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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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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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满满倒了三杯,那酒作琥珀色,高出杯口,足有半公分,成了一个凸面,她居然
知道把第一杯酒,送到了大亨的面前。
    大亨一饮而尽,那时,我和白素也各自喝酒,红绫拿起瓶来就喝,一时之间,四人
都浸在酒香之中,浑忘却了说话。
    过了好一会,等到红绫也放下了瓶来,大亨才道:“果然是好酒,送酒之人,没有
骗我。”
    红绫舐了舐唇边的酒,道:“这送酒的人,是大大的好人,不会骗人。”
    大亨向红绫望去,似大有深意,我心中一凛,忙道:“怎可以送酒来定人好坏。”
    红绫却固执起来:“酒是好的,人也一定是好的,这酒,你可知是甚么酒?”
    她反用这种语气来问大亨,问得大亨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  送酒之人说了。

    红绫洋洋得意:“这酒,有花、有果、有蜜,由弥猴自然酿成,珍贵无比,我只喝
一瓶,这另一瓶,会给妈妈的爸爸……”
    她说到这里,忽然现出不舍得的神情来,略一思索,就改了口:“留给他,和他一
起喝。”
    白素一把把她搂在怀中,大亨叹道:“卫先生、卫夫人,你们真幸福。”
    我笑了一下,大亨又道:“这酒,是朱槿带来的  我竟一直不知身边的美人,有
这么大的来头。”
    他一开始就提到了朱槿,而且也说明了她的身分,这证明他想开门见山,所以我立
即问他:“那么,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大亨抬头一会,看来是下了决心要甚么都说,这才低下头来,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本来期待他会说出“黄蝉”的名字来,但不是  事后我想,黄蝉本身的身分,
也很是隐秘,说了大亨也不会信,要大亨接受事实,当然得要一个有地位的人才行,而
大亨所说的那人,地位绝对够了。
    我沉声道:“以阁下的地位,受各方面的‘重视’,理所当然。”
    大亨叹了一声:“卧林之侧,有人监视,当然不好,但我却希望她仍然回到我身边
。”
    我摊手:“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大亨笑:“我当然不是为此而来。”
    大亨一上来,就使我知道了朱槿的身分,这使我对他颇有好感。
    朱槿果然是黄蝉的同类,而且,她作为大亨的情妇,是她的一项任务。
    我倒很佩服大亨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仍然想要朱槿在他的身边  这只有两可能
,一是大亨的所有行为,都坦荡得事无不可对人言,而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因为大亨
手段高强,翻云覆雨,多少国际间的大事,都和他有关,或由他一手造成,其中不可告
人的内幕之多,天下第一,绝不能公诸于世。
    那就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了  朱槿的媚力没法挡,大亨再能干,也还是男人,这
“英雄难过美人关”么,自古已然,于今依旧。
    我刹那之间的感慨极多,我又立时向红绫望去,只见白素正拉著她悄悄退出去,想
来是为了怕我责备,但我还来得及瞪了她一眼  她那种“拿得出好酒来就是好人”的
理论,实在危险得很,朱槿既然是黄蝉的同类,好得了哪里去?
十一、脑汁
    一时之间,我思绪甚乱,红绫看到了我脸色不善,向我做了一个鬼脸。白素也向我
一笑,略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大亨或许不喜欢有妇孺在场,只想和我一个人谈
谈。
    大亨来了没有多久,而我倒已可以肯定一点:他是个爽气的人,和他打交道,比起
和吞吞吐吐的米博士,爽快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我也单刀直入:“阁下前来,目的何在?”
    大亨忽然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事情实在荒谬之极,我根本不信,本来,准备
完全不予理会,可是又只有做了这事,朱槿才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也非做不可。闻说
阁下经历过许多古怪之极的事,所以想来请教。”
    他这个“开场白”,虽然依然无头无脑,但也总算道出了一个梗概。
    我道:“请说。”
    大亨道:“首先,我要请问一些问题。”
    我作了一个手势,他道:“你记述的那些故事,全是真的?”
    我笑了起来:“是真是假,何必追究,譬如你这个人,若是出现在我的故事之中,
看故事的人,会以为你是真是假?”
