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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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之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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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照片是谁拍的?”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是我姐姐。他送了台照相机给我姐姐,还教会了她拍照。”周兰端详着照片中的苏志文满怀感慨地说,“我姐姐拍了他很多照片,那时候她每天拿着这些照片哭啊哭的,哭得人好心烦。” 
  “很奇怪,这男人既然有心骗你姐姐,为什么还让她拍下自己的照片,他难道不怕日后她报警或者找到他?” 
  周兰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姐姐说,那个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对她很好,百依百顺的,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走了。所以她可能也想找到他问个明白。”周兰拿起照片抖了抖,“她给了我这张照片,为的就是让我记得这人的长相,如果哪天他再出现在镇上,让我马上跟她联系。” 
  “那她有没有找到这个男的?” 
  “她没说,我后来也不问了,我怕提了这事让她伤心。我姐姐这几年过得很苦,她以前一直想上大学,想到大城市去生活,想嫁个好男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后来……”周兰说到这儿眼圈红了,她没再说下去。     
简东平禁不住想起《我的荒谬旅程》中的段落。     
  他不停地吻我,每说一句话就要吻一次,所以我们说话总是前说后忘记。等一句话说了三遍后,他就笑了,笑得像阳光下的溪水那样清澈。 
  我说我从来跟男人在一起过,他又吻了我,然后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声对不起。我说没关系,我喜欢你,他又笑了,对我说,不要对男人说喜欢或爱,那样你会被看轻的,我问他,你会看轻我吗?他说,在我的眼里,你很轻很轻,接着,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腿上,他把头埋在我胸前,说着话,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身体飘了起来。     
  他没定性,有时候,他欲望很强烈,从早到晚,总是要啊要啊,像疯了一样。有时候他却毫无兴致,什么都不想干,连别人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都会感到厌烦。滚开,滚开,他也会吼叫,但从不打人。 
  有时候,他很没耐心,一支抽了一口就扔掉了,一碗饭吃了一勺就不吃了,一本书看了两页随手扔了,但有时候,他却比女人还细心。第一夜起来,他曾经给我洗澡,洗头,还为我吹干了头发,然后他笑嘻嘻地摸着我光滑的头发说,小姑娘,你喜欢我吗?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这是他喜欢的诗,我后来知道是顾城写的。 
  你会写诗吗?我问他。 
  不会。他说。口气好冷淡。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信手写出几句话却让我心动。 
  “记得吗,很久以前 
  你曾以冰冷的小刀 
  刺一朵淡青的荷花在我的背脊 
  那个夜里,我的痛楚 
  你的心事,是我难以磨灭的 
  纹身” 
  可惜,我只记得这几句了。         
  他告诉我,他结过婚,曾经很爱他的妻子,但有一天,她跟另一个男人走了,那个男人是他的同学,他跟他的妻子以前一直嘲笑这个人市侩,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妻子会跟着他走,只因为他能帮她出国。纽约,她喜欢那里,她看不起我,有一次他说,也许这辈子我爱的女人都看不起我,喜欢我的呢,我却没办法满足她们。我不是个好人,他常说。其实,我也并不坏,他又会马上纠正道。他就是那种人,做什么都很自然,无论多丑的事,多脏的事,他做,就不一样了。       
简东平跟周兰谈完后,刚上车就接到了凌戈的电话。 
  “简东平,我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凌戈闷闷不乐的声音。 
  “你找到什么了?”他仿佛看见她垂头丧气的小模样,不禁露出笑容。 
  “我找到周谨的行李了。她的行李就在车站北巷256号,胜利饭店。”她停下来,缓了口气,用更低沉压抑的声音说,“简东平,她一定出事了,要不她的行李怎么会在那里?” 
  听到这里,简东平的心也是猛地往下一沉,就好像有人给他一个秤砣他没接住,“嗵”地一下重重地掉了下去。没错,如果周谨的行李真的被找到,那么她十有八九是出事了。但是他不想加重她的难过。 
  “凌戈,你确定那是她的行李吗?”他问道。 
  “当然,两个大行李箱里面全是她的东西。” 
  “你已经打开了?” 
