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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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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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刚说完,萨利耶里就怒不可遏的大吼:“你最好先去问问上级长官,他们已经做出决议,不动我一根汗毛。”
  “决议?有关什么的决议?”
  “我不必告诉你。”
  “那么,贝多芬先生呢?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有关这把金笛的事?”
  我窥看萨利耶里的脸色,开口说道:“一七九○年二月,皇帝约瑟夫二世驾崩。这个笛子可以解释他的死因。简单的说,皇帝在自己的工作房里为乐器镀金,结果水银中毒而死。这是事实,无庸怀疑。不过,建议皇帝为乐器镀金的……就是这位萨利耶里大师。”
  “是这样吗?”
  萨利耶里愤怒不耐的点点头,说:“我建议皇帝陛下镀金是事实,但那不是我个人的主意,只是遵从考尼兹宰相的命令。当时皇帝公开宣称‘朕为天下第一公仆’,在奥地利很不受欢迎。”
  “考尼兹宰相已经离世,死无对证。”
  “对,他十五年前就死了。可是命令他这么做的人还活着,那就是教皇庇护七世。”
  “越说越有趣了。不管是谁的命令,暗杀启蒙君王约瑟夫二世,可是重大的反革命罪行哟。”
  “别傻了。这种事公诸于世,对拿破仑也没什么好处。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你的长官。都会吃不完兜着走。”
  “哦?”理诺丘对他的威胁噬鼻以待。我决定代替中尉提出质疑。
  “莫扎特和菲理斯呢?他们是因为知道约瑟夫二世的死因而被灭口的吗?”
  “你对这件事挺感兴趣的嘛。贝多芬。你没听说,有的事不说为妙吗?”
  “坊间一直传说您是因为嫉妒莫扎特的才能,所以把他毒死。如果传言不实,您何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萨利耶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说我嫉妒他的才能吗?……那个小矮个儿到底何德何能?他活着的时候,我萨利耶里就从来没被他比下去过。不,即使现在,我仍然是维也纳最红的音乐家。这种事根本人尽皆知,我又何必解释?”接着,萨利耶里昂然瞪着我,自信满满的说,“既然你连镀金乐器都拿出来了,我也不用再装蒜。好,我就告诉你吧。”
  看着他自信的面孔,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已经上演的剧本,现在叫停也来不及了。我偷瞄一眼时钟,脑海中闪过剧院中坐满观众的景象。
  “约瑟夫二世遽逝时,莫扎特便怀疑皇帝是因为汞合金镀金术水银中毒而死。因为他和对水银知之甚详的斯威登男爵往来密切,很了解水银的毒性。为了想知道工作房中所产生的蒸气是否有毒,莫扎特展开一项实验。
  “他请朋友菲理斯帮他把新歌剧所需的舞台乐器,包括笛子、铃挡和其他小道具都镀上金。《魔笛》一剧中分别用金色和银色来象征男与女。需要镀金的东西不在少数。莫扎特和菲理斯的妻子暗通款曲,如果镀金使菲理斯的健康受损,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起来,莫扎特实在是个极度自私的男人。
  “菲理斯果然如他所料的水银中毒,莫扎特因此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他的下一步是来威胁我。如果不想让皇帝被杀的事实公诸于世,就升他为第二乐长,将年俸由八百奥币调为两千奥币,和前任的格鲁克一样。
  “廷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离谱的要求。考尼兹宰相发出格杀莫扎特的命令。就在他发表最后的歌剧《魔笛》前后,我请他吃过好几次饭,并在食物中混入水银。等他发现肾脏出毛病,知道自己被下毒时,已经太迟了。
  “菲理斯这时候也发现自己生病的原因和莫扎特死亡的真相,对健康和家庭完全绝望,选择了自杀一途。他选择在莫扎特死后的第二天自杀,是因为他认为在莫扎特之后,他就是宫廷下一个谋杀的对象。
  “他会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因为宫廷方面必须将在宫廷工作房做的镀金作品全数销毁,以湮灭暗杀皇帝的证据,但他们知道莫扎特手上仍握有菲理斯为他做的镀金笛子。
  “其实,金笛隐藏的,与其说是皇帝的死因,不如说是菲理斯的死因,但仍然非找回不可。因为笛子一般都是木制的,为什么这根笛子要用金属制呢?如果理由被发现,宫廷一定会陷入恐慌。我们没收了舞台上真正使用的笛子,但发现它是在木棒上涂颜料的冒牌货。宫廷警察赶到菲理斯家调查时,他已经自杀身亡。
  “笛子遍寻不着。菲理斯以死抵抗权力,不让宫廷一手遮天。
  “菲理斯没有留下遗书,他的遗孀怀胎在身,怨恨宫廷夺去丈夫与莫扎特的性命,将解谜关键的《摇篮曲》隐匿不报。
  “十八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线索。当菲理斯的女儿拿出《摇篮曲》的乐谱时,我确信里面一定记载了藏匿笛子的地点,为了避免与菲理斯有往来的人从中找到线索,我交代崔克掩人耳目,以别人的名义出版这首《摇篮曲》。因为曲风接近莫扎特,而且冠上他的名字比较好卖,所以崔克决定以莫扎特的名义出版。后来崔克为了向共济会取得相关情报,才不幸惨死。不久,我又试着去找一个了解真相的人,那就是罗特麦尔。没想到这样做却打草惊蛇,他竟然选择告发我。”
  我终于明白萨利耶里去圣马克斯公墓不是去找莫扎特的墓,而是去找掘墓人。
  “我告诉罗特麦尔,如果他肯跟我合作,我一定帮他回到宫廷,不让他再做落魄的掘墓人。可是他一直以为他被逐出宫廷都是我的错,而且做掘墓人收入也不错,举例来说……”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话被里诺丘打断,萨利耶里表情相当不满。
  “就这些了。你满意了吗?”