    我虽然没有正面答覆,但是大亨的理解力极强,他想了一想,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
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有人走来告诉我,他的生命,一半是人,一半是
树木。”
    我吸了一口气  我的推断不错,米寄生米博士,果然是生命组合如此奇特的一个
人。
    他究竟为甚么要去找大亨,看来也快可以水落石出了。
    我点了点头:“我猜想那个人,自称叫米寄生,米博士。”
    大亨现出很讶异的神情,我道:“他没对我说,那是我自己猜到的。”
    大亨一字一顿:“可是我不信。”
    我叹了一声:“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有许多确然难以今人相信。”
    大亨道:“即使是在你的经历之中,也没有这样半树半人的生命  我已接触过了
你的全部经历。”
    我道:“谢谢你,我的经历公诸于世,已超过四分之一世纪,一向是知者多,信者
少。你可能忽略了,半树半人的生命形式,我经历过,记载在《还阳》这个故事之中,
想想看。”
    大亨道:“我当然不会忽略了这个故事  它变得和我有重大的关系。可是在那个
故事中,那种生命形式的‘人’,据你所记述,只是木头,生命在木头之中,而米博士
,却不是那样。”
    我道:“我相信情形是这样  ”
    我把我和白素在一起所作的分析,说了出来,大亨伸手在我肩头上用力一拍:“你
们猜得对极了,米博士来告诉我,他是半人半树的生命,由某一种外星人在地球上结合
而成,像他那样的生命,外星人在地球上,一共结合成了四个,两男两女。”
    大亨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向我望来,我心中仍在疑惑,那关大亨甚么事呢?我
道:“请往下说,我正在用心听。”
    大亨道:“和你谈话真愉快,一点也不必转弯抹角,也不必解释。”
    我不客气地道:“没有必要的话,也可以不必说。”
    大亨道:“好!共是两男两女,其中一男是米博士,还有一女,是米博士的情侣,
是一位出色的植物学家。另外那一男一女,由于大树被砍了下来,所以变成了‘木胎’
,树木的遗传,比例大大加重,人的因素,在树被砍下之后,就停止了生长。”
    我急忙道:“等一等,据我所知,那一男一女……树和人生命的结合,起自极早,
有将近一千年了。”
    大亨一扬眉:“卫先生,一切,全是米寄生告诉我的,我只是在转述他的话  米
寄生说,他在大树身中,不是十月怀胎,而是将近千年怀胎,这方出世的,出世至今,
不过三十一载。”
    我吸了一口气:“那么,他的寿命将是  ”
    大亨一拍桌:“这也是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他说,他的寿命,得的是树木的遗传
,楠树的寿命是多久?”
    我喃喃地道:“谁知道,一千年,两千年,或许更久。”
    大亨目光炯炯,望定了我:“那等于说,米寄生这个人,是千岁人瑞。”
    我苦笑:“千岁人魔。”
    大亨来回走了几步,表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我隐约感到了一些事情的端倪,
但是不能肯定,而且,也不必去深思,听大亨说下去就是。
    大亨吸了一口气:“至于那木质化了的一男一女,在甚么地方,你是知道的。那外
星人想使他们的生命复苏  使他们人的遗传增强,树的遗传消退,那么,他们就可以
和米寄生一样了!”
    我点了点头,插了一句口:“那外星人和勒曼医院有关,我很难想像你没有听说过
勒曼医院!”
    大亨道:“在了解你的经历之后,我自然知道这个医院,在这之前,有人向我提出
过,可是我以狂笑打发  我根本不信有这种事!”
    他不信!难怪他和勒曼医院没有接触了。当然,他不信,是因为他不曾面临生死关
头。而我相信,勒曼医院之中,必然有他的“后备”在!
    有两种人,要是固执地不相信一件事,很难有说服他的力量。这两种人,一种是愚
人,另一种,就是如大亨那样,充满了自信心的成功人士。
    大亨他不信勒曼医院的神通,就是因为他太自信;也因为他的身体强健,没有致命
的毛病发生!
    我明白了这一点情形之后,很可以理解他的心理,但是我仍无法知道,何以米博士
要去找他。
    大亨续道:“在半人半树的生命之中,由于人的动物性生命遗传是‘显性’,所以
像米寄生那种情形,是正常的。而那一男一女,由于遭到了意外,动物性遗传的影响终
止。由‘显性’变成了‘隐性’,所以,才成了如今这种情形  米寄生打了一个譬喻
,说那和人受了伤,成了瘫子一样。”
    大亨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皱了皱眉。他现在说的事,既怪诞又玄妙,真难想像他
会有兴趣,当日他在听米寄生说的时候,一定要有很大的耐性,才能听得下去!