  “饭店旁边就有个修锁匠,我出示证件叫他配合了一下。”凌戈用女警察的口吻说。 
  看来的确是周谨的。 
  “里面都有些什么?” 
  “有衣服、化妆品、洗漱用品、三双鞋子、随身听、维生素C片、围巾、内衣,”凌戈一边数着箱子里的物品,一边告诉他,“几期《信》周刊,还有一本……《淑女之家》。” 
  “《淑女之家》?”简东平心中一凛,“快翻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地方作了标记。” 
  “你等一等。”凌戈说。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再次响起,简东平手里拿着自己买的那本《淑女之家》等着她的回复。 
  “有标记的。第一个标记是34页,她用圆珠笔划了整个第二段。” 
  简东平立刻翻到第34页,用铅笔作了标记。 
  “第二个标记是……在89页,她用圆珠笔划了第三段。一整段。”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翻书声,“还有第……142页,她在第二段的开始打了个五角星。好了,没有了。” 
  “书里面有没有夹了什么小纸条?” 
  “没有。”过了一会儿,凌戈回答。 
  “你这么快就翻到了她作的标记,难道不是书里夹了书签?” 
  “她在那几页折了角。”凌戈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一会儿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书里面只夹了张发票。买书的发票,是在书城买的。” 
  “那上面应该有买书的日期。” 
  “是3月2日。”凌戈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凌戈,你现在要做的事是把她箱子里所有的东西作一份详细的清单,然后发一份电子邮件给我。” 
  “嗯。” 
  “一定要很详细。另外别忘了仔细复查箱子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隔层。”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凌戈不耐烦地说,随后又问,“那现在这两个大箱子该怎么办?” 
  “等你作完了清单,就把整个事情报告林叔叔吧,箱子就由他们去处理。对了,你有没有盘问过那个店主?”“我当然问了。店老板说,周谨是5月4日来订的房间,5月7日那天下午她大概是3点左右提着两个箱子来登记住房。周谨说自己买的是第二天清早的火车票,要在饭店住一晚。店老板把她领到地下室,他们的房间都在地下室,周谨把箱子放好,在房间没呆多久就出去了,临走时,她付了一天的房钱,还对店老板,她吃过晚饭后回来,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凌戈好像在念着她的笔记本,简东平想到她胖乎乎的手捏着笔记本的可爱模样,不禁又露出笑容。 
  “她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他问。 
  “这个我也问了,她穿的是男装。她来的时候穿的就是男装,走的时候没换过,我不是说了吗,她几乎是放下箱子就走了。” 
  “那么,5月4日来订房间的时候,她穿的应该是女装吧。” 
  “是的。”凌戈回答得很肯定,看来这问题她也问过了。 
  “店老板有没有问她为什么穿男装?”简东平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攀谈过,周谨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跟这种小店老板套近乎,那是多年流浪生涯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她懂得用搭讪、发嗲和抛媚眼来换取她所需要的东西,这包括生活中的小便利、更便宜的价格以及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凌戈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咳嗽了?”他心里不自觉地纠结了一下。 
  “嗯,没什么,呛到了。”她解释道,随后继续说道,“店老板跟周谨是说过一些话,他对周谨印象很深。周谨5月7日来住店的时候,老板一开始没认出她,因为她穿了男装。后来周谨当着他的面,把假发套拿下来,他才认出来。周谨还问店老板,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店老板说他真的不敢认。老板问她为什么穿男装,她说她在跟人玩一个‘认不认识’的游戏。走的时候,她又问了一遍那个店老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认不认识的游戏?很有意思。 
  “还有什么?”简东平问道。 
  “周谨在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才走的。不知道是打给谁的,不过看那时间段,应该是打给沈家的。” 
  “周谨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店老板说大概是3点半。她走的时候还问那个店老板附近有没有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旅馆应该都有打长途的地方。她住的那家没有吗?” 
  “店老板也说,我这里就能打长途,但周谨朝他笑笑就走了。店老板看见周谨拐进不远处的一条小弄堂,那里有个话吧。周谨没在店里打长途,老板还挺不高兴的呢。不知道她要打电话给谁?”凌戈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问道,“你那边怎么样啊?” 