  看着萨利耶里涂着白粉的脸上,再度浮现冷傲的表情,一般难以忍受的懊悔沉甸甸的压在我胸口。
  席卡奈达的“莫扎特把菲理斯……”后面,原来应该加上“置于死地”。
  镀金老师傅拉姆海斯说:“宫廷乐长让他去镀过各种乐器……结果菲理斯就中毒了。”
  他所指的宫廷乐长,不是第一乐长萨利耶里,而是第三乐长莫扎特。
  薄命天才莫扎特的传说就此摧毁。我开始诅咒自己,不该如此轻率的逼萨利耶里开口。
  “或许你们不了解,目前维也纳宫廷发生任何丑闻,都会触怒即将迎娶玛丽公主的拿破仑。你们逮捕我也没用,因为我的自白绝对不会被公开。你们今天听到的事,无论说给谁听,都没有人会相信。”
  “是吗?”我的眼睛紧盯着宫廷乐长,反驳道,“的确,没有人能告发你,让你伏法,但是我们可以将你的行为公诸于世,夺去你的声望,让你接受社会力量的制裁。”
  “你打算到处散发传单吗?谁会相信你呢?”
  “如果从你自己口中说出来,大家都会相信。萨利耶里大师。”
  “你在说什么疯话?……”萨利耶里笑得两颊颤动,可是看到我的动作,他的笑容瞬间冻结。
  我用脚踹开靠墙的桌子,指着突出地板的传声管,传声管的盖子已经打开,开口很明显的朝着我们。
  “这个房间有一些机关,可以对会场制作特别音效,或对舞台下达指令。像这个传声管,只要对着它说话,声音就会从观众席上方的天花板传送下去。”
  我们故意在总管室内放了一大堆杂物。然后在这个小房间安排座位。让萨利耶里坐在传声管附近。
  我看了看时钟,说:“一点五十分。会场应该座无虚席了吧。”
  萨利耶里惊愕不己。嘴巴张得老大。盯着穿法国军装的男人,突然大叫:“你、你不是真的法国兵!”
  军帽掉落,露出军官微秃的头发。
  萨利耶里双眼冒火,直直的瞪着我。这位平日留心保持高雅风范的宫廷乐长,很难得的表现出标准的意大利风格。
  “你是主谋对不对?你演出这出戏,想让市民亲耳听我说出我杀了莫扎特。是吗?”
  “我想不用我提醒您,您现在讲的话,大家也都听得到哟。”
  托他的福,连莫扎特的声望都因此大幅滑落。
  我拉开贴在墙壁上的窗帘,从那儿可以清楚看到会场的情况。我在脑海中想像舞台上的乐团和观众席上的观众。被天花板传下来的声音震慑住的景象。然而。当我探头看去时,换我皱起眉头。
  “下面一个人也没有!”
  会场空空如也。冒牌中尉听我这么一叫,也跑来窗旁,越过我的肩膀往下看。
  “这是怎么回事,贝多芬老师?”
  “天知道。”          
  我飞也似的跑出房间,守门的士兵早已不知去向。
  我奔下楼梯,打开观众席的门,进人大厅。面对我的是又湿又冷的空气。
  “卡尔!你到哪里去了?”
  我狂怒的声音在空旷的会场回荡,显得软弱乏力。我再度看看时钟。
  “时钟并没有坏,走得很正常。”
  一阵干涩的声音从观众席的第一排传来,好像在对我挑战。
  宫廷警察布鲁诺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道是否有意打招呼,他抬了抬手,但中途又放了下去。他的右脚绑着绷带。
  “贝多芬先生,我来履行约定,收回那把魔笛。”
  “在三楼的总管室。”
  “萨利耶里乐长也在那里?”