    而且,这一切,关他甚么事呢?
    我想当时,大亨一定也曾多次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我道:“要使那一男一女,变得和米寄生一样,就必须
令动物性遗传,恢复‘显性’的作用,对不对?”
    大亨点了点头:“对这方面的知识,我本来有限得很,但经过米寄生的一番解释,
我总算有了初步的了解,情形确是如此  要大大加强人的遗传因素,压抑树的遗传,
便遗传因素中的‘显性’和‘隐性’,照预定的步骤发展,那一男一女,就可以获救了
。”
    我终于忍不住,把心中最大的疑问,提了出来:“你日理万机,这些事,又复杂又
与你无关,何以你竟有兴趣听米寄生说完?”
    大亨现在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我当然知道事情和他是有关的,但我就是想不通有甚
么关系。
    大亨伸手在脸上重重抚著:“一上来,米寄生只要求我听,条件是他把朱槿的下落
,和朱槿的来历告诉我,他先说了,事实上,在知道了朱槿的来历之后,我思潮起伏,
心绪很乱,所以他长篇大论地说,我一大半时间在自顾自想,倒也不觉得他说得烦。”
    我点了点头:“后来,他又提出了甚么要求?”
    米寄生去找大亨,必然是有所求而去,不会是单去讲那个故事给大亨听的。
    大亨望著我,现出颇是怪异的神情,我示意他先喝点酒,他连喝了三口,才道:“
还是要循次序说。”
    我也喝了几口酒:“请便。”
    大亨道:“米寄生又说,当日,外星人进行人、树结合时,选择了两对男女,是真
正的‘两对男女’,而不是‘两男两女’。”
    这话,要想一想才能明白。
    我“嗯”了一声:“是两对夫妻?”
    大亨加以纠正:“是两对刻骨铭心相爱的情侣。”
    我扬眉:“想不到外星人也那么重视地球人男女之间的爱情!”
    大亨道:“米寄生说,那样做,倒不是为了颂扬爱情的伟大而是为了遗传的持续。

    我迟疑了一下:“他们希望爱情的存在,通过遗传而延续下去?”
    大亨道:“是的  这其间的情形,相当复杂,米寄生向我解释了好一会,我才明
白。他说,男女之间,之所以会产生爱情,是由于两人的脑活动频率之间,有相爱的因
素在。这种因素,是有遗传性的。”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表示明白。
    大亨又道:“他们希望,两男两女,仍然是两对爱侣,那么,半树半人的生命,就
可以进一步改变孕育过程,由树身孕育,变成人身孕育,那就更进步了!”
    这次,我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米博士和他的爱人,有了孩子没有?”
    大亨道:“还没有,不过,他说会有希望!”
    我感叹:“希望?”
    大亨道:“这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你总不能期望一次实验,便甚么都成功的。
所以,他们便特别寄望于那一男一女,希望能令他们还阳,那等于使成果增加一倍。”
    我“嗯嗯”连声  来龙去脉,我总算明白了,但是我仍然不知道那关大亨甚么事

    大亨再喝了几口酒:“这些事,看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不是?”
    我没好气:“你只顾说。”
    大亨道:“要令得那一男一女的人性遗传加强,由隐性转为显性,唯一的办法,是
取得当年外星人‘制造’他们时候的那一对男女的遗传因子,注入那一男一女的体内,
进行催化作用。”
    我失笑:“这不是开玩笑吗?事隔千年,上哪里去找当年的一男一女去?”
    大亨道:“是啊,当年的男女,当然已经早就化成灰了,但是,人的生命,是不绝
地在延续的  ”
    他才说到这里,我已“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伸手指住了他,一时之间,竟至于
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那一刹间,我已把这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豁然贯通了!
    我且不厌其烦,把我想通了的事,依次列出  这确然是难以凭空想像的事。要有
了许多线索,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首先,自然是外星人需要那木质的一男一女还阳,变成和米博士一样。
    (这其间必然有外星人和黄蝉打交道的过程,可以不理,总之,双方是有了协议的
。)
    其次,唯一的方法,是要由当年一双男女的遗传因素,把这遗传因素注入那木质男
女体内,使木质男女人的遗传增强,更接近人,和米寄生一样。
    第三,大难题来了,千年以前的人,早已不知何处去,神通广大的外星人,也无能
为力。
    第四,人的生命在延续,一代一代传下来,遗传因子,也由上一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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