问我什么?——我怒火中烧,决定弄清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但顽固地盯着我,似乎想对我采取恶毒措施。他窥视着我的护照——尽管我怀疑他是否能看清楚——还问我们要去哪儿。他接着又偷看了B的护照,然后以不满的、令人讨厌的那种时尚假惺惺地说了声抱歉,走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中。真是个卑鄙的人。    
    我很愤怒。如果我没带护照——我通常想不到带这个——那乡巴佬会给我制造多大的麻烦!也许我得在监狱里过夜,并受到五六个恶棍的欺侮。    
    那些讨厌鬼在拉迪坡里看着我和B去了海边,并在沙滩上坐了半个小时,然后又回到车站上车。我想这一切已足以引起他们的怀疑了,他们于是打电报给了色维塔•;维卡。为什么即使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当官的也总是那么蠢?他们会把我们做的事想象成什么?    
    旅馆老板善意地告诉我们说,色维塔•;维卡有座很有意思的博物馆,我们无须等到第二天便可去观看。——哦,我回答。然而这座博物馆所有的尽是罗马人的东西,我们并不想看那种东西——以我之见它居心不良,因为现任市政长官自认为是纯粹的古罗马的继承者。那人恐慌地看着我,我对他轻蔑地笑了笑,——我说他们在这个欢迎外国旅游者来旅游的国度,对一个单纯的旅行者这么干用意何在?——噢!脚夫温和地说,因为这是罗马人的省,如果你离开了这个称为“Provincia Di Roma”的罗马省就不会再遭遇这样的事了。——意大利人的温和回答消除了我的满腹牢骚,牢骚真的消失了。    
    我们在乏味的色维塔•;维卡大街上逛了一个小时。怀疑的人那么多,它使你想到那儿是否有许多战争在进行。旅馆老板问我们是否还想呆下去,我们说我们得离开去赶早晨8点钟的火车到塔奎尼亚去。    
    我们真的随8点钟的火车离开了。塔奎尼亚离色维塔•;维卡只有一站——在瘴气弥漫、左边临海、绿色麦浪翻滚、日光兰高耸着它们那穗状花束的平坦的乡野上,火车只须行驶约20分钟即到了。    
    我们很快见到了塔奎尼亚。在离海几英哩的陆地上,塔奎尼亚的塔像天线一样高高耸立在低低的山崖边上。这儿曾是伊特鲁利亚的市政中心,是伟大的伊特鲁利亚人的首要城市,但它像别的伊特鲁利亚城一样消亡了,然后或多或少地,带着它的新名称,有了些中世纪式的复苏。    
    如其在几个世纪内被称呼的那样,但丁知道它叫考纳多——考纳塔姆或考纳丢姆——它的伊特鲁利亚人的过去已被人遗忘了。然而在100年以前,人们模模糊糊地记起了什么,于是将“塔奎尼亚”的名字重新加到了“考纳多”之前,称其为“考纳多•;塔奎尼亚”!曾在这一意大利人发源地猖獗一时的法西斯统治,现在又删去了“考纳多”,所以这座城又一次被简称为“塔奎尼亚”了。    
    如果你现在从火车站坐摩托公汽进城,你可以看到用油漆刷在城门边墙上的白底大黑字的市名:“塔奎尼亚”!革命的车轮又转回去了。除了那座中世纪城门,那儿还矗立着伊特鲁利亚词的牌子——拉丁式伊特鲁利亚语词——由法西斯统治者除掉又恢复的伊特鲁利亚名词。


塔奎尼亚最后海战(2)