  “我等会儿要去周谨的中学附近转转。”简东平打算从周谨的中学步行至同庆路,他想弄明白周谨所说的“左拐三,右拐四,一瓶7喜外加两包红双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相信只要弄清楚这串密码的意思,就能找到辛程路的约会地点,说不定还能找到周谨,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想到这里,他心又往下一沉。 
  “简东平,你说,周谨会不会已经死了?”凌戈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希望她没事,但是现在看来……”他不想加重凌戈的心理负担,所以他没把话说下去,而是换了一种亲切的语调,“小戈,我会很快回来的。我想明天傍晚就能到。” 
  “啊!真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喜的低呼,简东平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凌戈在盼他回来,虽然她没说,但在一个人住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淑女之家,她一定觉得很孤独。而且,自从她在他家住过的第一夜,发生了那件事后,他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些转变,她也许知道他那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真不希望她往下猜。拜托,肉圆,别猜。这种事可是猜不得的。再猜下去,我只有死给你看了。 
  其实他也变了,他很清楚自己,但是他不想再往下想了。 
  “我回来的事就你我知道,你别告诉别人,我会暂时住在外面,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我给你带好吃的。” 
  “嗯,嗯。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的心情好像一扫阴霾,在电话那边笑起来。     
深夜一点半,凌戈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门边,轻轻翕开一条缝朝走廊望去,那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只有走廊尽头的那扇小木窗透进来的几缕月光照亮了木制地板。 
  凌戈轻轻拉开门走出去,走廊里静得出奇,她的心在突突跳,脚微微发抖。她还是头一次干这种半夜偷偷溜进别人房间的事,虽然害怕,但她明白,简东平叫她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不想被他看扁了,所以非做成不可。她一边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一边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她们都睡了,她们都睡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过去了。 
  今晚雨杉仍然没在家过夜,晚饭后,她听见雨杉在厨房跟章玉芬说悄悄话,“阿姨,你明天早上帮晒晒被子,我明天晚上跟向兵一起回来住。”过去两天,凌戈都曾经半夜去开过雨杉的房门,但门总是锁着。今天听到雨杉跟章玉芬说的话后,她觉得机会来了,她琢磨着,如果雨杉希望第二天章玉芬帮她晒被子,那会不会不锁门呢?这么想着,她准备晚上再试试 
  她踮着脚快步走到隔壁曾雨杉的房间门口,先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她哆嗦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感觉自己呼吸急促,手心都出汗了。快点!快点!你在犹豫什么?!她催促着自己,手不自觉地一旋,门把手居然灵活地一转,开了。啊,果然没锁,她既兴奋又紧张,再次四下张望,然后把门慢慢推开,等门缝大到可以容她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她一闪走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在一片黑暗中,她借着窗外的月光,找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快,快,快,赶紧完成任务,结束这一切。她走到电话机前,迅速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按照简东平的吩咐,她已经事先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并拉上了拉链。接通电话后,她放下电话机,侧耳倾听。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不……等一等,有的,但是很轻很轻,非常轻。得使劲听,才能听见。如果不留神根本听不见。这一定因为是夜里的缘故,如果在白天肯定什么也听不见。 
  她挂上电话,挨到门口,刚拉开门准备出去,就听到走廊里有阵响动,有人要去厕所?她连忙把门关上,她认为自己的动作够轻了,但是糟糕!糟糕!那脚步声好像,好像不是去厕所,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在窗子旁边。不,那人不是去厕所,那她会去哪里?糟糕,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她慌张地一连退后几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那是谁?会不会来这个房间?又会不会去我的房间?怕回去的时候弄出声音,我的房间还开着一条缝,根本没关上,我人又不在。而厕所,厕所那边,如果也没人,那么……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忽然,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来不及思考,连忙躲进了床底下。 
  她看见雨杉的房门慢慢被打开了,声音很轻,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个人影晃了进来。那人没开灯,动作也很轻。她在屋子中央站着,好像在听什么声音。凌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想,如果这个人忽然弯下身子来看床底下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啊?她快哭了,但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那个人像木偶一样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朝床这边走来,凌戈不自觉地往后爬。她会不会来看床底下啊?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但出乎意料的,这个人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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