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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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太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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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工夫,再看刘士的发型酷极了,酷似稻谷田——一行秧苗一行白水。倏忽间,陈鳖三双枪归匣,手托刘士下颏说:“老兄,明说了,今天这头是不会给你钱的,也不算讹你,这叫以头换头,两不吃亏。”刘士迷迷茫茫地听着,凡几不知身在人世了。陈鳖三一把将他推飞进椅子,跟过去手按椅背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眼大声说:“老兄,我的枪法是光县第一,这绝不赖嘴,但万中总有一,刚才万一我一枪打偏,你就没命了。那样的话,你老娘没人孝养,你老婆要改嫁,户主要改名儿,你孩子要改姓,多划不来。我奉劝你,以后不要拿一技之长欺负人。欺负的不是头,会惹下杀身大祸的!”说完,一挥手,说声“我们走”,带着队伍绝尘而去。

果然,从那以后,再没人看见刘士的花样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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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匪婆子样儿

光县城北有个村子叫胡家坂,村中住着富绅胡善人。他膝下有一女两男,女儿居长,取名玉雪。单说这玉雪长到二八一十六,出落得竹姿柳态,月貌花容,玉质兰馨,生香解语。富家女孩常读书以自娱。书读多了可以立身正德、守节全贞,谁知这胡玉雪却相反,读的满腹经纶尽是男盗女娼。

就在十六岁上,玉雪嫁于关山下富家子弟杨正朝。虽然正朝一十八,却远不比玉雪晓事。玉雪久慕之心,内幻特切,新婚之夜,得尝甚嚣;日砍夜伐,刮骨削根,不务它事,刨精剔髓。不到半年光景,正朝病倒床上,哼吭奄奄,膏肓之间。杨家请来大夫,切脉对诀,开方施药,并叮嘱再三:必须隔房百日,不然纯阳再现,扁鹊不医。性命所系,杨家马上备轿送人,让玉雪回娘家暂住三月十日,到时派人去接。

玉雪初回娘家还能熬受;月余之后就难以慰耐:身如蛆拱;心如长草;脑似鬼啃,浑身每个汗毛孔都发炸;实难活守;便假惺惺地对父母说:“我是出嫁之女;哪能在娘家长住;加之夫君有病;我当亲侍汤药。恳请爸妈快快送我回去吧!”二老因孩子“懂事”而大喜过望;立即派轿夫丫鬟护送她回去。

时值暮春,草长莺飞,丽人香轿,紫陌红尘,可堪入画。一行人来到关山下、小溪边。仪仗本已惹眼,这位胡大小姐还要下轿踏踏青。玉雪见景致怡人,愁眉稍展。四野青青绿绿,山间白水舞练,玉人紫袄红缎,秀发与绿袖齐飘,婷婷玉立于画图之中,恰似万绿丛中一棵小妖桃。

正在玉雪俏大姐站河边儿——不看你风就看你浪时,一路烟尘袭来,乃是陈鳖三巡山至此。众匪驰至近前,围着他们转了三圈,勒住丝缰,屏息赏画。只见鳖三二目射火,烧得玉雪颊绽桃花,颈冒红烟。看罢多时,鳖三做了个向怀内揽的动作,然后一马蹚翻先自回山。匪徒们不容分说,把一行人裹胁上山。

被劫上山,投进山洞,土匪们要干什么,玉雪心中跟明镜一样清楚。她想:他们绝不会都变狼变虎把小姑奶奶给吃了,他们的目的不外乎那呗!于是银牙紧咬,樱唇紧闭,一声不吭,静观事变以捱后举。

土匪们酒足饭饱,夜已深,打着饱嗝,互相拖曳着来到山洞,准备过山顶洞人的群居式洞房生活。陈鳖三像指挥打仗一样,先派郑重去试试茬子。郑重一点也不郑重,嬉皮笑脸地凑到胡玉雪面前,色眯眯地就要动手动脚,没防备玉雪早已在袖中蜷好了爪形手,照他面门抓落。郑重“哎哟”一声向后败逃;脸上已然多了四道血槽子,血珠子像檐水一样滴滴答答淌下来。胡玉雪向他们严正声明:“我可不是墙角树根——谁都可以翘腿撒一泡的地方!”郑重捂着腮帮子败下阵来,咧着嘴说:“我们不可以,我们三哥总可以尿你壶里吧?”

“八哥也不行!”

陈鳖三分开众人,蹿至近前,闪电般“啪啪”两响,玉雪已然被他正反打了两巴掌,掩面哭起来。陈鳖三趁机揽腰将她掐起来,像掐麦个子一样往外就走。身后传来四个丫鬟凄厉的惨叫声。

胡玉雪四肢朝外,无论怎样乱踢乱抓都伤不着陈鳖三。到了别室,玉雪被毫不客气地扔到床上。正在她被摔得迷失自我时,陈鳖三跟后就蛙跃上来,“吭叽”一下把她压住,心疙瘩差点被挤射出来。任她怎样扭腚躲闪,都无济于事,反而只会逗起它的兴趣。玉雪肉骨子里也许对这种粗犷和野性倍感新鲜、刺激和渴求,久违的心其实根本没有真的反抗和排它,神魂颠倒间,干脆由拒绝变为敞开。云雨狂,波澜急,一泻千里,玉雪泪飞泣。

舒缓多时,玉雪缩在陈鳖三怀里,像过门已久的小媳妇一样撒起娇来。她轻轻咬咬鳖三的肩头说:“陈三,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今天能侍候于万一,也算我三生有幸。不过,我好屈呀!”