    但正是自认一切源自罗马,凯撒大帝们的罗马,世界霸权和罗马帝国的继承人的法西斯分子,开始在这一标记旁拼复显示伊特鲁利亚人之地的尊严的碎片。对于曾在那儿生活过的所有意大利人来说,伊特鲁利亚人显然是与罗马人血统最远的人。正如今天的意大利本地人判断的那样,在所有曾在意大利兴盛过的人种之中,古罗马时代的罗马人显然是离意大利人血统最远的人。    
    塔奎尼亚离海只有大约3英哩远。公共汽车会很快过来载上你,然后在拓宽了的城门大道上飞速奔驰,然后在城门里面的空地上转一大圈并停下来。我们在那块光秃秃的、似乎什么也不想有的空地上下了车,发现左边有座美丽的石头大厦,右边有家建于城门上方低低的土墙之上的咖啡馆。城市海关的职员过来查看是否有谁带进了食品——但这仅仅是一瞥而已。我问他旅馆在哪里,他说,你是说睡觉的地方?——我说是的。他于是让一个小男孩帮我背着包,带我们去了民族旅馆。    
    在那些小墙围绕的城市中,通常是到哪儿都不会太远的。小小的石头城在温暖的四月的早晨似乎还在半睡状态之中,然而事实上大部分居民早已出门去田野里干活了,他们一直要到傍晚才会穿过城门回家。    
    哪儿都有稍稍的荒凉感——小酒店内也不例外,我们走上楼梯进店时便感受到了这一点。    
    那儿的底层不属于酒店。一个穿着长裤的小伙子挺着胸站到了我们面前,他似乎只有十二岁,但已有成熟男人的样子。我们提出要房间,他朝我们看了一眼,目光便迅速移开去找钥匙,然后领着我们走上了上楼的另一段楼梯。    
    他对一个像是打扫卧室的女仆模样的女孩喊了一声,让她跟着,然后给我们看了两个房间,又打开了在这类小旅馆中很常见的一间大而空的集会厅,对我们说:“你们不会感到孤独的”,他的语气很活泼,“因为你们能隔墙聊天。泰•;琳娜!”他举起一个手指开始倾听——    
    “唉!”声音从墙那边传来,犹如回声,惊人地近、惊人地清晰。    
    “凡•;帕莱斯多!”这位叫埃尔伯第诺的小伙子又喊。“埃帕龙多!”琳娜的声音又传来。    
    埃尔伯第诺对我们说:“你们听!”——我们确实听到了。那分隔墙肯定是涂了奶油的细麻布。埃尔伯第诺很高兴,因为他已使我们相信我们在夜里既不会感到孤独、也不会感到害怕了。    
    事实上他是我所遇到过的最男性化、最具父性的小旅店经理,他自己管理整个旅店。他实际只有14岁,但有些显矮。从早上5点到晚上10点他都在忙碌之中,从不休息,并且总带着他那奇怪的、突然斜向一旁的迅速一瞥,那一瞥肯定浪费了他许多精力。    
    父亲和母亲在幕后工作,他们都显得年轻快乐,但似乎并不干涉儿子,埃尔伯第诺负责一切。——狄更斯见到了会怎样地喜欢他啊!但狄更斯看不见这男孩身上具有的深沉、可信和勇气——他丝毫不怀疑我们这两个陌生人。    
    塔奎尼亚人肯定富于人性而又高贵,甚至商旅者也如此,估计他们只是简单的农产品购买者和农用工具销售者之类的人。    
    我们又远足回到了城门边的空地上,坐到了外边一张廉价的桌子旁喝咖啡了。墙外远处有几座新建的小屋,绿色的大地迅速倾斜,一直斜向海边滩地的边缘,伸向朦胧的、微微闪着光的海中,那海似乎有点不像海。    
    我在想,如果这儿仍是一座伊特鲁利亚城,城门内当仍会有这种洁净的空地,但它不会是片被遗弃的空地,而会是片圣洁的地方,会有座小小的庙宇以保持其活力。    
    就我自己来说,我喜欢设想一座古希腊早期伊特鲁利亚式的小小木结构庙:小巧、优雅、脆弱,如鲜花般易消失。我们已到了倦于再见巨大的石头建筑物的地步,并开始意识到还是该使生活保持流动和变化,而不该设法把它固定于沉重的纪念碑上,因为人们建造的笨重建筑已构成地球表面的负担。    
    伊特鲁利亚人只建造小型的庙宇,像带尖顶的小房子,并且完全是木结构的。这些庙宇的外部,常装饰有赤褐色的横饰条、飞檐和顶饰,这使庙宇的上半部分看起来几乎全由精致镶嵌而成的陶器、陶瓷片所组成,并充满了造型自如的画像,如轻松欢快的舞蹈者、成排的鸭子、如太阳般的圆脸、露齿而笑并拖着大舌头的脸等,全给人以清新活泼、充满生机、毫不刻意追求什么的感觉。    
    确实,上面所有的图像小巧玲珑、匀称优雅,并且鲜活,具有某种迷人的而不只是给人印象的魅力。在伊特鲁利亚人的本能中好象有种想保持生命之自然诙谐本色的真正欲望,从长远来考虑那显然是件比占有世界或自我牺牲或拯救道德灵魂什么的更有价值、甚至也是更困难的事情。    
    为什么人类会有给别人留下印象的渴望!为什么在被施于了信条、施于了功绩、施于了建筑、施于了语言、施于了艺术作品之后,人类还会有这样的贪欲?而这种欲望最后竟成了被强加的、让人厌倦的东西。请给我们生动的、灵性的、不会永久存在而成为障碍、成为令人生厌之物的东西吧!可惜连米凯朗基罗最后也成了一个蠢笨的、令人生厌的负担,走过他身边的人甚至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咖啡店对面、空地的那一边是维特尔斯基大厦,一座迷人的建筑,现在是一座国家博物馆——大理石碑上这么写着。然而那厚重的大门却关着。有人告诉我们这地方10点才开门,而现在才9点半,我们于是沿着陡峭但并不太长的街道漫步到了它的顶端。    
    顶端是公园的一部分,可以俯看市景,那儿有两个老头正坐在太阳下的一棵树下。我们走到了栏杆旁,没想突然看到了我所见过的最令人兴奋的景色:    
    外面是片小山起伏,完全自然的绿色原野,苍翠欲滴的麦浪柔和起伏、闪着一片新绿之光,并且没有一所房子阻挡视线。在我们脚下,悬崖向下倾斜着,在底部它的曲线对折而起逐渐向上,伸向了面向一望无际的无瑕绿色的邻近一座小山。远处,座座小山把它们的涟漪荡向了座座大山;更远处则高高矗立着一座滚圆的山峰,那上面似乎有座迷人的城市。    
    如此一片纯洁的、起伏上升的、不受一丝污染的乡野,一片四月早晨的、遍是绿色麦浪的乡野!——还有奇特组合的座座小山!这儿似乎不存在现代世界的东西,没有房子、没有机械装置,只有深深的惊叹和宁静,以及未受任何阻扰的奔放。    
    小山的那一面像个截然不同的伙伴。它的近处一端十分陡峭、充满了野趣,满是长青橡树和小灌木丛;公有的斜坡上有黑白花色的牛群在吃着草;在其蜿蜒的山脊上则是成长着的绿色麦浪,一直下垂伸向遥远的南方。    
    在那儿你立刻便会感觉到:那座山有其灵魂、有某种意义。


塔奎尼亚最后海战(3)

    躺在塔奎尼亚那座长长的山崖的对面,面对那个矗立在优雅的小山谷对面的伙伴,你立刻便会感觉到,如果这座山上有着活着的塔奎尼亚人和他们那些灰色的木头房子,那么对面那座山上便会有他们如种子般迅速埋进地下“彩绘房子”内的死者。这两座山就如生与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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