  “是的。”
  “这个冒牌军官是葛罗哲斯基……啊,不,应该说是艾伯特·歌塔吧?”
  葛罗哲斯基解开军服的扣子,敞开胸膛,并从嘴巴里吐出为撑开脸颊而塞进去的棉花。
  “我回来了,警官,穿着这身华丽的戏服。”
  布鲁诺警官点点头:“听说你们从席卡奈达那里拿了一些法军的服装,我就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摊开双手说:“你的直觉挺正确的嘛。这就是你插手管这件事的结果吗?”
  “没错。我们宣布今天演奏取消,请观众尽数离开,乐团的团员也被隔离在后台,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萨利耶里的自白。”
  好一招顺势架空。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但有些作曲家在音乐上也用这种手法制造效果。我个人的作风是,我喜欢让观众的期待得到满足。即使变成这种场面,我仍然卖力演出。
  “你真厉害。”
  布鲁诺用一根大手杖撑起身体,伸出手来和我握手。
  “我喜欢你,贝多芬。你当作曲家太可惜,如果你想转行,我一定请你当我的参谋。”
  背后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萨利耶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布鲁诺,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罪名呢?”
  “假冒法军,诱拐宫廷乐长。”
  “他们为什么要诱拐您?”
  “你刚才不是全听到了吗?”
  布鲁诺警宫像变魔术似的挂上一张笑脸。说:“乐长大人。其实我并不想再听到您刚才说的话。如果您命令我逮捕贝多芬和葛罗哲斯基,我一定会照做。不过,到时候我必须问他们从您那里听到什么。况且。贝多芬也算知名人士,他被捕的话,一定会引起社会注意。这样不打紧吗?”
  萨利耶里懊恼的陷入沉思,嘴巴张开、眉心紧蹙。
  我可懒得管他,独自爬上舞台,顺着通路走向后台。
  布鲁诺在我身后大叫说:“啊,对了。贝多芬,我逮捕了那个验尸官舒密特。”
  我回过头去,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捻着胡须。
  “罪名呢?”
  “非法侵入民宅,也就是你的家。”
  ——看来警察一直在监视我。
  “他偷了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说:“没有。什么都没偷。”
  “太好了。”
  前往后台的路上到处站着警察。不过没有一个意图拦住我,我打开休息室的大门,所有团员都在,包括那几个冒牌法国兵。
  “老师!”彻尔尼一叫,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问集中过来。
  “看来这个剧院已被警方占据。很遗憾,今天的演奏会非叫停不可。至于是就此取消,还是延期举行,现在还很难说。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除了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说完话可没人鼓掌了。彻尔尼和舒伯特从众多疲惫的脸孔中冒出来,走向我。
  “卡尔,帮我把这些俗气的戏服还回去。”
  “没问题……萨利耶里后来怎样了?”
  “全招了,连不必说的都说了。”
  “那这场决斗应该说是平分秋色喽?”
  我微微点头。尝试挤出一个苦笑,但不太成功。
  “我不放心的是赛莲……”
  “她总不会拿把刀去袭击萨利耶里吧?”
  “她根本不需要武器,手刀的力道就够强了。不论如何,她不是那种温顺的女孩,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怎么了。舒伯特。你在那里扭扭捏捏什么?”
  “这个……说到赛莲姑娘,我今天早上在萨利耶里老师家看到她。”
  “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扬高声调,“结果呢?”
  “她不是去找萨利耶里老师的。她约了凯特琳娜一起去斯威登男爵的宅邸。”
  “她去找萨利耶里的爱人做什么?”
  “我们还是去一趟吧。”彻尔尼表情严肃的为我取来外套。催促我赶快上路。
  走出后台,立刻碰到布鲁诺。
  “你该不会阻止我们吧?”
  看着少年们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两手一摊。侧身让我们走过。

  斯威登男爵的宅邸,白天看起来较为闲静幽雅。
  这些贵族大宅院,通常只有在夜幕笼罩中才能显出它雄霸一方的排场。因为阳光普照,宅院的腹地不明显,一旦入夜,所有亮灯的地方都属于同一栋宅邸,才能看出它有多大。
  管家修兹来开门,还是和往日一样殷勤。安分守己、不引人注意的修兹,几乎已与宅邸化为一体。
  “修兹,你好,上次和我一起来过的女孩赛莲应该在这里吧。”
  “是的,和凯特琳娜小姐一块来,帮她把侧屋地下室的葡萄酒搬到萨利耶里乐长家。”
  没等修兹领我们过去,我和彻尔尼已经急忙提起脚步,往侧屋奔去。
  庭院中,有一辆运货的马车正在享受日光裕初夏的太阳逐渐西倾,撒在庭院的阳光,颜色正在转深。
  我们看见赛莲从侧屋后门走出来,两手提着盛满酒瓶的大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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