“屈什么?”

“我这一疙瘩一坨,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父母拿咸盐换的。你玩过抽身去,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可我,以后可怎么活呀?”玉雪说完,拿俩小拳头照着鳖三那被黑毛所掩盖的胸口一阵紧擂,口中还相伴发出“嗯嗯”的哭腔。

鳖三对着她的小脸吹了一圈气,勾食指刮那精美的鼻子,说:“大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笑吧!会笑的一笑俩酒窝,不会笑的笑掉俩大牙!”

“你吃了灯草灰,说得还怪不轻巧!我们平常百姓家,没什么可以夸耀人前的,唯一可以昂首走出去的,就是清白名声了。你把我比金子还贵的名声毁了,我往后下山,可怎么奏①得起头见人呐?”

“那就别下山了,留下来天天陪我?”

“想得美。我留下来没名没分的,万一有一天你厌弃了,把我卖到烟花院,那就惨了!”

“哪,你想怎样?”

“我突发奇想,想在这儿做一回压寨夫人,试试看好玩不好玩。你同意不?”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亏你还是个头领呢,说话没一点儿利凉气儿。明确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从现在起,你就休想再碰我第二回。嗯嗯——呜呜┅┅,反正我是没脸活了,你现在就一枪成全我了吧!”玉雪说着,耍起泼来,从鳖三的衣裳堆中刨出手枪,塞到他手里,闭上眼睛往枪口上熊,非要领死不可。那么强悍的土匪头,遇到她这样的“特种部队”,被搅得头大脑懵,没了脾气。没办法,他甩掉枪,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投降道:“小心肝,小宝贝,别闹了,我同意。——哎!你口口声声叫屈,我现在才如梦方醒,真正叫屈的应该是我呀。你看我今天下了趟山,弄了个啥子回来,简直是专门去逮了个猞子头上咬,也许这是我的宿命吧。不过,就凭我俩一见如故、一拍就合的热乎劲儿,我认命了。我想,你肯定是上天给我造的那一半,安排在今天下凡来管束我的!”

“同意就好。!为了表示我死心塌地呆下来的决心,我决定自绝退路。你派人去把我那窝囊废做了吧,留着是我的心理障碍,影响侍候你的质量。”于是当晚后半夜,郑重奉命下山,把杨正朝一家杀光、东西抢光、房屋烧光。

第二天,在聚义分赃厅,陈鳖三当众废了两位夫人的名号,正式封胡玉雪为压寨夫人。

住下多日,胡玉雪发现,陈鳖三的两位寡嫂非常有意思。她们为了各自孩子的前途,竟然隔三岔五偷偷奉上臭皮袋子,以固陈的欢心。她深以为这压寨夫人不好当。她想,既然是匪婆子了,就应当有个匪婆子的样儿。她想象中的匪婆子样儿,首先得会胡服骑射的本事。于是,她一见到陈鳖三,就像蚂蟥一样吸身上,缠着要拜他为师,学打枪。陈鳖三当然乐意显示特长唠,一有空就教她。俗话说:要想会跟师父睡。睡了之后灵肉相通,动作默契度达到化境,进步最快不过哪。就这样,一个实意教,一个真心学,不到半年时间,胡玉雪竟能左右开弓、百发九十九中了。

①奏:方言;举,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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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送一个美女感死天下英雄

这天一早,陈鳖三对胡玉雪说:“打死靶子,即使百发百中也没什么了不起。玩枪的目的就是打人,人可是活的,哪个憨巴能站那儿不动让你打?”正说话间,听到门外传来“嘎嘎”声,陈鳖三喜道:“快走,活物来了!”说完就往外跑;胡玉雪提枪跟后出来。

他们仰脸观看,发现有两只白领脖老鸹落在杨树尖上。胡玉雪举枪瞄准,可老鸹不管那个,还没等她瞄好就忽扇着翅膀向后园飞去。二人跟踪追击,穿过两道月亮门,见那两只老鸹停在墙头上,机警地东张西望着。胡玉雪不敢再耽误,“砰”,挥手就是一枪,一只应声落地,另一只惊飞了。失伴的老鸹并不飞远,只在这院子上空盘旋。飞物更难打了。

玉雪放了五、六枪也没打掉它一根羽毛,正在满头冒火时,发现有两个女人从林荫小道中跑出来,向院角的小屋奔去。

玉雪仔细一瞅,原来是陈鳖三的俩前妻:一个叫李春玉,是陕西白河人;另一个叫陶淑贞,是香城陶王岗人。二人都是父母兄弟被杀后抢来的,都怀着深仇大恨,所以跟陈鳖三那个时,都根本不怀春兴,因此也怀不上孕,故而皆无所出。陈鳖三恨她们的干涩嚼蜡味儿,恨她们是死秧子货,光爬枝蔓不结子;所以一点都不宠爱她们。今天二人正在井边汲水浇菜,听见枪声,不明情由地出来观看;一看是她们的仇人;便慌忙向小屋中躲避。

胡玉雪久射不中,正在气急败坏之时,看见这两个活物,不由得灵机一动。她想:慈不掌兵善不理财;古今皆通此理;坐江山无非是恩威并济,光你好我好、怕得罪人;终无建树;唯杀人可以立竿见影地立威扬万儿。今天何不拿这俩软蛋捏捏,让全山人立刻知道我的手段。想到这儿,再看那俩可怜女人,一个已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另一个则在拾级而上。

胡玉雪也不和陈鳖三商量,两枪齐射,“砰砰,砰砰”,二女“扑嗵扑嗵”相继栽倒。玉雪跑过去要补射,陈鳖三撵过来挡在中间。她以为陈要阻止,说:“看她们半死不活的难受样儿,快快打发了;反倒是她们苦修的福分!”陈答:“裤衩里放屁———你搞到两岔子了!我可不是不让你结果她们;而是想教你怎样结果才刺激。你听我说唦:你打背影不算本事,你要是敢从正面、盯着她们垂死的眼睛打,那才真叫巾帼英雄呢!”说着;他用脚尖把二人勾仰过来。

“有什么不敢!”胡玉雪蹲到二人中间;把左右手的枪管分别埋入她们的乳沟;看着她们狰狞变形的脸;笑盈盈地说:“两位好姐姐;不要摆这龇牙咧嘴、甩胳膊蹬腿的动作好吗?好吓人噢!难受得挺不住是吧?你们这丑态映入夫君眼里是会永远失宠的。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求饶;更不要怕死;做个勇敢的女人;坚持一下你们就胜利哪!笑一笑,一路走好!”说完;食指齐动,将两粒子弹注射入她们体内。

两人在枪声中同时翘起头;嘴角淌血,拿近乎爆裂的眼珠瞪视着他们,持续了两颗流星划过的时间,然后,后脑勺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不动了。

陈鳖三噙着烟袋锅子;置身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喷吐着烟云;吧嗒着死的;也吧嗒那活的,一副闲云野鹤的神情,想必心坎很是受用。良久,他问:“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吗?”

“枪打死的呗!”

“具体?”

“不知道。”

“凡是中枪,嘴角一出血,绝对活不成。嘴里出血,说明伤口溢了大量的血,通过气管涌到嘴里,再回灌到心室,把心淹死唠!”

“真有你的!你是久杀成医哟!”

“彼此彼此。”说着;陈鳖三蹲下,手托玉雪那晶莹剔透的小下巴,不无深情地说:“千军易得,一虞难求,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霸王妃啊!”

陈鳖三的“枪法”的确不错;很快就把胡玉雪打肿了。近日,玉雪觉得肚中的孩子折腾得厉害,心中想:这小东西可是我在山上安身立命的本钱,千万不能让鳖三给折腾掉了,有必要给他物色一个二房,代我服侍他几天。她又反过来想:即使我不给他物色,他新盖的茅厕三天香,早晚喜新厌旧了,自己弄出一个,反倒显不出我的功劳来,况且,现在他暗地里勾搭的就有,这都是我管不了的事儿,我若主动给他物色一个,既能让他感激我,又能让全山上下夸我量雅。她思量再三,觉得此计可行,便私下吩咐郑重下山选美,领回来先过她这一关,然后金屋藏之,等鳖三渴我已极时,再把新人掀入他怀中,那时就“送一个美女感死天下英雄”唠!

话说郑重是陈鳖三的亲兵队长,他的手下有个小队长叫郑勇虎,祖籍河南邓县,原是从黄虎的队伍里降顺过来的。郑勇虎身材高大,肌理发达,大眼双皮,浓眉阔脸,英武大气,加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和一口浓重洪亮的豫腔,显得非常憨厚和富有正气。他娶的妻室是韩家巷的韩小英,今天他向大队长告假,要去看望老泰山,郑大队长准假,并说:“正好,我也要出去溜达溜达,咱们一起!”

在郑勇虎岳丈家的酒席筵前,郑重眼泡一瞪一扩者三,落箸倒杯、言语结巴者凡几,种种失态之举原是视线遭遇了一件尤物所致。主人为表盛情款待之意,让次女韩小女出来劝酒浇酌。郑重偷偷筛视这韩小女:青春及妍,仪态婀娜;面如鸭蛋;目如镶珠;细颈隆胸,柳腰竹臂;腕如莹玉,指如葱棒儿。他一下就被怔住了,当时不露声色,回山及时向胡玉雪汇报,当夜就带队下山,把韩小女虏上山;,数日后便和陈鳖三成其美事。

人算不如天算。她胡玉雪会生儿子,不到两年,人家韩小女也生了个儿子;她胡玉雪学骑马打枪,人家韩小女也学。这些倒是小事,胡玉雪生性霸道,妒心最烈,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陈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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